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综武侠]第一杀手的正确驯养方法 作者:玫
第9节
买下他的是西域有名的蛊师,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脾气古怪凶狠,虽说是打算买个资质不错的小孩回去当徒弟教,不过比起徒弟尧里瓦斯的日子过得更像个奴隶。
老蛊师在他身上研习各种稀奇古怪的蛊术毒药,以至于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仅有六七岁的模样,同时无比严苛地教导少年所有必须掌握的技能,动辄把人罚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毕竟一个蛊师想让人痛苦的手段多不胜数。
那时哪怕尧里瓦斯年龄还小,也清楚的认识到,再这么被老蛊师折腾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当老蛊师为了逃离战乱带着他远走中原时,他知道自己逃离的机会来了。
一路散布谣言吸引多方注意,又装作愚钝无能见钱眼开的样子给点好处就把蛊师的老底尽数抖搂出去,顺便给自己攒下了一笔不算多却也足够的路费。
然后出其不意地下毒暗算,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逃跑——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外貌是他最大的筹码,就算是知道他真实年龄的老蛊师,也只拿他当个孩子一般轻视。
逃跑的路上遇见金九龄可算他此生最大的意外,但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好运气,那时他被几个门派联合起来追缉,没有路引没有官碟轻功不济他连城都进不去,只能在郊外树林里晃悠逃窜,对他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手上没有毒药的蛊师就是没了爪子的老虎,一击就倒。
而金九龄就是他走投无路下的权宜之计。
突兀的求婚亲吻都藏着算计,少年学得最好的就是摄魂术,越是近距离的接触效果越好,从金九龄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一切全部是少年的谋划,哪怕仓促漏洞百出也足够了,眼神呆滞僵在原地的金九龄表明他已经成功。
靠在金九龄身上装作亲密的兄弟模样共乘一骑,操纵着人把他带到城里,如金少侠这等熟面孔,守门的卫士仅仅随意询问了几句就让他们进了城。
进城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下达命令让金九龄沿着原路返回桃林,摄魂术解除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只觉得像做了一场幻梦。
而尧里瓦斯也可以在这座繁华的小城里隐藏起自己,等待风平浪静后再做筹谋。
他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金九龄,也从未想过金九龄居然还对他留有三分印象,但是这对他而言再好不过,略装出几分可怜模样就骗过了金九龄,让他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从而得以混进去往西域的商队。
没错,他打算回西域去,战乱的西域是浑水摸鱼的好地方,而且他还惦念着老蛊师藏在以前住处的大量书籍,死了师傅只能指望那些书了。
一个往西域,一个往东南,那时不过萍水相逢,谁也猜不到他们彼此之间,竟然会纠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要求的右护法【捂脸开不出脑洞实在对不起,只好扩展一下他们的初遇了所谓魔教的美人,全都是蛇蝎啊【挥手绢
☆、第三十章
龙啸云和楚留香,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毕竟林诗音昔年同掷杯山庄的左明珠称得上闺中密友,婚后亦是时常往来,楚留香拜访掷杯山庄十次,就得有个三两次看得着龙啸云坐在外厅里喝茶等林诗音。
而他对龙小云的印象,尚且停留在大半年前那个裹得圆滚滚胖嘟嘟,躲在林诗音身后甜甜笑着喊他楚叔叔的小团子,因此当他看到面色绯红被个男人抱着,一只手还藏在人家衣襟里舍不得往外拿,视线黏在人脸上的龙小云时,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犹豫当初自己赞成把龙小云托给李寻欢教导,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巧的是,抱着龙小云的那人,他也认识。
“这位兄台,大漠一别,许久未见了。”楚留香笑着抱拳招呼道。
苏幕遮颠颠手里分量不轻的团子,叫他把手从自己衣服里抽出来,淡定地点点头:“许久未见……楚留香。”
你那个停顿绝对是因为没记住楚留香的名字吧。龙小云腹诽,恋恋不舍地最后摸了一把,老实把手抽了出来,扭过头笑眯眯地喊道:“楚叔叔!”他叫得亲热,圆圆的小脸粉雕玉琢,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干净到让人觉得任何多余的猜测都极富罪恶感。
就连楚留香,对上这眼神都不禁干咳两声,移开自己盯着龙小云的视线,转而问道:“你可知左二哥现在何……”
“这边。”苏幕遮说道,抱着龙小云向着小厅走去。
龙小云趴在他肩膀上,手又忍不住蠢蠢欲动想往苏幕遮怀里塞,“小色鬼。”苏幕遮哼笑一声,龙小云闻言无辜地眨眨眼,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食色,性也。”
楚留香摸摸鼻子,尴尬地跟在后头,心里盘算着有时间还是提醒一下李寻欢注意注意龙小云平日里读的书吧。
苏幕遮的脚步快,但楚留香跟得也不太费力,还有余力边走边攀谈道:“今日一见,阁下风采更胜往日。”这句话他是真没有说谎,大漠里见面的时候,苏幕遮虽说长得好看,但也远不到现在这种惊艳的地步,甚至有时你会无意识的忽略掉他的存在。
“怎么?”苏幕遮脚步一顿,回眸睨了他一眼,“你也想摸摸不成?”
“咳咳。”楚留香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咳了好一会才无奈地叹气,“阁下莫要取笑我了。”
苏幕遮也没多说什么,只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楚留香苦笑,一段时间没见,苏幕遮变化最大的就是那一身气势,上次见面他更像是个没了魂的玩偶,美则美矣,少了几分神韵,因而看着看着你就会忽略他,现在再去看他,甚至你没有看他,也会不自觉被那慑人的气势所惑,把视线钉在他的身上。
楚留香跟在苏幕遮身后,眼睛恰能看见苏幕遮宽大斗篷上的狼头纹,在大沙漠里被科普了好些次的他,这一次总算能深刻了解它所代表的含义。
小厅里此时火炉烧得正旺,一开门就能闻见酒香缭绕,一尾鲈鱼已经放在桌上,细鳞巨口,肉色嫩白,佐以细缕金橙,少许紫桂姜,勾得人口舌生津,不过因着主人家尚未上桌,因而无人动筷。
龙小云一进了这屋子就彻底老实了,两只手乖乖抓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也不再往苏幕遮脸上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低落的样子。
苏幕遮挑挑眉,随手把龙小云丢进李寻欢怀里,坐在了花满楼边上,花满楼杯中的酒已经没有了,让他轻哼道:“那么差的酒你都喝的进去。”
花满楼权当没听见他说的话,起身对着楚留香笑道:“楚香帅,许久不见了。”
苏幕遮半眯起眼睛,手动了动,看在花满楼笑得还算高兴的份上,放弃了抽刀把楚留香揍一顿的计划。
改天再揍也一样。
“花公子,幸会!”楚留香笑,“看来我今天的运气可真不错,想去见的朋友都凑在了一起。”
“楚留香的好运气要是敢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了。”左轻侯拎着两个酒坛走进来,边走边说道,“我还想着你今年什么时候来呢,你倒好,掐着点到了!”
李寻欢把龙小云放在椅子上,起身笑着说道:“我也合该换个日子来才是,平白叫你少跑了几千里,还真是可惜。”
龙小云仰起脑袋,只能看见李寻欢的侧脸,显然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禁不住瘪瘪嘴,眼睛里飞速闪过一道阴霾,转眼又被他及时掩饰过去,转身端端正正做出虚心悔过的可怜模样来。
楚留香摇头叹气,“看看,看看,这一个两个的嘴上都不饶人,早知道你们这般对我,我就该留在船上和陆小鸡喝酒。”
“他竟是跑到了你那里去,难怪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他。”花满楼倒了满杯酒递过去,“请吧。”
“这还没开宴就一杯酒下肚,我今天是得醉死在这里了。”楚留香笑,接过酒杯喝得爽气,喝完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提起筷子,“这主家还不上桌,莫不是想叫我们馋死在这里不成?”
左轻侯大笑:“要是把你们馋死在了这里,这全天下的女子不得找我拼命。”说着他打开两坛酒,举筷夹了一小块鱼肉,“你们尝尝,今年的鲈鱼比往年长得好,味道也要胜上一筹。”
“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吃个够本。”楚留香也笑,手下一动从李寻欢手底下截了一筷子肉下来。
“楚香帅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李寻欢说道。
“某本就非君子。”楚留香摇头晃脑,一甩手又抵住了苏幕遮的筷子,“难得同阁下一见,当浮一大白!”
这一整桌皆是相熟的旧友,唯独苏幕遮一个是新鲜面孔,这灌酒之事,当然也就是少不了的。
说实话,看见左轻侯拎来的两大坛酒,苏幕遮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第一杯,倒给他的竟然是花满楼。
抬眼看看花满楼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微笑,苏幕遮不知怎么就有一种预感,今天要是不把他灌到花满楼高兴,这事情就没头了。
理亏的是自己,还能怎么办,老实喝呗。苏幕遮拿起酒杯,夹着尾巴喝光了杯中的酒。
这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和苏幕遮最熟的花满楼开了头,其余的人也就一个个举起了酒杯,不过苏幕遮喝一杯,他们至少也得意思意思喝上半杯,一时间场中觥筹交错,你方劝罢我登场,硬是没让苏幕遮的酒杯空下来过半刻,倒是桌上的鲈鱼脍少人问津,除了最开始被人夹了几筷子之外,也就龙小云艰难地夹在几个大人中间往自己碗里偷渡几块了、鲈鱼小小的眼睛瞪着天空,颇有几分幽怨的味道。
幸好苏幕遮对鲈鱼留下的印象本就不怎么样,瞧着没人让自己吃,心下还有点逃过一劫的放松——他可没忘记,几个月前在松江府吃到的鲈鱼那销魂的味道。
花满楼品着一杯清茶,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除了最开始喝了两杯之外,他的酒杯就再没举起来过,只微笑着坐在一边任凭苏幕遮被劝下去少说三四坛烈酒。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花满楼一举杯子他们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把苏幕遮灌倒,人总是得分个远近亲疏,认识没几天的苏幕遮和相交莫逆的花满楼,几个人心里转了一圈就一个个热情殷切地举起酒杯,代替酒量一般的花满楼接手了这项工作。
虽然说他们并不太清楚为啥花满楼要这么干。
不过看苏幕遮那样子十有八。九是什么让他心虚的事情。
那就更得把人给灌晕了!
酒过三巡,地上大大小小散落了好几个酒坛子,在座的即便都称得上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喝了这么多也多少有些昏沉,眼看苏幕遮仍旧眼神清明一脸淡定,他们纷纷表示我们先休战,休息一会再继续。
桌上的菜大多已经冷了,左轻侯叫来婢女换了一桌菜,被酒灌了个半饱的几人也就挑着吃了一些,闲谈几句散散酒气。
龙小云早早填饱了肚子,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去了哪里玩耍。
李寻欢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他什么时候能老实坐着,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行了行了!”左轻侯摆摆手,说道,“小云那样就挺好的了,我跟你说,有时候这孩子太乖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喝得脸通红,眼睛也有些迷蒙,这人啊,一喝醉,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了,“你看我家明珠……”他话没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恼怒的事情,先拍着桌子咬牙把杯子砸了,“我要打死薛家那臭小子!”
苏幕遮塞了一筷子腌肉火腿进嘴里,安静低头喝了一口花满楼递过来的茶,满脸事不关己的神情。
李寻欢笑道:“你说的是薛家庄的薛少爷?”天底下姓薛的多,能和左轻侯结下仇怨的却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薛衣人的儿子,薛家庄的少爷符合他嘴里的臭小子了。想到近些日子甚嚣尘上的一个流言,他叹道,“薛少爷已经够惨的了,便是天大的仇怨,都落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哦?”楚留香深感兴趣,开口问道,“薛衣人昔年称得上天下第一的剑客,他儿子就算是虎父犬子,有这么个老子,难道还有谁敢动他?”
“怎么不敢?”李寻欢道,“不知是谁花大价钱请了天下第一的杀手来……”
花满楼只听了前半句就已经被嘴里的茶呛得咳嗽起来,捂着嘴好一会才缓过来,诧异地问李寻欢:“你是说,那薛家少爷是被天下第一杀手给……了的?!”
难得见花满楼这般失态,李寻欢有些纳罕:“传言确实如此,据说下单的人花了十几倍的价钱,就是为了要那杀手破了自己的规矩,不杀人,而要断了他的子孙根。”这么说完,他似乎也有几分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寒颤,深觉□□发凉。
“唉,看来这年头杀手也不好做啊。”楚留香感慨道,“对男人来说,阉了他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花满楼神色诡异地碰了碰苏幕遮的手,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从未想过,原来他也会接这种生意。”
苏幕遮默默地,默默地埋下了头。
太丢人了……
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早知道,死也不会接那单生意的……
虽然……本来就是被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状态实在是太麻烦,没能更新果咩说实话人生中第一次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现在想想心里还是很慌张,真的该反省一下自己的作息了。
大概就是睡得晚起得晚,身体缺水低血压,外加经痛和急性肠痉挛,全部凑在一起真的是……一言难尽……
我爸说有一段时间我的眼睛都是上翻的,完全没有意识……
总之小天使们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跟蠢作者学习qaq所以今天蠢作者要早睡!
改善作息!
小天使们晚安!
☆、第三十一章
宴上左轻侯喝了很多酒,尤其是提起来自己的女儿之后,他喝得就更多了,抱着酒坛子大有一醉解千愁的架势,一时大叹自己没教好女儿,一时又愤愤叫嚣着要去薛家庄找个公道,桌上整套的青瓷酒杯,被他喝一杯摔一杯砸得一地。
几人在一旁听着他断断续续地描述,心里也多少估摸出些故事的脉络,楚留香叹息道:“这人世间情情爱爱之事,你情我愿的本不该多加置喙,只不过这左小姐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他没再说下去,左明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楚留香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什么刻薄的评价。
“溺于情爱,不顾孝义。”李寻欢摇头,“左二爷还真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啊……为了情郎连家都不要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咎由自取而已。”苏幕遮冷笑,“要是薛斌是个好东西,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出钱阉了他?”
左轻侯听见薛斌的名字,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一点,咬牙切齿拍桌子:“老子宰了他!一个没了根的废人明珠哭着喊着要嫁,我就不信一个死人她还能哭着喊着要嫁!”吼完这一句,他就像没力气一样趴在桌上,呼哧呼哧打起了呼噜。
楚留香挑眉,“虽说是不怎么上台面的事情,不过左小姐倒当真算是用情至深了。”他顿了顿,接着道,“毕竟这世上,男人要是没了手没了腿,只要他有权有势,总有女子愿意跟着他,但要是他没了那祸根……”
“那大概只有这世上最爱他的女人还愿意同他来往了。”李寻欢接口道,“如果我摊上这种女儿的话,说不定早就一怒之下把她给嫁出去了,哪还有耐心像左二爷这样把人软禁着天天对着磨。”
“她想嫁,也得对家愿意娶才行啊。”苏幕遮说道,“她再怎么情深似海,可也没法给薛家生个孩子出来。”
“那你说说,谁能生出来?”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听着的花满楼忽然开口问道,一般来说这种一群无聊的男人凑在一起聊东加长西家短,各种江湖轶事奇闻怪谈的时候,他都是不怎么说话安静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即便听见了别人的秘密笑笑也就忘了,从不外传,这估计也就是为何陆小凤这种消息灵通的人老是要跑来找他絮絮叨叨的主要原因。
不过苏幕遮说话的时候语气太过神秘兮兮,如同全身上下都在拼命散发着问我啊问我啊快来问我啊我就是知道内情快来问我啊这样的气息,还专门对着花满楼发。花满楼也就顺着问了一句,伸手摸摸苏幕遮的头发,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在他头顶上摸到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事实上当然是不可能摸到的,但是苏幕遮被摸得很爽就是了,他压低身子凑到花满楼旁边,小声说:“回去我单独告诉你。”
在场的谁不是五感灵敏的,苏幕遮声音压低跟没压低一样,都叫楚留香和李寻欢听得一清二楚。
“啧啧啧。”楚留香咂嘴叹气,“你们俩这吃独食的架势可是太明显了啊。”
“是也是也。”李寻欢笑,拍开一坛酒,“不多灌你们几斤可是说不过去的。”
花满楼道:“你要灌酒我是奉陪到底,就怕你明天醉得爬不起来还要来埋怨我。”
“放心,我就是醉死在这里也不来找你。”李寻欢说道,“而且我和楚香帅要是灌不倒你们两个,我就在京城最好的五味居请你们喝三天三夜的酒,如何?”
“居然连我也拉下水。”楚留香摸摸鼻子,说道,“如果我先倒了,接下来三个月我滴酒不沾,怎么样?”
“我看不行。”花满楼满脸促狭,“李大哥家资颇丰,莫说是三天,就是三年也是请得起的,香帅酒量好但不嗜酒,你俩联合起来诓我,我要是应了不就亏大了?”
“不愧是花三的兄弟,看看这精明的架势。”李寻欢抚掌,“那你说说应当如何?”
花满楼作势想了想,说道:“那便要李大哥三个月滴酒不沾,楚香帅三个月不近女色可好?”
“你这可真是太狠了。”李寻欢感慨道,“若是这般,那要是你们先倒了,七童未来三个月对着花三都要喊我大哥如何?”
他叫着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要求也不怎么好心,明知花满庭最讨厌的就是花满楼喊别人哥哥,而且这事是花满楼自己打赌输掉的,花满庭就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
怎么说呢,能见着花满庭那张狐狸笑脸变色,李寻欢就一点都不在乎即将从他口袋里飞走的俸禄了。
“只要李大哥你不心疼你的俸禄,我自无异议。”花满楼说完,扭头拍拍苏幕遮,“阿苏,讨价还价的事情我干完了,接下来可就靠你了。”
“放心。”苏幕遮眯起眼,拎起一坛酒,“酒杯麻烦,不如就这样请吧。”
“果然爽快!”楚留香大笑,也抱起一坛酒直接往嘴里倒去。
这一场酒,就这么一直喝到了夜色阑珊,天际发白。
苏幕遮当真一口酒都没让花满楼喝,一坛一坛又一坛,酒坛碎了满地,李寻欢抱着酒坛睡倒在地上,坛中没喝完的酒流了满地,楚留香趴在桌上,他是最早倒下去的。
最后一坛的最后一口,苏幕遮喝得不快,场中只剩了他还站着,两颊沾着霞色,眼神迷蒙眼底清明,他叹了口气,把酒坛放好,侧着脑袋去看花满楼:“我赢了。”
很平实的叙述句,但是分明能从中听出一点邀功的小小得意,花满楼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抱了抱他:“恭喜。”
苏幕遮蹭蹭他的脸颊,小声道:“好晕……”
嘟嘟囔囔的样子,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花满楼温声道:“你喝了那么多酒,怕是有些醉了。”
“闷……”苏幕遮像是完全没听到,变本加厉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哼哼唧唧蹭在他耳朵边说话,“好热……”
“炉子烧得太旺,难怪你受不住。”花满楼应道,“我带你出去走走。”说着他携带着一个大号行李,艰难地推开了门。
门外冷得很,寒风瑟瑟呼啸而过,瞬间就把苏幕遮昏昏沉沉的脑袋给吹清醒了。
“花满楼,你可真讨厌。”苏幕遮懒洋洋地眯起眼,倦倦打了个呵欠,“难得大醉一场,还被你给搅黄了。”
“你要是把你留在里面睡,你不也一样要埋怨我。”花满楼回身,笑得眉眼弯弯,“既是困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苏幕遮哼了一声,一把揽住花满楼,把他带上了屋顶,“这里看过去,很漂亮。”
“我看不见。”花满楼温和道,没什么恼怒不满的情绪,就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我知道……”苏幕遮抿唇,和花满楼并排坐着,“但我想给你看。”
他就像个兴冲冲献宝的小孩子,一盆冷水浇得他蔫巴巴不开心。
“一定很好看的。”花满楼侧过脸,两眼没有任何神采,但是苏幕遮就是觉得,他在看着自己,一时禁不住有些耳根发热,掩饰道:“是很好看……”
停了一会,他又道:“花满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接那单生意吗?”
花满楼没说话,苏幕遮也并不需要他回答,他自顾自地就讲了下去:“因为我这辈子最怕的,一是女人在我面前哭啊哭,二是……二是母亲,其实我挺害怕你娘的,真的。”
花满楼了然,明白了为何在桃花堡时面对娘亲苏幕遮总是有几分不自然。
“那单生意不光要我阉了薛斌,还要我送一个女人去薛家,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跪在我面前哭啊哭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所以我就怕了,我把她送去了薛家,她怀着薛斌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虽然她可能活不下来,但是那个孩子会过得很好……母亲很可怕啊,非常非常的可怕啊……”苏幕遮神情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脑袋又热了起来,许是酒劲又上来了,身上没什么了力气,嘴里开开合合什么都往外冒,停不下来。
自己在说什么,听不真切,自己为什么要说,也不清楚,那些被自己打了钉板死死锁住丢进记忆最深处的东西,颠三倒四地从嘴里往外冒,让自己一边觉得害怕,一边又觉得轻松。
“我的母亲……是个蠢货啊……永远都要被欺负,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什么都不会,镇日里就会唱啊唱唱个不停,荒腔走板都不知道她在唱些什么,大多数时间甚至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但是她记得的时候,对我很好很好,会抱抱我……”苏幕遮感觉有点讲不下去了,他不想再往下讲了,再往下就是乌七八糟的破烂东西,连他自己也极少去回顾。
花满楼微微皱眉,摸索着握住苏幕遮的手,非常的冷,冷得让他打了个寒战。
“我要保护她……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在保护她……可是无论多努力,还是吃不饱饭,钱还是会被抢走,无论我发脾气还是哭,她都只会给我唱歌,一遍又一遍地唱……”苏幕遮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说实话,忆起那段过往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能活下来,当真称得上奇迹。
“再后来,就开始打仗了,那天是春天,院子里刚刚种下的桃花开得很好看,我问她是不是以后就有桃子吃了,她一开始还在唱歌,后来士兵在外头砸门,她就不唱了,把我抱起来藏进水缸里头,跟我说不要出来,等到她说可以了再出来,就有桃子可以吃了……”苏幕遮用力眨眨眼睛,他不想再说,但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知道她是骗我的,但是我太害怕了,我不敢出去……外面能听见她一直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喊疼……后来她太疼了,就开始喊我的名字,敲水缸让我出来,因为我要保护她啊……然后我就被抓出来了,她最怕疼了……疼了好久好久,哭了好久好久,她就死了。”
苏幕遮扯开嘴角笑起来:“连我做梦的时候,她都在哭……所以我最怕看到女人哭……看到的时候,会忍不住手脚发软,拼命地反胃想吐……你看,我没有保护她,她就死了……”
花满楼握紧苏幕遮的手,他可以感受到,苏幕遮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极端的压抑,极端的悲伤,又带着一种极端的快乐,“阿苏……”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幕遮打断了:“花满楼,我这种狗,是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我知道。”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勾起唇角笑了,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温暖的笑了,“但是养不养得熟,我都想养呢。”
都想……养吗……
苏幕遮觉得眼前骤然一亮,亮得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发出抽抽噎噎的声响,像在哭,又像在笑。
具体是什么,他已经察觉不到了。
心里头似乎有什么坚硬污浊的东西悄悄在温暖中融化流淌而出,他双手合拢又张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想要拒绝什么,既恐惧又期待。
远远的天边,一道道暖色的韶光染了大半边天际。
太阳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了小天使的第三遍我是汪hhhhhh看到小天使们的关心蠢作者超——感动!
更新什么的我会量力而为的不用担心w
最近因为在家休息养病又没事干所以才能勤奋更新,估计从下周开始更新频率就会掉下来了,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尔康手!
大概一周四更以上还是能保证的【握拳
掉落的如果是半更也请不要嫌弃我qaq
最后小天使们如果十一点以后还没有看到更新那么那一天就妥妥没更新了,我要努力调整作息!
然后在此声明一下,清明节小长假日更!日更!日更!重要的更新说三遍!
小天使你们都是我的翅膀!没有你们要我怎么飞翔!【还挺押韵呢w
☆、第三十二章
天际渐渐发白,不过冬日里太阳出得慢,空气中仍沾染着阴暗的色彩,苏幕遮靠在花满楼身上闭起双眼似乎已沉沉睡去,指尖无意识攥紧花满楼的衣角,他攥得很用力,用力到指节发白。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小心拂过苏幕遮的脸颊,指尖沾染上些许濡湿的触感,非常的……熟悉。
手指微微一抖,他恍惚忆起几个月前,那时尚且是盛夏,蝉鸣得聒噪,屋内熏着很淡的檀香,重伤的青年神志不清地倒在床上,像是受伤的兽一样无助地蜷缩着,僵硬地伸着手抓住他的衣袖,如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让他怎么都拽不出来,然后他听见了青年小声地,带着哭腔地嘶声呜咽。
“花满楼……”嗓音恍若游丝一根,扯在空气里摇摇欲坠。
“花满楼……我害怕……”抓着他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青年蜷缩成一团,盛夏的酷暑仍旧像冷得不堪忍耐一般,每一个字上都坠着千斤重担,在空气里无力地往下掉落。
“阿苏?”花满楼一惊,旋身去探苏幕遮的额头,温度滚烫,手指划过眼角时,却更烫。
从眼角流淌到指尖的是一滴滴的水迹,青年攥着他的手,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手臂边上,崩溃一样颤抖着,喉咙如同被噎住,张开嘴也只能一遍遍吐出无声的哀鸣。
泪湿重衫,苏幕遮抽抽噎噎缩在一起,平日里冷硬的外壳尽碎,露出柔软到一戳就会受伤的内里。
也许就是那一刹那,花满楼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半拍。
记忆里一切都模糊了,只留下了蝉鸣,满室檀香,还有那人的泪水滴在自己手心,温度炙热到快要被烫伤。
苏幕遮一直是害怕的,睁开眼一切都变得陌生,记不得过往也摸不到未来,关于曾经只留下道道痛苦寒凉的回忆,形单影只如同一道幽魂,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强迫自己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强迫自己去面对一切的变故,不是因为他有多坚强,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他想要活下去。
当他第一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那束光,如果能再看到一次,该有多好。
他唯一的,最简单的,活下去的愿望。
苏幕遮从未沉迷于杀戮,也从未沉迷于酒,他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渴盼乃至于无法自拔的,其实不过是温暖罢了。
能让他心底最深处,都能感受到的温暖。
只要一次就好,让他能够亲手碰到一次,那样子的温暖,如同飞蛾扑火,哪怕被那样的温暖彻底焚毁,也都是至高无上的的幸福。
花满楼微笑着揽住苏幕遮,身边的男人比他高大不少,但是微蜷着的样子却莫名有些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他撩开苏幕遮脸侧的碎发,偏头在他额角留下一个轻吻。
苏幕遮低低哼了两声,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
完全的依赖,完全的信服,这种感觉对于花满楼来说十分新奇,家中幼子,身有残疾,一直以来无论他是否愿意,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将他放在了需要照顾的位置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依靠着他,好像把他当做了仅有的支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就会绝望崩塌,这让他不得不去在意,不得不自然而然担负起这样一份微妙的责任,直到最后无可奈何地发觉了自己的沦陷。
毕竟那个人,是那样小心地守在一旁,倾尽了所有能付出的笨拙温柔。
而又是那样不安地,拒绝着唾手可得的温暖。
“下雪了,回房去休息可好?”花满楼低声问道,他知道苏幕遮不会回应他,但是他就是想要这么问一问。
苏幕遮动了动,他身上带着很重的酒气,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两种味道都不是花满楼喜欢的味道,但是这味道混在一起,沾在苏幕遮身上,闻起来却像极了春末的荼蘼,艳丽狷狂中透着盛极而衰的腐败气息。
那味道太悲凉,闻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天上的确已经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太阳迟迟不见影踪,天光发白,混出的却是一片灰暗的色彩,山庄里灯火熄灭,一整天里此时最是寂静。
花满楼把苏幕遮半扶半抱送回房间,给他盖好被子,出门时突地听见那人哑着嗓子的声音。
“今天我喝醉了。”
那声音里还能听出一点几不可查哭过之后的哽咽嘶哑,僵硬中还有些懊恼的意味,花满楼嗯了一声,应道:“宴上的酒烈,我也喝醉了。”
房里沉默半晌,被褥摩擦的声响格外明显,那边不肯说话,花满楼也不强求,“醉得那么厉害,好好休息。”
他知道苏幕遮心防筑得太高,酒后脑袋一热城门大开把软肋露了出来,酒醒就要忍不住后悔惶恐,索性他并不着急,来日方长慢慢磨着,总有一日能把闭得紧紧的蚌壳撬开。
比任何人都勇敢,又比任何人都懦弱,所以说,才会让他渐渐着迷,渐渐地不可自拔。
苏幕遮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迷茫之色像是从未存在过,他是醉了,不过醉得快,清醒得更快,清醒了发现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倒了出来,又开始不知所措欲盖弥彰得装醉。
醉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当不得真,酒醒之后全不过幻梦一场。
已经干涩的眼角,不知为何,又开始泛出水迹。
“真是的……”他捂住眼睛,语调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要回应我啊……”
……
李寻欢没有倒下很久,就晕晕乎乎恢复了神智,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往自己的房间走,也不管楚留香被他一脚踢到了桌子下头。
他确实没什么心思管,一晚上他少说喝掉了快十坛酒,上好的烈酒,宿醉搅得他头疼欲裂,脑子里混乱着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着走着就要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个三岁的小孩,怕也是能轻易地杀掉他。
他也的确是碰上了个小孩,龙小云坐在他房门口,脑袋一点一点明显是困倦之极,一身红通通的小袍子很是显眼。李寻欢一愣,“小云?”
迟滞的脑袋还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屋子里睡觉的龙小云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衣服半湿不知坐了多久。
不过脑袋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孩子抱起来,屋子里烧着火炉暖和的很,把半湿的外袍脱掉,人塞进厚厚的被子里,才训斥道:“你这是作甚?这么想病一场吗?!”
他语气着实严厉,龙小云低着脑袋抖了抖,头埋在衣袖里没说话。
李寻欢揉揉额角控制住快要爆发的脾气,开门叫下人去熬姜茶,头疼得要命又撞上这种事,他憋着火坐在桌前,冷茶喝了三杯都没压下去。
他冷着脸不说话,龙小云也缩着装鹌鹑,一直僵持到姜茶送上来气氛也没缓和,反倒因着持久的沉默更加僵硬。
“不想病一场就自己过来喝掉。”李寻欢冷淡道,一甩袖子推开门,心里的火压都压不住他还是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的好。
他门还没推到一半,身后就传来龙小云的抽泣声。
李寻欢愣住了,龙小云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模样,难过的时候也就是垮着小脸垂头丧气,没多久又是笑嘻嘻的可爱样子。
素来坚强的孩子一哭起来才让人心疼,最起码李寻欢一听到龙小云哭,一肚子的火比浇了冷水还要快,瞬间就熄得连火星都不剩,那眼泪跟岩浆似的啪嗒啪嗒掉在他心口上,疼得要命,让他赶紧走回去把人搂紧怀里,手忙脚乱地哄着。
“舅舅……”龙小云抽着鼻子,仰起来的小脸满是泪痕,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手抓着李寻欢的衣襟,眼泪掉得话都讲不清楚。
“我在我在。”李寻欢那叫一个心疼啊,柔着嗓子轻声哄着恨不得自己替他哭算了。
小孩子被人一哄,那眼泪掉得就更厉害,哇得一声埋进他怀里,抽抽嗒嗒不能再可怜。
“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舅舅不要不理我……我害怕……害怕……”
他哭,李寻欢那是欲哭无泪,孩子一哭那就没个头了,千般好话万般计策都使了出来,不知许了多少条件出去也没把人哄住,好半天止住了那是龙小云哭累了睡了过去。
总算安静了。李寻欢松了口气,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半靠在床头,心里反省是不是对龙小云太过严苛了些。
幸好他不知道,龙小云睡着之前想着的是……
袖子上的姜汁抹得太多,下次得少抹一点才好。
嗯,幸好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其实心里苦hhhh他是那种我对你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对我好的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花花然后就会觉得很满足,但是如果花花一回应他他就开始害怕了,毕竟黑历史太黑没办法【摊手想写的就是这种自我嫌弃只想着拼命付出看起来坦率,内心其实伤痕累累筑着高高的围墙拒绝别人进入的攻,然后被慢慢驯服一点点袒露出内心柔软治愈伤痕,所以说叫做驯养啊【笑所以苏苏虽然哭了但他还是总攻【重点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应该没有更新,就是这样,小天使们晚安030
☆、第三十三章
前一天里喝多了,又在厅里眯了一夜,左二爷到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饶是年轻时再怎么神功盖世到了这把子年纪也就只能捂着脑袋倒在床上感叹岁月不饶人了。
这老爷病着,小姐软禁着,一时间庄里群龙无首,幸好掷杯山庄的管家也是见惯风浪的老人,有条不紊地把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才没让这庄子在年前慌乱一片。
只不过这主家没法起身招待客人,客人也就不好多加逗留平添麻烦,花满楼几人在掷杯山庄仅留了一日便悄悄告辞了。
走时天上还飘着小雪,车马早已准备停当,老管家侍立在门口,笑眯眯地躬身行礼。
“想不到竟是你我二人到得最早。”楚留香笑着同老管家见礼,转头去看花满楼。
青年长身玉立,眉眼清俊,往这天光明亮碎雪飘零的背景下一站,衣带当风不沾半分烟火气息,似是随时会飞身而去,听得楚留香的话偏头微微勾起个笑,才恍惚从那天边坠回人间来。
他不说话,楚留香也不觉得尴尬,又问道:“苏先生怎的没同你一起?”
花满楼答道:“阿苏有事,难免要晚些的。”
他说的模糊,楚留香也不欲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本就不过是等人时的闲聊,何必追根究底惹人嫌,因而笑道:“左右也不急,等等便是……说起来,这天儿,还真是一日冷过一日啊。”
“再冷也冷不过北地的。”花满楼说道,“只是这雪莫要下大,阻了路才好。”
“路想来是阻不了的,可这几年没回江南冷成这样,我还真是有点受不住了。”李寻欢来得也不算迟,楚留香一看他就乐了,“这小子都多大了你还抱着,这慈父心肠可是当真少见,少见。”
龙小云似乎是有点害羞了,脸颊通红抓着李寻欢的衣襟,嘴上却是哼哼唧唧反击道:“楚叔叔才羞羞,上次的姐姐都那么大了楚叔叔还要去抱着……”
楚留香大窘,忙苦笑道:“小祖宗你可嘴上带个把门的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龙小云哼了一声,回身扒拉着李寻欢的肩膀同他咬耳朵:“楚叔叔请我吃了十天的松子糖,我答应了他不说出去的。”
李寻欢挑眉,揉揉龙小云的头发,说道:“也不知是何等绝色佳人,盗帅还要遮遮掩掩去封小孩子的口?”
花满楼也笑道:“听香帅语气,定是位不输苏姑娘的绝色佳人。”
“行了行了,你们这是轮着来消遣我的是吧。”楚留香摸摸鼻子,一脸无奈,这英雄救美救到了个男扮女装也就算了,那人醒来一掌差点没要了他的命,等他缓过气来早就芳踪杳然……呸呸,是不见人影了。
这等不明不白又有些丢人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随口说出去,只得贿赂了目击者龙小云好些糖果糊弄过去——你说他为啥要脑子一时抽筋带着龙小云出门踏青呢?
楚留香一做出这么懊恼的认输姿态,李寻欢花满楼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必然有什么有趣的内情,李寻欢眯起眼心里盘算着怎么从龙小云嘴里掏出点好料满足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花满楼倒是体贴地换了个话题,“今日天寒,小云可加了衣服?”
“添了。”李寻欢也没为难楚留香,“你可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圆乎乎的连腿都看不着。”
“舅舅!”龙小云有些着恼的蹬蹬腿,把脸往他衣服里一埋,“我不要理你了!”
“这还生气了?”李寻欢好笑地颠颠他,龙小云憋着气不说话,“真生气啦?”
龙小云哼唧着扭了扭,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唉哟哟这可是生大气了啊!”楚留香抚掌大笑,“李兄你还不赶紧哄着,万一哭了……”
他话没说完,李寻欢就已经抱着哄了起来,他现在一想到龙小云哭起来那架势还有点后背发毛,就差自己也跟着哭了。
不过他这么动作,自然少不了楚留香一番嘲笑。
花满楼站在一边,笑得温和不去插嘴。
嗯,他素来是隔岸观火的那个。
他们这正谈笑着,苏幕遮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吗?”他一边问着一边走到花满楼旁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花满楼指尖冰凉,惹得苏幕遮有些愧疚地蹭了蹭他,“抱歉……”
“美人到的晚些,谁都不会怪罪的。”楚留香笑道,冲着苏幕遮挤挤眼睛,满脸心知肚明的神情。
“可惜这美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就是献尽了殷勤也没用。”李寻欢慢悠悠地说道,怀里龙小云嘴里鼓鼓嚼着什么,显然是被李寻欢哄好了。
苏幕遮斜着眼看了一眼龙小云,懒洋洋哼了一声,带了点子嘲笑的意味,龙小云也不甘示弱,瞪大了眼鼓起脸,盯着花满楼被握住的手,非常用力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可惜他的年龄注定了他的冷笑只会出现搞笑效果。
苏幕遮趴在花满楼肩头,埋着脑袋笑得双肩一抖一抖,花满楼即使是看不见,也能听见龙小云抽抽噎噎准备往外掉眼泪的声响,虽是心里憋着笑,面上仍很给面子的拍拍苏幕遮的脑袋,“阿苏,我们该走了。”这么说着他还很自然的偏过头,在苏幕遮的额角亲了亲,“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他这个动作让苏幕遮的闷笑猛地停住,像卡壳一样愣了三秒,才一下子跳起冲进了马车里,动作连贯流畅,脚下轻盈自如连楚留香都要赞一声好功夫。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淡定地走向自家马车。
“我看花公子这样子,未来的情路可不好走啊。”楚留香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分析道,“这碰一碰亲一亲就要跑的,前途堪忧前途堪忧。”
“我看不见得。”李寻欢瞥了他一眼,抬腿走向马车,“七童可乐在其中的很。”
的确,花满楼还真的是乐在其中。
“阿苏?”笑眯眯地揉揉缩在马车角落里的青年,花满楼总觉得自己内心某个地方偷偷往外冒着坏水。
自从那天酒醉后苏幕遮说着喝醉了全忘记了,事实上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于是不自觉地就开始躲着花满楼,虽说仍是恨不得随时黏在花满楼身上,牵手蹭肩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只要花满楼稍微干点什么,就能瞬间把他激得跳起来,慌慌张张像只被追的兔子。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花满楼当然不会发觉不了,但是他就是当做全然未曾察觉的样子,好似那一日真的像是喝醉后全不记得一般,自若淡然地同苏幕遮相处,时不时一脸无辜地蹭蹭苏幕遮,或者亲亲他的额角,语气温和回他几句情话,一脚踩在苏幕遮的警戒线上,还得寸进尺地踩进去一两步,之后抄着手笑意温和地看着苏幕遮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慌不择路缩起来的可怜相,昨日里玩了整整一天都不会腻呢。
说实话,心里头还有些淡淡的愉悦感。
“我没事……”抱着花满楼蹭了蹭,苏幕遮觉得自己耳朵上的热度开始缓缓下降,“怎么今天穿得这么少?”把花满楼的双手捂在手心里,在外吹了好半天冷风,花满楼双手都冷得很,让苏幕遮忍不住皱起了眉,“手冷成这样。”
“阿苏很暖和就好了啊。”花满楼紧接着就跟了一句,苏幕遮手一僵,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花满楼反手抓住,“阿苏的手一直这么暖和呢……明明穿得那么少。”说说也就算了,他还顺手摁了摁苏幕遮大敞的衣襟露出的肌肤,手上的触感滚烫柔韧,好像能碰得到肌肤之下流淌的血液,非常强劲而富有力量感,于是花满楼又摁了摁,神色如常赞了一句,“非常漂亮呢。”
至于苏幕遮,他又开始没出息地缩成一团,两只手被人抓着当暖炉但是其他地方还可以动,两条腿蜷起挡在身前,脑袋埋在膝盖里,露出来的耳朵根红得几近滴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来声音,“你又……你又看不见……”
“我这里看得见。”花满楼不动声色地把苏幕遮的手往自己胸口一贴,掌下是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触感,苏幕遮条件反射甩开了花满楼的手,把兜帽拉起手藏进帽子里,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对车壁,脑袋抵在车壁上,心里默默泪流。
这是个什么事啊……早知道一时嘴贱会引来这种后果,他死也不会喝那几壶酒啊……
看起来好像有点玩过头了。花满楼微微挑眉,也不再去逗苏幕遮,掀开马车帘子同老管家说道:“那我们便就此别过了。”
“花公子慢走。”老管家躬身,“老爷说了还请您今后时常过府一叙,莫要生分了才是。”
“那是自然。”花满楼欣然点头,“年后说不得还要叨扰几番,想来倒是左二爷要嫌我烦了。”
“不敢不敢……”老管家赶紧说道,又紧着说了些一路顺风的套话,才送着几家的马车离开。
李寻欢回李家老宅,花满楼要回桃花堡,两地离得实在是近,马车干脆并做了一路走,楚留香倒是无所谓去哪,骑着马跟在边上,说是要边走边想。
马车骨碌骨碌往南行去,花满楼自拿了本书摸索着读,把苏幕遮晾在一边散热,心思早早地就离了书本飘散开来。
眼下就先像这般处着,天长地久总要阿苏习惯他的亲昵才是,碰一碰稍亲近些就开始禁不住害羞的阿苏虽是极为可爱,逗弄逗弄也颇具乐趣,不过如果一直这幅样子,总有些更有乐趣的事情要被束之高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有趣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想歪啊啊啊啊啊就是很纯洁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花花可是君子!君子!
就是有点坏心眼喜欢逗逗苏苏看他手忙脚乱可怜兮兮的样子【苏苏:qaq不过你们要相信,花花怎么可能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这都是套路!花花心里自有算计!
反正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信了。
苏苏就是这种对着花花很没出息的攻,虽然长了张酷炫狂霸拽的脸,点满了酷炫狂霸拽的人设技能点……
接受了这个设定其实也很萌啊【捧大脸
最后小天使们么么哒!蠢作者碎觉觉去惹!
让我来做一首湿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的心是停机场
晴朗无云全线贯通
我在这里
等你降落
【爱心】【爱心】【爱心】
☆、第三十四章
从江宁府到桃花堡,快马加鞭也要跑上两天,更何况是几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着,少说也要在路上晃晃悠悠个四五天,幸好这一路行经的皆是烟柳繁华之处,便是在这万物凋零的冬日里亦是热闹非凡,也不至于使这一路颠簸过于无聊辛苦。
只不过这外头风大天寒,还飘着雪花,人自然也就不乐意往外面跑,君不见就连楚留香行了半日都厚着脸皮钻进了李寻欢的马车蹭暖炉,也不顾龙小云黑着张小脸,飕飕对他发射眼刀。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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