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综]妖狐藏马 作者:若叶紫樱
第23节
眼前的魔女虽然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对藏马好运得到了伯爵的慷慨赠物而感到万分不爽的样子，但是对方自从和他相遇以来，在每一次与藏马的接触中所表现出来的，却从来都不是恶意。
藏马知道对方这是嘴硬心软。
他也不戳破，只是笑笑道了个谢，就飞快开始思索起了自己即将提出的条件……
“首先，我想知道此刻圣杯里，是不是还存储有之前被回收过去的英灵的魔力和灵魂？”
沉吟了一下，妖狐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令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都不由侧目望将而来的问题。
倒是侑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魔女点了点头：
“是的，参与了这一次圣杯战争的英灵们的灵魂还被收取在这个圣杯之内。不过他们只是作为打开通往外界的道路所必备的‘条件’而已，当使用圣杯的目的不再是通往那个所谓的‘根源之涡’，那么英灵的灵魂对圣杯来说就已经不是必须存在的东西了。”
藏马毫不意外侑子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以后又自动做出的“多余”的解答。
以次元魔女的心智，大概在藏马问出了之前那个问题以后，就已经猜到他第一个要求会是什么了吧？
坦然微笑起来，妖狐神色平静地迎上对面魔女写满莫测味道的暗红双眸：“那么，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请侑子小姐将圣杯中储存的英灵，此次圣杯战争中以rider职阶降临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灵魂和魔力交还，并且……请圣杯赋予他全新的身体，和足以维持他存在的全新的魔力自主供应回路。”
藏马的这个要求一经提出，侑子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却已经低低冷笑起来。
“藏马，你这是……不信任本王？”
因为怕他这个已经拥有了肉体的英灵对这个世界造成旁人所无力阻止的破坏，所以打算用一个rider来作为他的牵制？
呵！打的倒是好算盘！
只是，对方难道不知道，征服王那家伙根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之前他能打败对方一次，之后再来多少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虽然并不想要承认，但对于已经对藏马有了某种程度的认同感的英雄王来说，对方此举无疑是对王的恩赐的一种赤裸裸的背叛！
而迎着黄金之王那一脸冰冷的怒色，红发的妖狐却温和一如既往地淡淡微笑起来：“不，王，你误会了。”
说着，他仰脸看向头顶上方，正逐渐缩小的黑色巨孔……
“我只是……单纯地想为那个人做点什么。”
“——为我曾经所敬佩和憧憬过的英雄。”
这是一种普通人才会有的感情，藏马并不指望吉尔伽美什能够了解。
但是金发的王听完他的“辩解”以后定定注视了他一会儿，最后竟然十分愉快地呵呵低笑了起来。
“原来，你也是会憧憬王者的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料一般，吉尔伽美什笑容满面，眼神却愈加冰冷。
“但既然对象是那个征服王……”
“藏马，你是认为，比起那个家伙，本王……没有被你憧憬的资格吗？”
停下笑容，直视着藏马的双眼，黄金之王淡声问道。
“……”
藏马这下可真是有些头疼了。
他要怎么对对方解释，比起古老的苏美尔神话，他对充斥着灿烂文明和豪情传说的古罗马时期的君主更为有兴趣一些？
或者退一步说，比起吉尔伽美什，同为两河流域杰出君王的尼布甲尼撒二世和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才更加符合他的胃口？
对于历史人物的喜好就像是对一本书、一件衣服的品味一样，是极其个人且充满主观意味的一种偏好，并不是对方必须有多完美，到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的程度，才算是“正确”的。
藏马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对英雄王说明这个道理。
不过所幸，还有一个恩奇都在。
“aster有他自己选择憧憬之人的方式。吉尔，你该明白这种感情是强求不来的，而你……也不需要强求。”
温润的眸子带着满满的令人心安的柔和光彩静静注视着金发的古早之王，渐渐地，那一身暴戾的怒气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所缓缓拂去……
吉尔伽美什最终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藏马接下来的言行。
妖狐对绿发美人投去一个充满感谢的眼神，换来对方一个柔和的笑容回应。
要说这主从两个虽然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不多——恩奇都通常为了隐蔽性考量都维持着灵体化的状态跟随在藏马身边，但是两人性格中相近的一面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障碍地就成为了非常要好和有默契的一对搭档，所以难怪迪卢木多那段时间里即使得到了藏马的解释，也依然一直表现得多少有些失落。
而总算是解决了英雄王这边的问题，藏马再次转回视线，看向屏幕那头一脸玩味的黑发魔女：“侑子小姐？”
对面的美丽女性闻声，脸上现出了某种无奈中又似乎带着点纵容意味的微妙神情：“哼～藏马你还真是不肯吃亏。”
妖狐的这个要求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却根本也不简单，只能说将将卡在能够将这个要求实现的最高限度的那条线上面，让侑子连以要求过高一个条件中所蕴含的价值不足以支持实现为理由拒绝都做不到。
于是几分钟以后，一个红发的壮硕男人出现在了藏马身边。
“哦呀？金闪闪？还有……er？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余不是已经……”
刚刚苏醒过来相当摸不清头脑的征服王一脸困惑，看着藏马和吉尔伽美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这群人待在一起。
不过很快英雄王的一声冷哼就让他找到了实际感。
“去将你那还算合格的小aster带来这里，征服王。”用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语气，金色的王难得愿意主动站出来承担下“交涉”的重任。
“具体的待会儿藏马那个家伙会负责向你解释。不过现在……不想错过继续待在这现世机会的话，就按本王说的去做。”
征服王显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对吉尔伽美什其人的认知让他没有怀疑对方的发言。
瞬间灵体化以后，红发英灵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藏马这个时候，也已经做好了第二个决定。
“如果……我想将此战中作为我的servant被召唤而来的英灵带走，第二个条件……是否足够支持需要付出的代价？”
慎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迪卢木多正沉睡于其间的那颗小小的白色光球，藏马暗暗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这样向魔女提出了疑问。
他却没有注意到，当他拿出光球的那一瞬间，侑子脸上露出了怎样惊骇莫名的神情……
——魂淡！这到底是得多逆天的运气，才会让他连这种东西都弄到手了？！
第78章 命运终结
侑子当然有理由感到震惊。
因为此刻正被藏马捧在手心的小小白色光球，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如果是在侑子这样“懂行”的看来，其价值可远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这小东西有个相当霸气侧漏的名字，叫做“迷你英灵座”，单是从这个名字就已经能透露出足够的信息。
而它之所以在某些人眼中显得十分珍贵，一来的确是因为它的名字所表述出的作用——它能够使得原本必须沉睡在时空尽头的英灵座中，没有在特殊环境（通常指圣杯战争）下受到召唤便不会苏醒过来也不会拥有意识的英灵寄居于其间，形成一个微缩而独立的便携式英灵座，打破了除非圣杯战争中受到召唤否则英灵不得降临现世的铁则。
二来，也是因为迷你英灵座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
多项条件中若有一项无法满足，也不能够使其顺利成型，所以说这小小的一颗白色光球，若论价值甚至也只比圣杯差上那么一截——这样的说法，倒也并不算夸张。
而此刻，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珍贵宝物却乖乖顺顺地躺在藏马的手心，而它的主人却还带着一脸毫不作伪的担忧和懵懂，来向侑子请教带走他之前召唤出来的英灵的方法和所需付出的代价……
如果不是知道藏马绝对不是那样明知自己手握至宝，能轻易达成某件事却偏要故作不知拿它来刺激人的性格，侑子觉得自己一脚飞踢踹上去把人蹬飞的心都有了＝＝＋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对自己嘀咕着“平常心平常心”，魔女缓了又缓，才最终能够得以维持住平静的表情，对藏马之前的问题做出回复：“不需要。”
“……嗯？”
藏马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抬眼看向侑子。
却不想，在屏幕的另一端，魔女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开始有点儿扭曲……
妖狐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无意间好像又不小心踩中了什么雷区……
“侑子小姐？”
他一脸无辜地轻唤。
可他并不知道，他表现得越无辜越若无其事，就让侑子心里越郁闷越想揍人——
这小子的运气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有人运势这样逆天？！
就算是次元魔女壹原侑子小姐，此刻对星世之命对某些人的偏爱，也不由表示了万分的不解和……愤慨＝＝
她努力平静着表情和语气，将迷你英灵座的作用大致为藏马解释了一番，之后就见对方脸上神色变换数度，最终定格在了“恍然大悟”的波段上。
“原来是这样……”
妖狐喃喃自语。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摩可拿的那一撞可不仅仅是把迪卢木多给撞“分裂”了，而是干脆把人家本体从英灵座上撞了下来不说，还把英灵座整个撞掉了一块儿，跟着迪卢木多一起降临到现世，成为了这个迷你英灵座最初形成的材料和温床。
而藏马之前为什么能够没有进行任何召唤仪式就和枪兵结成了主从关系？
其实很简单。
通过摩可拿的撞击，藏马和迪卢木多之间产生了联系，而当时藏马和摩可拿正在围观韦伯的召唤仪式，召唤过程中产生的吸引力将迪卢木多拉扯了过来，而他也就顺势与和自己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的藏马结成了主从关系。
然而，这个时候无论藏马还是迪卢木多都并不知道，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枪兵，根本不是什么投影，而是被摩可拿从英灵座上撞下来的英灵本体！
而这件事一旦被想通，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也就都能够得到完美的解释了——
为什么藏马总觉得迪卢木多的性格和原著有所不同，经常性地表现得有些不像他自己？
其实是因为枪兵的本体尚未完全从长时间的沉睡所带来的影响中走脱出来——他并非被投影下来的英灵，可以迅速融入圣杯战争的servant角色之中，他是实打实地沉睡多年又突然醒来，当然不比投影来得轻松自如。
而之前另一个ncer消散以后又为什么会化作一杆长枪刺穿迪卢木多的胸膛？
事实上这其实再正常不过——迪卢木多就是他自己的本体，在圣杯战争中“死去”的英灵不回归本体，还能去哪里？
只不过ncer的回归所带来的记忆融合，和他本身临死前的巨大怨念，让原本就没有彻底恢复的迪卢木多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这才不得不回到了迷你英灵座里继续沉睡，只等到完全复原，才能再度苏醒过来，真正作为一个英灵现身……
“……所以说，你的运气还真好。”
听完藏马对整个事件前因后果的完整说明，侑子长呼了口气，整个人的表现已经彻底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她也算是明白了，对面的那只狐狸幸运属性真的已经强到逆天了，和这种人计较幸运程度的问题就是自己为难自己，她虽对对方的好运感到咂舌，但这其实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经常性会感叹一下天道不公而已＝＝＋抬手撑住下巴，红眸的魔女再度恢复了之前那种慵懒而随意的姿态。
“那么现在，你打算用第二个交换条件换取点什么？”
侑子颇有些好奇地等待着藏马这一次的答复。
虽然很清楚对方不大可能真的要求换回妖力，但是对于藏马每一次出乎意料的要求，魔女还都是相当期待的。
藏马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用第二个条件将迪卢木多带走的。
虽然之前说过对方不及时清醒过来，那他就唯有将对方留下，最后给他一个和吉尔伽美什一样，拥有独立的身体和供魔系统，能在现世逍遥自在地生活下去的结局，但是……
想到之前当他将自己的来历和计划向迪卢木多大致解释清楚，对方那瞬间变得迷茫，但随即却发誓说无论他来自哪里将去往何方，都愿始终作为他的骑士，追随左右的坚定，藏马又实在做不出趁迪卢木多昏睡就将他丢下的选择。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前后几次的深入交流，对方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servant，而是值得信赖的同伴了。
藏马并不想背叛这种信赖。
再者而言将迪卢木多带走也并不是一时的意气之念，而是藏马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之前虽说他和侑子联手，好好地坑了盖亚一把（藏马已经确定之前入侵他思维的神秘力量就是来自于盖亚的了，这点是由侑子为他做出的判断），但是圣杯并非只有冬木的这一个，在世界各地传说都出现过圣杯，所以坑走冬木的这一个，撑死能给盖亚添点堵，但实际上能造成的损失不多。
但是，带走一个英灵的话，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盖亚一侧拥有英灵无数，实话说也不在意少掉那么一个两个，但是公然被人抢走，这可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藏马既然打定主意要给对方造成“一点”麻烦，又怎么会不乐意抓住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其实是考虑了很多以后才决定带迪卢木多走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并不需要自己再支付另外的代价罢了。
目光仿若不经意般扫视过眼前的屏幕，藏马在侑子意味深长的注视中缓声开口：“第二个条件，我想交换两成的妖力，和一件东西。”
“一件……只有侑子小姐你，才能给得了的东西。”
当做梦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自家servant，因而幸福得一直抽泣得停不下来的韦伯和征服王一起乘坐着神威车轮再次回到冬木市民会馆残骸上来的时候，半空中的黑色孔洞已经缩小到了一个体育场那么大，翻滚而降的黑色污泥，也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而在会馆的残骸之上，英雄王和一个见所未见的绿色长发的少年，以及er正极显眼地一起站在那里，等到凑近过去，韦伯才在他们面前的沙砾之中，看到并排躺在那里，似乎正处于昏迷之中的两个黑发男人的身影……
“这是……？”
韦伯立刻瞪大了眼睛。
虽然未曾有过正面交锋，但他知道这两人一个是saber的aster，有魔术师杀手之称的卫宫切嗣，另一个则是assass的aster，隐藏极深的教会神父言峰绮礼。
“他们……”
韦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被三人所环绕的这两名“前aster”，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看着那个红发的少年俯下身去，对着昏迷中的言峰绮礼喃喃低念了几句似乎是圣经内容的语句，紧接着红光闪烁，从破碎的衣袖缝隙中能隐约看到的，布满神父整条臂膀的令咒一瞬间消失，紧接着……就出现在了红发少年的手上！
韦伯被吓了一跳。
不光是因为对方竟然能够自如地转移令咒，也是因为，那令咒数量之多——看来，这应该就是之前教会说的，在历届圣杯战争中所积攒下来的那些令咒了吧。
韦伯分神想着，却冷不防那个少年起身以后，笑眯眯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请伸出你的手来。”
对方用柔和的声音微笑着说道。
韦伯迷迷糊糊地就伸出了手，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原本已经被狠心用掉的三条令咒，已经再次出现在了手背之上……
“接下来，就是你和征服王自己的选择了。”
少年说着微笑退开，转身走回金发的王和他挚友的身边。
“以令咒之名。”
少年平伸了手臂，在一片盛放的血色光芒之中，一脸肃色地下令：“吾之servant，ncer……恩奇都！汝将以此姿态于现世长存，汝之魔力供应将自主从‘ana’中摄取，构筑成汝体之‘泥’将无法撼动汝之意志，汝将在当世重得‘自由’。”
虽然令咒这东西如果用来对维持时间过于长久的事情下达命令，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但架不住藏马下令频繁用的令咒又多。
那一手臂密密麻麻的令咒，一半给了恩奇都，另一半给了英雄王。
而令咒下达以后藏马还刻意让两人测试了一番，确认他们的确已经不需aster的魔力供应，而是可以自己从空气中摄取“大源”中所蕴含的魔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地上那两个在他的强力致幻植物的作用下依然在睡梦和幻觉里挣扎的男人？
藏马表示全不在意。
回头再看了一眼依然处于大火蹂躏中的整个新都。
曾经高楼林立的现代城市风景早已经在大火中化为一片虚影，但藏马心中除了唏嘘，却并没有多少伤感，因为原本会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500多名市民，早在圣杯降临之前就已经被大范围播散在城市中的魔界植物所催眠指引，在睡梦之中自己离开了大火弥漫的范围。
——藏马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当他有能力去阻止的时候，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间炼狱的场景在自己眼前发生。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最后又和恩奇都交换了一个充满默契的眼神，顺便（？）再给了最古之王一个道别的微笑，藏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摩可拿骤然发动的传送之中，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而在天空中的巨孔已经彻底消散的这个世界之中，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双双灵体化散去了身形。
另一边韦伯和征服王也在默然一阵以后，驾起神威车轮向遥远的天际飞奔而去。
在大火逐渐开始熄灭的新都废墟之中，肩并肩躺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则在这时不约而同地低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命运……终结。
第79章 “及时雨”妖狐
夜色渐深，街道两旁空荡无人。
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飞蛾的振翅声中幽幽地投映下斑驳的光影，衬得这一晚的夜色愈加深幽，仿佛暗处潜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令人心底的不安和惶恐，越加躁动不安起来。
——这里是中央城市最重要的区域之一，中央司令部。
本就因为自身地位的特殊性而极少有行人往来的这处区域，入夜以后更是变得无比安静。
在树叶的沙沙作响声中，一个恰好位于一处路灯下的电话亭里，在等待电话转接的漫长空音，和某种液体滴答滴答地不住滴落的脆响声中，一个一身蓝色挺拔军装的黑发男人神情烦躁地握紧手中的听筒。
他正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端传来好友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背后突兀响起的手枪保险被拉下的声音，就让他的动作整个僵硬住了。
男人慢慢转回身去。
在他身后，一张熟悉的，属于他得力部下的脸正带着礼貌的笑容，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
“能请您放下听筒吗？中校？”
对方用柔和的语气询问道。
然而与她的表情和声音并不相符的，是她手中那毫无犹豫地直直对准男人的手枪。
见男人毫无反应，短发的军装女性扣紧扳机，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要求：“请放下听筒，中校。”
男人突然神情僵硬地低笑了起来。
“罗斯少尉？”
——不，并不是。
那么，“……你是谁？”
——罗斯少尉左眼下有颗黑痣的。因为这样她还曾经被军部里的同僚们开过许多次玩笑，说“少尉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就算是梳着没有什么女人味的短发，但那颗标致的美人痣还是给你增色不少”。
男人自己也是曾经拿这颗黑痣打趣过部下的恶趣味众之一，就算此刻光线幽暗，可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身后的人根本不是深受自己信赖的部下？
被他识破的来袭者显然对自己的伪装被戳穿毫不在意。
他（或者是“她”？）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左眼下一点，一颗与真正的罗斯少尉别无二致的黑色泪痣就出现在了眼角下方……
“原来如此。之前看来我还是大意了。所以……这样就好了吧？”
连声音也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来袭者的笑容渐渐狰狞起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脑筋转得太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哟？休斯中校。”
他笑眯眯地说着，在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指尖夹起手刺，转过身来准备和他拼死一战的瞬间，飞快将相貌变化成了对方最爱的妻子……
“是我啊！亲爱的～”
他声音甜蜜地呼唤着。
紧接着下一秒，原本端庄温婉的脸庞再次变得凶狠而狰狞——
“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说着，来袭者手中毫不留情地准备猛按下去，扣响扳机击杀掉面前的男人！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手持枪械的不明来袭者猛地被一脚踹翻在地！而在他身上……
一个带着一脸无奈又无辜的神色，不知该说是从天而降好还是凭空出现好，总之就是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机出现在了这个地点，并且还毫无自觉地一脚踢翻了来袭者之后，又精准无比地踩着对方的腰和脸（＝＝）降落在了原地的红发少年，和他怀里抱着的一只白团子一样绵软可爱的小生物，正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中……
“摩可拿好厉害！”捧起白团子在脸颊边使劲蹭蹭，少年的语气中充满着令人心醉的温柔和独有的，对怀中小生物的宠爱，“这一次的降落简直不能再平稳！我们一点冲击都没有受到！”
被夸奖的白团子样小生物可爱的脸蛋儿上浮起两团晕红。
“摩可拿也是在进步的！”他骄傲又有点小害羞地挺起小胸膛，一边可爱到不行地软声说着，一边又凑近过去回蹭少年滑嫩嫩的脸颊：“而且要努力不让藏马难受！”
少年闻言脸上立刻绽开了感动又喜悦的笑容：“我就知道摩可拿最可爱最贴心啦！我最喜欢摩可拿～～”
“摩可拿也最喜欢藏马！”
白团子踮起脚尖在少年脸上亲亲。
两人之间充满淡粉色甜蜜气息的对话让人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背靠在电话亭里，手上的听筒不知不觉间都被挂断了的黑发男人——来袭者口中的“修斯中校”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觉有点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而被少年踩在脚下，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的来袭者则是凭借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很快苏醒了过来，然而不等他挣扎或是开口，踩在他身上的少年突然看似“无意”地拈了拈脚尖儿……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袭者的脸猛地向地面下陷入了几分，将硬石板路面硬是戳穿了一个大洞，而他的腰间也传来了几声不知是骨头断裂还是错位的脆响，直听得身为他敌人的休斯中校，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腰眼——
艾玛！这地方对男人来说太重要了！真踩折了的话可肿么得了！
右肩的伤势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之中好像也变得不那么疼了，休斯中校恍恍惚惚地抬手扶了下眼镜，脸上的表情……
——嗯，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有意无意地加重着脚下力道的少年——正是刚刚从fz世界脱离，带着战利品枪哥一只和摩可拿一起来到了旅行的下一个世界的妖狐先生——慢慢转过脸来，注视了他一会儿，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让休斯本能地背脊一寒的温柔微笑……
“啊啦，竟然赶上了这一幕么……”
少年偏了偏头，似乎有些苦恼地说着。
休斯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说些什么，少年已经自顾自地跳下（＝＝）了来袭者的身上，步履轻盈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来……似乎天意如此？”
他温和而优雅地轻笑着，对休斯略一颔首：
“您好，休斯中校——我刚才听那个人是这么称呼您的？我是藏马，这是摩可拿，如您所见，我们是两个偶然路过的旅行者。”
休斯闻言嘴角抽了又抽。
偶然路过的旅行者……
你骗谁啊少年！
然而对方却好像完全没看懂休斯脸上毫不加掩饰的吐槽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继续微笑道：“不过看样子我们今天路过得似乎有点不合时宜，而中校您……处境似乎也非常不妙？”
看着休斯的眼神蓦然锐利起来，名为藏马的少年弯起眼睛，笑得愈加温软无辜：“那么……不如我们合作看看？您知道的，身为旅行者，我们可一点儿也不想招惹上什么麻烦。”
休斯神情莫测地默默与他对视了一会儿。
最终，他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提议。
然后……
然后，休斯后悔了＝＝
站在神秘的红发少年身边，他一脸抽搐地目睹了“自己”被来袭者枪杀的整个过程。
直到枪声响起，“自己”缓缓倒在血泊之中，流出的鲜血浸染了刚刚翻找暗号时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的他和妻子女儿一家三口的照片……
——直到这之前为止，和他曾经真正经历过的，没有任何不同。
那个来袭者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重复了一次之前曾经做过的事情，在枪杀了“自己”以后，又变成了玛丽亚·罗斯少尉的模样——当然这一次他没有再忘记那颗眼角下的黑痣，大摇大摆地就离开“犯罪现场”……
休斯有些承受不能地看着躺倒在血泊里的“自己”。
无论是身材、容貌，还是最终呢喃着妻女名字时脸上带上的那种悲伤和遗憾，这个被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自己”，都简直太过完美。
休斯在之前就曾经检验过，这个“自己”根本就与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相信就算是最资深的专攻人体炼成方向的炼金术师来检查，都不会发现这具身体有任何异常——这毫无疑问的确就是“货真价实”的马斯·休斯中校本人！
这……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炼金术史上的奇迹！
这样想着，休斯再看向少年的时候，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凝重和审视。
少年却微笑着恰在此时转过了目光：
“这可不是什么炼金术哦，中校。”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休斯面前轻轻摇了摇。
“这个世界上，有炼金术也无法做到的奇迹。”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就把之前发生的当作是一场这样的‘奇迹’吧。”
“您觉认为怎么样，休斯……中校？”
“……”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少年，休斯无声叹了口气。
他当然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隐瞒和回避。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过是刚刚相识而已，对方愿意在他面前使出那样骇人听闻的种种手段，为的，还是保全他的性命，休斯就是再怎么冷酷无情，都做不到在那样之后还去坚持探寻对方的秘密。
更何况，他根本也不是什么冷酷无情的人。
扬起一个灿烂到让人几乎不能直视的大大笑容，蓝衣军人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重重揽上对方的肩膀：“说的不错，少年！”
在对方挑眉望将过来的视线中，休斯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所以，现在带我去逃命吧！少年！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吧？”
迎着那张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脸，藏马抽了抽嘴角。
他想他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中校先生的厚脸皮和自来熟程度。
不过像现在这样……
感觉，倒也不坏。
勾起唇角，他架起脚步踉跄的休斯，两人的身影如同被笼罩在一层水波之中一般，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这一夜，相信有很多人，注定……要难以成眠。
第80章 特别任命
藏马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休斯身上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即使有他在支撑着对方身体的大半重量，但是这个在几分钟之前还爽朗地大笑着和他谈天说地炫耀爱女，顺便邀请他在一切结束以后到自己家里做客，好好品尝品尝他家妻子那美味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进去的绝赞料理的男人，现在却是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连一步路都走不下去。
藏马苦恼地抬眼四下环视了一周。
他们现在刚刚脱离了中央司令部的领地范围，正身处在一条狭窄隐蔽的小巷深处。
从这里再向前走不远，似乎就是一片繁华的闹市区，不难想象那里一定高楼林立，别说能让藏马和休斯暂时安身的旅馆酒店，就是公立的或者私人的医院诊所，应该也是不缺。但是……
感觉着半个身子都已经搭挂在了自己身上的休斯的呼吸正一秒比一秒更微弱，藏马皱紧了双眉，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他在利用魔界植物延缓休斯的伤势。
但植物的作用是有限的，藏马手里经过变异以后，在止血和伤口愈合方面作用十分显著的魔界植物早就已经为休斯处理好了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割伤和穿刺伤，甚至连右肩膀上那最严重的一处几乎要将休斯的肩部整个洞穿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渐渐地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进行着自我愈合。
但是这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这些植物可以治愈休斯身上的创伤，但他体内已经大量流失掉的血液却并不会因为伤口的愈合也得到补充。
原本休斯因为有一定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罗伊知道的信念做支撑，所以一直强打精神，但是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已经暂时安全……
强撑住的一口气猛然松掉，休斯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有些不正常。
藏马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召唤出龙猫之车来送他们两个到最近的诊所。
根据蒲公英们的回报如果乘坐龙猫之车的话大概三五分钟就能抵达。
只是，龙猫之车的造型过于惹眼，真要乘坐它的话，藏马还要用幻影孢子来幻化掉车子的外观。
但是这样一来那辆性格很骚包的“车子”一定会闹别扭的吧？
对自家所有进化出了自我意识和情感的植物向来都比较纵容的妖狐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有点儿头疼。
恰在此时，本应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休斯却毫无预兆地突然醒来，猛地一把拉住了藏马的衣袖。
妖狐皱眉俯首过去，就听见对方口中低低地反复念着一个地址，而根据蒲公英们提供的信息，那里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可比附近的私人诊所远了不止一点。
只不过既然能让休斯从重度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如此执着地坚持要去往的地方，想必……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所在吧？
藏马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起码他不用因为担心休斯尚在人世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而使用幻影孢子改变他的身形和样貌了——要知道，这样的幻影也许会影响医生对休斯身上伤势的判断，所以藏马之前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干脆在替休斯找完医生以后，用点什么手段消除对方的记忆。
而现在看来既然不用这么做，他自然也乐得轻松。
只是……
希望休斯真的能支持到找到他信赖的这位医生的那个时候。
从噬空草空间里翻出一粒不知道多久以前从牡丹那里得了的灵界专用疗伤药丸喂进休斯嘴里，虽然手里捏着不少比这更好的疗伤药物，但因为体质不同的原因不敢给休斯乱吃，怕他受补过度一不小心爆体而亡的妖狐轻松地一把抱起比他足高了一个头还多的健壮男人，看着对方的脸色似乎因为药物的关系变得红润了一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
妖狐背后猛地展开一双翅膀，带着两人一起飞快窜上了天空。
——这当然又是藏马改良成功的魔界植物的一种了。
和原著里只能浮空随风而行，并且对于所能承载的重量上限有着相当严格要求的魔界浮叶科植物不同，藏马现在所使用的是一种从种属上来说与魔界猪笼草颇有几分类似的植物——说不清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总之，它拥有着双方的特性。
这样的特性让被藏马恶趣味地命名为了“竹蜻蜓”的这种植物，既有植物的柔韧轻巧，又有动物的灵活可塑性，飞行起来无论速度还是承重能力或者对方向的掌控都十分出色，成为了藏马偶尔进行空中飞行时的首选辅助植物。
不过鉴于休斯的体温本来就已经因为失血而降低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藏马一路并不敢飞得太快，所以抵达休斯口中的那个地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藏马收起身后的植物翅膀，半扶着休斯上前敲响这家没有挂牌，位于一条居民巷深处，看起来就像是一户普通人家的“诊所”的大门。
因为夜色已深，不想惊扰到其他住民也不想暴露自己和休斯两人的行踪，妖狐将叩门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
于是不一会儿，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不耐烦的询问声，房子的大门被吱嘎一声打开，而等到屋主看清楚眼前的来人，原本的不耐和惺忪睡意便全部从他那张颓废却十足英俊的大叔脸上消失了。
“赶紧进来！”
什么都没有先问，男人一把接过休斯以后又拉过藏马，在确定两人身后没有跟踪者以后，将他们猛地拉进了门内。
等到休斯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干净雪白的病床上，连续输了两袋血以后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吓人地惨白，藏马这才终于舒了口气，有闲余来打量站在某种高级医疗仪器前监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各种数字的中年男子。
他很高——和比藏马高出一个头还多的休斯差不多；一头凌乱的短发支棱八翘，藏马猜测大概是由于他之前在睡觉的关系；下巴上浅浅地长着一圈胡渣，这让他看上去有些颓废，但也同时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中年男人特有的魅力；而此刻这位帅大叔脸上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紧紧盯着眼前的医疗仪的模样，又是那么地充满吸引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成熟男士。
只不过……
藏马翻遍了自己所有还能保留下来的记忆，也没能在其中找到这么一位剧情人物。
所以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没有在原著里露过脸，但事实上和休斯中校交情十分过硬的一个人物了？
藏马在心底默默猜测。
不过显然，被他所隐蔽打量着的这位帅大叔对藏马心中的所想却是一无所知。
看着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数字都渐渐向着一个期待中的数值靠拢，他深深呼了口气，脸上原本严肃郑重的神情一瞬间就被痞气十足的笑容所取代了……
“情况稳定下来了。”帅大叔微笑着转身，一边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藏马，一边却不动声色地在眼神暗藏了几分探究的意味：“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关于……你到底是谁，马斯又是被什么人为了什么原因，而重伤到这种程度的？”
幸好在来他这里之前这位少年看来是对休斯做过相当到位了的急救——不，应该说是到位得有些过了头？
好友身上的那些伤痕即使是有他的治疗，也未必能那样快速地止血和愈合。
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微微带上了几分思量，帅大叔看着眼前少年温润柔和的笑脸，心中微微一动，最后忍不住又加上了一句：“对了，休斯应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你可以叫我dr格赛特，或者格赛特医生——因为如你所见，我的医术其实还不错。”
藏马闻言抽了抽嘴角。
这位大叔不开口还好，怎么一开口之前给人的那种虽然颓废但却十分可靠的感觉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该说果然休斯中校的朋友都像他一样不靠谱吗？（无辜躺枪的某大佐：……→＿→）
不过想归这么想，藏马倒也不至于纠缠于一个称呼的问题。
他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意思叫了一声格赛特医生，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依然处于昏迷中的休斯中校，转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格赛特为他的细心和体贴微笑了一下，紧接着也跟着一起从善如流地走出了病房。
之后在这幢外表看来是普通民居，但内里其实别有乾坤的小小民宅一楼的客厅里，手捧热茶的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格赛特医生静静聆听，藏马则是大致讲解了一下休斯中校之前的遭遇，和自己为他做过的事情——当然，是挑了一些能说的来说。
而等到藏马将这些全部经过讲完，墙上时钟的脚步也已经走过了两点。
客厅里一片静默。
藏马默默喝茶顺便喂摩可拿吃了点小点心，之后就拍着小家伙让他在自己怀里先睡觉了——白团子困得都直点头了，可是因为担心藏马，他却坚持不肯一个人先睡，只让妖狐觉得又感动又拿他没有办法。
第23节
恋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