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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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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来到噩梦游戏 作者:薄暮冰轮ESP

    第13节

    齐乐人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他抬起脚,从钢桥的这一头向这座拱桥的最高处走去,想要站在那里先一步发现前来的宁舟。

    桥顶,一个一身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抱着手臂站在那里,他背对着他,好像正在眺望河面连通的出海口。

    齐乐人在另一面站定,那个男人身上的风衣和宁舟借给他的外套看起来很像,这让齐乐人有点微妙的不悦,又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来来往往的人从桥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孤身一人,这种世俗寻常的画面终于齐乐人有种活在现实中的感觉,而不是和那些死去的女巫一样,被冰冷恐怖的地宫束缚。

    待会儿宁舟来了,他要怎么对她打招呼呢?等待的时间里,齐乐人已经思索起了见面时的场景,直到……

    扑棱翅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齐乐人抬起头,看到那只熟悉的大黑鸟从天而降,停在他肩上欢快地对他喊道:“好吃的,好吃的!”

    出现了!女神要出现了!

    齐乐人顾不上理会这只鸟,紧张地东张西望了起来。

    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被来往人流隔开的对面,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转过了身,诧异地看向他。

    那双熟悉的蓝眼睛一下子撞进了齐乐人的眼中。

    深邃的轮廓,俊美的面容,还有那双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蓝眼睛……

    齐乐人呆呆地和他对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欢笑着从他们中间穿过,连同那雀跃的心情一起。任务中种种被他忽略的异样在这一刻一一浮现了出来,无情嘲讽着他。

    这一刻,崩溃边缘的两人错愕地问出了同一句话:“你是男的?”

    【杀戮之种】

    第六十二章 杀戮之种(一)

    “然后呢?”吕医生盘着腿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追问。

    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心如死灰的齐乐人恹恹道:“然后我们两个很尴尬,我试图寒暄几句但是当时脑子已经完全罢工了,幸好他看起来比我还崩溃,看着河面的眼神好几次让我以为他要跳下去。”

    “高冷内向纯情女神……哦不,男神,以为自己遇上了心仪的软妹,软妹为他出生入死奋不顾身,他心动了,他恋爱了,他觉得自己要脱团了。结果一见面发现是个男人,他没当场肛了……咳咳,砍死你算客气了。毕竟你欺骗了一个纯情少男的心。”吕医生不客气地吐槽道。

    “我哪里知道!他还欺骗了我呢!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女神!还我女神,还我初恋!”齐乐人突然再次抓狂了起来,抢过吕医生的枕头在床上一通乱砸,然后往床上一趟,挺尸状思考人生。

    “后来他人呢?”吕医生忍笑问道。

    “后来我俩就道别各回各家了,反正以后肯定不会再见面了,太尴尬太羞耻了,这简直比网恋见面发现误会对方性别糟糕一百倍啊!”齐乐人回想起任务时的种种,那悸动的甜蜜的深情的回忆,全都变成了命运无情的嘲讽,他甚至没勇气从头到尾再回想一遍,而是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宁舟的事情。

    也许很久以后他才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一段经历,到那时候他们或许还能当朋友,但是至少现在,他和宁舟都不能接受这件事。

    “咦,你就没想过和宁舟试试看吗?毕竟你们在任务里也是生死与共了啊,忽略搞错性别这点,完全是个浪漫感人的故事啊,你好歹也是接受新世纪教育的人了,这点都想不开吗?”吕医生有点遗憾地问道。

    “……我是直男,谢谢。宁舟看起来比我还直,你以为人的性取向都跟橡皮泥一样想弯就弯吗?”齐乐人斜了他一眼。

    吕医生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认真考虑一下的。”

    “……因为你是个薛定谔的直男,不要把我们相提并论。”齐乐人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真觉得你们很有缘分啊,就这么分道扬镳太可惜了,唔……如果你对男男性行为感到恐惧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个指检,让你体验下前列腺快感,我技术还是可以的。说不定你试过后觉得很不错,对男男性行为也能接受了。”吕医生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提议。

    “…………………………”医生真可怕。齐乐人看着一脸正色的吕医生,觉得他不甚高大的身影顿时伟岸狰狞了起来。

    “真的不试试吗?”吕医生真诚地问道。

    “吕、仓、曙!”齐乐人一字一顿地叫他大名。

    “不要叫我吕仓曙,叫我吕医生,要不叫我吕主任也行!”吕医生一脸严肃地说。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都当主任了啊。”齐乐人惊讶道。

    吕医生摆了摆手:“没呢,这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你一定要叫我吕院长那我也没意见……”

    “……”

    被这么一打岔,齐乐人崩溃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来吕医生家的路上他魂不守舍几次差点撞墙,在向小伙伴吐槽后终于感觉平静了一点,不再觉得天塌地陷日月无光了。

    “你这阵子混得怎么样?应该去做任务了吧?”齐乐人问起了吕医生的情况。

    “嗯,我是医生嘛,奶妈到哪里都受欢迎,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楼下的牌子吗,现在我也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医生了。前几天和几个新队友下了个副本,虽然他们不幸扑街了大半但是我运气还不错,马马虎虎赚了点生存天数,准备过几天再找个简单点的新手副本试试看,我可不想被那群人半哄半骗地去下危险副本了。”吕医生心有余悸道。

    “薛盈盈呢?”齐乐人又问。

    “她好像找了个不错的队伍现在很少和我联系了。”吕医生说。

    虽然是同个新手村出来的,但是到了噩梦世界也未必能一直在一起,齐乐人明白这个道理,但却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在这里生活的玩家原本就已经远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随着生存时间越久,就连身边的队友也会一个个死去,不断遇见新的队友,不断失去,到最后连自己也朝不保夕。

    这种感觉真是太孤独了。

    齐乐人又不由想起了宁舟,他那种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性格,恐怕比一般人还要孤独吧……回想起任务中他从起初的冷淡到后来的温柔……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噩梦世界这么大,他们以后未必还会再见面。不知为什么,齐乐人有些胸闷了起来。

    几小时前他还沉浸在即将见到命定之人的喜悦和憧憬中,可是到最后,那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闹剧。

    他还记得一切结束之后,他们在夕阳下的钢桥上告别。

    他走向一边,他走向另一边。

    齐乐人以为,自己不会回头,可是当那温柔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那轻柔的晚风吹拂在他的发梢间的时候,回忆随着涨落的潮水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他看到了他的背影,向前,不再为他停留。

    他试图从那个背影里找到“她”的影子,可是却满满的都是陌生。

    不能言说的惆怅浮现在他的心中,他垂下眼,孤独地向前走。

    钢桥的中央,有一对情侣正在求婚,人潮涌动了起来,高喊着“嫁给他”。已经走远了的齐乐人又一次回过头,视线穿过茫茫人海,他看到了桥那头的宁舟,他也被这个声音吸引,驻足看向这里。

    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连身影都模糊了,可是这人来人往间,他好像再一次看见了“她”,那么熟悉,却那么遥远。

    那一刻他的眼眶湿润了。

    热闹的人群还在高喊着“嫁给他”,满脸甜蜜的女孩子戴上了戒指,笑着扑进了男友的怀中,两人在夕阳下拥吻,激起一阵欢呼和掌声。

    齐乐人落寞地回过头,离开了钢桥。

    离开吕医生家的路上,齐乐人还被这种失落的心情纠缠着。那终年不落的夕阳下,他心情惆怅,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初找到陈百七的海岸边。

    海鸥三三两两地在海岸边捕食,时而发出高亢的鸣叫声,齐乐人一路迎着海风走,远远地就看到了在海岸边吹风的陈百七,这一次她的妹妹没有在沙滩上捡贝壳,只有她一个人,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安静地看夕阳。

    “哟,是你啊,看来是活下来了,不错不错。”陈百七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齐乐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他怨念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说宁舟是个冷美人?”

    陈百七眨了眨眼:“他不冷吗?不美吗?”

    “可他是个男人……”齐乐人幽怨道。

    “显而易见的。”陈百七说。

    齐乐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抱怨下去了。

    可陈百七的敏锐让她不会错过齐乐人的异样,她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看起来,你似乎把他当成了女人?”

    “……不是我的眼神问题,参加献祭女巫任务的男玩家在任务期间是以女性身体活动的。”齐乐人捂住了额头,语气顿时不堪回首。

    “哇哦,这可真让人兴奋。”陈百七用完美的捧读语气说道,“来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我不想说。”齐乐人拒绝道,跟吕医生吐槽事情是一回事,和陈百七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算任务情报,我付费。”陈百七挑了挑细长的眉说道。

    齐乐人看了看自己55天零18小时的生存天数,屈服在了陈百七的诱惑下:“好吧,我就简单说说任务情况,其他无关内容我就不说了……”

    半个小时后。

    在得知陆佑欣死讯后就一脸沉重的陈百七看着齐乐人,齐乐人趴在堤岸上:“我已经说完了。”

    “他疯了,教廷……”陈百七喃喃了一句,她背对着夕阳,逆光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陈百七的声音太轻,齐乐人没听清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百七冷淡地说。

    经过删减的故事版本显然不能说服陈百七,她一针见血地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也就是说在副本里的时候,你们其实相爱了,对吧。”

    “只是略有好感而已。”齐乐人狡辩道。

    陈百七给了他一个白眼:“少年,说谎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你是不是太小看一个情报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了?”

    齐乐人开始装死。

    “不过关于欺诈魔王的情报很不错,目前我们对它的了解十分有限,相比之下,‘权力’和‘杀戮’就张扬多了。还有陆佑欣的死讯,算了……时间契约书明天我会让人给你送去,记得签收,我要去看宁舟的笑话了,回见。”陈百七也么有再刨根问底下去,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人了。

    齐乐人目送她离去后又继续在海边待了一会儿,夕阳下和落日岛仅有一海之隔的黄昏之乡陆地部分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金光中。

    他复又叹了口气,最后缅怀了一下自己还未开始就凋零的初恋,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六十三章 杀戮之种(二)

    回到家后,齐乐人已经很累了,在任务期间他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累积下来的疲倦在回家后终于爆发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一头扎进了床铺,昏天黑地地睡掉了12个小时。

    一觉醒来外面依旧是漫天的晚霞,齐乐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睡醒后齐乐人终于有力气思考副本中发生的一切了,撇开宁舟来说,这个副本依旧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比如伊莎贝尔的隐藏任务,他们最终的完成度只有50。

    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尘封的过往”,齐乐人一直以为就是指伊莎贝尔的失去的那段记忆,但是任务完成的时候伊莎贝尔的记忆已经找到了,完成度却依旧只有一半,这意味着他们错过了很多线索,换个游戏说法,他们并没有达成true end。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齐乐人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觉得问题还是在伊莎贝尔身上。

    最令人怀疑的一点,关于伊莎贝尔的记忆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完全都来自她一个人的称述,她回忆里涉及到的人,叶侠(那甚至不是拥有灵魂转移能力的“叶侠”,而是注定被夺走躯体鸠占鹊巢的可怜玩家)、欺诈魔王、她的姐姐,这些人要么死无对证,要么无法接触到,没有人能证实她的记忆。

    她的说辞,是一个孤证。

    结束这个任务后,齐乐人能更全面地来看待这一次任务。献祭女巫的任务应该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存在的,一直延续至今,从前的女巫们侍奉着老魔王,但是三年前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欺诈魔王接收了献祭的供奉,并异常热情地参与了进来。

    这也是导致三年前那一次献祭女巫惨案的关键原因。

    喜欢看到人类的背叛、堕落和绝望的欺诈魔王用她蛊惑人心的力量玩弄了这群可怜的女巫候选人,哪怕是最终获胜的叶侠,也不过是为她疯狂的一枚棋子,就像那一位爱欲女巫一样。叶侠说她遵从了魔王的旨意回到了地宫中,继续了这一场献祭女巫的任务……等一等。

    齐乐人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这个欺诈魔王,无疑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么伊莎贝尔会不会……

    她真的是因为无法回去,因为想要再见一次自己的姐姐而自愿走上祭坛的吗?这也许只是她用来说服他们的谎言。

    “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回想起伊莎贝尔临别前最后一句话,原本平常的回答却好像被赋予了无数深意,变得意味深长。

    当时欺诈魔王出现在了祭坛的光束中,可是因为距离太远,齐乐人不知道她有没有说什么话,他只记得伊莎贝尔走向了那道光,再也没有回头。

    也许三年前她就像那群可怜的女巫一样被蛊惑了,只是因为失去记忆所以才忘记了,当记忆回来的时候,那种来自恶魔的不可抗拒的憧憬也再度回归,最后诱惑她成为恶魔的女巫。

    地宫的石壁上给出的线索其实很模棱两可,现在想想也许其中一些他根本就猜错了,例如“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和“我们中的一个去而复返”,难道两句话指的都是叶侠吗?那么这两条线索岂不是重复?那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边的叶侠,她的行为真的能算是“背叛”吗?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忠于自己,忠于欺诈魔王而已。

    如果“你们中的一个已经背叛”指的不是叶侠,那么……又是在说谁?

    这个“背叛”,一定是能够被“系统”或者说“魔王”掌握的因素,它一定早早就扎根在他们中间,只等着……背叛的那一刻来临。

    背叛,不一定是鲜血淋漓兵刃相向的,也许它就是这样沉默而无声地发生了,背叛的那个人以一个谦卑的姿态拿下了胜利,他们却连自己被利用了都不会知晓。

    会是他想的这样吗?但是无论是或不是,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齐乐人靠在床头,默默看着窗外的夕阳,陷入了沉思中。

    地宫……女巫……欺诈魔王……

    齐乐人的思维是跳跃着回溯的,直到在铁水女巫那里卡壳。

    他卷着被子坐直了身体,一个疑问浮现在了他的心头:按照系统给予的提示,每一次在地宫中杀死女巫候选人都可以获得能力增幅,为什么他在铁水女巫那里自杀没有得到能力增幅?

    首先可以确定,sl技能的死亡也算在杀死女巫候选人里,宁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系统提示出现前杀死女巫候选人可以得到能力增幅,叶侠证明了这一点。能力增幅并不算在肉体上,叶侠换了好几次身体,但是得到的能力增幅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杀死女巫候选人得到的力量是绑定在类似于“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的。

    那为什么,他杀死自己不会得到力量增幅呢?

    齐乐人把脸埋进了手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许在自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得到了能力增幅,但是那个短暂的刹那,他已经将得到能力的那个自己杀死了。

    这个念头让齐乐人一阵发冷,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也有可能只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他无法得到能力增幅只是因为读档的一瞬间,存档时的那个“他”覆盖了三十秒内死亡并且得到了能力增幅的那个“他”,所以才会无法获得额外的力量加成。

    他原本以为sl技能只是一个完美恢复术加上瞬间移动术,确保他在死亡的那一刻满血瞬移回存档点,不涉及逆转时间,也不涉某些让人不敢深思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这个技能恐怕已经涉及到了灵魂层面的东西,否则无法解释他无法通过杀死自己获得绑定在“灵魂”中的能力增幅。

    敲门声响起。

    齐乐人赶紧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衣打开了房门,陈百七的妹妹站在门外,笑嘻嘻地把一张纸递了过来:“来签字吧,姐姐给你的。”

    齐乐人扫了一眼,契约书转让的生存天数是8小时,他叹了口气:“你姐姐问我收费的时候可是一收就是三天,现在我给她提供情报竟然只给我八小时,简直周扒皮啊。”

    “周扒皮是谁?”小女孩歪了歪头问道。

    “……呃,一个黑心地主,你不知道吗?”齐乐人奇怪地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是外面世界的人吧,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从来没去过外面的世界。”

    齐乐人愕然地看着她,陈百七的妹妹看起来是东方人的长相,所以他完全没想过她会是npc:“你不是和陈百七一起进来的吗?”

    “不是哦,我的爸爸妈妈倒是和你们一样,他们生下了我,后来就死了。据说妈妈是在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期间生下我的,还是早产,姐姐说她一定是非常爱我才会愿意生下我,不过我也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小女孩说着,吐了吐舌头。

    原来玩家之间还能在游戏里生下孩子?那生下来的孩子究竟算是什么呢?游戏里的一个npc?

    “你有生存天数吗?”齐乐人又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的,也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做任务,但是姐姐说等我十八岁之后就会和你们一样了。”

    这游戏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齐乐人更惊讶了。

    “别光问我的事呀,那个苏和还在不在黄昏之乡?姐姐说他回黎明之乡去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他了呀?”小女孩问道。

    原来还是个苏和的小粉丝,他们可是只在飞船上见过一次,小小年纪就是颜控啊,齐乐人感慨地看着她,说道:“他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来,应该不会了吧。”

    小女孩不开心地踢了踢地面:“也是,黎明之乡的人很少会来这里,算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眼看着她跑远了,齐乐人看了一眼自己55天零14小时的生存时间,决定吃顿好的。

    ≈≈≈

    在热闹的商业街区填饱了肚子的齐乐人还顺带着去任务所转了一圈,噩梦世界的任务类型实在是多种多样,难度评级从d到s不等,更高难度的任务就不会在任务所出现了。

    有的任务甚至会剥夺玩家的所有技能和道具——就像在幻境女巫里一样——但是这种任务的难度会相对调低,其实对新手来说反而是有利的。也有些任务干脆会暂时封印玩家的部分记忆,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只保留进入噩梦世界前的记忆,直到完成任务回到噩梦世界后才会恢复。

    有的玩家在黄昏之乡能赚到足够维持生活的生存天数,比如陈百七这类人,但是他们一样是需要做任务的,每月一次的强制任务是任何一个玩家都摆脱不了的噩梦,它的难度也会逐步增加,大约到第三年左右,每一次任务都是一场残酷的死亡冒险了。

    所以如果一味想靠任务外赚取的生存天数来维持生计,忽视了自己的锻炼,基本等同于慢性自杀。

    走出任务所之后,齐乐人抬头看了看天空。

    终日沐浴在黄昏之乡的夕阳下,时间一久再美的景色也会变得压抑,仔细一看一轮苍白的月亮悬挂在西方,虽然不会像夜晚那样明亮,却依旧悬挂在天幕间。

    这画面,有点熟悉。

    齐乐人回忆着游戏中的画面,忽然想到是时候去触发一下主线任务的前置剧情了。

    离开任务所,向着飞船机场走去的路上,齐乐人再一次来到了钢桥附近。

    这里依旧是热闹的,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形单影只,就像他一样。夕阳为这寻常的一幕染上难言的孤独。

    就是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是那么热烈那么憧憬地走向这里,而如今再一次走上这座充满机械气息的拱桥时,他却忍不住一阵怅惘。

    站在拱桥的最高处,齐乐人福至性灵地回头看了一眼,茫茫人海中,宁舟背对着他行走在人群中,那么多那么多的陌生人里,齐乐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哪怕他只和身为男性的宁舟见过一面,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就像在幻境中他就是能一眼看出附身在陌生女巫身上的“她”一样。

    总有一个人,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那一个。

    宁舟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齐乐人深深呼吸了一次,甩开关于宁舟的一切,继续踏上了自己的路。

    ps:乐人对于sl技能的思考大家看懂了吗?我写得有点绕,大概就是一开始齐乐人以为自己的sl技能=满血恢复术+瞬间移动术,技能不影响灵魂层面的东西,也不涉及到逆转时间,只关于肉身。但这样的话他在地宫自杀应该是可以得到力量增幅的,因为叶侠已经证明了力量增幅不跟随身体,而是跟随灵魂(或者类似于玩家的游戏uid之类的东西)。齐乐人在铁水女巫那里自杀没有得到力量增幅,这说明他以前对sl技能的判断有误,sl技能可能是:存档时将这个状态下的他保存下来,三十秒内他死亡,直接读取存档的这个他,死亡的那个他被删除或者覆盖掉了,就像是一段电脑数据一样,当然记忆的电波还是会保留下来的。所以得到力量增幅的那个“他”已经死了。

    这就产生了很多细思恐极的问题,大家自己想吧xd

    当然最大的可能:乐人你想多了这任务只是不允许通过自杀来获得力量增幅而已。

    另外:恢复及以后的伊莎贝尔是背叛了,她也爱着欺诈魔王,利用了乐人和宁舟弄死了最大情敌兼对手的叶侠,虽然她是最菜的那个,但她才是这轮献祭女巫的最终赢家啊。

    第六十四章 杀戮之种(三)

    飞艇发出轮船启动时的汽笛声,这艘看起来就像海上老旧轮船的飞艇震荡了一下,坐在船舱中的齐乐人不适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等待飞艇升空,飞向一海之隔的黄昏之乡主体。

    玩家聚居的落日岛在齐乐人眼中反而是陌生的,因为游戏里他并没有去过落日岛,反而是在npc聚居的黄昏之乡大陆接过不少任务,今天他会前往那里,也是因为任务。

    一个很可能涉及噩梦世界主线的任务。

    虽然现在去做主线任务基本等于送死,不过前置任务主要还是跑跑腿和npc熟悉熟悉的事儿,去圣城前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干脆趁现在有空先开始做起来了。

    飞行在空中的飞船发出机械运作的轰鸣声,齐乐人支着脸颊看小圆窗外的夕阳,和第一次坐上飞船的心情不同,此时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奇和激动之情,而是一片空洞和隐隐的疲惫。

    他猜想这是上一次任务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的两次任务运气都算得上糟糕了,吕医生听完献祭女巫的任务后对他表示了同情,并再三强调一般新人的任务还是比较简单的,如果都按他遇到的任务难度算,90都会在第一个任务里惨死。

    下一个任务由吕医生来选择——他坚持自己的运气可以碾压十个齐乐人——还在新人优惠期的他们可以选择一些轻松难度低的任务来玩完成,齐乐人对此没有异议,他对自己的运气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

    飞船里时不时有客人走动,放眼望去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应当都是玩家吧?百无聊赖的齐乐人尽量不突兀地打量着这群人,猜测着他们的年龄、性格、进入游戏的时间。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从茶水间回到了船舱,手上还端着一杯开水,透明的玻璃杯里冒出白色的水汽,她随手关上了茶水间的门,然后朝附近空着的座位走去。

    齐乐人的视线跟随着她,饱腹感让人有些困倦,思维更是迟钝,他漫不经心地以女神为参照物挑剔了一下那个漂亮妹子,然后猛地惊醒,忽然意识到宁舟是个男人这件事。

    他反复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宁舟的一切,就让他无疾而终的初恋永远留在那座地宫中,就当自己做了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这份不可控让他沮丧。

    那个年轻的女人走到了空位前,稍稍迟疑了一下,因为那个八人的桌椅上,有个穿着斗篷的人背对着她走来的方向,她本能地不愿意靠近这种掩饰自己真面目的陌生人,但周围的空位都已经坐满了人,她还是坐了下来。

    齐乐人远远地看了那个斗篷人一眼,他也同样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人,这让他联想起上一次飞船上发生的意外,两个亡命之徒威胁旅客同归于尽,胁迫每个人交出十天的生存天数。

    那个女人坐了下来,端着热水喝了一口,将玻璃水杯放在了桌上,水面随着飞船轻微晃动着,她还是不想和这个形迹可疑的斗篷人多接触,于是她往里面的座位挪动,尽量坐在了斗篷人的斜对角,贴着墙的位置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她靠在墙边眯起了眼小憩,等待飞船降落。

    穿着斗篷的旅人双手放在桌上,整齐地交叠在一起,他的手很瘦,手背靠近手腕的位置上有黑色的图腾,瑰丽的夕阳下,那图腾就像是从衣袖中爬出来一样,蜿蜒着,扭曲着。

    齐乐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恰好几个旅人从他身边走过,想要在旁边的桌椅上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清脆的一声声响,是玻璃碎开的声音,齐乐人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下雨收衣服】目前剩余感应次数2/3。

    齐乐人猛地站了起来。

    咣的一声巨响,船舱内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被齐乐人注意过的斗篷人像是一具稻草人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无数黑色的荆棘藤蔓从斗篷下钻了出来,利剑一般将那个年轻的女人钉死在了墙壁上。

    死前的那一刻她应当是极度震惊的,放在她面前的玻璃杯被荆棘甩开破碎,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那黑色的荆棘捅穿了身体乃至四肢,血溅四处。

    船舱内一片哗然,惊恐的人群慌乱地躲开这个杀人者的身边,行凶者却好像没有杀人的自觉,他没有动,而是僵住了一样站在座位前,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被斗篷遮住的脸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跳加速的齐乐人注意到了他的手,那双枯瘦的手上,图腾早已爬满了十指。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一束一束坚硬的荆棘藤蔓像是弹簧一样缩回了凶手的斗篷中,被钉死的尸体失去了支撑瘫软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一声坠地的声音拉开了死亡的盛宴的序幕,下一刻,平静的船舱化为了血腥的修罗场,叫喊声碰撞声像是胡乱弹奏的乐器混合在了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船舱内一片大乱,行凶者的斗篷下钻出数条荆棘藤蔓,肆无忌惮地攻击着无辜的旅人,所过之处一片血花四溅。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是杀戮之种,他身上的杀戮之种觉醒了!”

    荆棘将行凶者的斗篷也被荆棘刺得破破烂烂,戴着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悄然落下,露出了一张消瘦狰狞的脸,和他的双手一样,那些恐怖的黑色藤蔓已经覆盖了他整张脸,从额头到下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

    几个身手不凡的旅人和他缠斗了起来,更多人躲向角落的地方,一片乱象中齐乐人不知所措,几个逃窜的路人从他身边跑过,慌乱中推搡了他一把,齐乐人趔趄了一下跌进了桌子下,姿势扭曲地摔了一跤。

    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惨叫声,刚才推开他的那人被几条黑色的荆棘钉死在了墙上,摔倒的齐乐人忍痛从另一个方向爬了出来,刚一抬头就看到又是几条荆棘,将刚才和行凶者缠斗的一个旅人钉在了地上,距离他不到半米远。

    那个旅人还没有死绝,他一边抽搐一边挣扎,嘴角渗出了血沫,越来越多,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地失去了生气。

    他死了。

    船舱的混乱还在继续,齐乐人已经不敢站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桌椅下爬行,头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和逃窜声,从齐乐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双四处逃窜的腿,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这样的躲藏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没有人能阻止行凶,那么迟早会轮到他,一味的躲避无法解决问题,现实已经给了他太多太多教训了。

    砰砰的爆炸声响起,齐乐人看见有人丢出了类似于他手上微缩炸弹的东西,却被行凶者的荆棘抽飞了出去,轰隆一声就爆破了,威力远不如他手上的微缩炸弹,反倒是炸死了几个无辜的玩家。

    投掷炸弹根本无法伤害到他,必须近一点,再近一点!

    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 齐乐人终于下定决心。

    来吧,拼了!

    齐乐人手中紧握最后一枚微缩炸弹,就地一滚从桌下滚出,存档完毕!

    一条荆棘擦着他的脸掠过,狠狠扎在船舱的地面上,齐乐人撑起身体,避开又一条向他袭来的荆棘,他不敢随意扔出最后一枚微缩炸弹,宁可拼上死上一次的痛苦也要确保一击必杀。

    近了,很近了!

    距离斗篷人最近的几个旅客已经陷入了苦苦支撑的困境,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乳白色的结界光芒随着荆棘的攻击越来越暗淡,而斗篷人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手臂,无数荆棘从他的衣服中钻出,像是一片黑色的浪潮一样汹涌地向四周蔓延。

    距离斗篷人不到五米!

    齐乐人双手在桌山一撑,腾空越过了挡在他面前的桌子,两条横扫而来的荆棘狠狠地抽在了他的手上,手腕上一阵剧痛,微缩炸弹脱手——

    齐乐人不顾危险任由自己滚落在地上,捡起微缩炸弹继续向前冲,被结界笼罩的几个人错愕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齐乐人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斗篷人面前,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人,那张不似人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更多,更多荆棘向他涌来。

    来吧!

    齐乐人握住炸弹,对他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轰隆一声巨响,炸弹爆炸。

    一片硝烟和尖叫声中,齐乐人在桌边读档归来,他用力抹了抹因为烟尘而湿润的眼睛,一阵狂风从船舱外涌入,齐乐人睁大了眼。

    那爆炸的地方靠近船舱的边缘,连带着将墙壁炸出了一个两三米宽的大洞,海上的狂风灌入船舱,吹散了烟尘。

    一片黑色的荆棘像是蜘蛛网一样爬满了爆炸处,将行凶者牢牢裹在了里面。

    那些恐怖的、令人恶心的荆棘缓慢蠕动着,像是无数黑色的虫子一样,慢慢散开,露出了行凶者血肉模糊的身躯。

    他缓缓抬起头,失去了眼皮的眼球悬挂在眼眶里,让他原本就怪异的脸越发恐怖。

    眼球转动了一下,定格在齐乐人所在的地方。

    他狰狞地笑了。

    ps:简单来说噩梦世界像个网游,玩家都是同时在线不能下线的,主世界的任务影响游戏进程,对所有玩家都有影响,打个比方一群玩家杀死了三魔王之一,那么主世界的教廷可能会喜大普奔,就算这些玩家死了,他们也是噩梦世界历史的一部分,因为他参与了主世界的历史。其他不在主世界的任务就像是做了个副本任务,可能会有现代的、未来的、末世的各种各样,新手村医院就是这种类型,不对主世界产生影响,只是单纯对参与这个任务的玩家有影响而已。

    另外npc是知道玩家和他们不一样的,玩家在他们眼中是奇怪的异乡人,教廷那种机构知道得更多,知道他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但他们不觉得这是个游戏啊,因为这是他们的世界,在npc眼中玩家才是奇怪的人。

    第六十五章 杀戮之种(四)

    他竟然没有死?

    齐乐人惊惧交加,一时间不知所措。

    狂风从炸开的铁墙外灌入,那来自高空新鲜却冰冷的空气让船舱内的温度迅速降低。

    斗篷人四周,那些铺在地上的荆棘缓慢地收缩着,大部分回到了他的身体中,剩下的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蟒蛇,在地面上游弋着、蠕动着。

    船舱内一片死寂,幸存的人惊愕地看着死而复生的齐乐人,这甚至比凶手在爆炸中存活下来还要令人震惊。

    砰、砰、砰,心跳很快,身体紧张得像是要抽筋了一样,在寒冷的空气中僵硬着。

    他只有三十秒,这三十秒内,要么死,要么不能再死。

    凶手那张皮肤烧毁的脸上裸露出因为爆炸而焦糊的肌肉,他似乎是笑了,没有嘴唇的遮蔽,白森森的牙齿嵌在暗红的牙肉中,十足的恐怖。伴随着他的笑容,荆棘像是疯了一样向齐乐人扑来,他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滚,那些前赴后继的荆棘像是海浪一样拍打在地面上,有一条甚至抽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刮掉了一大片皮肤,鲜血狂喷。

    这一刻齐乐人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装备在卡槽中的初级格斗术在这一刻超常发挥,让他九死一生地躲开那些疯狂的荆棘藤蔓,向着斗篷人逼近。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条飞来的荆棘,眼看着避无可避,一道人影飞出,手中的长棍撩开了那条荆棘,给齐乐人争取到了机会,齐乐人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脚下不停地冲向斗篷人。

    又是一条避无可避的荆棘,像是利箭一样直刺他的肚子,齐乐人死死盯着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斗篷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荆棘穿腹而过,没能撼动他奋力拉住斗篷人的力气,他没有被甩出去,另一只手也拉住了斗篷人。

    夕阳如血,从那破开的墙体外照入船舱中,齐乐人想也不想地脚下一用力,拖着凶手一起从炸开的舱壁那里跌了出去。

    刺穿腹部的伤口没有被sl技能判定为致命,他没有被读档,而是拽着斗篷人一起坠下飞船……

    太高,太快,风也太猛,齐乐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只觉得自己失去平衡,不断坠落。

    漫天夕阳的余晖笼罩在这片飞船飞过的海域中,他闭着眼,那金红的光芒依旧穿过了薄薄的眼皮来到视网膜前,就像是一片赤红的火海,如此广袤,如此恢弘,每一刀割在他皮肤上的风都是如此刺骨,这种疼痛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正在坠入一片地狱的火湖中,那金色的夕阳就是燃烧在地狱中永不熄灭的业火。被他死死拽住的斗篷人奋力挣扎着,贯穿齐乐人腹部的荆棘疯狂地扭动了起来,却无法阻止两人失控的坠落。

    同归于尽。

    齐乐人再一次回到了存档点,腿一软差点摔倒,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冷汗涔涔地喃喃了一句谢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被微缩炸弹炸开的船舱壁外,金红的夕阳温柔地凝视着这群劫后余生的人,他们惊诧地看着连续两次死而复生的齐乐人,而他却沉浸在刚才一瞬间的死亡中。

    虽然没有飞机那么高,但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下面是海还是地面都没有差别了,一瞬间就是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团肉泥的下场。幸好这样的死亡够快够直接,反倒比软刀子割肉的死法干脆多了。只是死前那短暂的坠落感让齐乐人本能地感到恐惧,完全失控、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了不起,出色的决断力和勇气,能从杀戮之种爆发的疯子手里活下来,多亏了你。”刚才扶了他一把的男人拍起了手,齐乐人这时才发现他就是刚才用长棍帮他挡了一下荆棘的人。

    船舱内幸存的人也都接二连三地鼓起了掌,被掌声包围的齐乐人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向身边的男人问起了杀戮之种的事情:“刚才我听到有人说那个人的杀戮之种觉醒了,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新人?”

    “……嗯,的确进来没多久。”齐乐人苦笑了一下。

    “作为一个新人,你已经很出色了,你看满船的人大部分还是老玩家,也没能力挽狂澜啊,哈哈,在这里有时候运气比实力更重要。”男人笑道,“哦对了,我叫罗一山,来这里大概有半年了。”

    “你好,我叫齐乐人。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挡开了一下荆棘,现在恐怕也没法在这里和你聊天了。”齐乐人没说自己进来的时间,顺口感谢了一下罗一山刚才的帮助。

    罗一山看起来是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人,一看就孔武有力,性格也很直爽。

    “别客气,能帮一把是一把,可惜……”罗一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

    齐乐人也看向这满目疮痍的船舱,到处都是被荆棘扫荡过的桌椅,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几个幸存下来的玩家正在搬动尸体,把他们放到一起,几个死者的朋友站在尸体旁边哀悼,其中几个女性低声啜泣了起来。

    墙体上的破损就不用再说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让船舱内的温度骤降,刚才危急时刻他还没有感觉到,现在冷静下来了就浑身发颤了。他在系统包裹里翻找了一下,最后还是穿上了宁舟的外衣。

    迟暮的夕阳在海平面附近徘徊,送来璀璨的金光,照得满堂华彩,却依旧那么冷。

    “小齐,你是教廷的人?”罗一山突然问道。

    齐乐人茫然地看着他:“啊?”

    “这不是教廷的标志吗?”罗一山指着外衣领口处的标志说道。

    齐乐人翻起外衣的衣领,果然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个标志,看起来颇具抽象风格,底部似乎是一个羊角的恶魔,而上方则是一枚扦插在恶魔头顶拥戴着王冠的十字架:“这是教廷的标志?抱歉我不知道,这件衣服不是我的……”

    “哦,还以为你是教廷的人,听说教廷的大本营在魔族入侵后就搬到了极地的永无乡,那里冷得能冻死企鹅。”罗一山冷不丁地说了个冷笑话,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人笑点好低,齐乐人无语地干笑了两声。

    永无乡?教廷?他玩《噩梦游戏》的时候的确有教廷的存在,但是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他对教廷的了解也十分有限,虽然主线任务的确会涉及到教廷,甚至需要前往二十多年前被魔族攻陷的圣殿大教堂……

    “关于杀戮之种……”齐乐人又问起了刚才听到的名词。

    罗一山凝重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走上这种旁门左道的人,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乐人的后颈突然刺痛了一下,他摸上了刺痛处,那阵尖锐的疼痛像是幻觉一样消失了。

    几个玩家坐到了齐乐人身边,旁敲侧击地打探着他的技能,齐乐人不耐烦地皱着眉,并不想理会这群人,最后还是罗一山说他需要休息,让他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齐乐人也的确累极了,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结果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飞船已经开始降落了,晃动的船身让人觉得十分不安,旅客们也都坐了下来,扶着桌椅以免跌倒。

    随着降落完毕的汽笛声,旅客们三三两两地走下了船舱。

    齐乐人和罗一山道别,扶着扶手走下了飞船。

    飞船下,身穿制服的阿尔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几个玩家正围着他讲述飞船上发生的意外,他漫不经心地点头,把玩着自己的食指上的指环,等齐乐人走下来的时候他立刻抬起头,然后向他走来。

    齐乐人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阿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干掉了那个垃圾?”

    “……嗯。”齐乐人应了一声。

    阿尔懒洋洋的态度似乎稍稍端正了一些,他斜睨了齐乐人一眼:“很好,跟我来吧。”

    “去哪里?”齐乐人问道。

    “审判所,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被限制行动了。”阿尔冷冷道。

    第六十六章 杀戮之种(五)

    齐乐人再一次坐上了飞船。

    幸好这一次他坐的不是那艘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的飞船,而是审判所自己的飞船,体型更小,速度也更快,造型也……更诡异。就算已经看惯了黄昏之乡各种蒸汽朋克风格的器械,乍一看到像一只怪异昆虫一样的飞行器还是伤害齐乐人作为一个(室内装修)设计师的审美。

    飞船很小,也就直升机内部那么大,阿尔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张不到半米的小方桌。

    “为什么我要被限制行动?见义勇为也犯罪吗?”被强行带上飞船的齐乐人愤愤道。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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