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GL]重生之暗度 作者:东方度
第15节
乾文帝一听,竟觉无言以对。南池国的当今皇帝,南宫安奕,的确是女子,而且她并非是当时的唯一皇嗣,在她之下,还有几位皇子,南池国的前任皇帝,却偏偏将皇位传给了身为女子的南宫安奕,其想法不得而知,但南池国在如今的女帝手里,的确繁荣富强起来,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衰败。
可南池国是南池国,东乾国是东乾国,并不能一概而论。乾文帝从未想过要立女太子,也从未想过,东乾国会出一位女帝。自开国以来,东乾国从来都是皇子被立储,若是他开了立女子为帝的先河,恐怕之后的东乾国,将会出第二位第三位的女帝。
这么一想,乾文帝摇头说道:“南池国立女子为帝,但我们是东乾国,并不可与他国混为一谈。我们东乾国皇族子嗣凋零,如今只有你们三子,但从你们三人中挑选出一位新的太子储君,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东乾国还有一个皇子,就绝不可能立女子为帝!”
东方度闻言,缄默不语。不可能立女子为帝,那么她呢?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子啊!只因为当初母妃的一时之念,她才女扮男装做皇子,她是想过登上皇位,可如今她只想离开皇宫,带着云儿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乾文帝见她沉默,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坐回去吧”,便转头看向了坐在东方度下方的东方序,问道:“序儿,立储当立贤,还是当立长?”若是长子无才无能,明显是亡国之君,还要立他为储君吗?
这个问题,颇难回答,若是东方序回答该立贤,就说明他不认同东乾国□□流传下来的祖训,若是回答立长,则表明他同意了立东方度为新的太子储君。
一时两难,东方序心里忐忑,终究还是咬牙回答道:“该立贤。”太子之位他想得,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同意立长为储,“虽然祖上传下的规矩是立长为储,但若是长子不贤不德不才不智,自然不适合做储君,自该另立。祖训重要,但东乾国的百年基业更为重要,世代立贤为储,方能保证东乾国千秋万代。”一番话,说得凌然正气有理有据,似乎一心只为东乾国考虑,从未有过任何私心。
可话说回来,三人中,谁最贤德才智,也不能当机立判,若是众位皇子德智皆有,这储君之位,自然还是落在长子的头上。
对东方序的这一番话,乾文帝心内赞赏,脸上却未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这一动作,让东方序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放下。
东方廑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位皇兄和父皇的对话,此刻乾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知道,要轮到他回答问题了。
“廑儿,你觉得你们兄弟三人,谁最合适立为储君?”这么直白的问题,实在是让东方廑始料未及。他心里想过许许多多可能的问题,唯独没想到乾文帝会如此直接地问他立谁为好。
东方度和东方序转头看向东方廑,心里都在为这个问题捏一把汗。这是在投票吗?三皇子认为该立谁,这皇位就会落到了谁的头上?东方度想着千万别提她,却又想着,若是让东方序成了新储君,恐怕也是大大不妙,还真是进退两难的问题。
东方廑略一犹豫,起身拱手道:“父皇,这储君之位该给哪位皇子,儿臣不敢妄言,想必父皇心中已有了定夺。不管是二皇兄被立为新的太子,还是三皇兄被立为新的太子,儿臣都会支持两位皇兄的。”
东方廑一番话,并未回答哪位最适合立为储君,却是将自己排除在了储君候选人里。
乾文帝摆了摆手,让东方廑坐回了位置。
三人等着乾文帝的决定,却见他将镇纸一推,拿起了毛笔,在纸上写起了字来。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乾文帝才放下笔,抬头说道:“初三那日,你们的中毒一事,一直未调查清楚,十五那日,你们的大皇兄又突然殁了,而今,又要立新的储君,你们觉得,该用什么方法挑选新储君为好?”先提了前阵子发生的事情,才说立储君,这明显是在暗示几人,谁能查清事情真相,谁便是新的储君。
只是,出乎乾文帝的意料,三人竟然一同保持了沉默,没有一个人接过他的话。
☆、第一百零七章
见三个皇子都未答自己的话,乾文帝不着痕迹地轻摇了摇头,心中哀叹,大皇子没了,剩下的几个皇子竟都不是贪权恋势之人,这东乾国的未来,怕是要走向衰亡了。
愁虑的目光一一扫过东方度,东方序,东方廑,最后落在了东方序的身上。三人之中,东方序是唯一表现出过一丝想要储君之位的念头,再加上宋皇后曾在他耳边提的那些,方才觉得,也许是该给东方序一个机会,若不然,就只能按祖训,立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东方度为新的太子储君了。
乾文帝在上方忧虑,殿中央的几人也在忧虑着。
东方度不想要皇位,可也知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余光轻瞥了眼东方序和东方廑,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东方序是万不能让他成为太子的,莫说他是东方席的亲弟弟,就是他暗中做的那点事儿,也绝不能让他成为未来的皇帝。再回想东方廑的点点滴滴,似乎是最合适做太子的,可一是最年幼,二是她并不了解真正的东方廑到底如何。
看似秉性纯良,品行德厚的人,往往都是隐藏最深的坏人,而东方廑正是几位皇子中行事最低调表现最仁厚谦卑的。若真是表里如一,他做太子最为合适,若一切都只是假象,只怕如今控制了半个朝廷的自己都将处于危险之中最后失了性命。
画皮画虎难画骨,人心最是难测。
沉寂良久的大殿,最后被东方度一言给打破了。东方度思虑之后,起身拱手说道:“父皇,中毒一事,原交由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调查,三天期限本就太短,没有调查出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恳请父皇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仍旧是调查不出,再将他们贬出京城不迟。”
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加之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官级不低,算得上朝中的大臣,真要辞官,也不会这么快就从吏部消了官级,如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正好能体现乾文帝对重臣的恩泽。
皇恩浩荡,文武百官莫不以身相报,若赵赫章和宣秋裕再调查不出,就算是砍了他们俩的脑袋别人也无话可说了。况且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调查出结果的,这也正是官复原职的好时机。
东方序眉心紧皱,不知东方度说这一番话是何用意,正想着该起身说些什么的时候,东方度又继续说道:“至于皇兄之事,陈御医虽说皇兄去的平静,也跟中毒一事无甚关联,但也难免会有人用了什么无色无味的毒害了皇兄。”
说到此,余光瞥了眼东方序,见他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下,心中了然,继续说道:“儿臣的师父无崖子,识得天下各毒,如今正在京城,若是父皇信的过师父,不如让他协同两位大人调查初三那夜中毒的事情,以及皇兄突殁一事。”
这么说也只是想诈东方序露出马脚而已,东方席已经葬入了皇陵,无崖子就算遍识天下各种毒,也没有机会亲自查看,不亲自查看情况,又如何能从识毒一事上协助他们。
东方度说完,东方序果然更是紧张了。看来东方席突殁一事的罪魁祸首,当真是他。只是不明白,东方序为何要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东方席想要对付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亲弟弟杀死吧?最多也只是废了他而已。可再看看东方序的所作所为,竟然直接悄无声息地将东方席给弄死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说同父异母,就算是同父同母,也会因为某些利益而刀剑相向。东方席和东方序,就是最好的例子。
三人的神色举动,坐在上方的乾文帝自然一目了然。皇子争锋夺势,自古有之,弑父杀兄登上皇位的,也不在少数。乾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就听度儿一言,让赵赫章和宣秋裕继续调查中毒一事,以及席儿一事,无崖子师父,就协助他们俩吧。”说完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都先回自己的宫吧。”
乾文帝不愿再多言,挥手将几人打发了,却在东方度临退出门之时,开口喊道:“度儿,你暂且留下,先不要离开。”
东方序和东方廑同时望向东方度,随即又转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以为,乾文帝将她留下,是要与她说太子储君一事了。
修身殿的门又被关上了,此时此刻,偌大的殿里却只有东方度和乾文帝两个人。东方度返身走回到了大殿中央,拱手问道:“父皇,留下儿臣,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她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忐忑不安,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杀了暗风。
若说问心有愧,只有虐杀暗风一事。可暗风想要染指她的云儿,本就该死。如此说来,她又何须愧疚不安?
乾文帝缓步走到东方度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叹了句:“度儿若是想做太子储君,以后接替朕登上大宝,该有多好!”可是他知道东方度不想要他的皇位,只想要离开京城,与暗云过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生活。
东方度不知该回答什么,只能继续低着头。
乾文帝见状,无奈地又说道:“度儿若是不想要皇位,那序儿如何?”这是单独询问东方度对新太子储君的意见了。
沉吟片刻,东方度才问道:“父皇,你当真不考虑皇姐吗?皇姐并非我们看到的那般柔弱,她有她的强势,更有她的才智,同时又有女子的慈悲仁厚,皇姐若为女帝,定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南池国的女帝,万及不上她一分。”
东方度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东方凌梧一阵猛夸,好似乾文帝若不让东方凌梧成为太子储君,就是东乾国的一大损失,更是乾文帝不能让一位名垂千古的皇帝登上龙位的过失。
乾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朕会考虑考虑,度儿也可以回去了。”他留下东方度,本就只是想问问太子储君一事,既然东方度已经说了,自然也可以让她离开了。
——
风清宫内,暗云,东方凌梧、楚觅和无崖子四人围坐一桌,边等着东方度从修身殿回来,一边聊了离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东方凌梧只与东方度交好,但再怎么说东方席也是她的皇兄,心中虽没有多大难受,但情绪却一直低落,要不是楚觅在说个不停,只怕这屋内能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半兰一直等在修身殿外,见东方序和东方廑都出来了,而自家的二皇子迟迟没有出来,焦急不已,生怕乾文帝知道暗风一事,才特将东方度留下。
心急如焚地等了大半天,总算是把自家二皇子给盼了出来,却不想东方度见到她时却说了一句吓死人的话:“半兰,我害了皇姐了……”
她这是把东方凌梧往火坑里推啊!她不想当皇帝,东方凌梧更是不想当。当初她还说要带东方凌梧一起离开皇宫,没想到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半兰一听这话,心突突乱跳,赶忙问道:“殿下,你怎么害公主殿下了?”
“唉,先回风清宫吧。”东方度皱起双眉,“真不知道父皇要真听了我的意见,皇姐会不会想杀了我……”想着先回风清宫静静,顺便躲躲东方凌梧,却不知此时此刻所有人正在风清宫里等着她。
☆、第一百零八章
风清宫门口的小太监,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眼眸一亮,笑着迎了上去,“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公主殿下他们等了你好久呢~”楚觅是自家主子的师姐,无崖子是自家主子的师父,凤凌公主是自家主子最亲的皇姐,这几个人对她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如今主子回来了,自然忙不迭地要汇报了,哪知才一说完,就见主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和公主殿下吵架了?还是和师门闹别扭了?前两日她们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的吗?!小太监见情况不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又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说过……’
跟在身侧的半兰,忍不住嗤笑,上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殿下,要不奴婢再陪你去御花园走走?”人都在风清宫里等着了,想躲开她们,无非只能是去御花园或者乾文帝的御书房了。
半兰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看得东方度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让她替自己赎罪去。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带着半兰踏过了门槛。
“呀,师父,皇姐,师姐,你们怎么都在我的宫里?这是在等我回来?”语气表情太过夸张极其不自然,引得几人纷纷眯眼,一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盯着她。
“咳咳”东方度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轻咳了两声,“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强作镇定地走到了桌边,装作极其自然的样子,拂袖在暗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继续说道:“你们过来找我,是有事情?”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无崖子的身上。
无崖子抚了抚白须,眯眼道:“小度儿,身子可完全好了?”对自己下长生毒这么蠢的人,古往今来只有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一人,无崖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小徒弟怎么年纪越大越蠢了呢?唉,师父的心好愁啊~’
东方度扯了扯嘴角,尴尬地回答道:“好…好了……”无崖子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个做徒弟的不能猜对十分,也能猜出八分。心不狠地位不稳,她也是没办法,要不是事出突然,她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师父,我真的一点都不蠢!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师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前两日无崖子过来,替东方度诊了脉,为她去除了身上的余毒,因宫内都在忙着东方席的事情,无崖子等人也不能在宫内多做停留,等到今日,方才有了机会。无崖子过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替她再看看身上是否还有余毒,这第二件事情,便是为贤妃带口信给她。
无崖子笑了笑,回答道:“为师过来,还有一事,是替人带口信给你,她说很想你,盼早日相聚,还有,让你万事小心。”以免隔墙有耳,孙依婉也不敢多说什么别的话让无崖子带给东方度,只能极其简单地交代了最普通却是最重要的两句。
听到贤妃的口信,东方度愣神,往日的种种浮现,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眼神无焦距地点了点头,心道:‘与自己的母妃,已四年多未见了,等此间事了,她定要先去一趟无崖山。’
楚觅一直等着无崖子将话说完,此刻见东方度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小度,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了?!”大部分的事情,都逃脱不开楚觅的眼睛,东方度只要手动一动,她就能知道她想干嘛,此前见她回来之时的神色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亲朋好友的事情了。
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楚觅自然无所顾忌地问出了口。不仅仅是楚觅,其他几人也有这样的疑问。待楚觅一说完,东方凌梧便也跟着催促道:“小度,你刚才回来,那一举一动我们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快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之前是去了父皇的修身殿,难道是父皇说了什么?东方凌梧敛眉一想,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只觉一定是跟父皇和其他几个兄弟有关,甚至还与她有关。
东方度一直躲闪的目光,让东方凌梧的心咯噔一下,试探地问道:“不会是与我有关吧?”可千万别是跟她有关啊?!难道大皇兄一死,父皇就急着给她找驸马了?大皇兄也真是的,那么早就娶了王妃,怎么至今都没有子嗣!
几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东方度的身上,就等着她开口回答,东方度顶着几人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东方凌梧,见东方度点头,东方凌梧惊得直接站起了身,“砰”,凳子因着她的动作过大,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父皇真的要给我选驸马了?!不是说好今年科举考试之后才选驸马的吗?!”
“选驸马?”东方度仰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东方凌梧,小心脏被她吓得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不得不感叹,皇姐真的太能想了,竟然想到了选驸马上!不会是春心萌动,心里迫不及待地想招赘驸马才会想到这回事上吧?!
东方度傻傻地表情,让东方凌梧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东方凌梧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倾,问道:“不是选驸马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跟我有关的?!”任东方凌梧怎么想,也绝不可能会想到当女太子这件事情上。
东乾国又不是只剩下她一个皇族了,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当太子储君!可偏偏就是有人把她往太子储君的位置上推!
东方度悄悄地伸手,轻轻地握住暗云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一会儿护着自己一点儿。万一她把事情说出口,她皇姐想要揍她,可一定要拦着啊!
“皇姐,不是选驸马的事儿,是……”停顿了几秒,方才说道:“好吧,其实就是选驸马的事儿。”还是等父皇将事情定下来之后,再告诉凌梧吧,说不定啥事儿都没有呢!自己说了不是要白白挨揍了吗?!
东方度心里一思量,决定还是先将事情瞒了下来,思及乾文帝的性格手段,放着三个皇子不要,让公主登上储君之位的可能性极小。
“小度,说谎话可是不对的。”楚觅轻挑了下左眉。
东方度忘了现在坐着的几个人都是自己最亲密最了解自己的,就算暗云不说破,楚觅也一定会直接拆穿自己。
见自己说谎被人点破了,东方度索性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哎,皇家机密,不能告诉你们的,等有机会我再单独告诉皇姐。”说着转头看向东方凌梧,嘴角一扬,笑着打哈哈,“皇姐,等什么时候没有其他人在,我再告诉你。”这个所谓的等什么时候,估计是永远等不到这样的时候了。
无崖子一听,顺嘴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师就和小觅儿先行出宫了,有什么话你赶紧告诉你皇姐,想必小梧儿也有很多话想单独跟你说。”东方度没想到无崖子竟然给自己来了一招顺水推舟,转头往无崖子望去,无崖子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我是不是很贴心的眼神。
师父,你真的是我的亲师父吗?!
暗云唇角一勾,也跟着说道:“我正好有事要出宫,就与无崖子前辈和楚师姐一道儿离开吧。”东方度没来得及挽留,三人就离开了皇宫,还顺带拐了半兰,说是给她们带路送他们出宫。
一眨眼,风清宫内就只剩下东方度和东方凌梧两人。
☆、第一百零九章
“凌梧~”许久没有叫东方凌梧的名字了,明明不过是离开将近二十日,就仿佛离开了多年,这突然而来的一声凌梧,让东方凌梧有些愣神。
东方度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东方凌梧的身边,低眸望向她的双眼,浅浅一笑,问道:“凌梧,母妃还好吗?”抚养她们长大的孙依婉,如今成了隐居于无崖山的山野妇人,再没有一堆宫女太监伺候,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东方凌梧回忆无崖山见到贤妃的画面,嘴角上扬,“很好,天高地阔,比被关在金丝笼里好得不知道有多少倍。”在这里没有自由,又不得宠幸,自然比不上宫外了,“你的大师兄特地送了四个会武功的小姑娘上山,照顾着母妃的衣食起居,同时也给她做个伴,无崖子师父有空也会和母妃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还会陪着母妃下棋……”
什么都很好,只是……“度,母妃说,想早日团聚。荣华富贵权利地位,都是过眼浮云,人活这一世,不要因身外物而局限了自己……”东方凌梧上前一步,将东方度抱进怀里,轻声说道:“这一次离开,原不想回来了,可你在这里,我不放心。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离开?”
偌大的皇宫,除了她们的父皇乾文帝,再无任何牵挂。可乾文帝不只是她们的父皇,还是东方序和东方廑的父皇,更是这东乾国的一国之主,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乾文帝和贤妃,孰轻孰重,不需多言。
东方凌梧一问,东方度的心更是内疚不安,抬手搂住东方凌梧,右手轻抚在她的后背上,愧疚地说道:“凌梧,对不起,我今天做了一件错事。”虽然这事还未定,但到底是把东方凌梧给牵扯进来了,“如今屋内只有你我二人,我便如实说了,等你听完,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你说就是了,我是你的皇姐,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不会打你。”东方凌梧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只是,骂不骂就另说了。
东方度闻言,安下心来,徐徐说道:“父皇将我、三皇弟和四皇弟一同召去了他的未央宫,欲立我们三人中的一人为新的太子储君,你也知,东乾国自开国以来,便是立长为储,太子皇兄殁了,便是我为长了。”
立长为储是惯例,这算什么错事?东方凌梧不解地皱眉,松开东方度,退后了一小步,微微斜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她,“你要成为储君了?”难道她说的错事便是成为新的太子储君,不能再如约与她们一同离开皇宫?
若是她不能离开,自己陪着她一起留在这皇宫罢了。等东方度成了新君,就不需要害怕有人会害贤妃了,这么想来,留在皇宫也好。她早该想到东方度会成为新的太子储君的……等等,二皇弟实为二皇妹,若是他日登基为帝,定要纳娶妃嫔,开枝散叶,到时候怎么让那些妃子们怀上龙子,怎么瞒过她们女子身份?
东方度看着东方凌梧飘远的思绪,眉毛一挑,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两步,拉开了一个方便她逃跑的距离,才回答道:“立长为储是古训,但并非一定要按照这古训立长为储,今日父皇问了我们三人三个不同却都是有关立储的问题。”
见东方凌梧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继续说道:“父皇问三皇弟立储该立长还是立贤,三皇弟回答说该立贤为储。父皇又接着问四皇弟,我们几人中,立何人为储最为合适……”
不等东方度说出东方廑的答案,东方凌梧便迫不及待地接口说道:“四皇弟是不是回答说该立你为储?”东方廑定不会回答立自己为储最为合适,定然是在东方度和东方序两人中择一人支持。与东方序的关系平淡,而与东方度虽平淡却比之东方序要好上一分,且东方度又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理应立她为储。
除却她的真实身份,自己也是最支持她成为新储君的,有她和东方廑二人的支持,储君之位犹如她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
只是这身份的问题,真的得想个办法解决。
东方凌梧为东方度多方考虑,连未来该纳何人为妃,该如何诞下子嗣都考虑到了,只是没料到,这想的再多,也是无用的。
“若真是如你这么想,事情也就太过简单了。”东方度又往后挪了一步。
东方凌梧见状,右眉不安地跳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由心而生,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莫非四皇弟支持的是三皇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心似乎比大脑更快地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若是让三皇弟成为新的储君,也是情理之中,他与大皇兄同是皇后所出,是为嫡子,而且,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忧你的身份了,也不用担忧子嗣的问题了。”
万一东方度被那群只知圣贤先训的文臣们逼着临幸妃嫔种下龙子,就有的玩了,想想文武百官起跪在大殿之上,让她每天多翻几个牌子,多临幸几个妃子,尽快诞下后嗣……这么一想,原先还紧张不安,此刻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皇姐,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点?
东方度暗暗运气,准备说完就逃,“凌梧,父皇问我的问题,你不想知道了吗?”左眉尖轻挑了挑,“父皇一开始就欲立我为储君,可我回绝了。待三皇弟和四皇弟离开之后,父皇与我又单独聊了两柱香的时间。”
“父皇问我,若我不想成为储君,立三皇弟如何?你猜我如何说?我说,你当真不考虑皇姐吗?”东方度勾唇一笑,“我一开始拒绝的时候,就是拿你做的借口,要论长幼,自然是你最年长。父皇说我荒唐,我便举了南池国的女帝为例子,且兄弟几人中,你我关系最好,对你的品性品行自然最为了解,我细数你的种种优点,让父皇听了,只觉若不立你为储,简直就是人生中最错的一件事情了!”
说完,东方度便逃开,隔着桌子对惊愕气愤的东方凌梧说道:“凌梧,你若成了储君,将来可就是我们东乾国史上的第一位女帝了!你看南池国正好也是女帝,要是师姐不喜欢你,不如求娶南池国的女帝,以后东乾南池合二为一,称为乾池国如何?”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东方凌梧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翻了桌子,将东方度摁在地上好好地揍一顿!
呼吸,呼吸,呼吸,做了三个深呼吸,东方凌梧才稳住情绪,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说的做的错事,并非是你要成为储君不能带我们离开皇宫,而是你自己不愿意做储君却把我推上了储君之位?”好你个东方度,我不打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我东方凌梧是你皇姐了!
为了抓住东方度,东方凌梧面带微笑地绕过桌子,一副我不生气的样子,缓慢走向她,说道:“你给我好好说,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才怪!
以为东方凌梧真的不生气,东方度放下心说道:“凌梧,你放心,父皇应该不会让你成为储君的,我们还是能离开皇……啊……”话未说完,就被东方凌梧扑倒在了地上,正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本该离开的暗云,楚觅,无崖子和半兰,竟齐齐站在了门口,张着嘴惊愕地看着东方凌梧霸气地骑坐在东方度身上。
“公主殿下好霸气啊!”半兰叹完,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二皇子殿下好弱……”
楚觅则是一副你们是我认识的东方凌梧和东方度吗的表情,心里想着要不要将门关上重新再打开一次,再打开一次,一定是东方凌梧在下面了……
☆、第一百一十章
原想着暗云会过来救自己,不曾想,暗云呆愣了片刻后,竟是几人中笑得最欢的,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能跟月初的弯月牙相比了。
无崖子捋着白须跨过门槛,眉眼皆是笑意,“小度儿,小梧儿,啊哈哈,真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啊~”话一出口,东方凌梧的脸瞬间泛红,低头瞪了东方度一眼,方才不甘心的起身。
眼里那赤裸裸的威胁之意,吓得东方度微微颤抖了下身子,等回过神来之时,暗云已经扶着她起来了。
皇姐,你的公主威仪去哪儿了!这么对待你的皇弟,成何体统?!没有外人在就算了,偏偏有那么多……好吧……这些人都不是外人,可也实在有点丢脸。若是暗云等人不在,她和东方凌梧这番举动,也只不过是姐妹间的玩闹,可被暗云师父师姐看见了,总觉得自己的脸在这一天全给丢了!
东方度抿嘴扫了眼周围笑意盈盈的几人,转头对东方凌梧说道:“皇姐,下回可要注意形象,我没形象不要紧,你可是堂堂东乾国唯一的公主,这一举一动可都事关国家脸面……”这一个个大帽子往东方凌梧脑袋上扣,让东方凌梧恨不得再把她摁地上,操起凳子就打得她连暗云都不认识!
楚觅见状,微微收敛了笑意,走到两人之间,“好了好了,这不都是亲姐……弟嘛,要打要骂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以为师姐要给她打圆场了,没想到竟然是要落井下石!东方度闻言,惊诧地微张开了嘴,动了动,却又觉无言以对。
楚觅接着说道:“方才我们离开之时,师父察觉到了异样。”转头望向无崖子,等着无崖子接过她的话。
到底是何异样,无崖子当时并未明说,只是低声对她们说了句“有异,回去”,半兰便聪慧地大声说道:“楚师姐,无崖子前辈,方才离开,你们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奴婢记得桌上有个布包,看着眼生,应该不是殿下的,想来应该是你们的吧?”
“啊,对对对,多谢半兰提醒,我们这就回去取。”楚觅先是一脸疑惑,转而又一脸恍然大悟,点头回答道。
几人行至半路,因着无崖子的一句话,又一唱一和地演了出戏,便齐齐转身回了风清宫。而一直未说话的暗云,则是不着痕迹地搜寻起周围隐秘之处。
侍卫队看到半兰,不知名宫女,白须老人,二皇子师姐四人刚从风清宫离开,又半路折回了风清宫,颇觉疑惑。只是他们一直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对有些事情,尤其是皇子的事情,能不多问就不多问,虽此刻二皇子不在,但她的贴身侍女半兰在,因而侍卫们也只是多看了四人一眼,便继续往前巡逻起来,丝毫没有要上前拦下询问的意思。
无崖子捋了捋胡须,转头对半兰说道:“小兰儿,你去门口守着”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要在门外,在门内守着。”
半兰看向东方度,得到了她的首肯,方才依言走到门口。张开手将一直开着的门合上,转身背靠着门,抬头看向几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里好了。
无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低声对楚觅说道:“小觅儿,你上房梁守着,注意屋顶的动静,若是有人,你便……”后面的话不需要说出口,楚觅便明了地点了点头,运起内力,脚尖一点,轻松地上了房梁。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在房梁上待着。
楚觅蹲在房梁上,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扣着房梁木,扫了周围一圈后,低头看向下方的无崖子,抬手对他比划了个手势。
无崖子看到楚觅的手势,知道此刻屋顶无人,莞尔一笑,转头对东方度说道:“小度儿,我和你师姐她们离开之时,发现暗中有人跟着我们,以你师姐的功力,按道理应该是能发现的,许是因为疏忽,才没有注意到。”抬眸看了眼房梁上的楚觅,见她撇了撇嘴,笑着摇了下头。
“小度儿,你可知这跟着我们的是何人?”无崖子回头,目光复又落在了东方度的身上,“我知皇宫之中有暗卫,但这跟着我们的,并不是同一批人。”说完,静静地看着东方度,等她回答。
东方度闻言,低眸细想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轻皱在了一起,良久,才舒展开来,“有我的禛卫在暗中护着你们,还有父皇的暗卫,许是父皇对你们起了疑,才会派暗卫跟着你们,也许只是按惯例,派了暗卫出来探听消息,若还有其他人,不是三皇弟的人就是四皇弟的人了。”
无崖子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暗云:“小云儿可有让人一直跟着我们?”
暗云心中生起异样的感觉,不想回答,但想着眼前之人是东方度的师父,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自正月十五那日起,便一直有两个黄泉阁的弟子跟着她,既可防着有人偷袭她,也可防着东方度再对她做那晚的事。
“奇怪,真是奇怪……”无崖子不解地摇了摇头,“这么多人跟着我们,是为了得到什么?”就算要跟,也不该是跟着他们啊。
东方度沉吟片刻,问道:“师父,那些人身上可有杀气?”以她师父的年纪阅历和功力,周围是否有杀气,定能在第一时间便察觉,若是单单被人跟着,也便没有回来告知她的必要了。
无崖子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是杀气。”轻捋了捋胡须,“等为师弄清楚了,再告诉你。”说着朝东方度安慰地笑了笑,“不过小度儿不必担心,有云儿还有那么些人保护你,不会受到伤害的。但小度儿万不可掉以轻心,有再多的人保护你,都比不上你有自保的能力。”说完转头对东方凌梧叮嘱道:“还有小梧儿,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这段时间,恐会有大事发生。”
话音刚落,东方凌梧便忍不住问道:“无崖子前辈,会有何大事发生?”目光希冀地望着无崖子,希望他能说得明白些。而这心却如被小鹿乱撞着,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忍不住猜测,不会是要让她成为东乾国史上的第一位女太子吧……
无崖子闭嘴不答,笑着摇了摇头。见东方凌梧满眼失落,抬头对房梁上的楚觅说道:“小觅儿,下来,出宫。”
☆、第一百十一章
自那日修身殿问话已过了数天,宫内平静地反常,东方度、东方序和东方廑三位皇子,除了日常的请安,便都安分地待在各自的宫里,而东方凌梧这位公主,半天待在她的凌心宫,半天则是待在东方度的风清宫。
无崖子和楚觅离宫后,数天未再进宫,东方度翻转着手里的白子,浅笑地看着东方凌梧,“凌梧,再不落子,我就不陪你玩了。”跟东方凌梧下围棋,真是煎熬啊,猜单双的时候耍赖就算了,偏偏还喜欢落子悔棋,喜欢悔棋就算了,还喜欢翻来覆去地纠结。东方度轻摇了摇头,心叹,看来凌梧不适合做女帝……
“我不待在自己的凌心宫,特地来你的风清宫,你说到底是谁陪谁?”东方凌梧斜睨了东方度一眼,将黑子放回了棋盒里。
侍立在一旁的冬雪,机灵地上前,将棋子一一收好。撤下棋盘后,换上了一壶热茶。
“凌梧,明日,就要恢复上朝了。”前几日,东方凌梧都是未时左右过来,今日却是巳时便过来了,虽说是找自己下棋,可看东方凌梧那心不在焉的状态,明显是有别的事情。既然东方凌梧迟迟不提,这话题就由她来开头吧。
东方凌梧扫了一眼,屋内除她和东方度之外,只有冬雪和半兰二人。半兰是何身份不必在意,而冬雪,是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不需防着,可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东方凌梧还是将冬雪和半兰遣了出去,才开了口。
“明日早朝,想必宋丞相之流,会在大殿上提出立新储君的觐言,你说,父皇会如何?”东方凌梧端起紫砂茶杯,轻抿了一口。
神色之严肃正经,让东方度不由得另眼相看,“皇姐,你……很看重这件事?”连称呼都不由得改成了皇姐,可想而知此时此刻东方凌梧给她的压迫有多大了,上位者的气势瞬间释放开来,他人又怎么敢再直呼名字。
正经不过了几秒,东方凌梧便撑不住了,将茶杯一放,嘴撇了撇,“小度呀,咱赶紧离开皇宫吧,别留在这里了,万一父皇听信了你的谗言,让我当储君,我找谁哭去啊!”说到东方度的“谗言”,东方凌梧狠狠地瞪了东方度一眼,要不是她在乾文帝面前胡说八道,她这几日也不至于日夜心忧。
东方度浅笑,端起茶壶,在空杯里添上了茶水,“凌梧,你别担心,父皇定然不会让你当储君的。”将茶杯递给东方凌梧,继续说道:“最迟一个月,我们就能离开皇宫了。”本能轻易得到的储君之位,就这么放弃了,也不知她心里能否甘心。
听东方度笃定的声音,东方凌梧接过茶杯,在手中转了转,嗔道:“既然这么肯定,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就看着我这几天着急!”她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再加上她日日往风清宫跑,心里的事情东方度不会不知道!
这个“皇弟”真的越来越不可爱了!小时候那个软软糯糯喊她皇姐的小皇弟,如今变成了直呼她名字的坏皇妹了!
东方度轻笑,“你不主动说,我自然也就不主动了。”谁让她那天把自己压在身下来着!脸都丢尽了!
心里的石头落地,东方凌梧长吁了口气,换了话题,“对了,云儿呢?怎么没见到她?”东方度和暗云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得,几乎形影不离,今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她出现,也不知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提到暗云,东方度愣了下,才说道:“她今日有事,很早就离开了。”到底是有什么事,连她都没告诉。只是暗云离开之时,脸上的那副凝重神情,让她颇为不安。
东方凌梧点了点头,又换了个话题,“听说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又回来调查下毒一事了。这都过了这么多日,痕迹不早就没了,父皇也真是奇怪。”乾文帝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罢了他们的官,没想到竟然又让他们回来调查!这出尔反尔的事,还是头一回。
东方度执起茶杯,将温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让他们回来调查下毒一事,是我提议的。”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正好都是她的人,之前未调查出任何事,也是她授意的。既然乾文帝要继续调查中毒一事和东方席突殁一事,不如就让他们回来。
等解决了东方序,再推东方廑上位,她就能离开皇宫了。
东方凌梧惊诧地看着东方度,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提议,东方度对上她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什么解释。有些事情,不必让东方凌梧知道,她只要能依言带她出宫便好了。
将至午时,暗云还是没有回来,东方度便留了东方凌梧一起用午膳。午膳过后,东方度要小憩片刻,东方凌梧知她新养成的这个习惯,直接就带着冬雪回了自己的凌心宫。
暗云不在,东方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紧跟着心怦怦乱跳起来,就如上次暗云独自去见暗风一般。
东方度翻身而起,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云儿又有危险了!
“半兰,半兰!”东方度急切地呼叫外间的半兰。
一直候在外面的半兰,一听东方度的喊声,瞬间就来到了东方度的床榻边,“殿下,唤奴婢何事?”
见到半兰,东方度焦急地问道:“谨言和谨行呢?”谨言和谨行从正月十五之后,就一直暗中跟着暗云,这也是她为什么看着暗云神色凝重的离开,却没有要求跟着同去的原因。
“跟着云儿姑娘离开了。”半兰回答道。
“联系到他们,让他们中的一人,即刻回来报告暗云的情况。”心还乱着,她只有知道暗云的确切情况,心才能平复下来。
“让他们中的一人立刻马上回来!”东方度又强调了一句。话才说完,便听到外间小太监的声音传来:“殿下,奴才有要事通禀。”
东方度给半兰递了个眼神,半兰会意,提声对外间的小太监说道:“进来说话。”倒要看看,这个时候,会有什么要事过来通禀。
小太监进入内间,拱手说道:“殿下,楚姑娘在外等你,是否让她进来?”
楚觅等人进她的风清宫,向来不需要通传,难道她宫里来了新的小太监?东方度上下扫了小太监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以袖遮面,根本看不清脸,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悠悠说道:“那就让她进来。”
小太监却未有动作,而是说道:“楚姑娘说了,要让半兰姐姐亲自迎她进来。”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这调虎离山,也太明显了吧!摆明是要让东方度一人他好下手啊!
半兰好想问问眼前这位小太监,你是不是傻?就算是想调虎离山要在她家主子一个人的时候下手,也不要用这么蠢的借口啊!耐心等等不是更好!
这么一想,半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东方度斜睨了半兰一眼,忍住笑意,说道:“半兰,你跟他一起出去迎我那傲娇的师姐进来。”她师姐要是知道自己会做出这么傲娇的举动,一定想杀了这个小太监!看他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她是那种需要人迎接才肯进来的人吗?!
小太监带着半兰一离开,果然闯进了几个黑衣人。东方度浅笑地看着这几人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由得再感叹了一句,真明显的调虎离山啊!只是等看清他们黑色衣服上的银线之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是暗卫服!
黑衣人共有四人,呈半弧形向东方度靠近,等将她半围住之后,便静静地站着,既不动手,也不说话。
东方度恢复笑容,看着距离自己两尺远的几人,声色平静地说道:“谁派你们来的?是要来杀我,还是要将我掳走?”若这几人真是暗卫,就只可能是她的父皇派他们来的。
可父皇无缘无故派暗卫来,是何用意?难道是考验她来了?
黑衣人依旧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要再不动手,半兰可就回来了。”东方度嘴角上扬,笑得张狂,“难道要我先动手?”这一回,四人中的一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东方度见状,戏谑道:“若是我不愿意先动手呢?”难道真要这么等下去?这些暗卫也真是有意思。东方度心里猜测,估计她那父皇下的命令,是让这几人来试探她的武功,这几人不知怎么的,就理解成了要让她先动手,他们才能动手。
怪不得暗云有时候那么蠢萌呢,都是同样的师父带出来的!
黑衣人闻言,中间两人拔剑刺了过来,两侧的两人则是举剑砍了过来。东方度淡定地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几人动作,没有任何出手抵挡的意思。
几人在快要碰到她之时,停下了手,两两对视一眼,收剑入鞘,转身离开。
片刻后,半兰回来了,拍了拍手,对东方度说道:“殿下,那个小太监被我打晕扔在外头了,楚师姐并没有过来。”说着扫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任何打斗的痕迹,疑惑地问道:“殿下,刚才没有任何刺客进来吗?”
东方度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问道:“谨言和谨行呢?”这几人的出现,和她的父皇有关,那暗云的离开,恐怕也是和她的父皇有关了。
“已经放了一只雀鸟出去找她们了。”
☆、第一百十二章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雀鸟才飞了回来,片刻后,谨行出现在了东方度的寝宫中。喜欢就上一身白色劲装的谨行,不等东方度开口,直接单膝跪地说道:“主人,属下与谨言跟着夫人离开风清宫,发现她去的是皇上的御书房。因御书房周围布着许多暗卫,属下与谨言便远远地守着御书房,直到现在都没见夫人出来。”
闻言,东方度皱眉,沉吟片刻后方才问道:“父皇可有离开过御书房?”暗云大约是辰时离开的,现在已是未时,将近四个时辰了,一直待在御书房能有什么说的?
谨行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回主人,皇上并没有离开过御书房,午膳是直接被传到御书房的。”御书房是乾文帝处理奏折与大臣商议事情的地方,甚少会在这么严肃的地方用膳,最多只会在饿了的时候吃点糕点喝点热茶,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在那里用膳?
“谨行,你回去与谨言继续守着御书房,每个时辰回来禀报一次情况。”东方度吩咐完,又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是亲自去御书房一趟吧。”乾文帝知道她与暗云的关系,既然知道了暗云就在御书房,不若亲自过去。
——
谨行离开后,东方度带着半兰去了御书房。
一踏进御书房,就看到了暗云端正地坐在一边。暗云瞧见东方度,嘴角一勾,浅浅地笑了,惹得东方度一时愣在原地,连礼都忘记行了。听到乾文帝的轻咳声,才回过神来,忙跪地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么现在才来?”乾文帝看着跪于地上的东方度,余光扫了暗云一眼。
怎么现在才来?东方度疑惑不解地看向乾文帝,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自己在得知云儿在御书房,便直接赶来了,难道这还嫌迟?
一直乖坐在一边的暗云,见东方度呆愣的表情,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转身与她并排跪在一起,对乾文帝说道:“皇上,属下早晨离开之时,并没有告诉殿下去了哪里。”她怕乾文帝知道了暗风的事情,会对她不利,哪还敢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东方度。
只是,乾文帝将她唤到了御书房,没问半点与暗卫有关的事情,问的尽是她与东方度的点点滴滴。言语之中,还透露出了让东方度离开皇宫去往封地的意思。
乾文帝听到暗云的解释,摇了摇头,却仍旧未让东方度起身,而是带着淡淡的哀愁问道:“度儿,你当真不喜欢皇宫吗?”
这几日,乾文帝一直在想着册立新储君的事情,欲立二子东方度为新储,可想到她从小就因身子不好而被送去了无崖山,回宫后,言行之中也处处显示着她对江湖的向往,又打消了立她为储君的念头。
几番思虑之后,决定立三子东方序为新储君。至于长公主东方凌梧,他从未想过立一女子为太子储君。
东方度看着乾文帝的双眼,缓缓说道:“回父皇,不喜欢。”说着伸手握住暗云,十指交叉紧扣在一起,“我向往宫外的自由生活,我想带云儿游遍名山大川,看尽世间美景。”皇宫于她,只是一座牢笼。前世,困了她的暗云,今生,她一定要带暗云离开这里。
于东方度是一座牢笼,于乾文帝亦是如此。
乾文帝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拥天下。可他的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这皇宫之中度过的。皇宫虽大,可与整个天下比起来,却是那么地小,他也渴望自由。拥有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利,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可站在权利的巅峰,是那么地寂寞,那么地束缚,后宫佳丽三千,不及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偌大宫殿,不如木屋一间,良田几亩。
“度儿,既然如此,父皇就放你离开皇宫。你已封了清王,有了封地,不如过几日就去往锦州吧。”轻叹了口气,又是不舍又是欣慰,他想得到的东西,东方度都得到了。
东方度一听到乾文帝要放她离开皇宫,甚至能离开京城,瞬间红了眼眶,“父皇,儿臣……儿臣……”太过激动,一时竟哽咽了。是不是前世她若早日向乾文帝提出离宫的想法,早点将自己喜欢暗云的事情告诉乾文帝,乾文帝会将暗云赐予她,会让她们两人远离皇宫远离京城?若是如此,她也不会含恨死在暗云的手里了,更不会让暗云也跟着她一起死了……
乾文帝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说道:“好了,都起来吧,暗云在这里留了许久,你带她回风清宫吧。”又是一声叹息,“离开之前,记得与父皇道声离别,还有你的母妃,也多陪陪她。”不知这次分别,要多久才能再见,以他对二子的了解,恐怕能不回来就不回再回来了。至于贤妃,身为妃子,除非是死,否则她永远不可能离开皇宫的。
东方度习惯性地护住暗云,轻扶她起身,随后才松开手,对乾文帝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不会离开皇宫就永远不回来了。”既然不是她逃离皇宫,而是乾文帝给了她离开的权利,她自然还会回来。
“这几日,儿臣会多去昭贤宫陪伴母妃的。”真的贤妃在无崖山等着她们团聚,至于昭贤宫那个假的贤妃,她自然也得装装样子,若没有任何不舍的意思,定会惹得乾文帝生疑。万一被乾文帝查出贤妃是假的,受罪的又何止贤妃一人。
一切似乎都妥当了。
等等,好像还有凌梧!若是自己离开了,那凌梧怎么办?今日是父皇放她离开,而不是她设计逃离皇宫。
想到东方凌梧,东方度轻皱了下眉心,才放下的双手又抬起,“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说着又跪了下去。她说过要带东方凌梧一起离开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食言。
“父皇,儿臣想带皇姐一同离开。”东方度心中带着一丝惶恐,她拐走了暗卫首领,又要带走乾文帝唯一的女儿,实在有些过分。
“带梧儿一同离开?”乾文帝皱眉,不悦地问道:“此事是你自作主张提出的,还是梧儿让你来说的?若是你自作主张,就不必再多言了,梧儿与你不同,她是公主是女子,朕不会让梧儿离开的。若这是梧儿的想法,你让梧儿与朕来说,朕会好好考虑。”若真是梧儿想要离开,他能劝则劝,不能劝,就只能让她与度儿一起离开了。
东方度微微抬头打量了乾文帝的表情,猜到他的想法,心中一喜,说道:“儿臣这就告诉皇姐,让皇姐亲口告诉父皇。”此刻她若再多说什么,只会适得其反,既然父皇心中有了放东方凌梧与她一同离开的念头,那就让凌梧亲口对父皇说吧。
“父皇,儿臣这就告退了。”
“嗯。”乾文帝点了点头,想到东方序,又朝东方度招了下手,说道:“对了,度儿,朕打算立序儿为太子。”
一心想着离开的东方度,闻言,心里咯噔一跳。早在乾文帝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她若离开,新的储君毫无悬念自然会是东方序,至于东方廑,除非东方序对东方席下毒手的事情被查出,否则他没半点希望。
正要开口之时,门外的太监喊道:“启禀皇上,大理寺卿宣大人与刑部侍郎赵大人求见~”
☆、第一百十三章
赵赫章和宣秋裕官复原职后,昼夜不停地在皇宫之中调查下毒一事和太子突殁一事,加之东方度让人带了话,他们更是要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人证物证动机作案时间,俱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今日,两人一将事情调查清楚,便直接带着物证来了御书房,至于人证,恐怕一时半刻也抓不到。但物证在手,两人只要将调查出的事情全说与乾文帝听,乾文帝心中自有判断。
乾文帝听见小太监的通传声,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东方度,“度儿,你与暗云去屏风后等上片刻。”没有让她们从大殿偏门离开,估计也是想让她们一同听听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的调查结果。
待东方度和暗云绕过屏风,乾文帝提气说了声:“宣。”片刻后,御书房的大门被推开,小太监引着赵侍郎和宣寺卿进了御书房,便躬身退了出去。
待赵侍郎和宣寺卿行了礼,乾文帝淡淡地开口:“两位爱卿今日调查出了结果?”若不是调查出了结果,想必也不敢来这御书房见自己。
赵侍郎和宣寺卿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色。随即宣寺卿向前踏了小半步,开口道:“启禀皇上,我与赵大人……”
宫里的每一座宫殿,都构建了暖阁,正殿称为外,暖阁则称为内,而御书房的暖阁,最为特殊,其他宫殿的里间和外间之间由门分隔,而御书房的外间和里间仅仅只是被屏风分隔开。
东方度因乾文帝说的那句立东方序为太子而慌乱的心,在听到赵赫章和宣秋裕求见之后,便平复了下来。和暗云交握在一起的手,始终都未曾放开,此刻更是趁机调戏起她来。
大拇指在暗云的掌心画着小圈圈,惹得暗云一个激灵,转头嗔了她一眼,左手微微用力,将东方度作乱的手指压制在两人的掌心之间。外殿有人,她们与外殿只隔了一道屏风,若是出声,定然会被外面的几人听到,一切都只能无声地进行。
东方度看着脸色渐渐绯红的暗云,一阵悸动,心如小鹿乱撞般杂乱地跳着,心里一想到在这屏风后做那样的事情,小腹处更是涌出了一阵热流,心随意动,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将暗云拉入了怀中。
屏风那边,宣秋裕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从一开始的清晰到后来的模模糊糊,最后只听得见东方度那如擂鼓的心跳声。
身体的温度不断地升高,东方度难耐地轻蹭暗云,以求得到缓解。不管她此时此刻有多想将暗云压在身下,多想除去衣服彼此坦诚相待,她也不能在御书房里做这样的事情。她们只要稍喊出声,就会被乾文帝和两位大臣听见,可身体却因这个想法更为炽热。一想到有随时被乾文帝察觉的可能,还未动手,就涌现了一阵快感。
炽热难耐地何止是东方度,暗云的身体也敏感地有了反应。隔着衣服,暗云狠狠地咬向东方度的肩膀,却在咬到肉之时又减去了力道,因着七分不舍,三分怕她疼地喊出声被乾文帝听见。
一阵酥麻之感从左肩传递至全身,东方度将暗云紧紧地揽在怀里,低头轻吻暗云的耳尖,唇瓣顺着耳廓慢慢下移,将鲜红欲滴的耳垂含进了嘴里,舌尖轻舔,时而轻咬时而吮吸,似在品尝人间美食,惹得暗云不停地轻颤,再无顾忌狠狠地咬住了东方度的肩膀,饶是如此,轻吟声还是溢了出来。
东方度和暗云两人在屏风后的里间做着羞人的小动作,丝毫不顾忌此刻正在御书房大殿说话的乾文帝和两位大臣,最后,连宣秋裕和赵赫章在何时离开的御书房都不知道。
忽然,一声“度儿”由屏风的那端传了过来,想来是两位大臣离开了,乾文帝欲唤东方度回正殿继续刚才的话题。
乾文帝的喊声将沉浸在身体欢愉之中的两人唤回了神,东方度一将手松开,便得了暗云愠怒的白眼。
“哼!”暗云轻嗔了一句,当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东方度自知方才的举动大胆乖张,摸了摸鼻尖,微低下头,一副我错了的态度,跟在暗云的身后出了里间。
暗云出了屏风,特意放缓了脚步,三两步便被东方度跟上了。
知暗云特意等自己,东方度伸手勾住她的纤手,瞥了眼绯红带着晶莹丝线的耳垂,立即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前方。
方才太过投入,都没有听到赵赫章和宣秋裕说了什么,可现在看乾文帝的表情,丝毫没有发怒的征兆,难道那两人不是来汇报调查结果的?
乾文帝低头奋笔疾书写着什么,表情淡然,小半柱香后,才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
抬头看向殿中央的东方度和暗云,问道:“度儿,方才赵侍郎和宣寺卿说的话,你可听到?”只要不是听觉出了问题,屏风后的东方度定能听到赵侍郎和宣寺卿说的话,可偏偏那时候她正专心地做着别的事情,对大殿上的话置若罔闻。
东方度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未听到。”
她说的是真话,可乾文帝却误以为她不敢过问宫中一事,方才如此,便宽慰道:“度儿,朕是你的父皇,你无需害怕。”那些臣子装聋作哑是保命的手段,东方度是他的孩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她又何须对自己装傻充愣。
“赵侍郎和宣寺卿今日来朕的御书房,说是调查出了下毒的凶手和害了席儿的凶手。这凶手同为一人,是你的三皇弟,朕的三儿子,东方序。”乾文帝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仿佛东方序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东方度就算未听到赵侍郎和宣寺卿的话,也知道调查的结果会是如何,此刻见乾文帝的神色表情,一时竟觉无话可说,只觉她的父皇反应太过平淡了,平淡得不正常。
沉默半晌,乾文帝再度开口:“朕本欲立序儿为新的太子啊……”略带沧桑的嗓音,语气里的哀叹,终于让伫立在大殿中央的东方度和暗云感受到了乾文帝此时此刻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第一百十四章
明天就是二月初一了,早朝将于明日正式恢复。乾文帝心里已做了打算,明日先行在大殿上宣布新的太子储君为三皇子佑王殿下东方序,再由钦天监选好黄道吉日,正式册立东方序为储君。
可偏偏就在今天,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调查出了凶手。乾文帝回想初三那夜在东宫发生的事情,最先昏迷的正是第三子。可偏偏他只是中了迷药,而后便是东方席心如锥刺口吐鲜血,接着又是东方廑昏迷,最后便是东方度中毒吐血。
四位皇子,两位中毒两位中了迷药,乾文帝心里早有了怀疑,今日赵侍郎又呈上了东方序害东方席的物证,他不得不相信,这凶手的确就是东方序。
宫中的药材,都由太医院按着药方供给,无论是谁,都不得随意去太医院的药材库取药。而宫外的药材,是绝不可能让宫里其他人带进皇宫的,一旦被宫门守将搜查到藏匿药材,直接断去一手以示惩戒。
太子殁了的前一日,东方序因身体不适,命人前往太医院宣御医到佑思宫为他诊脉。初三那夜发生的事情,整个皇宫上下就连离东宫最远的辛者司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了,更别说是日常里最挂心皇帝皇子妃子身体的御医们了。
一听到三皇子身体不适,太医院里资历稍深的汪御医便赶忙去了佑思宫,生怕慢了一刻,三皇子殿下便会出事。
赶到佑思宫的汪御医,先观察了三皇子的面色,虽略显苍白却并无任何病症。后又取出脉枕,为三皇子诊脉,确定了三皇子身体无恙,就连之前中了迷药,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佑王殿下,微臣替殿下仔细诊过脉,殿下身体安康无恙。”汪御医拱手说道。他的医术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他说安康无恙,定然是安康无恙。
“没看到佑王殿下脸色苍白吗?这还安康无恙?!”东方序尚未开口,他的贴身太监便先呵斥了汪御医。汪御医瞥了眼狗仗人势的小太监,蹙眉说道:“恐微臣医术不精,耽误了殿下的病情,不如再请位御医过来,为殿下诊脉。”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显然是被那贴身太监惹得恼怒了。
东方序不悦地斥退贴身太监,转头又是一脸温和地对汪御医说道:“这些下人不懂规矩,本王给汪御医赔罪了。”说着拱了拱手。
汪御医哪敢让皇子对自己行礼,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佑王殿下折煞微臣了。实乃微臣医术不精,诊不出殿下有何异样。”
汪御医诊不出东方序为何身体不适,东方序便自行说出了自己的症状,“本王这两日,心里郁结,不如开些祛除郁气的药吧。”
祛除郁气的药不过就是几味简单的补药,汪御医便点头开了方子。
第二日,太子殁了,任谁也没想到,东方序的补药,会是夺了太子命的□□。可这补药,没人诊得出来,只让人觉得东方席殁得突然。
这几日,赵侍郎和宣寺卿以太子突殁一事为主线日夜全力调查,方才查出了与东方序有关的证据。从东方度向他们提到过东方序后,两人便已经有了侧重点,只要将心思全放在东方序的身上,自然能查出证据。人证尚不好找,物证却是能找到的,便是那个药方,还有方子里每味药材的药性详解。
其中一味药,若是被东方席服下,便会散去护在东方席心脏处的那股温养之气,使之突然昏厥,最后悄无声息地断气。
如今证据确凿,乾文帝想不相信都难了。尚缺的人证,便是将药放在东方席食物里的那个人了。可话说回来,那人也只不过是帮凶罢了,真正的主谋,就是身为三皇子东方席的一母同胞亲弟弟东方序。
乾文帝方才写的,便是废去三皇子佑王封号收回其封地并将其贬为庶人的诏书。这诏书,只要加盖了皇帝玺印,即刻就会生效。等将这诏书拓印发往东乾国各地,天下之人便都会知道,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佑王殿下,从此成了最低贱的平民。
只是,还未将这诏书盖上玺印,御书房就被东方序带兵包围了。速度之快,连乾文帝都措手不及。
东方序身着红色软甲,银色护铠,手握一把三尺青锋,带着一批心腹笑着进了御书房。来势汹汹,说不是逼宫造反都没人相信。
东方度下意识地将暗云护在身后,看着一身甲胄的东方序,眉头微皱,眼里带着鄙夷和不屑,仿若此刻被人包围的不是她们而是东方序。
东方序对东方度的眼神视而不见,依旧笑得灿烂,嘴里更是放肆地说道:“二皇兄,恐怕这储君之位,你是坐不上了。”说完看向坐在宝座上的乾文帝,抱拳说道:“父皇,儿臣听闻父皇身体不适,特前来看望。”
说完,见乾文帝平淡地看着自己,讪讪然地放下双手。看来自己也没必要装模作样地说出什么让他退位的话了,此刻御书房被他的人包围,不在此时逼宫,更待何时。
乾文帝冷眼看着东方序,心里万般情绪涌动,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三皇弟,你可知父皇本要立你为储君,并非是我。”东方度反手握住暗云,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身后,生怕她为了保护自己跳出来。
东方序闻言,微愣了下,随即又恢复了那抹得逞的坏笑,“二皇兄,我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储君之位。”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储君之位,他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说完,转头看向乾文帝,眼里带着一抹虚假的关心,缓缓说道:“父皇,您劳累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接下来,就有儿臣代您治理这个国家,可好?”御书房周围都是他的人,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乾文帝,等着他能识时务地点头。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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