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祸国有灾星 作者:壹小糖
第2节
隐元听得认真,忍不住追问:“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都死了。”泰义的回答简单干脆。
隐元惊愕地望着泰义,不能接受故事居然到这里结束:“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泰义说道,“当初的小孩成长为青年,他们身带剧毒,除了自己,根本无法触碰他人。甲国国君心心念念的丹药,最终没能成形,没有一人可以完美融合九种药草的药性,转为药力强劲的滋补丹药,供甲国国君享用。”
亡国之时,甲国国君不甘这些人被他人得到继续炼丹,于是下令将他们全部杀害。
隐元抹了抹眼睛,倍感这些人的遭遇太凄惨。早知道甲国国君这么可恶,隐元到皇宫执行加速灭国大任时,该狠狠地揣国君几脚,怎么会有如此坏心眼的人。
沉默小会儿,隐元偏头看着泰义:“那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斗笠青年。此刻的这位斗笠青年是不是那会儿逃过了魔爪,存活下来的人。
泰义没回应,他夹了块肉,话题一转:“你再不吃,我可就全部吃完了。”
此话一出,隐元方才如梦初醒,他赶紧把菜往自己碗里拨:“等一下,给我留点儿,不要都吃了啊。”
隐元的心思瞬间转到桌面的饭菜,忘记了那个泰义没回答的问题。
其实,泰义第一眼看见斗笠青年就已看透对方的奇特根源。九种药草混合而成的诱人味道,除了出自甲国,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
当初甲国灭国时,确实所有的丹药均未成形。斗笠青年可以顺利的逃出甲国,又改变自身的剧毒状态,成为让人梦寐以求的丹药,实属不易。
若泰义没看错,与斗笠青年同桌吃饭的蓝袍男子即为享用丹药之人。丹药的药力已融入了蓝袍男子体内,可见两人关系尤为亲密,沉溺床笫之私的同时亦能服食珍稀丹药,着实好福气。
泰义掐指一算,沉思半瞬。祸福常相伴,看来斗笠青年与蓝袍男子的麻烦一点儿不比隐元少,泰义已出手帮了这颗迷路的星星,他不介意再多帮两人。
此二人周围环绕的蛇虫鼠蚁太多,丹药的气息引来鬼怪神魔无数,不及时清理一番可不行。好在他们的命运劫难可通过一颗星轻松化解。
“隐元,”泰义喊了声,“你想不想做好事?”
对此,隐元频频点头,果断回答:“想。”
第5章
隐元回答得十分爽快,不过很显然,当前的隐元并未完全懂得泰义的言下之意。直接出手做好人好事,泰义认为颇有难度,但做点坏事教训一番那些跟随程言致他们的不怀好意的人,泰义相信定会处理的更得心应手。
这会儿,隐元正一脸兴奋的看着泰义,等待泰义告诉他,这次的好事如何下手。
泰义平静地为隐元指了指方向,程言致他们附近,有四类存在盯上了他们。第一类存在相对无恶意,对方是位略有修行的小仙,来意不明。这位小仙丁点不见有心伤害郑峻和程言致的意思。
第二类存在拥有一定危险,但杀伤力微弱,他们属于世人。两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不知是谁请来的杀手,一手握着筷子,一手紧握着刀柄。
第三类存在的战斗力比第二类增强了数倍,是一只化为人形的妖魔。他舔着唇,咽了咽口水,贪婪的盯着程言致盯得双眼发直。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得到并享用散发出迷人气味的丹药。
至于最后那位,泰义的视线从容扫过角落里一位身着黑衫的斗笠青年。坐在大堂内吃饭仍戴着斗笠的人,除了程言致,就是他了。
此人的气息远比妖魔危险得多,看似平淡无奇,四周环绕着的味道却透着致命的压抑感。融合了九种药草的药性,偏偏又不会在夜晚散发丹药的味道,他与程言致既相似又不同。
如果说此人冲着程言致而来,泰义不会感到奇怪,然而黑衫青年的座位方向侧对程言致,正对郑峻,目标明确。
隐元一一记下泰义说的这些人,他压低声音,唯恐别人偷听似的:“我该做些什么?”
坏人这么多,是不是要打架?隐元下意识握紧拳头,一对多,只求别打他的脸,此前撞地受伤的脸尚未康复。
泰义默默压住隐元的拳头,他可不需要隐元打架添乱:“不必这么麻烦,你和他们说说话就成。”
闻言,隐元倍感意外,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居然如此简单。尽管隐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相信泰义,他们如今是同路的伙伴,理应相互信任。
跳过了无恶意的小仙,隐元行至两位壮汉桌边,他扬起笑:“你们好,我叫……”
隐元的话尚未说完,其中一位壮汉不耐烦地举起大刀,恶狠狠地吼道:“一边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响,隐元面前的两位壮汉连同桌椅板凳瞬间消息。隐元顺势往下望,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坑,他低头喊了一声:“喂,你们还好吗?”
隐元的声音仍在地底飘荡,下方又传来继续坍塌的响动。见状,隐元偏过头望向目瞪口呆的掌柜:“掌柜,这地好像坏掉了。”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又是一声响,大堂的地面再添一坑,方才眼巴巴盯着程言致看的妖魔掉了下去。
掌柜的表情彻底僵化,店招牌随之颤了两下,斜斜的悬在半空。对此,隐元没奈何地耸耸肩,这世道,还以为丁国富强稳定,没想到都城大客栈的质量亦是如此堪忧。
想到这儿,隐元下意识转身望着那位黑衫的斗笠青年,不免失望。为什么壮汉和妖魔都掉坑了,黑衫青年还没掉下去。
貌似有什么不对。
犹豫小会儿,隐元径直走向黑衫青年,却出人意料的被人拦住。抬手拦他的人是程言致,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所在的那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约隐元过去。
隐元不好明言拒绝,加之他本就对程言致好奇,索性大大方方的跟上前。他无视郑峻的不满目光,笑着说:“你们好,我叫隐元。”
万年不变的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方式。
郑峻懒得理会隐元,小声的抗议了句:“为什么让他过来?”
听到这话,程言致轻轻的牵住郑峻的手,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心意。郑峻的担忧,程言致怎会不明白,他和郑峻目前已是麻烦重重,无力顾忌其它,可这事,程言致必须制止。
郑峻自然懂得恋人的意思,程言致之前给郑峻说过,隐元是让程言致顺利逃出甲国的救命恩人。
哪怕隐元不记得程言致,但程言致得知恩图报,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恩人走近那名黑衫青年,实在太冒险。
程言致隔着面纱冲隐元笑了笑,他指尖蘸茶水,在桌面书写自己的姓名,这是他第一次与隐元如此面对面相处。
而郑峻,他始终不乐意和隐元说话。
那些心怀不轨接近程言致的人,郑峻见多了。纵是往日恩人,郑峻同样不可掉以轻心。
“我和我的朋友很快要出发去丙国,我到芙镇。”找不到适合的话题,隐元采用了常规办法,先说自己,“我有八个哥哥,哥哥们特别好,尤其是八哥,他对我最好了。”
隐元的坦诚打动不了郑峻,对程言致却极为有效。程言致对当初未能道谢的恩人本就无戒备,他以水写字,告诉隐元他与郑峻的些许安排。
程言致和郑峻暂时会留住丰凝城。
交换了彼此的消息,在隐元的认知里,他和程言致他们可以算作朋友了。
隐元开心的说着话,泰义不禁抹了一把冷汗。隐元能不能换一个方式与别人沟通,老老实实的翻出自己家底,也不怕遇到居心叵测的人。
亏得这颗星星有修为,打不赢可以溜,溜不了就摔一跤,对手多半也得跟着他一起摔。
泰义看了眼盘子里的烤鸡,两个烤鸡翅膀已用在地面砸坑,飞远了。一只鸡腿本是用于对付黑衫青年,隐元没走近对方桌边已被程言致截住,于是省下没用。
待隐元回桌,还剩余两个鸡腿能啃。
围绕程言致和郑峻的不利因素,随手减少一点算一点。
客人们吃过晚饭陆陆续续回屋了,欲哭无泪的掌柜唤来杂役修理大堂的地面。
隐元回屋后,摸出口袋内已被砸扁的小金铃,它是隐元仅剩的一个铃铛。他手握铃铛环顾房间,窗户是否被风吹坏不是太关键,房门倒不倒也能凑合,桌子柜子垮了就垮了,砸不到脑袋,隐元不那么纠结。他思考一圈,目光停留在那张大床。
他扬手将铃铛系在床帷,不响不要紧,挂个铃铛全当让自己安心。
隐元睡了小会儿,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有动静,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他以为有人在敲门,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披着外袍去开门。
然而,房门外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隐元好奇的迈出房间,站在走廊左右看。客栈的灯笼亮着,为客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微黄的色彩。这会儿仍在辛劳的仅是熙朝客栈的掌柜和几名杂役,他们尽可能动作轻的填补地面的坑。
在附近随意走了圈,隐元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困倦的往后走,他懒得推门,晕晕乎乎穿墙而入。
慵懒的行之床边,隐元褪下外袍,钻进锦袍打算继续睡觉。
蜷在被窝的那一刻,隐元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他的房间进贼了,而且那个贼竟然明目张胆的躲在他被窝里,简直不要太嚣张。
隐元正欲出手教训对方,目光无意间瞄到床帷。怪了,金铃为何不见踪影,莫不是这个贼连他的金铃都不放过,顺手牵羊。
又或者……
隐元猛然间想到一个不太乐观又非常有可能的真相,他走错了房间。没准他这会儿是在别人屋内,睡在别人床上,万一被别人发现,岂不是当作流氓往死里打,大半夜的多尴尬。
随后,隐元后知后觉的记起,进屋前好像没抬头确认门牌号。他明明按照出去的路原路返回,难道这样也会出错?
隐元一边劝说自己别担心,一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他的动作轻到了极致,生怕一不留神将对方吵醒。
僵着身体,僵着脖子,隐元贴近身后的人看了看。下一刻,隐元哭笑不得。情况的确不太妙,隐元当真不在自己房内,躺在他身旁的人是泰义。
此时此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泰义没醒,他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相对于对方的闲适,隐元霎时急得浑身冷汗。尽量小心的撑起身体,他掀开锦被,轻手轻脚溜下床。
隐元一手拎着锦履,一手拾起外袍,战战兢兢的走向墙边。幸好他和泰义仅是一墙之隔,穿过这道墙,隔壁就是隐元的房间。
奈何天不遂人愿,隐元穿墙不成,一头大力地撞在墙面。
“嗷。”隐元吃痛的哼了声。以头撞墙一声闷响,墙未倒,隐元的脑门却多了一个肿包,隐元万分委屈。
泰义房间的墙居然坚固到这种地步,进得来出不去,逼得隐元不能穿墙走捷径。一颗星怎能被墙给撞死,墙不给过,那就走门。
隐元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他贴着房门细细听了听,外面分外清静,无人走动,隐元大可放心。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飞速逃离泰义的房间,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的穿墙进入隔壁房间。天字二号房在天字一号房的右边,这次铁定不会出错。
然而隐元进了屋后,他与屋内的人一起愣住了,这依旧不是隐元的房间。桌面烛火摇曳,照亮了一地的衣衫,满桌弥漫着撩动人心的丹药味道。
床内,郑峻压在程言致身上,两人亲昵缠绵,正处于享用丹药的激情时刻。床边冷不丁冒出一个人,程言致与郑峻霎时呆住,他们窘迫地看着一手挽着外袍,一手拎鞋,光着脚丫,神情惊愕的隐元。
隐元无比尴尬地挤出笑容:“我好像走错房间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匆匆丢下话,隐元不再迟疑,飞一般的穿墙而逃,留下郑峻和程言致在床内面面相觑。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程言致羞赧万分地别过头,他发不出声音但他面红耳赤的反应让郑峻意识到一个严酷的问题。
郑峻低头往下看,他与程言致仍亲密的连在一起,他们恩爱的画面刚才被隐元看得一点不剩。郑峻本就对隐元心存芥蒂,如今更怀疑隐元对程言致别有用心。
迷恋程言致的相貌,贪图程言致的力量的人何止一两个。郑峻和程言致一路走来,遇到的麻烦不要太多,所以他才反对程言致靠近隐元。
隐元蹲在屋外,他并未立即跑远,而是放下锦履,大力的拧了拧自己的脸。很痛,非常痛,绝对不是做梦,可如果这不是做梦,为什么他从泰义房间前往自己房间却到了程言致他们的房间?
程言致他们住在地字一号房,与天字号的房间分明隔有一段距离。
隐元抬头再三确认,没错,天字二号房,门口写得一清二楚。莫非他出门期间,郑峻与程言致来找他商量事,岂料隐元没等到,两人情不自禁的做了点光溜溜的事。
隐元理解他们的情不自禁,可他们在隐元房间做这类事,隐元会苦恼。他们占了隐元的床,隐元岂不是要睡地板。
于是,隐元再度穿墙入屋。房间里依旧烛火摇曳,不过这次放下了布帘,透过布帘依稀可见两抹人影。床内仍然传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啊,你轻点。”
隐元鼓起勇气,撩起布帘:“我的房间今天借给你们用,但你们下次可得回自己房间做这些事。”
一口气说完,屋内骤然沉默,隐元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嘴角抽搐。这会儿不见程言致和郑峻,反倒是见到了那两个掉到坑底的壮汉。
这两人同样处于褪去衣衫的状态,鼻青脸肿的相互抹药。身为壮汉,轮廓分明的肌肉必不可少,只是与强壮的肌肉相比,腿间的那啥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留意到隐元的关注点不对,一个壮汉板起脸:“你在看什么?”
闻言,隐元露出无毒无害的笑容。这又没什么不能看的,方才他也围观过程言致和郑峻。隐元从小与哥哥们一起长大,没听说过,男人的身体有什么不能看。
隐元扬笑:“不好意思,我想我可能走错房间了。你们继续。”
第6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元无意与对方正面起冲突,他一边笑呵呵的说着话,一边快速往后退,避免一场惨剧的发生。即使如此,隐元依旧没能摆脱衰运的出降临。
怪只怪,隐元出现的时间不对,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秘密。
很快,夜里的熙朝客栈炸开了锅。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手举大刀跟在隐元身后,大有将隐元大卸八块的架势。
隐元分外费解,既然这两人摔得够呛,敷药都难受得呲牙咧嘴,何必再拼命的追杀他。难道他们不嫌穿衣服麻烦,难道不会觉得跑到浑身不自在?
逃命的同时,隐元也不忘谈和:“误会,这是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隐元不说还好,听到这话,虎背熊腰的壮汉霎时一肚子火。他们刚健的身板怎么能接受晦气谣言的传出,某些部位袖珍的话题事关男人的尊严。
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隐元的解释,要不是隐元冷不丁行至他们桌边,他们怎会摔得这般惨烈,要不是隐元冷不丁蹦到他们床边,他们的秘密怎会被隐元撞个正着。
如今,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们怒喊:“你给我站住。”
隐元哪会乖乖听话,对方一副今天非得揍死你丫的样子,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停下来任人宰割。
沿着走廊,隐元转了一圈又一圈,作为北斗九星合格的一员,隐元体力达标,精力旺盛。只是苦了两名壮汉跟在他后面一直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番夸张的举动毫无例外的惊醒了客栈几乎全部的客人们。房内的烛火逐渐点亮,大家倍感好奇地伸出脑袋看稀奇。
仍在为地面大坑犯愁的掌柜见状险些晕死过去,生意人最怕店内出是非,砸坏桌椅板凳是小事,万一闹出人命,这可不得了。
两名壮汉看起来特别凶狠的模样,老板担心隐元两手不敌四拳,招架不住。掌柜焦急劝架:“几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凡事不要伤了和气。”
“就是,就是。”隐元对老板的话深表赞同,但他依然没停下脚步。他仍在绕圈逃,壮汉仍在后面拼死拼活的追。
壮汉对此的回应是:“就是你大爷,你给我站住。”
面对半夜的混乱场景,泰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泰义刚才就不装睡了,直接一掌拍晕隐元让他老实的一觉睡到天亮。
兴许是出于对程言致和郑峻的保护,留宿店内的小仙暗中对客栈动了手脚,避免黑衫青年以及其它人前往程言致他们的房间。泰义以为这点幻景难不倒隐元,如今看来,他对隐元的认知有待提高。
隐元回天字二号房可谓一波三折。
泰义站在窗户旁,没奈何的望向客栈内。隐元绕着客栈转圈,也不知是跑得辛苦还是玩得开心。
这一刻,透出隐元的眸子,泰义看不见任何星相,隐元的星相仿佛被一团乌云挡住了那般迷蒙。天知道乌云里面藏着的是雨水还是冰疙瘩,前景未知。
隐元的星相永远是这么千变万化。
客栈内闹出的动静极大,郑峻与程言致没办法安心在房间内恩爱,享受服食丹药的乐趣。程言致随意裹上里衫坐在床沿,郑峻则披着外袍走向窗边。
郑峻动作不大,仅推开了一道细缝,恰好瞧见壮汉追赶隐元的场景。对此,郑峻的想法有且仅有一个,果然是这个家伙在瞎闹腾。
走回床边,郑峻坐在程言致身旁,揽住对方的腰。程言致脸颊的红晕尚未淡去,他抬眼看着郑峻:外面情况如何?
“隐元遇到一点小麻烦,问题不严重。”郑峻如实回道。
一方面,郑峻期待壮汉给隐元一点苦头吃。隐元误入他们房间,使得程言致害羞不已,状态陡降,无法专注的回应郑峻的予取予求。两人不得不匆匆了事,快速结束。郑峻未能尽兴,怎能不气隐元捣乱。
可另一方面,郑峻感激隐元解围,引走了壮汉们的注意力。郑峻认得这两人,偷偷跟踪他们许久,动机不纯,唯恐对程言致不利。如今隐元折腾得他们气急败坏,郑峻乐于见到这样的景象。
隐元在跑,泰义在耐心等待,当两个壮汉再也跑不动时,这场闹剧就将告一段落。泰义偏头之际,无意间瞄到一扇打开的窗,尽管只推开了一道小缝,但泰义依然瞅见了窗边显露的精美容颜。
细眸尽显魅惑,皮肤白如凝脂,唇红似血,一颦一笑间的妖冶极其强烈,寻常人根本难以招架。对方为黑衫青年,蛇蝎美人,既美艳又致命的双重感觉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泰义琢磨着,看来要对付黑衫青年一个烤鸡腿砸不够力,至少得砸两个鸡腿。
客栈里的闹剧渐入尾声,壮汉已然累到极限,其中一人憋着最后一口气冲隐元吼:“你再不站住,爷我劈了你。”
说着,他手猛地一挥,由于力气不足,手里的大刀竟顺势飞了出去。
隐元慌忙躲避,心叹要不要这么凶残,直接丢刀子。
这时,前方的屋门忽地打开了,额头顶着淤青的妖魔火冒三丈:“大半夜的闹……”
大刀正中他的脑门,霎时鲜血直流,妖魔应声倒地。店小二惊慌的大喊:“掌柜,不好了,出人命了。”
隐元滴汗,那位是妖魔,放心,头上这么一道口子死不了,顶多昏迷小会儿而已。
掌柜泪流满面,店小二可以不用这么大声,他听得见而且他也亲眼目睹了悲剧的发生。大半夜出了人命,客栈的声誉严重受损。
仿佛被店小二的呼声吵得不耐烦,趴地的妖魔嗖的一声站起身,他的脑袋上还插着那把大刀:“谁特么乱丢刀子,痛死我了。”
顷刻间,客栈内死一般的寂静,沉默小会儿后,惊慌失措的客人们惊声尖叫:“啊啊啊,有人诈尸了。”
掌柜盯着满脸是血愤怒追赶壮汉的妖魔,他愣了片瞬,终于熬不过去,径直晕倒在地。
之后发生的一切循规蹈矩,闻讯而来的官兵抵达熙朝客栈,他们捆走了闹事的壮汉,也一并拎走了祸端起因的隐元,以及被大刀打伤,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某位妖魔化身的无辜客人。
隐元在衙门内听官老爷训话,没多久他获得了释放。
有人认出了这两位壮汉的身份,他们是丙国恶名昭彰的坏蛋,屡屡犯事。幸亏此次隐元机智的累到他们再也逃不动,方才束手就擒。官老爷将他们关入大牢,不给他们在丁国为非作歹的机会。
官府老爷放走隐元前,不忘发自肺腑的叮嘱:“往后遇到这类坏人,记得马上前往官府求助,官府会帮助你。不要半夜在客栈跑来跑去,影响他人休息。”
隐元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处事欠周全,保证下次不会再犯,确保大家能够安然入眠。
官老爷絮絮叨叨的念叨了一通,和蔼可亲的官兵送隐元出了官府大门。
隐元迈出官府,骤感整个人神清气爽。他居然歪打正着,一举消灭了两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他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认定丁国都城丰凝是他的福地,他在这儿凡事都顺当。
闹腾了一宿,隐元又累又饿,正欲返回熙朝客栈,忽见大量人群朝前涌去。他纠结再三,忍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投奔了汹涌的人群。
城门处,人山人海,景象分外壮观。平时早已打开的城门,如今却仍然紧闭,镇守的官兵是平常的数倍,把守城门,不让任何人通过。不仅如此,城门与城墙亦贴有符咒,风雨欲来的感觉相当明显。
隐元听得人们在窃窃私语,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按理说,以往的这个时辰,城门已经打开了,通行无阻。偏偏今天毫无动静,反常的诡异。
不一会儿,隐元在人堆内欣喜的发现了熟人,郑峻与程言致也在人群之中。程言致戴着斗笠蒙面,郑峻正在向旁人打听消息。
隐元快快地挤到他们身边,探头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见到隐元,郑峻的脸色极度下沉,特别不愿理会这个爱添乱的家伙。单凭隐元昨晚一声不吭的冲到他们房间,撞见他与程言致的亲热画面,郑峻有充分的理由不和隐元说话。
奈何程言致不忍心如此对待恩人,他牵了牵郑峻的衣袖,劝郑峻别这样。
郑峻不给隐元面子,但郑峻心疼恋人,他给程言致面子。郑峻抛开对隐元的不爽,说道:“天没亮就封城了,听说是宫里出了事。”
谣传的故事版本颇多,有人说有妖怪,有人说有刺客,甚至有人妄言,陛下驾崩了,众说纷纭。
奈何当前皇宫的告示尚未到达,至今也没个准话。出事是肯定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铁定是大事。所幸郑峻他们当天无需出城,对城门的打开时辰不是太过着急。
没多久,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马,他们在城墙上贴了新的符咒,以及一张颇具分量的告示。
告示画有少年的人像,并附了文字。隐元凑近瞧了瞧,画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可眉宇间透出几许执拗和任性,隐元第一次见到对方,却莫名感到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此人,诡异的有点熟悉。
此外,告示的内容写有封城的原由。昨夜有一只妖怪擅闯皇宫,意图行刺君王,被国师当场打伤。妖怪身负奇毒,受符咒所困,一时半会儿无法逃离丰凝城。太后大怒,定要抓住这个妄图弑君的妖怪。
隐元偏偏脑袋,不知封城要封到猴年马月。好在他与泰义去丙国无压力,隐身出城轻松自在。
挤出人群,隐元晃晃悠悠的溜达回熙朝客栈,他为自己点了些食物充饥,随后哼着小调到房间补瞌睡。进门前他反复确定了门牌,没错,是他的天字二号房。
可是为什么,他的床内竟然还是有人。
床里斜躺着一名少年,他受了伤,鲜血染红了被褥。隐元上前打量对方的长相,心生疑惑,这不是告示上的妖怪吗?
隐元看了看床头悬挂的小金铃,这次他没走错,货真价实的他的房间。
纳闷片刻,隐元猛地察觉一件事。他盯着少年看了又看,对方的长相并不熟悉,但气息似曾相识,隐元没有认错,此人是诚和医馆的那团妖气。
当即,隐元得意万分的扬起嘴角。妖气胆敢用木桩戏弄隐元,以为隐元抓不住他,如今还不是落在隐元手里。
隐元微笑,他瞬瞬间教会这小子重新做妖。
第7章
盯着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的少年,隐元摩拳擦掌,心里相当的乐呵。他站在床边左瞧瞧右瞧瞧,认真的考虑着第一拳下去是不是应该揍脸,这样会比较解恨。
偏偏,隐元扬起手后,却迟迟没落到少年的脸上。隐元眼底闪现出一丝犹豫,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诡异的负罪感涌上他的心头,仿佛在提醒他,这样做不好。
隐元往后退了小步,他望着这个伤势堪忧的家伙不禁犯愁,虽然隐元讨厌少年轻视他,但隐元有自己的原则,老弱病残孕不能下手。目前的少年在隐元不动手的范围内。
他看了看少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隐元的个头比这位少年高,此刻的精神与气力也远远超过对方,双方实属不平等状态。隐元这么一拳打下去,赢是铁定赢了,可总觉得有种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不爽感觉。
健康青年不应该殴打受伤少年,这样的想法成功的制止了隐元的动作。隐元挠挠头,表示自己现在有点为难,此事该如何处理了。
隐元迟疑期间,意外的发觉一抹身影立在身旁,他偏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泰义,泰义进屋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隐元完全不清楚泰义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房间内。
他认为泰义来的正是时候,隐元在苦恼,床内的少年要何去何从。
仿佛理解隐元的烦心事,泰义默默上前,仔细看了看处于昏厥中的少年。泰义随手探了探少年的呼吸,气息微弱,小命尚存。之后,泰义表情沉了沉,偏过头凝视隐元。
迎上对方的目光,隐元霎时一愣,内心大喊情况不妙。隐元认为自己需要解释,真相并不是泰义想象的那样,隐元没有那么残忍,将一位瘦弱的少年揍到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隐元暗暗对天发誓,真的不是他下此毒手。
隐元正欲开口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惊觉泰义的视线已然转回少年那边。那一刻,泰义万分淡然地摸出一根结实的绳子,他动作干净利落,转眼把少年捆绑在床里。
站在泰义身侧的隐元表示自己顷刻间傻眼了,他严重怀疑泰义或许想多了。隐元感激泰义为他着想,可隐元没有让泰义协助他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意思,泰义出手竟如此迅速。
隐元深感,仅是他一个人面对受伤少年均感到自己在欺负对方,如今在加入泰义,他们两个人合伙囚住少年,会不会有点欺妖太甚。
这样貌似不太好吧。
思前想后,隐元定了定心情,他表情严肃,一脸认真对泰义说道:“这么捆结实吗?”
听闻隐元的提问,泰义当即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案:“放心,绝对逃不了。”
得到了泰义的承诺,隐元瞬间安了心,除了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其它的一切大好。至于躺在床上的少年,虚弱得要死不活的期间,还莫名其妙的被人绑了起来,实在是躺着也被捆。
随后,泰义摸出了一颗金丹放入少年口中,避免少年突遇意外。泰义此番到丰凝城,本是来抓这只妖怪,之前被隐元从中打断,吓跑了妖怪。如今倒好,妖怪绕了一圈,自己绕回隐元跟前,轻轻松松擒获。
泰义不确定,隐元星的运势在影响自己方面与影响周围的人的方面,到底能够到达怎样的境界。
确保少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泰义转身叮嘱隐元:“他就交给你看管了。”
“这事交给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他溜走。”隐元对此信心满满。
悄无声息现身的泰义,飘然穿过墙壁返回自己的房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待泰义来了又走,隐元盯着床内的少年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少年睡在他床内,他睡在哪儿?隐元昨夜几乎没睡觉,从官府归来,正准备舒舒服服的补瞌睡,哪知居然遭遇少年霸占了他的床的困境。
果然还是应该给少年的脸来一拳。
倦意阵阵,隐元连打了几个哈欠,坐在木椅内闭上眼。依照目前的情况,他只有坐着凑合着睡一觉。
隐元对少年心有不满,他晕晕乎乎的盘算一桩生意。城门的告示写到,抓捕这个妖怪重重有赏。可惜,隐元没有留意金额,不确定告示给出的赏金有多少。
早知道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劳动所得。
隐元睡醒之际,少年仍躺在床内一动不动,似乎比隐元更能睡。隐元探了探,少年气息还在,呼吸也算是平稳,绝非生命垂危的样子。隐元不懂,这样的少年为何迟迟不清醒。
与泰义一道吃饭时,隐元把自己的疑惑说给泰义听。泰义闻言分外镇定的应道:“我在疗伤的药物里加入了让他久睡的成分,他身体彻底康复之前,会一直昏睡,醒不了。”
泰义这么做的目的,一则是避免少年醒了之后不老实,到处破坏,太过不安分会让隐元一脸血。二则,少年睡觉期间,隐元可以安心的离开房间,不担心对方悄悄跑了,不必一直守着。
听了泰义的说明,隐元由衷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少年醒后,在隐元房间内又喊又叫,隐元绝对会头疼。不过,少年总会清醒,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走出下一步。
隐元望向泰义等待答复,泰义自然看得懂隐元的困扰,他对隐元说:“等他醒了,先押送他到皇宫,然后我们出发去丙国。”
“我也去皇宫吗?”隐元指了指自己。
泰义点点头。
听得泰义的安排,隐元无比欣喜。他没料到,他即将与泰义前往都城的核心,皇宫。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见到丁国如今的君王李浩广,是不是可以围观这位仁君以及众臣们的模样。
此前,隐元仅见过甲国的皇宫,而且是在甲国亡国之际。星帝特意反复交待隐元,通常情况下,隐元不可靠近皇宫半步。皇宫内住着一国之君,是重中之重的人物,出不得任何闪失。
不管隐元的运势是好是坏,只要隐元在皇宫外,撑死了压垮部分的王公贵族,可隐元一旦入了皇宫,拖累了君王,这个麻烦就惹大了。
国运,一国之运不容丝毫的差池。
隐元在丁国纵是小麻烦不断,可大麻烦始终不曾出现。况且,有泰义坐镇,隐元相信自己只要紧跟泰义左右,一定不会出丁点问题,隐元对泰义极具信心。
心情好了,隐元的胃口更好了,兴高采烈的扫荡盘中的美食。
大堂内,郑峻与程言致也在,配合程言致的口味,郑峻点的菜均不见油腻辛辣。
经历了昨夜的闹剧,此刻,围绕郑峻他们身边的麻烦少了一些。杀伤力不强的两位壮汉已在官府的大牢,有一点破坏力的妖魔由于脑袋正中一刀,血流成河,估计一时半会难以醒来,即使他醒了,也缺乏力气对程言致他们发难。
如今留意程言致与郑峻的还剩两人,无恶意的小仙依旧顽强的存在着,他不仅存在着,还在为了某些原因而不懈努力。
最棘手的那位黑衫的斗笠青年,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穿着打扮透出几分贵气,多半在都城有些身份地位。这会儿,中年男子异常兴奋地坐在黑衫青年的旁边,黑衫青年低头吃饭,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着话,说的分外起劲。
隐元不关心中年男子聊天的内容,他只是有点在意。大庭广众之下,中年男子的手在黑衫青年腿上大肆的摸了又摸,旁若无人的恨不得扒光黑衫青年的架势,这样真的可以吗?
黑衫青年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对方的行为。
隐元沉思半瞬,恍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兴许是对在大堂行动受限略微不满,中年男子很快站起身,他搂紧黑衫青年的腰,与黑衫青年一道上了楼。
熙朝客栈有两位斗笠青年,隐元误入程言致房间时,已经见识过程言致的长相,绝色的容颜足以众人怦然心动。同是戴着斗笠的黑衫青年,又将如何。
可惜到目前为止,隐元还没见过黑衫青年的庐山真面目,对方一直黑纱蒙面,小心防备。越是不了解,隐元越是对黑衫青年的秘密格外好奇。
然而,碍于身边有泰义在,也有程言致和郑峻在,隐元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隐元瞅着黑衫青年上楼的背影,程言致同样望着对方的背影皱了皱眉。程言致坐立不安,郑峻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劝道:“你去了又能如何,你当真要那么做?”
听出郑峻话语中的难过,程言致垂下头,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他可以救,但他也很自私的不能救,郑峻和程言致自己都无法接受,程言致被他人服用。
可是,他们若想不出解决之法,照此下去,情况会越变越糟糕。
泰义见隐元伸长了脖子一直望,确信隐元满怀对未知之谜的探索精神。隐元乐意凑热闹,泰义也不反对隐元凑热闹,兴许多个不幸相叠加,还能叠加出一个大好前景。
他想了想,拿了一根绳子交给隐元。
隐元接过绳子,大力扯了扯,绳子相当结实,他不确定泰义给他这条绳子打算捆什么。
“想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吗?”泰义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此,隐元也诚实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泰义在问什么,隐元确实在乎黑衫青年斗笠下的五官,是惊为天人还是吓死人不偿命。
泰义给出了建议:“你隐身至屋顶,把自己捆在他房间的房梁上。切记,不要掉下去。”
隐元专心致志的听着,记住泰义说的一字一句。哪怕隐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绑在房梁,但泰义这么说总有这么说的理由。他猜想,掉入黑衫青年的房间,可能意味着掉下万丈深渊。
对于这个问题,泰义的想法是,隐元会不会掉下万丈深渊,泰义不确定,但隐元一旦落地,砸垮熙朝客栈,多半是肯定的。
隐元显然没能体会到泰义的用心良苦,他乐呵呵的返回自己房间,他把绳子的一端捆在自己腰际,随即隐去身影。紧接着,隐元爬上客栈的屋顶,走向黑衫青年的房间。
第8章
走了小会儿,隐元停下脚步,他琢磨着应该差不多了,他记得方才黑衫青年与中年男子确实走向了这个方向。隐元站在屋顶活动了一番筋骨,大有要大战一番的架势,随后,隐元蹲在原地,兴奋的揭开屋顶的一片瓦,满怀期待的往里看。
隐元看了又看。
很快,他的兴奋消失殆尽。隐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天知道为什么他会看见这些。
脚下安静的房间里,宽敞舒适的大床内,此刻正躺着一名少年,对方被牢实的绳子捆绑着。不仅如此,床头挂有一个扁扁的小金铃,环境不要太眼熟。
隐元坚信,这怎么看怎么是他自己的房间。
见状,隐元干笑两声。幸好他乖乖的听从了泰义的建议,提前隐去了身影,避免可能遭遇的各种尴尬。尽管说这会儿隐元的房间没有其它人出入,但自己走了一圈走回自己房间的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被别人发现。
隐元默不吭声地轻轻盖上瓦片,他犯愁地摸了摸下巴,他刚才的确忘了一件重要事。他只顾着为即将见识到黑衫青年的本来面目而窃喜,忘记留意对方究竟是住在熙朝的几号房间。
熙朝客栈的房间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对隐元而言,这是一个大麻烦。这个时候,隐元总不能再灰头土脸的返回大堂,询问泰义有关黑衫青年的门牌号,这情何以堪。
隐元心一横,反正他如今处于隐身状态,不如自己动手慢慢找。
屋顶的好处在于行动自如,隐元不记得黑衫青年的房间在哪儿,这不碍事。他大不了一间一间的耐心查看,最后总能找到哪一间属于黑衫青年。他就不信,黑衫青年这会儿已经出了熙朝客栈。
替自己想到了一个可行的主意,隐元定了定神,果断做出了决定。他沿着屋顶轻手轻脚的往前走,每间房间均掀开瓦片瞅一眼,看看黑衫青年是否在屋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事实证明,隐元采用的这个古老的查看办法管用,哪怕耗费了不少时间。
终于,隐元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正确的房间。
此时此刻,黑衫青年的屋内异常的安静,听不见任何声响,唯有放在桌面的斗笠彰显着屋主人的身份。
隐元按照泰义的建议,他趴在房梁,迅速将绳子的另一端在房梁锢住,确保妥当。紧接着,隐元把自己悬于半空,万分期待的伸长了脖子打量屋里的情况。
黑衫青年与中年男子的衣衫丢得到处都是,衣物上能清晰瞅见扯裂的部分,足以证明房间内刚刚经历了一场格外激烈的扒衣服之战。
关于这场扒衣服的输赢,隐元无法一目了然的得到确切的答案。
十分不幸,黑衫青年和中年男子这会儿已在床内,且他们放下了布帘。这层布挡住了视线,使得隐元无尽苦恼。
此刻的隐元仍悬在半空,他无法伸手掀开布帘,暂时只能盯着布帘干眼瞪。隐元有解开绳子下到房里的想法,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毕竟泰义之前没说隐元可以解开绳子,隐元有理由相信,自己遵从泰义的建议,应当能够避免遇到大问题。
隐元挂在半空努力的思考,他现在看不见布帘内的动静,该如何是好。他此番本是为了看黑衫青年的模样而来,对方若是一直在床内被布帘挡着,隐元岂不是辛辛苦苦的白跑一趟。
不甘就此认输,隐元竭尽全力地想了又想,忽然他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好办法。虽说他不能伸手掀开布帘,但他可以吹气吹开布帘,如此一来,兴许能够见到床内的情形。
深吸了一口气,隐元对着下方的布帘,用力地吹了一口气。屋内扬起一阵风,风霎时吹得地面的衣服连连打转,可布帘却几乎没动静,极其微弱地动了动,丝毫不见掀起来的可能。
隐元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拼尽全力地吹了好几口气。
偏偏那布帘就是奇了怪了,越吹越是纹丝不动,仿佛有意与隐元作对。小半个时辰后,隐元软绵绵的掉在绳子上大口喘气,他不给这破布玩了,存心跟他过不去。
他休息之际,布帘冷不丁动了动,随后,一只手掀起了布帘,系在床头。
见状,隐元顿时提起了精神,盯着那只手仔细的看。灵活修长的手指,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那位中年男子,隐元内心一喜,心想多半是黑衫青年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床边随即出现了一条白皙的长腿,曲线优美,令人无限遐想。紧接着,对方往外挪了挪,清闲的倚坐床沿。隐元如愿的看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黑衫青年的相貌分外美艳,妖娆无比。细长的眸子尽显魅惑,眼角的泪痣更是平添几抹妖媚,他肤白唇红,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足以令无数男女瞬间沉沦。
这一刻,黑衫青年不仅取下了斗笠,也褪去了外袍,仅穿着一件轻薄的黑纱,半遮半掩着身体。黑色发丝滑下消瘦的肩头,轻纱掩不住的长腿可谓是一览无遗,相当诱人。
隐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中年男子在大堂已显得急不可耐,心急火燎的揽着黑衫青年来到房间贪图享乐。一切果然是不无道理,黑衫青年确实长得不同凡响。
不过,同是戴着斗笠掩面,黑衫青年的绝色与程言致的绝色颇有差别。程言致透露出的美艳是可触及的,黑衫青年举手投足间的妖冶,明显有一种危险勿近的感觉。
隐元不由怀疑,与黑衫青年亲昵的人会被黑暗所吞噬。
想到这事,隐元这才记起那位中年男子。与这等美人享乐,中年男子铁定享得万分满足,乐滋滋的沉浸在美梦之中。
从上往下的视线比较受限,隐元伸手拽了拽绳子,他尽可能朝旁边晃了晃,探头望向床里侧,毫无悬念的见到了中年男子。
如今,中年男子光溜溜地躺在里侧,他面朝上躺着,一动不动。隐元不确定中年字是不是享受享得太过度,乐呵地晕过去了,可很快,隐元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气息不对,不仅是中年男子的气息不对,整个房间弥漫着的气息都不对。屋内的空气分外冰冷,完全不似激情之后的温馨氛围。
隐元记得此前在程言致和郑峻的房间,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那种热切的情愫几乎随时随地会燃烧起来。
反观这个房间实在太冷了,冷得让隐元忍不住哆嗦,世间哪有如此寒冷的恩爱环境。
隐元纳闷不已,意外的瞅见中年男子的肚子冷不丁鼓了起来,对方的肚子迅速膨胀,越来越明显。隐元当即吓了一大跳,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待这样开玩笑的。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中年男子与黑衫青年一番缠绵,竟然会睡到中年男子的肚子有了反应。
难道黑衫青年才是处于掌控地位的那个?可就算中年男子嗜好特殊,是下面那个,但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这样的结果根本不合常理。
隐元死命地盯着中年男子的肚子,生怕一会儿突然从对方的肚子里蹦出一个小黑衫青年,绝对足够颠覆隐元对世间的认知。
然而,隐元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片刻后,团在中年男子肚子内的未知物轻轻的动了动,接着它开始在中年男子的体内慢慢游走,似乎要将对方彻底吸食干净一般。
隐元越看越背脊发凉,看得浑身不自在,早知道他的好奇心就不该那么重,好奇心害死星星。
当初非要来围观黑衫青年取了斗笠是何模样。这下好了,看得自己整个星都不好了。
渐渐的,那团未知物从下往上,抽空了中年男子体内的精气,最后,它从中年男子的口中钻了出来。面对如此场景,隐元欲哭无泪,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极度冲击感的画面严重影响到隐元的食欲,一会儿他见到顶级美食也没有胃口了。
自从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钻出中年男子的身体,它逐渐显露出了原形。隐元出门的时间不多,关心稀奇玩意的时间也不多,他第一次见到这般古怪的黑东西。看起来属于怪虫之类,尖尖的脑袋,身体长长的扁扁的,尾巴末端有一个明显的刺钩。
黑衫青年凝视怪虫笑了笑,他伸出手,说了句:“抱歉,我知道他味道不怎么样,下次给你换一个可口的。”
他话音刚落,怪虫攀上了他的指尖,沿着手臂爬到黑衫青年身上。怪虫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盘旋在黑衫青年的身上,霎时不动了。它突出的形态转眼散去,仿佛一个略微吓人的图案紧贴在黑衫青年的皮肤上。
怪虫的头枕在黑衫青年的胸口,身体在对方腰际绕了一圈,尾巴的刺钩紧贴大腿。
隐元见识过这只怪虫活动的形态,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纹饰,这绝对是一个会吃人的纹饰。
围观了不愉快的场景,隐元对这个房间失去了兴趣。下次纵是有再多的猎奇愿望,他也绝对不来这儿凑热闹。隐元郁闷的爬回房梁,忽然听得黑衫青年说了句:“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听闻这话,床内的中年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中年男子的脸色不太好,意识也格外恍惚,精气基本上已经被抽空。但黑衫青年给中年男子留了一条残命,他和怪虫都没有吞噬这具肉身的念头。
中年男子表情呆滞的穿好衣服,木然的推开房间离开了。在隐元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傀儡,目前还没有死,可不知道何时会死的空壳。
隐元低头解绳子,莫名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股怪异的寒意霎时涌来。他硬着头皮低头朝下瞧,毫不意外的发现黑衫青年正抬头往上看。隐元心里直呼不妙,这个人居然可以看见他。
黑衫青年这会儿仍然只穿着轻薄的黑纱,光着脚站在房间内。他仰头望向隐元,唇角扬起一抹笑:“看了这么久,不准备下来坐一会儿,喝杯茶吗?”
“我才不要,天知道茶里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隐元实话实说。他绝对不接受自己的身体进入讨厌的怪虫,想想那场景,隐元就头皮发麻。
闻言,黑衫青年笑道:“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好像我养蛊很恶心,程言致那一身的毒就不恶心似的。”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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