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带着儿子来种田 作者:青青子襟
第6节
顿了顿,陆庭川又说,“我来的时候,让人去再找些帮手,不过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河水已经就漫了上来,他们今天晚上应该是不能来了。”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要是大坝出了问题,就真的是大事了。”说话的人,脸上全然是担忧之色。
“应该不久就可以停了吧,都一个星期了。”
边烤火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拢着的人渐渐的散了去。
苏钧留下来和姜继国一起守夜,以防有什么突发的情况。
陆庭川来者是客,有种淡然的贵气,所以就算是再挤,大家也商量着腾出了一间单独的房给他。 不过陆庭川是冲着苏钧来的,苏钧坐在外面,他自然是不会自己去睡觉,说要留下来一起守夜。
人渐渐的都走了,三个人围着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数姜继国再说,他已经年暮又忙了一天,这会儿四周安静了下来,他手上也得了空,疲倦就袭了上来,只好不断的说话来提神。
苏钧看着火对面的老人眼睛都熬红了,看着是真的受不了,开口说,“姜叔,你先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姜继国听了苏钧的话,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没事,我还撑得住。”
“姜叔,你先去睡会儿吧,下半夜我再叫醒你替换我,明天天亮了还有很多事儿,睡一会儿精神会好点。”苏钧想了想又说。
姜继国确困得不行了,想了想也就没有再推辞,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那好吧,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现在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的精力。我先去睡一会,你到时候困了一定要找我换班。”
苏钧点了点头,“嗯,你先去休息吧。”
姜继过走了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陆庭川和苏钧两个人,灯火把放大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燃烧的‘噼啪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听着淅沥的雨声,屋外的雨好像小了一点。
苏钧拨弄了拨弄了火,站起来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那里放着有一袋的红薯,苏钧挑了一个中等个头的,回头看了看陆庭川,开口问,“你要吗?”
问完话,苏钧就有些后悔了,陆庭川不太可能吃这些。
“刚好我也饿了。”出乎意料的,陆庭川没有拒绝的点了点头。
苏钧拿着两个红薯往回走,他看着陆庭川唇角的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一手抓着一个红薯是不是挺傻气的……
苏钧尽量淡定的坐了下来,躬腰的把火坑的的柴火拨弄了拨弄,把两个红薯埋在了柴火旁边的灰堆里,刚坐直了身体,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庭川已经擅自的缩小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一回头,差点撞到了陆庭川的下巴。两个人只隔着毫厘,能感受的彼此的呼吸。
苏钧一愣,下一刻侧过脸,往右边移了移,“陆庭川,你别这样。”
“我就想和你这样坐着,我们有好久的时间都没有这么静静的坐着了。”陆庭川说话的呼吸喷薄在耳边。
放软语气,听着有种乞求的意味。
苏钧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后,却也没有动。
“你这几年,过得还吗?”
陆庭川现在的态度让苏钧严重的感觉到不适应,而他一不回答,房子就安静的让人压抑。
“挺好的。”
过了十几秒,陆庭川才又说话,“你身边没有人,也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达达。”
苏钧侧过脸,语气生冷,“陆庭川,如果你以为今天晚上你来找我,我就能够感动,然后心怀感激的和你重修旧好,那么对不起,你想错了,我做不到。”
许久,再苏钧以为陆庭川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身边的人语调平缓的问,“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弥补?”
苏钧觉得和陆庭川完全不能沟通,“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懂,有的东西错了就是错了,过了就是过了,是不能弥补的,这不比你做生意,定个目标,努力就能达成。”
“达达以前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拿走了别人的东西,要拿自己等价的换,这样才算公平。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你把他教得很好,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才会心灰意冷。”
顿了顿,陆庭川又说,“所以你现在才不肯回头,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爱你,我知道我现在要的是什么。”
苏钧的喉咙一紧,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陆庭川穿着粗布衣服,两个人在只有雨声的夜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围着一拢火取暖,这情景怎么都有点儿不太真实,面对陆庭川的坚持,他有些无力。
半个小时后,苏钧把红薯用铁钳夹了出来,看着表面灰不溜秋的东西,他开始怀疑陆庭川真的会吃……
算了,陆庭川不吃他就自己吃好了,总不好糟蹋别人东西。隔着一会儿,差不多放凉了之后,苏钧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陆庭川,陆庭川倒是没说什么,笑着接了过去。
剥了皮,热气就冒了出来,这些都是农家自己种的红薯,没有什么转基因,催熟剂,最主要是自己烤的,所以特别香。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挺打击人的,看着陆庭川把一个红薯都能吃出高级西餐的范儿,剥个红薯还剥出艺术感了,怎么就让人觉得那红薯经过了陆庭川的手,身价蹭蹭蹭的涨了。
关键还是看脸。
苏钧默默的低下头,不发表意见。
陆庭川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忙的转不过身,吃饭有时候都顾不上,下了飞机,就直接到了石溪,然后走了几个小时山路就到了这里,他的胃也不是铁打的,倒也真的饿了。
陆庭川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原汁原味的烤红薯,而且还是苏钧亲手烤给他的,意义自然不同。以前苏钧倒是在家里拿烤炉帮他做过芝士番薯,有一阵子他的胃不好,苏钧每天早上都帮他煮紫薯粥。
想到以前,陆庭川怔了怔。
“挺好吃的,谢谢。”陆庭川笑了笑,自己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是他自己生生的把苏钧的爱,一点点的给磨掉,怨不得旁人。
苏钧语气淡淡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要是想吃,我就帮你再去拿一个。”
“好。”
苏钧愣了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陆庭川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他站起身,随便拿了一个红薯,躬身把埋在灰堆里。用树枝拢了拢火。
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问“你今天晚上没吃饭?”
“我急着赶了回来,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从昨天六点之后,我还没吃东西。”
苏钧没有接话,他要克制住,不能让自己心软,爱那么短,可是遗忘那么长,那些往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他又何必重蹈覆辙。
回得了过去,回不到当初,他曾经试过,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走不进陆庭川的心,所以他手了,给对方也给自己一条生路,既然是生路,他又何必回头。
红薯熟了之后,苏钧把挖了出来,递给了陆庭川,两个人再无交流,安静的空间,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姜继国三点的时候批了件衣服下了床,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小苏,你们两个人去休息吧,让你们两个客人守夜,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我不累,姜叔,你再去睡一会吧,天还没有亮。”坐在陆庭川的身边,苏钧睡意全无。
“不是说换班吗,去吧,你不休息,你朋友也要休息。”姜继国眼睛看了看陆庭川,接着又说,“房间都腾出来了,现在虽然睡不了多长时间,睡上两个小时白天的精神也好点。”
苏钧见拗不过,看了看身边的陆庭川,“你累吗?要么你去睡一会?”
陆庭川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倦意,噙着笑,“我们一起去,我就去。”
“他叫你去,你就一起去吧,这会儿雨小了我估计也没事儿了,有我看着你放心就是。”说完,姜继国站起来,把苏钧和陆庭川往里面的卧室送。
苏钧想不走都不行了。
房间是姜继国孙子的的房间,孩子在外面读大学,村里面敬重大学生,怕弄坏里面的书本什么的,所以也没往这间房间挤,这会儿倒是腾出来给苏钧和陆庭川了。
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放在地上,朦胧的橘色光线只看得清房间的大致轮廓,陆庭川看着苏钧没有动,嘴角噙上了笑,“你害怕我?要是这样的话,你睡吧,我坐在这里就行。”
苏钧把外套脱掉,“随便你,你想睡就睡,想坐就坐。”
明知道陆庭川故意这么说,但是被陆庭川这么一激,苏钧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扭捏,反正两个人早就没有了关系,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两个人能控制的,何况他和陆庭川也需要休息。
一张床而已,蒙着被子睡觉,又不代表什么。
蜡烛被吹灭,没有了视觉,人其他的感知变得更敏感,苏钧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了有人揭开被子,接着睡在了自己旁边。
索性这张床不小,两个人也就是肩碰到肩的地步,一点儿也不挤。
苏钧的全身肌肉绷紧,侧过身去,说一点儿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陆庭川轻笑了一声,声音就在耳侧,“你身体这么僵硬怎么睡觉?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苏钧没有答话。不过陆庭川睡了之后,也再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侧过身以后,两个人中间甚至隔了一条缝隙。
苏钧本来挺紧张的,却抵不过渐渐蔓延的睡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陆庭川睁开了眼睛,他右手搭在身边人的腰上,把对方抱到自己的怀里,面对着自己抱了个满怀。
在苏钧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陆庭川勾了勾唇,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这次真没来错。
——
苏钧睁开眼睛就看到陆庭川放大的脸,鼻挺唇薄,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睡美人。
他皱了皱眉,把陆庭川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移开,在他的印象里,两个人的睡相都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苏钧刚把陆庭川的手拿起来,陆庭川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苏钧握着自己的手腕,唇角淡淡的笑,“早安。”
苏钧看了陆庭川一眼,也没说话,径直的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带着芳草的清新。不过依旧断电,估计是昨天暴雨把不知道是哪里的电路损伤了。
吃过了简易的早餐,陆庭川倒是和乡民聊得兴致勃勃,毫无代沟。
陈昂带的人是中午十一点到的铃木乡,他昨天夜里找到人之后,再回来就已经不见了陆庭川的人,陈昂当时就急得不得了。
那时候河水又满了上来,淹了过河的桥,河水流湍急根本过不了人,又是晚上,强渡太危险。
陈昂一夜没合眼,心惊胆战,想着要是下午之前找不到陆庭川就打电话回陆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惊动老爷子。
第二天天一亮,也不等水消了,他就让人架了临时的绳索桥过来了。这会儿见到人终于把搁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看着一路来的七八个人,铃木乡看陆庭川的表情都有些不同了,心里也模糊知道陆庭川应该不是普通人,来的七八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是吊绳索过来的,多大的能耐才能引来这么多人。
只是陆庭川依然声色淡淡的,话也不多,让人无从猜起。更不敢去问。
晚上七点的时候,河水终于消退了下去,露出了桥面。苏钧跟着陆庭川一行人一起回了石溪。
不但推迟了两天,还三天没给达达打电话,苏钧也不知道达达在他舅爷那里有没有闹,他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把小祖宗给哄回来。
石溪镇的地势不高,这次的雨势太大,镇上面也淹了水。水是暴雨的那几个小时涨上来的,地势低一点儿的街道一楼都淹了一半。昨天夜里,镇上还拉了警报,所幸再此之前雨水就已经连绵了一周了,看着水势涨了上了,大家都把值钱的东西给转移了,倒是没有多大的损失,不过是污水退了难清理了些。
雨水停了之后,不到三个小时水就已经退了下来,街上到处都是淤泥和一些被冲出来的东西,小板凳什么的,不时的有小孩跑过来跑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捡回去当玩具,听说有人捡到了水库里被冲下来的鱼。
镇上的幼儿园也淹了水,老师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了,说要临时放假两天。
达达昨天一直说要等爸爸回来,怎么说不听,抱着手机等电话不撒手,到了晚上,李梅把手机从他手中拿了出来,让他睡觉,谁也没想到达达就‘哇’的一声急哭了,这一哭就不能收场了,边哭边问,“爸爸是不是走了?”
折腾了一夜,天亮了达达哭得体力有些透支,才被好说歹说的哄睡了,下午醒了之后就要去找爸爸,这会儿达达接到了苏钧的电话,就不愿意挂了,一定要苏钧快点来接自己,苏钧哄了好一会儿,又保证马上就来,达达这才同意他把电话挂掉。
挂了打给李梅报平安的电话,苏钧心往下一沉,坏了,他放货物租的那个仓库也地势低洼,百分之百也被淹了,有很多都是不能浸水的干货,往这脏水里一泡,也就没用了。
苏钧连忙打一个电话给赵强,电话那边赵强比他还激动,还没开口,那边倒是先说话了,跟个机关枪似的,“老板,你回来了吗?陆先生和你在一起吗?昨天晚上他说要去找你,我本来也要一起去的,不过罗亚让我把货先给转移了,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咱们仓库后来就被淹了,不过货都没有事儿。”
连续的小雨,昨天下午四点的时候,雨势突然就变大了起来。赵强觉得没有转移货物的必要,石溪镇上一次涨水,还是他读小学时候的事情,那都成遥远的历史了,但是罗亚一定让他把东西都搬到二楼房东那里去寄存。
陆庭川那时候也同意让他留下来转移仓库里的货物,两票大于一票,赵强就不怎么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
赵强现在想,也幸好是留了下来,否者不就坏大事了。
“那好,知道存货没事我就安心了,我挂了,我现在去接达达,昨天辛苦你了。”
苏钧听说仓库的存货都没事松了一口气,陆庭川经常不请自来,罗亚和赵强也都认识他,一直以为陆庭川是自己的朋友,达达自从上次的蛋炒饭事件,对陆庭川有了些微的排斥,不过小孩都是不记仇的,过了几天就忘了,依然‘陆叔叔’的叫,让苏钧有些头痛。
貌似整个家里唯一不待见陆庭川的就是他一个人了,皮相长得好果然有优势。
陆庭川后来换的一身衣服,当时跟了陆庭川十几年的助理陈昂,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愣了几秒,估计是被陆庭川的造型给震慑到了。
陆庭川一回到石溪镇,和苏钧打过招呼就离开了,苏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整理衣着去了。
想到昨天陆庭川那一身反差的衣服裤子,苏钧有些想笑,真难为随便一件衣服后面的零都吓死人的陆少爷了。
苏钧先到舅舅家,把达达接了回来,达达一见到他,就抱着脖子不撒手了,泪眼朦胧的小可怜样,“爸爸,我以为你又走了,我会听话的,你别走了。”
苏钧有些心酸,当初达达还不到十个月,他就把他放在舅舅家里养,自己的儿子,他当然舍不得,但是在城市里上学和户口都是问题,相比之下石溪就比较方便,管理没那么严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他也相信舅舅舅娘会把达达照顾的更好。
儿子三岁多他才回来,达达却一点儿也没和他生分,反而相处的时间不多更加黏着自己,是他让达达没有安全感。
苏钧摸了摸达达的头,“爸爸不会走的,爸爸说了要陪着你长大的。”
他会回来,并且留在这里也就是因为达达,人活着钱够用了就好,他不想和自己的儿子生分。
孩子的教育很大的程度受到父母的影响,达达又只有他一个父亲,他也就要更用心了,离开了城市的喧嚣,这里慢节奏的生活倒是一片净土,能让达达有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一直是苏钧所期望的。
父子俩回到家,苏钧看着眼睛还有些泛红的达达,捏了捏达达肉嘟嘟的脸,“好了,别哭鼻子了,待会儿爸爸帮你洗澡,瞧你哭的脸都花了。”
达达紧紧的拽着苏钧的小拇指,苏钧牵着达达的手,在卧室帮达达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等把人洗干净后,他又仔细把头发吹干之后,达达这个小哭包终于焕然一新了,也开始放松下来,开始笑了。
“饿了没有,爸爸去帮你弄点吃的。”
达达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哭得挺丢人的,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苏钧一个星期没回家,家里也一个星期没开火了,他看了看,冰箱里面也没有什么食材,他就烧了一锅水,简单的做了两碗清汤面,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卧在上面,算是两个人的晚餐。
达达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见到爸爸了,终于也知道饿了,把面条吸溜完之后,汤都给喝光了,末了舔了舔嘴唇,“真好吃。”
苏钧帮他擦了擦嘴巴,捏着达达肉呼呼的下巴,“张嘴,让爸爸看看你的小舌头。”
“啊……”达达十分配合,眼睛圆溜溜的。
苏钧对着光线仔细瞧了瞧,还好,没什么问题。达达体力好,平时一般不哭,要是哭了那绝对是放大招了,昨天哭了那么久,苏钧怕达达扁桃体发炎。
达达又吃了一个苹果,苏钧抱着他去卫生间刷了牙,接着又把人抱到床上,亲了一口,“乖儿子,你在这儿等着,爸爸去洗澡,一会儿就回来。”
达达这会儿情绪已经在爸爸和食物的安抚下彻底恢复过来了,抱着自己的胖脚丫子,点了点头,“爸爸,我等着你,你快点。”
苏钧从衣柜里拿了睡衣,“马上回来。”昨天晚上在雨里淌过,今天又走了山路,虽然他没什么洁癖,但也浑身都不舒服,想洗个热水澡。
苏钧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达达一只手拿着一只脚,玩的不亦乐乎,苏钧把用被子把达达的脚丫子盖住,笑了笑,“别把脚放到外面,到时候可别着凉了。”
达达笑着往苏钧身上拱,钻进了苏钧的怀里,“爸爸。”
“好痒,别闹了,爸爸陪你睡觉。”苏钧轻轻的拍了拍达达的背。
达达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一只手抱着苏钧的胳膊,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的趴在苏钧身上,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看了是真的累了。
苏钧轻轻的把达达从自己身上移了下了,现在才九点半,时间不算晚,他本来想着晚上和赵强去把货清理一遍,再把仓库打扫干净,看着达达这么强的情绪也只好作罢,反正明天去也行。
而且现在苏钧确实也有些乏了,昨天晚上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抱着怀里的小太阳,苏钧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幼儿园放了两天假,达达今天不用去上课,苏钧帮他穿好衣服,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街上白天清理了之后,晚上来了两辆洒水车,又冲刷了一遍,泥土都被冲掉了,现在干干净净的,焕然一新。
若不是墙上还有明显的被泥水侵袭过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前天被淹过。万幸的是这场涝灾临近的几个乡镇无一伤亡。
毕竟人才是最重要。
街上已经有几家店铺开了门恢复营业,苏钧在街口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和达达一人一个。
刚回过头,就遇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季煜从车上跳了下来,“苏钧,我爷爷让来我看看你,顺道让我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啦。”这句话说完,季煜绕到了苏钧的后面,“老板我也要一份早餐。”
苏钧看着沙发上的季煜,不知道人怎么就跟到自己家里来了,好吧,这儿确实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但是也不是让他调戏自己儿子来的。
季煜正在逗达达玩,故意把球左手右手的来回抛弄,达达抢了半天都抢不到,有些委屈,嘟着小嘴跑到苏钧身边,也不说话,就用眼神无声的控诉某人的以大欺小。
这会儿季煜从躺着的沙发上坐了起来,把球高高的抛弃,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接住,然后伸手让达达来拿。
达达完全被这貌似的炫酷的手法给迷住了,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拿球,也忘了刚刚还对别人不满,还在用眼神指控人家,“叔叔,你好厉害。”
季煜哈哈大笑。揉了揉达达的头,“你儿子挺好玩的,对了,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来着,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顿了顿,季煜把达达抱到腿上,“对了,怎么没看到你孩子他妈。”
“这里就住了我们两人。”
第26章
季煜也就随口问问,两个人的关系好没到可以深交的地步。他抱着达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说,“昨天有个人在我爷爷那里一个劲儿的夸你,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有责任心又稳重,老爷子叫我跟你好好的学学,我这不来就来学习了。”
“不敢当。”
“你还挺谦虚。”季煜把达达放到地上,“我这次来说,主要是因为我爷爷给你当顾问的事。老爷子一个人在山上一住就是几个月,我们全家也跟着心里不踏实,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帮我照顾一下他。”
苏钧现在算是知道了,那天他还在琢磨着季煜怎么突然开口帮自己说话了,原来人家那时候就不是在帮他说话,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你放心,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帮忙照看着的,老爷子身体健朗,不比我的素质差。”
“那我就先和你道声谢了。”季煜四下打量着房间,“你这儿倒是挺舒服的,就是地方小了点儿,这么感觉,真不像是一个单身的男人带着儿子住的地方。”
苏钧笑了笑没说话,这会儿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苏钧走过去开门一看,来的人是赵强。
季煜见苏钧有了客人,也就不叨扰了,捏了捏达达的脸,道别之后就走了出去。
“我们今天去清货,得先把被水淹了的仓库清理一下,估计是个大工程。”顿了顿,苏钧又说,“再过了一个月,现在的仓库就够了半年租凭的期限,我准备换一个地势高的地方,以防万一,你帮我留意一下。”
赵强点了点头,“还是有防备好点,昨天那么大的暴雨,算上今天店里已经有两天没发出去快递了,不过罗亚已经和下单的顾客解释过了,毕竟是突发事件,属于天灾,谁也没想到。”
苏钧抱着达达,两个人下了楼边走边聊。
苏钧本来准备把达达送到舅舅家,不过达达不愿意去,小滑头今天不用上课,不知道为什么想块牛皮糖一样,特别的黏糊,苏钧甩不掉,也只好把他带在身边。
退了水之后,仓库的地板上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泥,两个人先把淤泥清理了出去,又接了水管把地面冲刷一遍。
小孩子都喜欢玩水,达达看着自己爸爸拿着水管,嚷嚷着要帮忙,刚走了两步,赵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达达的后衣领提了起来。
赵强把达达拎到旁边,“小祖宗,你站在这儿不动就算帮了叔叔和你爸爸的忙了,知道吗”
苏钧显然比赵强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笑着走了过来,“达达,你看爸爸的鞋子脏不脏。”
达达没有犹豫的蹦出了两个字,“好脏。”
苏钧刚刚就这么在淤泥里踩过来踩过去,鞋子上沾上了不少的泥浆。
“达达要是踩下来,新鞋子也就变成爸爸鞋子这样了,你还要来吗?”
这是达达的死穴之一,三岁多的孩子也不知道受谁影响,居然有些洁癖,衣服裤子脏了一点儿就不乐意了。苏钧见达达平时也挺合群,小伙伴在地上打滚,玩泥巴什么的,他在旁边鼓掌,但要让他自己在沙子里滚一滚,他就一定矜持了。
达达努了努嘴,低头看着早上才换上的新鞋子,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留在原地不动。
苏钧和赵强一直忙到了中午一点钟才把地面都清洗干净,把卷闸门打开到最大,今天的太阳很好,估计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地板就能完全的干净,到时候就可以把货放进去了。
仓库里面有很多干货,必须保证地面干透了才能入库,不然会受潮。
苏钧洗净了手,招呼一边的达达,“咱们先回休息,等下午的时候里面再过来了。”
这会儿时间,达达也差不多饿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苏钧顺道买了菜和赵强回了自己家,赵强今天依然在他这里蹭饭。苏钧利落的做了三菜一汤。
吃完了饭,苏钧又把石溪镇淹水了事情分别网店了微博上贴了个公告,说明这两天延迟发货的原因,当了会儿客服,苏钧关了电脑想着先睡个午觉。
还没有合眼,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
打电话的是苏钧的大婶陈秋霞。上次她儿子苏哲在苏钧这儿碰了壁,陈秋霞就一直在心里觉得膈应。
他觉得那时候苏钧不但不借钱,还提出要入股,这不是落井下石吗?心太黑了。
不过她也没有把这事往老太太的面前说,更没有告诉老三一家。苏应声再怎么不待见苏钧,苏钧也是他儿子,撕破了脸皮还是一家人,比和他们亲一层。
他家和苏应声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去和苏钧借钱,怎么都有些不合适。
这几年来,两家的关系渐渐的变淡了,老太太本来一直偏心她丈夫,对她儿子苏哲那更是宠到了骨子里去,要什么给什么。
以往每年拜年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都要多塞给苏哲几百块钱。现在却渐渐的淡了下来。
苏哲今年都二十七岁了,高中毕业考了个大专,没想到读了半个学期就觉得无聊又跑了回来,和以前高中就辍学的那一群人混在一起。心比天高,手上却没有真本事,折腾过一阵子现在依然一事无成,老太太可能也觉得苏哲没多大出息,就渐渐的把视线放在了苏应声后面生的那对双胞胎上面。
特别是现在在一中读书的苏清,每次苏清回来,老太太就笑眯眯的拉着苏清说话,逢人就夸苏清的成绩多好。连对以前一直看不上眼的老三都好了许多。 老太太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在家里却依然说一不二,性格又一向的强势,除了老三,老大老二都问老太太借的有钱,自然得哄着。
老太太年轻时候肯做,胆子又大,生产大队那会儿,为了吃饱她一个女人三更半夜的翻过两座山,穿过墓地,避过别人注意偷偷的种了一小片玉米地。
后来政策变了,老太太又是第一批每个乡镇的去赶集的,到处卖毛巾布匹,手头因此也积蓄了一笔钱,丈夫死了之后一直一个人过,也不靠儿女养活。就连着三个儿女也不知道老太太手里究竟多少钱。
陈秋霞因为那次苏哲借钱碰壁,没少在老太太面前编排苏钧,老太太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对家里的男孩明显比女孩好很多,苏钧却是一个例外。陈秋霞当然知道因为什么,苏钧是他妈是在怀了九个月摔了一跤,把没足月的苏钧摔了下来,算是捡了一条命。
老太太却一直觉得有蹊跷,觉得苏钧不是苏家的孙子。后来苏钧大了些,老太太看着孙子只和他的妈张的像,和自己儿子一点儿都不像,就更加疑心了,也没少在苏应声面前抱怨,让苏应沈注意到。
苏应声本来随便听听,也没放到心思,但是耳朵听久了就成了怪,那时候他和苏钧母亲的感情也不怎么好,也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这心里一有鬼,看什么就都成鬼了。
原宿罪,长得像自己的母亲也是一种过错,听起来滑稽又可笑。
“苏钧,我是你大婶。”
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苏钧心里咯噔了一下,先前看到是个陌生的来电他也就没多想接了,这会儿他后悔接电话了额,知道事妈又来找他了。
“大婶,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苏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风景直截了当的问。
“你上次不是说要入股苏哲的砖厂吗?这样好了,你也不用入股,苏哲把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你,大家都是一家人价钱也好商量,你看怎么样?”
苏钧愣了愣,在心里冷笑。
这会儿也好意思说主动说把砖厂转给他,还做出一副大方的姿态,看来是真当他是冤大头什么都不知道。
苏钧的语气淡淡的,“不用了,我对砖厂没什么兴趣,苏哲不是办得好好的吗?我就不横插一手了。”
“砖厂是……蛮赚的,不过你堂哥他最近想转行,所以当然优先的转给你,你先前不是挺有兴趣的,不是挺想入股的吗?”
“你的好意心领了,苏哲既然做的好,就一直做下去把,我不需要。”苏钧这会儿说话已经有些生冷了,极力的克制,苏钧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强从苏钧说的话也大致猜出了是怎么回事,“怎么,苏哲找你来当冤大头,要把砖厂转给你,让你帮他接那一手的烂摊子。”
苏钧的脸上冷意更深,“他想多了。”
“我看你也不会那么傻,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要是我,上次借钱的时候我就把人给赶出了,这会儿要和我提这些话,我他妈的就揍人,她那儿子现在都躲到县城不敢在石溪露面了,要不是两个老家伙拼死拦着那个破砖场早就被人砸了,就这样,还想让你接手,脑子里有毛病吧。”
上次苏哲和苏钧借钱的时候,坐在书房里面的陆亚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她对那种借不到钱就甩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人深恶痛绝,陆亚和赵强一致觉得苏钧太宽容大量了。
什么玩意,对那种货色陆亚觉得就应该不留情面的骂一顿,赵强觉得身体力行的教育也是可以的,让人清醒清醒,别觉得一切人都该将就自己。
然后两个人一致觉得,老板真是太温柔了,苏钧当时笑笑不发表意见,可以的话,他也想揍一顿苏哲,但是现在有达达心境就不同了,毕竟是拖家带口的人,他还得为达达考虑额。
他不想和苏家有任何的牵扯,也不想报复什么的,苏钧觉得只要苏家别来招惹自己,干扰到自己生活,双方就能安然的相处想去。
可是看着现在这种情景,貌似不太可能。
苏哲当时眼热别人砖厂赚钱,一心想着分一杯羹,也没经过什么考察,拉了一个有点儿钱的朋友,七拼八凑的各自拿出十多万块钱就合伙开了一个小的砖厂,买了两台机器,想着发大财。
应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石溪镇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已经有了的三个砖厂,刚好市场饱和。苏哲开了个砖厂,没几天就发现砖也不是那么好卖的,很多人修房子早就和其他的砖场定好了砖,他是才做的,又没什么门道。
倒也有熟人会光顾,不是完全没有生意。但是还是量太小了。
苏哲每天都要在砖厂亲自看着,来车子拖砖的时候,他自己也要帮忙上货。 一天累死累活,算下来,扣费成本和人工费,也就赚了那么点儿,和他想象中的落差实太大。
水泥砖在石溪镇卖不掉,若是就想拉到临近的镇子去卖,一车砖的运费都三四百,完全没有什么利润可言,本来做水泥砖一块就只有两毛钱的利润,赚钱靠得就是走量。关键的是苏哲现在走不了量。
苏哲没有办法,总不能开着砖场败落吧。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砖的价钱往下面调了五分钱。
恶性的竞争,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实惠,生意渐渐的起来了,订水泥砖的人多了起来。
苏哲这么做,其他的三家不同意了,有一家的老板还跑上门说了,这是破坏了行业规矩,苏哲当时笑了笑,趾高气扬,“这砖的价钱又不是全国统一价,我自己打的砖,我愿意降价就降价,和你们又什么关系,还欺负我一个新来的不是。”
老板气得当时就被哽住了,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种事情警察局也不管不了,再说了,苏哲有一群狐朋狗友,平时就霸道惯了,谁惹谁倒霉。就是被警}察抓走,也就拘禁个几天,出来了变本加厉,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也都只能绕着走。
另外三家砖厂的老板只能是打落牙齿混血吞,商量了下,还是保持以为的价位,熟客倒是都没有走,仍然在这儿拿货,而有些则因为价钱去了苏哲哪儿。
一块砖便宜五分钱不算什么事情,但修一栋房子的长千上万块砖累加起来,钱就少了许多。
水泥砖打出来之后,还要放置一天完全晾干了定型才能卖,问题就出在这儿了,苏哲砖厂的销量上来了,做砖的工人经常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却依然供不应求。
近来天气却是连绵的阴雨,水泥砖就更加不好干了,有次司机误把才放了六七个小时的砖块装车了,苏哲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本来准备把这批砖追回的,走到一半却停下了脚步。
等了两天,买家竟然也没打电话要求退货和换货,没人发现,就和往常一样。
砖放置五六个小时和放置二十四个小时外表都凝固了,外面几乎是看不出的,既然这样,苏哲觉得自己又何必每次都等一天一夜。五六个小时就出货既能提高效率又能提高产量。
说不定……别人都这么干……
下了决定,苏哲就吩咐工人,只要成砖的表面凝固就可以装车,有熟工当时就提出反对,觉得不妥,苏哲自然是不会听,他心里想着抓住了商机,没有放手的道理。
再说了,他现在也是表面上的风光,砖厂的车进进出出的,看着热闹,但是他把价钱降了五分,利润少了四分之一,其实赚不到多钱钱,这些自然得靠数量补上来。
事情发生并不是没有预兆的,先前就有人和苏哲反应过,怎么有几块砖刚下车就碎了,苏哲当时推脱说是工人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下回把碎了的砖再补上。既然已经这么说可,大家也就没多想,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一直到这次的暴雨,才东窗事发,一栋用了苏哲砖场里的水泥砖修葺的房子出了问题。那栋房子打好了地基之后,才修了一楼的墙面,就因为暴雨不得不停工了。有两面墙在前天雨下得最大的时候突然坍塌了,本来没人会想到砖有问题,到了第二天水退了下去,才发现地上的很多的砖居然散了开了,水泥和石头分开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让人心惊。
这事情传的很快,首先找苏哲问责的就是那栋房屋的主人,苏哲自然是推脱,接着有人发现了自家用苏哲送来的水泥砖休憩的围栏出现了裂痕。
本来就没有完全成型的水泥砖,再在上这一直以来的阴雨天气,一直没机会干,泡在水里不出问题才怪。
很多人要求退货,更甚的是有些人气愤苏哲拿着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赚黑心钱,闹到砖厂的时候,苏哲人不见了。
在他那里买了水泥砖的人,有些已经用在修的房子上,虽然暂时没出为题,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不出问题,毕竟这是关系到全家安慰的问题,泡泡水就散开了,不就是豆腐渣工程。
苏哲不见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别人自然又找到了他家里,苏国强和陈秋霞夫妇急的团团转。
苏哲的妹妹苏沫前年就嫁了人,这些年没少补贴家里,父母由着哥哥胡闹,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倒是劝过几次,都不起什么作用。这次亲哥哥出了这件事,她在夫家也觉得没什么脸面,在娘家这路也就不管了。
总不能为了娘家的那些事情,把丈夫婆婆都得罪了,再说了,她比父母心里清楚,就算是没这次的事儿,自己那哥哥指不定还折腾出什么。
苏国强一早起来,就张罗着问别人借钱去了,陈秋霞心里不踏实,左想右想就想到了苏钧。苏钧上次还说入股来着……
苏钧完全不知道,因为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就被人惦记上了,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刷了会儿淘宝,就抱着儿子去睡午觉。
下午吃过了晚餐,苏钧才牵着达达才从家里出来,达达穿着小背带裤,背后还背着个小背包,背包里放着是他待会儿要喝的牛奶和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具,这会儿真蹦蹦跳跳的往前面跑,踩着夕阳的余晖。
跑了会儿,达达见隔着爸爸的距离有些远了,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等着苏钧走得近了些,他就又往前面蹦跶,一直这样重复。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好不容易放风,他这会儿情绪高涨,又才吃饱喝足,有得是力气,苏钧在后面笑着看着他。
苏钧到的时候,赵强已经开始整理放在二楼过道的货架了,仓库已经差不多干了,苏钧让达达在旁边往,开始和赵强整理东西。
涨水的那天晚上,赵强急着转移,很多东西当时就混在了一起,要把它们一一归位,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才大致的整理好货架,苏钧顾及着达达的作息时间,就打算剩下明天再来清理。
达达每天差不多九点准时入睡。
苏钧和赵强告别,抱着达达往回走,才走到了楼下就碰到了一个他绝对不会想看到的人,苏哲的妈,她的大婶。
下午的时候,陈秋霞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苏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都没有接,不过看来是他想错了。
有的事情就算是你再怎么避开,它还是会找上你。
陈秋霞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见到苏钧脸上带着笑的迎了上了,“小钧,你和达达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等你挺久了。”
苏钧笑了笑,“大婶,如果你是和我说下午的那件事,还是请回吧,苏哲的那个砖厂现在闹出那么多风雨,不说是个烂摊子,而且我就算接手了,名声这么差只怕是以后别人也不会光顾,算是做不下去了。”
陈秋霞被苏钧一阵子抢白,愣了愣,这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下午苏国强从妹妹苏应红那里回来,就借到了五千块。两口子商量着把砖厂的机器卖了,再把棺材本给掏出了,算过来算过去,赔偿别人的钱加上别人退货的货款,还是不够。
苏应红劝慰了两个小时,又帮苏国强出主意,最后却只拿出了五千块钱出来,推脱说她这会儿在和别人一起搞一个猕猴桃的基地,钱都投了出去,面子功夫做得足,又会说话,苏国强也只好拿着五千块讪讪的回来了。
苏应红平日里只要是不牵扯到钱的事情,她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苏国强晚上又准备去老三家,看看能接到多少钱,想着实在不行就求老太太,老太太以前这么疼苏哲,总不会坐视不理的,大不了被捡不到脸的骂一顿。陈秋霞在家里想着想着,就想到苏钧这儿试试。
“小钧,我不是让你接手你哥的砖厂,你不要难道我还能硬揣给你?你哥出的事情你应该也都听说了,事现在我和你大伯都快急死了,要钱的人都堵到家门口实在是不好看,你哥没你能干,我们这么大年纪还为他操心。”顿了顿,陈秋霞又问,“你看你能不能借点钱让婶这里缓缓。”
苏钧把怀里的达达紧了紧,达达本来都快睡了,这会儿听着陈秋霞说话,快打架了的眼睛又睁开了。有些好奇的看着说话的人。
“大婶,你这个忙我也帮不了你,苏哲来借钱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就那么一点儿钱,是应急用的,借给了你,我自己要用的时候没办法了。”
苏钧抱着达达要走,陈秋霞没想到苏钧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一着急,手搭在了苏钧的胳膊上,不让苏钧走,“你哥出了事儿,你怎么能不帮忙。”
苏钧皱了皱眉,有些话本来他是不想说的,“我哥?大婶,我看你误会了,不信你去问问苏哲,他可没把我当弟弟,人和人想比谁都蠢不到哪里去,我就平心的问一句,要是我出了问题,遇到了难事,你会帮吗?”
陈秋霞紧紧的拽着苏钧的胳膊,不愿意放弃,讪讪的说,“当然会。”
苏钧笑了笑,“我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我读大学的那年,我爸听老太太的话不给我学费,也不给我生活费,我就去问大伯和您借钱,保证以后会还给你们,任凭我怎么说,你们还不是一分钱都没给我。”
陈秋霞被苏钧堵得说不出话来。
“苏哲年纪不小了,他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谁也帮不了他。”苏钧不在看愣在原地的陈秋霞,抽回了手,抱着达达径直的往前面走去。
突然,苏钧顿住了脚步,声控灯亮的时候,他看见楼梯有一个人影。
他不知道陆庭川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又站了多久了。
第27章
苏钧还没有说话,倒是达达先开始扑腾了,“陆叔叔,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呀?你是不是来找我爸爸玩的呀?”
苏钧不知道刚刚的话陆庭川听到了多少,还是全部都听到了。他心里有些微妙,就算是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他还是不想让陆庭川知道这些事情,这些都是他的私事。
苏钧看了一眼陆庭川,怀里抱着达达没说一句话往前走,他今天忙了一天,像是打过一场仗一样。
“不请我上去坐坐?”陆庭川在苏钧经过自己的时候低声的说。
苏钧停下脚步,“时间不早了,我和达达也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这会儿他倒是真累了,送走了陈秋霞,他没有精力再应付陆庭川。
陆庭川出现的频率太高,他现在竟然有些觉得习以为常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庭川倒是没有再坚持,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关切,“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低头又和达达告别,“达达,晚安,我们明天见。”
“再见。”达达很给面子的挥挥手。
回到了家,苏钧帮达达洗脸和脚的时候,达达就眼睛有些睁不开,开始迷糊了,刚刚他是看到了人觉得新鲜,这会儿安静了下来,瞌睡就立马上来了。
苏钧把儿子洗好抱上了床,还不到一分钟达达就睡着了,微微的张着嘴,小胸脯轻轻的起伏着。
苏钧帮达达掖好了被子,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出了卧室。他今天整理仓库弄了一天,又是汗又是泥的,也亏得达达没嫌弃他,达达虽然有点儿小洁癖,但是不管苏钧什么样子,都毫不犹豫的往苏钧怀里钻,脸往苏钧的脸上贴,特别黏糊。
热水淌过身体,冲走了疲惫,雾气腾腾的空间,苏钧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刚刚楼下灯亮起来那一刻,黑暗里突然出现的陆庭川。
算算已经一个多月了,陆庭川倒是没一点儿热情消散的样子,越挫越勇,打鸡血一样,完全出乎了苏钧的意料。
陆庭川虽然经常过来,但说话做事都发乎情止乎礼,也没真的去逼着苏钧什么,以苏钧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庭川有一副好的皮囊,气质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罗亚和赵强都对陆庭川都莫名其妙的十分有好感,见了面都主动打招呼,左一口“陆先生”又一口“陆先生”。那规格比对自己这开工资的老板可尊重多。
对此苏钧有些郁闷。
前几天陆庭川冒着大雨,走了那么久的山路来找他的时候,那一瞬间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也就只能是感动了。
两情相悦分开叫错过,一相情愿的那叫幡然醒悟,他和陆庭川那是勉强不了。苏钧只盼着陆庭川别那么闲了,早点让自己过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洗完了澡,苏钧走出浴室就看到了探出头来爬出来的小川,他从厨房找了些菜叶子喂给小川,小川吃完了又心满意足且毫无留恋的慢慢往回爬。
乌龟是杂事动物,苏钧基本是手边有什么就喂什么,这乌龟倒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就是不见张个子。
苏钧走到窗边,看了看依旧停在路边的车子,关了客厅的灯,毫无留恋的抱着大胖儿子去睡觉了。
陆庭川一直等到二楼的那房间灯熄灭之后,才挥手让陈昂开车。
刚刚的那些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里。陆庭川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苏钧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苏钧窘迫羞涩却故作镇定,只是紧紧拽着衣服下摆的右手出卖了自己。
那个时候苏钧才十七岁,年轻稚嫩,却仿佛就在昨日,等他再想起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那个时候的陆庭川,要是知道两个人会变成今天这样,那个初时怯怯的少年会在他的心里占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他一定会珍惜眼前人,对苏钧再好一点,去努力回应对方的感情。
陆庭川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这些年来身边的人换的频率不高,数量却绝对不算少,他从来不强迫别人,对方都是自愿留下来的,就算是分开了也多半对他还有眷恋。
到了苏钧这里,才算一个例外,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察觉到不对劲,苏钧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不算是交往的长期同居。
陆庭川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苏钧往朋友面前带,私心里他是不愿意苏钧参与进那个圈子,变得浑浊,诚如他所愿,苏钧虽然渐渐成熟,情感方面却如初见时一般透明,这样的成长,反而越来越让他觉得舒服。
其实陆庭川以前就有怀疑过,相处久了,他也知道苏钧并不是贪图钱财的人,那张同居之后他给的银行卡副卡,苏钧没从里面划过一次钱。而且在一起那么久,苏钧也从来没问他要过什么东西。
以前陆庭川去国外出差,顺便帮苏钧带了礼物,苏钧收到礼物的时候会露出欣喜的表情,眼睛都被点亮了,是从心底的开心,要是东西有些贵重,又会有些不安,陆庭川喜欢看这样的苏钧,所以帮苏钧买礼物便渐渐成了他的习惯。
那些礼物后来被放在了卧室的抽屉里渐渐落了灰,苏钧走的时候,一件都没有带走,除了那只乌龟。
他现在开始怀疑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苏钧为了钱去给自己的身上贴上了一个价码?
陆庭川抬起头,“陈昂,你帮我查一查苏钧十七岁时候的事情”顿了顿,陆庭川又说,“他家里面的人也查一查。”
到了现在,陆庭川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苏钧,对方的喜好,对方的过去他都一无所有。两个人再一起五年,一直是苏钧围绕着他。
这一场爱,是他亲手将它消磨殆尽。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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