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王妃的御医 作者:土耳其的飞猪
第19节
☆、第113章
驻扎在邺城郡外的李涵雍此刻的心情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一点也不算过分，一批探子刚刚来报，李启胜已经全面开始进攻皇城了，这让原本心情就郁闷的李涵雍更是雪上加霜，没有复原的身子像是经不起这样的消息，差一点就摔倒，幸好一旁的陈三木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使李涵雍太过的狼狈。
“王爷，进去休息一下吧！”陈三木余光瞟了一下李涵雍的脸色，见李涵雍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陈三木不得不强拖着李涵雍进了军帐。
“三木啊，你觉不觉得我这一步棋走错了？”许久，李涵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问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让陈三木一个措手不及，杵在那里，不知道这话是接还是不接。
四月底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热起来，那些被大雨淋湿的粮食在军车上捂了一阵子居然开始发芽，对如今缺粮的李涵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好在已经在邺城郡前了，如果能打进皇城，拉皇帝下位，又何尝没有粮食。
只是这邺城郡并非如李涵雍想象中那般好打，头两次的进攻都以李涵雍一方的落败而结束，只是越是这样李涵雍的心里也就越着急，急气攻心，在第二次落败之后李涵雍听闻消息喷出了一大口的血，好在当场只有几名心腹在，也不至于动摇军心。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消息并未能封锁多久，到处都有士兵传言李涵雍得了重病。
这样的言论发酵不需要多久，不过半日的时间已经到了李涵雍的耳里，此刻不立君威大概是不行了。换上一件朱红色的袍服，衬得原本苍白的脸色稍稍有了些人气。驻扎的瞭望台前，一片空地上，有两个士兵已经被押解到了那里。
“听说是你们在传本王命不久矣？”听到李涵雍声音的两个士兵吓的浑身发颤，没想到一时嘴快会惹上是非，可是这话也不是他们第一个传出来的。只是他们两个倒霉，被陈三木听到了他们嬉戏的话，当了出头鸟，只是这留言最初出自何处也无从查起。
“王，王爷，我们是万万，万万不敢啊！”两个人跪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敢？我看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谣言以动摇军心，安军法处置。”
“王爷饶命，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刽子手手起刀落，唰亮的大刀上沾染着温热的血红，一股鲜血迸出，睁着眼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霎时，整个军营都鸦雀无声，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涵雍扫了一眼，走到众军前，“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嚼舌根的妇人之言。”
“是，王爷”一片洪亮的男声，李涵雍知道这杀鸡儆猴算是成功了。阴着的一张脸稍有起色，接着又道：“皇城就在眼前，荣华富贵还是和他们一样选择权在你们手里。所以，你们每一次的竭尽全力都是在为你们的荣华富贵打基础。其他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你们身经百战，应该比我更懂其中的厉害，但愿我军能一路凯歌，登上那峰顶。”
“愿生死追随王爷……”李涵雍聊聊几句似乎就激起了战士们的信心，达到了李涵雍今日想达到的目的。
接下来的一战士兵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打的邺城郡的将士们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三次小规模的进攻和一次全面的进攻，李涵雍的士兵便势如破竹般的攻破了邺城郡。
李涵雍都没来得及清理邺城郡，只留下伤残军人和一小股的士兵便带着大部队朝皇城而去。
李涵雍前脚动身，后脚在皇城脚下的李启胜和在昔阳县复颜妤都收到了探子的消息。
复颜妤看着手中的小纸条一向笑眯眯的脸上有了一丝严肃的神态，旁边的人都能感受到复颜妤身上气息的变化，离她最近的苏慕芷也不是傻子，看到复颜妤的样子立刻问道：“怎么了？”
复颜妤看了看苏慕芷，眼神有些迟疑，然后才道：“李涵雍在去皇城的路上。”
“那，那我们……？”
“秋韵、董玥，命令下去，全军集合，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也出发。”
“可是……”苏慕芷不明白，太多太多的不明白，大军还在离昔阳县二十里外的桂珊坡，而且昔阳县的情况也不明，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是否合理？可是显然复颜妤此刻并没有闲情来和苏慕芷讨论这些，给了苏慕芷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也匆匆离去。
看着复颜妤离开的背影苏慕芷的心里是深深的失落，也许自己对于复颜妤来说太过于累赘，非但不能帮助她反而一路上还要她分心来照顾自己。如今大战在即，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如此的时刻就算是复颜妤心思再细腻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心苏慕芷的想法，草草和手下的几个将军布置了一下行军的路线和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便又和几个暗影商量了一下对策，直到快出发前才急急的赶到苏慕芷的房间。
“慕芷可收拾好了？”复颜妤依旧温柔的声音里苏慕芷却听到了一丝的急切，任复颜妤掩藏的再好，却仍旧没有逃过苏慕芷的耳朵。
“都收拾好了，就几个包裹，也没其他物什。”苏慕芷不想成为复颜妤的拖累，早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也收拾好了零散的几件衣物和一些随身的东西。
“好”复颜妤握住苏慕芷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裹，牵着苏慕芷的手来到了马车旁，“今日我陪慕芷坐马车可好？”
“好”苏慕芷正怕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会胡思乱想，没想到复颜妤会说和自己一起坐马车。
“不要乱想”复颜妤抬手捋了下苏慕芷被微风吹散的头发，“没事的，有我在。”
“嗯”苏慕芷使劲点了点头，窝进复颜妤的怀中。
军队前行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昔阳县的城门口，城楼上的人看到大军所举的棋子赶紧下令让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军队。
坐在马车里的苏慕芷有些诧异，“怎么，这昔阳县已经是囊中之物？”
“当然”复颜妤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让苏慕芷靠的更近，才又继续说道：“都是摆设，不过为了迷惑李涵雍而且，着昔阳县根本就没沦陷，也就不存在打还是不打的问题。如今他在东边，我们在南边，算算脚力，我们该差不多到皇城。”
“颜妤”苏慕芷的指尖抚上复颜妤的脸，“我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平安安，你可懂我意思？”
“我懂”复颜妤轻轻吻去苏慕芷脸颊上忍不住流下的泪水，“无论如何慕芷一定要好好的，慕芷可会答应我？”
“你若不在，我又怎会独活？”轻启的唇瓣被微凉的掌心堵住，耳际响起那人有些生气的话，“我不许你这么说，慕芷一定要好好的，为了我……”
“颜妤也是……”
哀伤的气氛一时间弥散了整个车厢，即便两人紧靠在一起，可是那种彻骨的冷让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夤夜的书房里，昏黄的烛光下，皇帝手里的玉质棋子在楠木的棋盘上落下，一手一手，很严谨，完全不像是自己跟自己在下棋，反倒像是在和一位高手对弈。
书房的门“吱……”一声，一个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脚底缓而轻，皇帝不屑的在心里一笑，旋即说道：“都睡着了，别贼头贼脑了。”
“都睡了？”来人似乎松了口气，原本提起来的一颗心被放进肚子，“还是皇兄厉害。”
“别拍马屁，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李涵雍那个小毛孩子正急着赶来，怕是这二三日中就会到皇城。”
“这么快？朕到是没料到。”
“皇兄要拿他祭旗？”
“你这叫什么话？没用的人才会把别人祭旗。”
“皇兄教训的是，是臣弟多嘴了。”来人捂着口，脸上露出的表情和嘴里说出的话明显就不一样。
“你不要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要以为朕不知道，朕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他能够闯到皇城也说明他有本事，并非泛泛之辈，你呀，要当心，提高警觉。”
被皇帝这么一说，那人似乎也多有些感触，脸上的表情不再嬉笑，“是，皇兄教训的是。”
“好了，不早了，怎么来就怎么去吧！”皇帝下了逐客令，虽是在太监们的饭食里下了药，可是皇帝不能保证下药的分量，就怕他们吃少了会提前醒来。
“那臣弟告辞，皇帝万福金安。”
☆、第114章
邺城郡的守军有点如同虚设，不知道是这里的军队去皇城支援了还是守城的士兵觉得大势已去，李涵雍的军队势如破竹，不过接连出战了两日，邺城郡就被攻破。城内的军士寥寥无几，剩下的全是百姓，李涵雍面对今后可能是自己的子民也做不出屠城的事情来，只得带着那些俘虏来的军士朝着皇城而去。
李涵雍攻破邺城郡的那一刻，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复颜妤和李启胜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邺城郡距离皇城有不到两百里的路，士兵大获全胜心情也受此影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走了一百多里，眼看近在咫尺的皇城李涵雍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感受。天色虽然尚早，但是李涵雍也不急于赶路，让军队就地安营扎寨。
暮色渐渐西沉，李涵雍面对着下落的太阳，有种淡淡的哀伤在心头蔓延开。这样的景色仿若皇帝的结局一般，虽然是李涵雍想要的结果，却不知为何心头乱的很。
“王爷，起风了，进帐篷里休息吧！”陈三木远远看了李涵雍好久，见天色已经暗下，再想想李涵雍的身子，才不得不开口。
李涵雍似乎是没有听到陈三木的话，对着夕阳静静的站着，陈三木没有办法，也只能在身后站着，一直到了天黑。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漫长，李涵雍醒了睡，睡了醒，反复几次天还未明，再也睡不着的他早早起来，绕着军帐转了一圈，直到天明才又回到军帐内，稍作收拾，立即有士兵来拆卸帐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扎满帐篷的地方又恢复了原样。
几十里的路，大军没到晌午就已经到了，远远看着城门李涵雍却有些发憷，拉下马停在了五里开外的地方，远远望着那堵熟悉的红墙。
“王爷，还不到晌午，我们是……”陈三木开口，李涵雍举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上万的军士就随着李涵雍站在那里。
李涵雍一路的一举一动，时刻有探子报给皇帝、李启胜和复颜妤。这些本都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李涵雍会在皇城外驻扎下来。
“皇上，又有前线的战报”曳辰尖利的嗓子在御书房外响起，皇帝举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复而又把棋子扔回了盒子里。
“你说吧！”皇帝的口气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回皇上，逆党李涵雍到了距皇城五里外的地方。”
“五里外，五里外，他不进城吗？”
“回皇上，探子来报说似乎没有这样的意思，已经看到士兵在安营扎寨了。”
“朕知道了，你去传朕的旨意，让各宫收拾收拾，挑一些贵重易带的物什，打包准备好。”
“皇，皇上，您，您这是……”
“多嘴，朕的旨意由得你来质问了？”
曳辰自觉多嘴，跪下掌嘴。皇帝在屋里听着走廊上那一声声的声响一连十来才，才又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吧！”
“谢皇上，奴才这就去……”曳辰的话随脚步声一起消散在走廊的深处，皇帝抬起头，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笑容，也许这样的皇帝连伺候他多年的曳辰也看不透。
后宫妃嫔得到皇帝的口谕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这皇宫守不住的消息在后宫传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起先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可是这样的心情不过持续了十多天，看到后宫除了在吃喝用度方面受些影响其他也并无两样，大家的警惕心开始放松，逐渐又回到之前的那番景象。只是今日皇帝的这个口谕无疑是一盆冷水，把那些养尊处优的嫔妃们一下子又拉到了现实面前。
一时间，宫里到处都是急匆匆行走的太监和宫女，许多珍贵的物什打的打、碎的碎，到处都是狼藉。那些主子也管不了这些了，都是些带不走的瓶瓶罐罐，碎就碎了吧，只要那些金银细软没事就行。
皇宫的一处，有个院子依旧是风平浪静，皇后端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书，卷折过来的一面遮住了书名，修长的手指不时的翻动一下，似乎现在后宫发生的事情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曳辰一张白净的脸色残留着红色的指印，低着头钻进了御书房，“启禀皇上，奴才已经传话到各宫，娘娘们都在整理了，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皇帝不悦曳辰的这种吞吞吐吐。
曳辰见皇帝发火，头低的更深，“只有皇后娘娘没有动，还是在楚韵宫内，做着平常的事情。”
“皇后？”皇帝的浓眉颤了颤，心里某处似乎被什么一击，稍有失态的脸色一闪即过，“你是说皇后并没有收拾？”
“是的，皇上。”
“皇后这算不算抗旨不尊？”
曳辰摸不清皇帝的心思，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帝见曳辰这般，扔下手里的棋子，莫名笑了笑，起身说道：“走，摆驾楚韵宫。”
“皇，皇上要去皇后娘娘那里？”
皇帝不满的看了一眼曳辰，难道是老糊涂了，耳聋眼花，连自己说一句话都听不清了？
曳辰诚惶诚恐的跟在皇帝的后面，去了楚韵宫。
到底是皇后的院子，和一路走来的那种树倒猢狲散的景象不同，这里的一切依旧和平常一样，井井有条，就连那些太监、宫女都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见到皇帝来和平常一样，丝毫看不出惊慌来。
皇帝一向千年冰山的脸有了一丝暖意，就连随便伺候的太监都察觉出了皇帝的不同。
皇帝来的突然，丫头正要去通报，被皇帝拦下，“你们都下去吧，朕去看看皇后。”
皇后手中的《诗经》看去了大半，才想开口喊自己的贴身丫头端茶水过来，就看到一个盖碗被递到自己的面前，张嘴的话才要开口，感觉总有些不对，再对上那袖口的明黄，皇后端茶杯的手顿了顿。
“皇上？”皇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皇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怎么，今儿个皇后是怎么了？”皇帝坐下，皇后作势要站起来行礼，被皇帝给拦住了，“如今这种情况，我们是夫妻，那些俗礼能免则免。”
皇后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经平静了刚刚有波澜的心情，既然皇帝说免就免了，她又何必再去矫情那些礼不礼的。皇帝都让收拾东西了，怕是皇宫难免遭遇不幸，她是皇后，帝国的皇后，国在人在，国亡人亡，苟且偷生不是她堂堂皇后做的事情。
“皇上来这是要带臣妾去哪个宫里蹭吃呐？”皇后捏着茶盖，轻轻朝着茶汤吹了一口，浮起的茶叶被吹开，轻轻啖了一口茶，都是陈年的茶叶，也不知道这些办事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虽然汤色不好，可好歹都是进宫到宫里，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可是皇后一口下去，还是不明显的皱了皱眉。
皇后的揶揄皇帝不是不知道，一向觉得皇后无趣的皇帝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有些惊奇的看着皇后，脱口道：“没想到皇后这么有趣，朕倒是从来不知道。”
皇上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又何止这一件呢！“皇后今天像换了个人般，许是因为要国破家亡，皇后似乎有些不在意这一时半会的死，早死早超生，与其死在那些乱臣贼子的手上，到不如死在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手里。
“哦，皇后给朕说说，譬如……“
皇后有些意外，看向皇帝，皇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皇后却没有心思，虽然看着镇定，可毕竟的国破家亡的事情，哪里真会那么镇定。
“皇上，您今儿个怎么想到来臣妾这里？您看臣妾这院里吃的喝的用的都不比德妃那里的精致，皇上您不如移驾去……”
“听说整个皇宫就皇后这里还静着，朕特意过来看看”皇帝对于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虽然这种时候也无需掩饰，但是对于皇后来说这种真话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老去的容颜下，一双依旧美丽的双眸，看向皇帝，“皇上就没有其他要和臣妾说的？”
皇帝的心一沉，苍老的面孔上看不出心思，只是眉宇间却有了淡淡的愁绪，“到底是皇后，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你镇得住场面。既然皇后在看书，朕也不打扰了，晚上到朕那里吃晚膳吧！到时候我让曳辰来请。”
“谢皇上，臣妾恭送皇上。”
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疯，这是皇后在心里对皇帝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评价，原本看书的心情也被皇帝这么一搅合而有些心浮气躁，“明月，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是，皇后娘娘”在屋外听候的明月迅速安排好，皇后带着宫女、太监走出了自己的楚韵宫。
才出楚韵宫，就不知打哪里来了一个小太监，一下就把皇后撞倒在了地上，小太监一看到自己撞到的是皇后，吓得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煞白的一张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皇，皇后娘娘饶命，饶命……”
“哪个宫里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撞皇后娘娘，你这样急匆匆的是赶着去投胎啊！”明月怒瞪着双目，一双玉手在小太监的脸上结结实实的留下了五个指印。
“明月……”皇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皇后看着地上散落的一些物什大概也猜到七八分，不过都是为了逃命罢了。
“娘娘，他……”
“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秀眉微微一皱，挥了挥手，“你走吧！”
“娘娘，你怎么……”明月不服气，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小太监，可是对上皇后的目光，说到一半的话便又咽了下去，狠狠瞪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监。
“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直到皇后离开了好久小太监才直起身子，一张被吓的泪流满面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御花园还是那个御花园，可是一眼望去，整个御花园内别说是其他的嫔妃，就连个打杂扫地的人都没有，多少有些落败的感觉。想起往昔的种种，皇后的眼眶不禁有些泛红，难道真是花无百日红，她堂堂的大堂国就要气数尽了吗？
“皇后，皇后……”就在皇后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御花园内响起，“不好啦，不好啦，中山王在攻打皇宫啦！”
“胡叫些什么，明月，快去拦住那个宫女……”这种事情不传还好，一传出去原本就已经乱糟糟的皇宫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明月得了旨意就带了两个太监上去，一把拦住在御花园内无头苍蝇乱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宫中的婢女凤霞。两个太监上去，一左一右架住凤霞的胳膊，明月掏出锦帕捏住凤霞的下巴迫使她张口，就在那一瞬把锦帕塞进了她口中，一时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娘娘，是凤霞”明月回了皇后，皇后示意明月把凤霞带回自己的楚韵宫，皇后也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心思，一前一后都回了楚韵宫。
皇后虽然一向宽仁，只是此刻非彼时，凤霞一来失了礼仪，二来这番嚷嚷难保没有人听去，皇宫本就不是一个大的地方，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不出半刻功便能传遍整个皇宫大院。所以这该有的惩罚不能少，小惩大诫后的凤霞嘴角还流着鲜血，红肿的双眼不断冒出泪水，皇后看了多少有些不忍。
“凤霞，你也是老宫人了，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本宫这样对你也情非得已，不知你可有怨恨？”
“奴婢不敢，娘娘已经宽厚了，是奴婢坏了规矩，该罚。”凤霞被掌掴的嘴不断有鲜血流出来，肿胀的嘴唇说话都有些困难，皇后看了终究是不忍心，让明月拿了番邦进宫来的凝露霜先帮凤霞去疗伤了。
“小德子，你去打听打听凤霞说的事，记得低调些，别让人瞧见。”
“奴才知道，娘娘放心”转身小德子闪出了楚韵宫。
☆、第115章
李启胜的一波攻击，如水银泻地一般，早已经饿的眼冒金星的皇城御林军哪里还经得起这样高强度的攻击，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经败下阵来。李启胜和以往一样，并未乘胜追击，只吩咐了自己手下的士兵先行回营。
李启胜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涵雍的耳朵里，在外人看来有些奇怪的收兵在李涵雍看来却是有意为之。一来是希望皇帝能有自知之明，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美其名曰为禅让；二来则是消耗尽皇城的最后一丝力量，到时候进城也能省些工夫。
“王爷就不觉得奇怪？”和李涵雍说话的是他阵前第一大将黄天虎，作为一个沙场的老将，他和李涵雍的看法截然不同。
“黄将军到是说说你的想法，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李涵雍此言一出，黄天虎到也不矫情，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李涵雍听。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听到李涵雍不住的点头，“黄将军果然老辣，本王自叹弗如，黄将军的话容本王考虑考虑，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不相信黄将军，还需从长计议。”
黄天虎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对于李涵雍的说法表示理解。两个人又讲了几句话，各自的心思都不在说话上，便散了。
李涵雍回到大帐里，把黄天虎的话原原本本又想了一遍，确实黄天虎说的也并非没道理，所谓兵不厌诈，而皇帝又是疑心病那么重的人，更加让人疑惑的是李启胜为什么盘踞了这么久才进攻？虽然说是不菲吹灰之力消耗城内的给养，让他们不战而败。可如今为何又屡屡发起进攻，却总在关键时刻收兵？所有一切的一切似乎像是一个圈套，而那个圈套想要套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李涵雍。
只是李启胜的这个拖延术看上去也并非假，那些士兵个个都像是旱田里的稻子蔫蔫的，明眼人一眼就能从那面黄肌瘦的脸上看出他们确实是缺吃少喝，如果真的是圈套，那么这个圈套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就在李涵雍纠结、举棋不定的时候探子又来报，有一股力量从皇城的正西方而来，来势汹汹，大有一举拿下皇城之举。这让李涵雍颇为奇怪，难道除了他和李启胜还有人看中了这个皇位？
“报……”李涵雍愣神之际，探子又来了最近的情况，“启禀王爷，西面的军队已经离皇城不过三十里路。”
“三十里？再探。”
探子匆匆离去，偌大的军帐里又只剩下李涵雍一个人，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刚刚被探子这么一报瞬间起了变化，如果自己一味的在这边等下去，先不说李启胜，那个从西面来的军队到底是敌是友还分不清。万一和自己的心思一样，那么在这场战事中他将面临两个对手。
想到这里，李涵雍的心情不再平静，匆匆离开自己的军帐去了黄天虎那里。
从西面而来的军队不是别人，正是复颜妤一行。
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在人数上没有优势，可是从行军状态和速度来看，就知道这支军队乃是一支精良的不对，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望见那明黄的城墙，和城楼上稀稀拉拉的站岗士兵。
冰冷面具下复颜妤的脸有些严肃，看向城楼的眼神也有些让人不解。这里本是她的家，奈何从她出生到现在记忆里留存的画面实在是太少。
还在娘身边撒娇的年纪有些王子甚至在她那个年纪还在奶娘怀里喝奶，她便被带出了宫，送去那苦寒之地，这样一过就是十几年，如今她再度踏上这片土地，心境和以往已是不同。
“小姐，还有不到十里地，就到了，我们现在是原地休息，还是继续前进？”秋韵从小喝复颜妤一起长大，复颜妤身上就算只是细微的变化她也能感应到。此刻的复颜妤虽然戴着面具，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孤独感秋韵还是能感受到，甚至是和复颜妤有同样的心境。
“先原地休息，走了一天了，都累了。”复颜妤下马，走到身后的马车前，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戴了一天的面具被随手摘下，露出有些苍白的面孔，苏慕芷伸手捋顺复颜妤有些散乱的发丝，心疼的摸着复颜妤的脸，“是不是很辛苦？”
“嗯，不过夫人亲亲我就不辛苦了。”不想让苏慕芷看出自己的纠结，复颜妤又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却不知道这话音才落，熟悉的香气就迎了上来，温温的唇瓣贴合，纠缠不止。
苏慕芷偎进复颜妤的怀中，静静的感受着复颜妤的气息。苏慕芷又不傻，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复颜妤即使隐藏的再好，可是爱人之间稍许的变化怎么能瞒住，只是复颜妤不说，苏慕芷不问。
“慕芷，我在城中有一间房，屋子不大，等会你和董玥先过去。刀剑无眼，你又不会功夫，怕伤了你。你去那边住着也比住军帐舒服，我也安心。”复颜妤最后的腔调是特意说的，苏慕芷怎么会听不出话中的含义。
“那你呢？”苏慕芷心中是忐忑的，毕竟这一次攸关生死。
“我住在大帐里，有时间就会回府里看夫人的，夫人莫要心急。”话虽这样说，但是苏慕芷能够明显感受到复颜妤说这话时收紧的手臂，她舍不得她，而她又何尝不是。
“好，彩云教我做了几道菜，你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我们家慕芷会做什么菜了？”复颜妤笑着说，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信。
“讨厌，你离开的那段日子，我闲着无聊，就天天跟着彩云学，一次不成就两次，一天学不会就两天。现在做些家常小菜应该没有问题，下次你试试我手艺就好。”
“这么厉害，辛苦你了，有没有烫伤？”说着，复颜妤举着苏慕芷的手要看，苏慕芷扭捏着不肯。原本复颜妤只是说笑，看到苏慕芷这个样子便知道学做菜的时候吃了些苦头，不由心疼之极，“这种事情你让彩云做就好了，何必亲力亲为，你伤着了我会难过的。”
“又不是伤筋动骨，只是有两次油溅到手上罢了。我只是想做菜给你吃，和平常百姓家一样，丈夫在外面做工，妻子在家里煮饭烧菜。”
“慕芷……”复颜妤的眼眶一下子湿润，泪水肆意的流淌。
车厢外，响起董玥的声音。
☆、第116章
这夜的月光有些暗淡，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皇城，东南西三个方向的人都不同的看着伫立在南面的明黄色的城墙，一朝成则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让多少人垂涎，也让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
“小姐，外面凉，还是进去吧！”秋韵在复颜妤身上披了一个披风，站到了复颜妤的身侧。明知道复颜妤不会回去，可是秋韵总试图想试一试，只是这一次复颜妤的反应和平常一样，只是这次复颜妤却开口问道：“那个皇位真的那么重要，真的那么好？”
秋韵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无法体会他们这些处在顶端的人的那种心态，她能做好的只是她自己分内的工作。
“不早了，你去睡吧！这几天要让董玥和你分开了。”复颜妤无奈的笑笑，让苏慕芷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宅子里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即便有暗影保护，可到底是男女有别，发生点什么事情总归是不方便。
秋韵明白复颜妤的心思，她和董玥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相处，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本就打算和董玥退出，回乡下过平静的日子，以后有的就是时间，哪里会差这么几日。
“赶了几天路小姐也没休息好，早些休息休息，免得明儿个王妃看到你精神不济又要担心“秋韵抬出了苏慕芷，复颜妤只是稍稍一愣，随后便跟着秋韵回了自己的大帐。
董玥安排好苏慕芷主仆二人的事情便施展轻功回了军营，交代了秋韵几句又急急的赶了回去。
复颜妤正好在梳洗没有见到董玥，等梳洗完毕之后秋韵才将刚刚董玥的话一一说与复颜妤听。不知是行军劳累，还是苏慕芷安顿好后让她松了口气，反正不大工夫秋韵就听到了复颜妤平稳的呼吸声。
复颜妤这一夜睡得极香，直到听到擂起的战鼓才从沉睡中醒来，见天色已经大亮，便懊恼自己的大意，迅速的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衣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小姐”秋韵见复颜妤出来便迎了上去，见复颜妤脸色不好猜也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低低说了句“中山王又在朝皇宫进攻了，探子来报说那些御林军抵御不了多久了。”
复颜妤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神色更加的严肃，“李涵雍那边有什么动静？”
“据我方安插的眼线来报李涵雍好像很纠结，不知道是该打还是该守。而且他有一员大将黄天虎很是厉害，居然怀疑中山王和皇上两个人串通。”
秋韵的话让复颜妤心头一震，好在复颜妤的定力够，并没有表现出来吃惊，只是淡淡的说道：“让李将军派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在正西方佯攻，让李涵雍也紧张紧张。”
果然，复颜妤这一招很有效，得到消息的李涵雍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连连质疑黄天虎的话，就连一向自信的黄天虎也觉得有些拿捏不准。
“到底这个是皇位，要的人不是我李涵雍一个。你看中山王想要，还有那个西面来的不知道打着什么旗号的人也想要。虽然大堂早就要改朝换代，但是谁来当这个一定江山的人也是有讲究的。”
“那么王爷想怎么做？”
“原本我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到不如我们也去掺和上一脚，反正这个皇城也岌岌可危。如果我们先一步进入皇城，那么我们就是主宰者，到时候一旦我登基，那么中山王等人便是我的借口。擒拿叛军有功，皇帝禅位于我，多么名正言顺。”
黄天虎抖了抖唇上的胡子，不置可否。
李涵雍的军队在半个时辰之后整装待发，一路士气高昂，兵临城下。
“城下何人，胆敢……”喊话的人还没有说完话，便被飞射进胸口的利箭一箭射死，“啪”一下，从城墙上摔落下来。
“识相的打开大门，让我等进去，你们也免受些皮肉之苦”黄天□□在一批枣红色的马上冲着城楼上叫嚣，可是半天过去非但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回应，就连城楼上都看不到一个士兵。
“这是什么情况？”李涵雍侧身，问向黄天虎。黄天虎也不知为何，征战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到。
“嘶，这也奇怪，怎么连个守城的人都没有？难道全饿死了？不可能呀！”黄天虎狐疑的说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等的时间一长，不免有些窃窃私语，说的人多了，声音也大了，就连打头阵的李涵雍也听到了。李涵雍有些担心再等下去会影响士气，便朝黄天虎道：“黄将军，不如先擂战鼓，叫嚣一番，看看对方的动静。”
黄天虎也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便同意了李涵雍的提议。一时间，战鼓声声，响彻云霄，只是任你战鼓如何擂起，对方就是不给你一丝的回应。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是人死光死绝了？”黄天虎唾了一口，“他奶奶的，我黄天虎就不信这个邪……”
“黄将军且慢”李涵雍心思缜密，并没有被现在的情况左右自己的情绪，“再看看，刚刚还有人在城楼上，不会说没就没的，讲不定藏在什么地方我们看不到。”
被李涵雍这么一说黄天虎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草率便退到了李涵雍的身后，只是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眼看着都过了午饭的时候，不少士兵在太阳下晒了两个多时辰，脸都有些发白，明显的体力不支。
“王爷，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涵雍骑在马上晒了这么久也有些吃不消，到底是娇生惯养金贵的身子，前一阵子持续的战斗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加上生病身体更是不行，即便行军都是骑马，可是身子骨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李涵雍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大家原地休息，黄将军我们再来商量一下，看看接下去该怎么办。”
李涵雍的命令才下，复颜妤就已经知晓，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对李涵雍她是了解的，太过于顺遂的事情常常会引起李涵雍的怀疑，其实城楼上真的就只有一个士兵，而那个士兵才出现就被李涵雍一行给射死了。
“如果李涵雍进攻怎么办？”秋韵有些佩服复颜妤，可是她也有太多的不解。
“其实并非没有士兵，只是让他们去休息了，今天太阳这么大，何必去那城楼上烤人干，又不打，等打的时候他们再出来也不迟。”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也不至于这么傻，何况李涵雍手里有黄天虎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怪就怪李涵雍这个人疑心病重，他对黄天虎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哦，小姐，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黄天虎并没有说错，李涵雍应该再等，等一个时机，可是他听到西面有人进攻便心急了，这一心急也给我们带来了机会。虽然说李涵雍早晚都是死，但是他如果早有点觉悟，也许，也许可以留他一条命。”
“他要的是江山，不是苟延残喘的命。”
复颜妤听了秋韵的话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拎得清的，但是我不会让他死，他死了倒是解脱了。”
☆、第117章
等，不是办法，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可是长久的等待换来的却是涣散的军心和不可预测的一切，就像现在，眼看着天就黑了下来，等了一天的士兵早已经卸下了防御之心，个个散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打着盹。
天越发的黑，不少劳累的士兵已经原地裹着衣裳睡着了。就在这时，一团火球突然越过城楼飞了过来，接着更多的火气飞来。士兵毫无准备，许多人都被火球打到，火很快沿着手臂上的布料烧进了盔甲里的夹衣上，盔甲厚重难脱，许多士兵被烧的发出尖利的叫声。旁边没有烧着的士兵也不敢上前帮忙，生怕是殃及池鱼，只得远远的躲开。
“撤，撤，快撤”黄天虎看形势不对，赶紧让没有被烧着的士兵退回之前的营地。
可是火球的攻势越发的猛烈，很多撤退慢了一些的士兵也无一幸免。
等午夜时分清点士兵，发现死伤超过了一半。那些被烧伤的士兵抬回来之后许多也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军队里只有寥寥五名军医，要治疗上千的烧伤士兵哪里忙的过来，只能先挑着一些烧伤不严重的先救治，那些伤重的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他们的福气了。
一路怒气无处发的李涵雍一回到自己的大帐就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他娘的，都是哪里来的情报，什么没人守城，什么士兵饿的连路都不会走。没人守城那些火球哪里来的？饿的不会走路，那些火球又是谁发出来的？都是饭桶，饭桶！”
“王爷，您消消气，先……”陈三木递上的茶杯被李涵雍狠狠砸到了地上，溅出的碎片拉上了陈三木的脸，陈三木面皮跳了跳，眉眼低垂，没有再看李涵雍。
皇宫里，昏暗的烛火下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章，眼里有着难见的喜色，“这次李涵雍损失不小吧！”
“回皇上，死伤差不多有一半。而且那些伤兵回去也不断看到有尸体抬出来，大概是伤的太重，等不到救治便死了。微臣估计，这几天死的人会更多。”
“朕知道了，你先回。门口那些人你别动，让他们睡着，等会大概还会有人来。”
果然，不出皇帝所料，丑时过后，御书房的门被人“吱”一声开启。
皇帝有些眼花的眼睛看到一个身着酱红色劲衣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吉祥安康。”
“好好好”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有些蹒跚的走到来人前，“皇儿快快起来，让为父看看，看看。”
玉面不施粉黛，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由如黑耀石般的眸，樱桃小口朱红不点，一头秀发轻挽成一个髻。清秀而不失华贵，这一眼仿若当年看到她一般。
“像，真是像。”皇帝看着复颜妤的脸庞，老泪纵横，若是被旁人看去，大抵会被吓着。一向心狠手辣的皇帝也会有如此情长的一面，只是外人不知，复颜妤却知道。
“父皇，您是说儿臣像娘吗？”复颜妤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娘亲，每每问及总被各种话语搪塞过去，只是皇帝不说却断不了那些流言蜚语，多多少少复颜妤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父皇说笑了，我和娘怎么能比。”
皇帝不想和复颜妤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便岔开话题，“今儿个怎么会想到来看看父皇？”
复颜妤哪里会不知道皇帝的意思，见他岔开话题自己便也不提，只道：“在外面看到不断有火球从城里射出，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复颜妤其实早已经得到探子的回报，说是李涵雍的军队被偷袭，损失惨重。
“不给他一点下马威，他以为朕好欺负。”说到李涵雍皇帝就是一肚子的气，连带着刚刚的那副慈善的面孔也变得阴鸷。
“可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计划？”其实复颜妤对皇帝这一招颇为不满，不然她也不会半夜冒险进宫。
皇帝看向复颜妤，眼里又多了些慈爱，对于眼前这个女儿他是愧疚的，所以这次自己偏离计划也是为了让复颜妤减轻一点负担，只是有些话对着复颜妤却又说不出口。
“可能是冒险了点，可是那些著名的战役哪一个不是险中取胜。好在这次没让我失望，李涵雍损失惨重。”
皇帝的解释不足以释疑，但是复颜妤又不好多问，很多年不见的父女突然一时间都没了话。
“你还好吗？”
“我想看看奶娘……”
沉默许久，两人同时开口，却不是父女一心。皇帝的眼睛黯了黯，开口道：“还住在原先的地方，你还认识吗？”
“自然是认得的”复颜妤虽然没有在宫内生活太久，但是自打出生她便一直住在那块，印象颇深，再说她也看过皇宫的地形图，自然是知道那处应该怎么走。
深夜的皇宫，静的让人都有些害怕，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有些宫女、太监都已经悄悄离宫，就连那些地位不高的妃嫔都蠢蠢欲动，借着机会想逃离这个已经有些破败的皇宫。只是没有理由哪里敢走，她们一走，不仅仅是牵连到自己，还牵连着整个家族。所以虽然皇帝有下旨收拾包袱，嫔妃们却只有走的心，没有走的胆。
奶娘们的住处按照原则是靠着各自带的主子的，这样方便照顾皇子皇女，也方便皇帝过来看的时候能够立刻看到孩子。但是复颜妤的奶娘有些例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奶娘的屋子是一间独立的矮房，偏离嫔妃们的院子，却又让人感觉不出那种疏离，反倒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奶娘，奶娘，您睡了吗？”复颜妤低低的在门口喊了两声，年纪大的人浅眠，不多时就看到屋子里的灯一亮，随后一个老妇人“吱”一声打开了门。
“奴婢，叩见……”老妇人刚要跪下便被复颜妤一把拉住，“奶娘，你何须行此大礼。”
“要的要的，公主你这样，这样就折煞奴婢了。”话还没说两句，奶娘早已经泣不成声，复颜妤看着眼底也渐渐起了湿意。
“奶娘这些年过的可好？”
“你看奴婢，居然让公主站在外面，快进来说话。”奶娘让出身位让复颜妤走了进去，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些布置，只是当年特意而造的屋子经过了十几年也有些破旧了。
“奶娘如今伺候着谁？”复颜妤走了一圈，停下来，看似随意的一问。
“公主走后皇上就不让奴婢再当奶娘了，只让奴婢每日打扫这院子便可。”
听到奶娘这么说，复颜妤点了点头，“父皇有心了。”
确实是皇帝有心，要不是他正儿八经为这事下了个旨，奶娘怕是不会这么安生的在这后宫生活着。别看民间流传的都是哪宫哪院明争暗斗，可真到了这宫里，别说是妃嫔们，就连这些宫女、太监、老妈子都是这般模样。
“是啊，多亏了皇上，奴婢这么多年在宫里清清静静的。扫扫地、念念佛，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了，能再看到公主，真好。”
“奶娘，我早晚会回来，你以后就能天天看到我了，奶娘开心吗？”
“开心，开心，当然开心。到时候奶娘给你做好吃的，你小时候啊最爱吃我做的糯米糕，梅花糕……”说到往日的时光奶娘那张被岁月雕刻过的脸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复颜妤静静听着，也不开口，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那些年。
☆、第118章
苏慕芷一夜辗转难眠，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某些存在，突然一下落空，那种失落感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如今苏慕芷就是这样的状态，和复颜妤每日同床共枕不过几十天的时间，今夜一个人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月朗星疏，回营的路上复颜妤的脚却不听使唤，不过多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站在了一座高墙的外面，脚尖稍稍提力，便翻过了围墙，落在后院的空地上。
这座宅子复颜妤买了有好些个年头了，只是作为主人的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平日里这座宅子并没有人居住，只是定期会安排人过来进行一下清扫。大家都以为这宅子是哪个富户买来养金丝雀的，却都不知道这个宅子的真正主人。
复颜妤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就连走路都一如平常。夜里静，苏慕芷又没睡着，细细听到像是有人靠近，心里一惊，连大气都不敢出，紧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大门门闩反插着，复颜妤掏出随身的短刀，不过两三下，门闩就被移开。大门小心的被打开，一个黑影闪入，苏慕芷死死揪着手中的被子，虽然害怕，却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明明复颜妤说过暗影会时时刻刻保护着自己，怎么会放任他人闯入了自己的房间？莫非？想到这里，苏慕芷再静神一看，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她还会是谁。被吊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不一会就听到“窸窣”的脱衣声，苏慕芷想笑却又憋着不敢笑，不多时，只觉得被子被掀开，钻进来一个暖暖的身体，苏慕芷很自然的转了个身，背对着复颜妤。聪明如复颜妤下一刻便知晓了苏慕芷并未睡着，既开心又心疼。
“还没睡？”复颜妤凑近一只手揽住苏慕芷的腰身，只觉得的掌下的身子抖了抖，却没有回应，复颜妤只得又道：“夫人生气了？”
“哪里来那么多的气？”苏慕芷话出口才知道掉进了复颜妤的陷阱里，不由有些恼怒，自己真是沉不住气。
“本是想着早些看来夫人的，奈何俗事缠身，所以……”
“你是公主，大忙人，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可不敢奢望公主来看。”苏慕芷心里委屈，说出来的话有些呛人，复颜妤听了心里也不舒服，只是对于苏慕芷真真算是宠到了心里。
苏慕芷说了这话也有些后悔，只是话已经出口，想收回已是难。
“回宫去看了奶娘，十多年不见，她也老了。说了许多话，还特意给我烧了我爱吃的点心，就晚了。”复颜妤喃喃的说着，言语间尽是落寞，听得苏慕芷的心都揪了起来，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矜持，转身就钻进了复颜妤的怀中。
“我只是很想你，很想你，并不是……”苏慕芷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温热的湿润包围，唇齿间尽是复颜妤的味道。
许久，复颜妤才松开有些透不过气的苏慕芷，“不许乱想，这阵子肯定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多，让彩云多陪陪你，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过来。”
“你去看你奶妈了？那不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你回去了？”
复颜妤好笑的摸了摸苏慕芷的头，“我是偷偷进去的，现在还不能那么高调，毕竟皇宫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一些老宫人才会知道。如今这种形势，多一事到不如少一事。等这一仗打完了，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也包括李涵雍？”
“暂时还不会正面接触，到时候战场上我会以面具示人。若是他能迷途知返，也许能免他祖宗免受牵连，一味的一意孤行，将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从复颜妤的嘴里听来苏慕芷却总归有些不是滋味，窝在复颜妤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复颜妤只得是说道了苏慕芷的伤心处，只是这话现在不说以后或许会有更加惨烈的场面。
“好了，也不早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复颜妤一只手在苏慕芷的后背轻轻拍着，苏慕芷大概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只是复颜妤却是真的难以入睡。国家存亡之际，什么东西该取，什么东西该舍，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但是清楚归清楚，真要落实到实处，却是难上加难。
迷迷糊糊，复颜妤也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算算时间已经不早，正要悄悄起声，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苏慕芷，“我帮你更衣。”
“不用了，天还早，你再睡会，我自个会。”复颜妤按着苏慕芷的肩膀，拉起被掀开的被要往她身上盖，只听得苏慕芷说道：“不是夫人不是都要帮夫君穿衣的嘛！”
“不用……”复颜妤脱口而出，接着一愣，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什么都没喊，你看看你年纪没大耳朵到是不好使了。”
“真的？”复颜妤眯着眼看着苏慕芷，就像一个猎手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顺手揽过咫尺的苏慕芷，“你不说实话，看我怎么治你”说完，魔爪便伸向了苏慕芷的腰间，不过轻轻碰触苏慕芷便痒的不行，整个人几乎都瘫在了复颜妤的怀里。
两个人又闹了会，复颜妤才起身，苏慕芷帮她穿戴好，依依不舍的送到了门口。复颜妤转身抱住苏慕芷，不禁悲从中来，“要不是这个身份的桎梏，你我又何须分开？”
“人总有太多的无奈，真心爱过就好”今天的苏慕芷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战事的影响，一向呐口的她居然几番三次的表达着爱，让复颜妤多少有些安慰。
“等我回来”一个吻落在苏慕芷的额头，即便再不舍，为了今后更好生活在一起复颜妤也不得不离开。
复颜妤一夜未归，秋韵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如今还未归到是有些让她着急，眼看着几个将军就要和她一起商量军事，可是这个时候却还迟迟不来，秋韵急的在大帐边团团转。
“怎么，这地上得罪你了，这么个踩法？”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复颜妤沾着一身露水出现在秋韵的面前，秋韵没好气的道：“哎哟，还以为您老人家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在温柔乡里带着都乐不思蜀了。”
“哎哟，怎么这么酸呐，就一宿没和你家董玥睡就这样子了？”
“去，你看看你脑子里成天就想些什么，简直不堪入目。”
“哦，这么说你家董玥还是柳下惠，难怪秋韵一大早就这么大的起床气。”
“哼”秋韵瞟了复颜妤一眼，不屑和她争论这些，“小姐还是快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我看灯会几位将军都要和小姐一起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董玥让你当心点，保护好自己”复颜妤丢下这句话进了自己的大帐。和秋韵董玥素来打闹惯了，之前那些戏言大家都不会放在心里，倒是刚刚复颜妤说的那句话让秋韵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复颜妤换好了衣衫就走了出来，正好碰到前来请复颜妤去商量事情的苏将军的下属，复颜妤便让他前方带路。
复颜妤到的时候，军帐里不仅有苏将军，还有另外的两个副将，沈江军和高将军。
三人见复颜妤前来刚要施礼便被复颜妤阻止，“外面人多口杂，几位知道我身份便是，如此非常时期，这些礼节能免则免了。”
都是习武之人，平日里规矩也少，见复颜妤这么一说到全放松下来，几人之间的谈话也更加的轻松。各自表一表对目前战事的分析，答案几乎都较为的统一。
“既然各位将军和我意见一致，那么到也省去了各自说服的时间。眼下李涵雍的军队受到重创，士气也一蹶不振，我提议今夜我们对李涵雍的军营进行偷袭。我知道李涵雍有不少的粮草，虽然在之前行军的路上被淋湿，但是最近的天气好，想来李涵雍应该派人在晾晒那匹被淋湿的粮草，今夜我们不妨派一小队人马，轻装简行，潜入李涵雍的军营，烧了他的粮草，断了他的后路。”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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