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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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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我是真心的 作者:cris

    第11节

    十点,饶海珍才到。喻承把两个会议需求向她转达。

    饶海珍愣了一下:“will给我打电话,说只有一个会啊!我到哪里去给他们找那么多会议室?!”

    喻承心想,那是你揽的活儿,不是吗。他笑了笑,写文案。

    饶海珍打电话给陈骁炜,没打通。饶海珍看出喻承隔岸观火的态度,抓狂了,尖着嗓子,把事务部、前台打了一圈儿电话,从iris那里得知的确有个会是一点半的。但前台却说,八楼的已经被邓汤达订走了。

    邓汤达不在办公室,电话也打不通。饶海珍开始暴走,忽然打了个电话给马佳丽,问有没有会议室。

    喻承觉得奇怪,这家公司几个会议室你不知道吗?而且你订个会议室,打hr电话干嘛?

    饶海珍挂完电话就跑出十一楼,一刻钟后,陈骁炜夹着电脑回来,饶海珍后脚也跟着气喘吁吁赶到。

    饶海珍:“领导!今天怎么同时有两个会啊?”

    陈骁炜一愣:“只有一个啊,sur牵头的……”

    饶海珍急切高声打断:“那喻承说是有两个!”

    陈骁炜皱眉望过来,喻承赶紧站起身:“iris说一点半有一个。”

    陈骁炜摇头:“只有一个。”

    饶海珍眼冒怒火笑:“小承啊,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有两个?!”她转过笑脸,对陈骁炜,“害得我啊,跑到八楼,老邓本来要开一天会,我把他赶走了!哈哈,现在好了,有两个会议室,领导,你爱用哪个用哪个吧!”

    喻承一窘,iris明明跟饶海珍通过话,说过一点半的会议,可现在,她只字不提,一口咬定就是喻承说了两个会议。陈骁炜进办公室一会儿,出来说iris现在联系不上,他皱眉疑惑望着喻承。这情景,搞得好像是喻承在设计饶海珍了。

    饶海珍又奔向工位,打电话:“喂,jerry啊!哎,会议室不用帮我找啦,是喻承!喻承他乱说的!对,是喻承!他搞不拎清的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知道啊!哎,谢谢啊!”

    喻承愣住,他本来还希望自己通过努力,让马佳丽改观。现在好了,反正在hr面前,他是黑完了。

    饶海珍喘气坐下,喻承回过神来,iris说的会,跟陈骁炜说的会,其实是同一个。iris作为专业接待,通知会议支持的人,把时间提前一点很正常,陈骁炜和她重复通知他,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件事在喻承工作交接回饶海珍的间隙里,产生了歧义。

    陈骁炜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他一阵,向他走来。喻承忙说:“老大,这两个会,可能是同一……”

    陈骁炜却出声把他打断:“喻承,你……你记清楚哦!这是你连续犯错误了!”

    喻承:“……”

    陈骁炜:“信息传达错误,是你的责任!”他欲言又止看了喻承一眼,转身进办公室。

    喻承怔在原处。混职场最大的忌讳是被老板讨厌,饶海珍创造机会、把握机会的夸张表演,让他一跤接一跤地跌下去,终于摔得万劫不复。

    第十九章 意料外的剧终

    包厢外的戏台子上,一个涂满白/粉的正旦披枷带锁,咿咿呀呀跪着唱:“……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堂下一片喝彩,喻承从桌上抓起一串珠子,丢到门边小厮手里:“赏了他!”

    小厮点头哈腰跑开,跑了一半又折回来:“二爷,有客来拜。”

    喻承问:“什么人?”

    竹帘外,有一个爽利的声音笑哈哈走近,一名锦衣男子手握折扇,朝喻承拱了拱:“钟二爷好阔的手气!小子京弘深特来拜见则个!”

    喻承忙从软垫儿上起身,依样打躬,笑说:“莫不是‘京字缎庄’的京哥哥吧!哥哥家的铺子开到苏州,我爹爹方才叫我,要我到庄上拜见,不曾想赶巧儿了就!”

    京弘深抬起笑眼,让喻承心口一停。耳边似有人在唱曲儿,唱的是:“他是个矫帽轻衫小小郎,我是个绣帔香车楚楚娘,恰才貌正相当……”

    京弘深也端端看他似有半柱香,问:“二爷青天白日不顾柜面生意,倒来梨园楼听戏?”

    喻承吓了一跳:“哥哥可莫要跟我爹爹讲!他吊起来打死我不要紧,就怕气坏了爹爹身子骨……”

    一行人笑起来,小厮腆脸接嘴儿道:“我家二爷是个甩手掌柜,苏州十八个米铺,都让钟大姐一人照顾全了!”

    喻承抬手就轻轻给了小厮一耳刮子:“要你多嘴!快唤小二来看茶!哎我说,怎么这珠子还你擎着?皮痒了?”小厮嬉皮笑脸捂着脸颊,飞跑走了。喻承用袖子作势擦了擦包厢软椅,笑道,“京哥哥快坐!”

    京弘深也不客气,坐了就让他的跟班儿去叫些薄皮瓜子儿,盐水花生,金丝蜜枣,白霜海棠上来。眼睛望着台子上,折扇随铙儿罄儿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桌沿。

    喻承察言观色,说:“哥哥也喜欢吃茶听戏?”

    京弘深笑道:“茶戏都是江南的好!台上这倡儿,明明是个男人,身段、模样,每一样不比女子差!”他停了停,转过脸笑道,“但其实我今日来,是恰好路过。本来是要到你们总铺,去见钟大姐。”

    喻承好奇:“见她作甚?”

    京弘深欲言又止,一旁他的家丁见状却接了茬,说:“我家老爷吩咐,让少爷到了苏州就上门拜会钟老爷,跟府上小姐合个八字儿,结亲家!”

    喻承眼睛一瞪,视线凝聚,看见天花板上照进朝阳的一线金光。可他胸口还堵着,草,什么倒灶梦!老子大姐要抢我男人?!

    最近梦也做得不顺,伐开心!还有那首“他是小小郎,我是楚楚娘……才貌正相当,高筑一堵云雨墙”,这是什么淫词艳曲?!谁娘了?!

    喻承醒过来就跟自己做的梦发脾气,可清醒和梦之间的距离,却如黑夜不懂昼的白,搭不上话。他只好反省道,哎,我果然是吃素太久,只能在梦里消遣。

    四月第一周,清明节三天放假。公司搬家在即,新址是集团买地自己建的,在滨江建了个园区,总共六栋楼。建的时候,计划集团下所有公司的员工都搬进去,大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谁知这一年多的建筑过程中,集团急剧扩张,现在只能十二怒汉一家子公司搬,搭一些诸如“怒汉学院”、“怒汉小额贷款”之类的小体型子公司。寻宝、付钱爽等个头较大的子公司,依旧在城西租写字楼。

    老总杨雨笃信老黄历,必须择吉日搬,七八千个工位一次性搬不完,分批次来,最后一批截止日到四月底。

    喻承和大象同一批,都在四月十一号。两人合计了一下,他俩住的地儿到公司十八公里,公司搬到滨江后,他们离公司新址还有六公里。滨江这时候的公共交通并不发达,路上出租车都没几辆,更别提公交车了。上班比去市区难度更大,不如直接到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全公司绝大部分年轻人,都是租房一族。公司搬,意味着大批人马也会跟着迁徙。这么大的事,难得销售部高抬贵手,大象周末加班免了。

    他俩吃过早饭,打车到公司新址查看地形,再花了半天时间逛了一下周围的房子。

    可以徒步上班的一公里以内,只有农民房。但由于十二怒汉要搬迁的消息在半年前报纸上就宣传得沸沸扬扬,本来外界就以为十二怒汉个个是千万富翁,新闻又预估,说至少有两千套房子要卖给十二怒汉的员工,租的,就更不计其数。

    于是,滨江本来鸟不拉屎一空地儿,附近楼盘的售价直接从原先两千八一平米,陡升到一万三;租金天知道原来多少,说不定以前根本就没有“租房”这种概念。现在好了,每接近公司搬家的截止日期一天,房租就变一个样。农民房一层楼一百来平,硬是隔出三四个棺材大的小套房,每套租金七百到一千,美其名曰:“日式单身公寓”。

    不再种地的农民伯伯婶婶们坐在路边,笑呵呵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打工仔们,眼里都是金色的“¥”标在猛闪。

    喻承和大象勉强看了三户房子,实在忍不了了。

    第一,小,还要跟一群陌生人杂居,隔音隐私不用想,出个门碰见个人,侧着身都难走;第二,哪有房间卧室客厅合二为一,还能隔出个半平方不到、密不透光的厕所?他们是鸡啊?!这种格局,不但应了风水学里的“臭风煞”,何况还真有一波一波的臭风,感觉住在里面就要倒霉了;第三,所有的农民房,一律四层楼高,但不论住哪一层,只有一个门进出。一楼房东全家住在里面,但凡出去回来,都要从别人家里过。

    这真是哥可忍嫂不可忍!

    出了农民回迁小区,喻承就想死了。他觉得自己拧巴,没几分钱还要挑这挑那。农民房环境再差,大象那些销售部的同事不都住进去了吗?

    可他们是gay啊!gay不就是讲究个人隐私,以及和异样的目光拉开距离的吗?

    如果他俩也住进这种房子,今后怎么带男人回来?就算不带男人,上班天天对着那些脸,下班还要近距离对着看,痛不痛、苦不苦啊!

    两人站在春风中,纠结对望。喻承脑中忽然闪出一个楼盘名,“钱塘水晶都”。对了!他办公室那群有钱人,好像好多都买房子买在水晶都里,据说那个楼盘是某知名房地产商建的,环境应该不错,地儿也该不远。

    花了半个小时眼观四路搜罗出租车,上车后没想到一分钟就到了钱塘水晶都,在一个大菜场对面。小区门口有一个超市,一家沙县,几家房产中介。

    两人随便进一家中介,喻承说了下二室一厅的要求。一个穿黑西装黑西裤白棉袜配黑中跟鞋的妹子扫了他们一眼,说:“只有一套了,房东不肯给钥匙,等会儿自己来,要不你们一起去?”

    说话间,一个五十多岁的谢顶胖老头骑电瓶车到,白棉袜高跟鞋妹说:“这是房东。”

    老头问:“你们是十二怒汉的?”

    喻承和大象一起说,不是不是,我们是美院的学生。

    老头眯起眼笑了笑:“美院学生?你们不住学校,干嘛跑那么远租房子?”

    大象说:“艺术家,图个清静。”

    老头:“那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喻承:“是贵还是太贵?”

    妹子笑:“水晶都的房子,前两年八百一千精装没人租,今年你们听说过十二怒汉吗?他们一搬过来,这边租金,去年十二月就涨到两千四,最近租出去的不管好坏都是三千起。”

    喻承:“卧靠,这家公司太特么可恶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头:“我的三千二。”

    喻承猛抽一口冷气,你以为你这儿是武林广场啊?!大象眼神示意他:撤!

    两人正要走,老头手机滴滴滴响起来,他接,说来看吧,我正好在。完了又是一个,他还是老说辞。

    两人等他讲电话的一分钟之内,又有几个年轻人找过来,说旁边几家中介都说这小区没出租房了,你们这里有没有。妹子说两室一厅的就一间,等房东带。

    喻承眉头一皱,这么香?他眼神回视大象:看看再说。

    于是,一老头带着棉袜妹,还有他们一帮漂泊打工仔,浩浩荡荡往小区里挺进。

    老头一路走一路打量来看房的人,说得他那房子就跟宝贝似的,是给儿子买的婚房,精装修,你们住进去之后,不要把这里搞成鸡窝鸭窝。

    大象冷笑道:“嘿你这老伯,说话真好听!鸡窝鸭窝嘞……”

    几个年轻人朝他笑,喻承用眼神示意他打住。毕竟此刻是卖方市场,他们要为老头子这点破嘴吵起来,没什么必要。

    再说万一条件很好呢?租金可以再磨,反正农民房那边,喻承是宁愿死也不愿住的。

    小区绿化很好,老头那栋楼,走两步就到了。

    房子在十四楼,房门除了门把是亮的,四周都是灰。打开进去一看,偌大一间客厅,大概有五六十平米。落地窗没窗帘,地上就铺了块破破烂烂的木纹胶垫,假装自己是木地板;厨房水泥地,有窗,但是窗户外面是杂物通道;两间卧室各自约二十平米大,末了就是全封闭的洗手间。

    配套的电器,洗衣机是二十年前的双筒旧机器,卧室里倒是各有一台蒙灰的空调,此外总共家具是一张大床,一张生锈的钢丝折叠床,一台彩电,一个热水器、一台油烟机,一套多余的卡拉ok音箱。

    没了,一张凳子都没有,不用说农民房里都有的廉价衣柜和电脑桌。

    喻承难以置信:“请问说好的精装修呢?你床都不全!你这是毛坯啊亲!”

    老头眯眼笑笑:“你爱要不要吧!”

    喻承想,三千二,谁要谁傻逼!另外几个看房的,在小妹带领下,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尽力在维持表情平静。小妹为了一个月的中介费,赔笑硬诌说:“那,户型朝南,阳光还是好的……”

    喻承反正也不想要了,加上老头先前说“鸭窝”,他看完房子更不爽。这老头出口成脏,谎话连篇,一点诚信都没有,什么素质!

    他冷笑着痛快说:“爱要不要?这种烂房子,你白送我都不要!”

    老头儿盯着他:“哎你这个年轻人,你说话要讲道理呀!”

    喻承:“我给你讲道理。你看你家这客厅,格局这副样子,占地面积比其他地方加起来还大!落地窗没窗帘,外面周围没遮没挡,对面劈头盖脸一幢扁扁的高楼!风水上这叫‘刀煞’!要有血光之灾好吗?十四楼风这么大,光这么强,你房子四面又刷白/粉,关门夫妻吵架家庭不和,开门就破财!你还三千二!还儿子婚房!”

    他说完,大象给他点了赞,两人对视一眼,想趁老头发飙前开溜。

    没料到老头却盯着他,说:“哟,你还懂风水!你再讲两句。”

    喻承豁出去了,指指点点说:“首先你房子在十四楼,十四楼房地产里什么价位?最低的吧?最低还最后才被买吧?为什么?不吉利嘛!你阳台上堆那么多死了的花,是‘垃圾煞’!房子外面菜市场,菜市场什么地方?古时候砍头的地儿!戾气重啊!”

    一群看房的人连同白袜妹、老头统统被他唬住,喻承干脆风水先生上身:“菜市场里,天天杀鸡宰鱼,都是畜生道轮回的冤魂!你再看看你这屋里,厨房通风不好,采光不够……那,那是……”

    老头:“是什么啊?”

    喻承:“灶火……就是人气!采光不够么人气不旺咯!还有那个厕所,通风口啊没一个的,”他说溜了,把杭普都顺嘴带了出来,“厕所是凶位,没有通风就是‘阴煞’!厕所口么还对着个主卧!这住主卧的人,久了不是膝盖不好就是头痛!唉,算了,这个,你们谁租谁自求多福吧!”

    大象已经眼睛藏笑挪到房门口了,喻承边说边往门口退。谁知老头眼神一弱,说:“你等一下!”

    喻承:“干啥?”

    老头见中介妹子正被人拉着问有没有其他小区的房子,他一把抓过喻承的手机,输下一串号码打给自己,完了就递回手机,不理他们了。

    喻承和大象溜出门,在小区门口买了瓶水,大笑。

    大象:“牛逼啊,一套一套的,哪儿学的呀!”

    喻承抢过水喝一口:“我小开叔叔造楼的嘛~谁让他那么破一房子敢租三千二,卧槽,还说我们是鸭!”

    大象摇摇头:“他说我是鸭,你是鸡!”

    喻承:“你丫才是鸡!”

    大象:“那好吧,你是鸭。”

    喻承:“……”

    两人欢乐互殴,没看见一个身影暗搓搓靠近,接口说:“两个小伙子!我这个人么就是嘴巴坏了点,你们不要听进去不就好了嘛!”

    喻承一窘:“哦,房东啊,你干啥拿我手机号?”

    老头嘿嘿笑,说:“那几个租房子的,都被你吓走了咯!我只好找你了么!”

    喻承:“他们是被你的租金和你的‘精装修’吓走的!你房子挂出去多久了?为什么没租出去?你除了空调和油烟机是房产商送的,还有什么?像你这么租房子,还不如出去抢!”

    老头:“哎你这个小伙子,说话么比我还坏!”

    喻承:“你别听进去不就好了嘛!”

    老头:“嘿,我一句话,你还得还挺快!那风水,你真当是懂的咯?”

    喻承察言观色:“准不准?”

    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那房子,其实我亲家跟她老公闹矛盾,过来住过两个礼拜。住的是厕所对的主卧,回去就说腿不好了……以前好端端一个人,没病没灾的,我恐怕就是你说的那个问题。”

    喻承和大象对视一眼,心想,这也行!他讪笑:“那你还想把它租给我啊?”

    老头嘿嘿两声:“你们懂风水么,知道问题,肯定也有解法嘛!这样,我租金降你点,三千,行不行?”

    喻承噗地一声:“叔叔,毛坯!我们做鸭的钱也都是辛苦钱!”

    “哎你看你,让你不要听进去嘛!”老头沉吟片刻,“床给你配个新的,客厅窗帘给你装装上去嘛,再给你们搬个饭桌过来,好伐?客厅卡拉ok好用的,你们年轻人高兴了还可以唱的嘛!”

    大象狂笑:“家里唱k啊,唱两句就抓派出所去了!”

    喻承也笑:“床、窗帘和饭桌都要,其他的,别人家里那种是真的精装!你这儿别的,沙发衣柜电脑桌,我都不要了,两千二!”

    老头:“你怎么不去抢咯?!”

    喻承:“你这是零六年的房子呀,你买的时候才几个钱!空了那么多年,婚房,我们给你添人气,改风水,你儿子结婚进来就是吉宅啊!”

    老头:“你怎么知道我房子空几年?”

    喻承笑:“地垫上灰都结成水泥了,要打扫,指不定得擦几十遍呢!”

    老头:“添两百!只要不找那个中介,你们省点么我也省点。”

    大象和喻承又对视一眼,这老头忒狠了,利用完人中介,就搞这一套。可他们也没钱去高尚,大象点点头,喻承就说行,那再来谈谈签合同的事儿。老头说你们网上下载一个随便签一下就好了,两人说我们十一号才搬,到时候再来把合同和钱一块给你。老头答应。

    两人心情愉悦回家,喻承算了一下,两千四一个月,他和大象均摊,那么接下去每个月光房租就要一千二,另外还有两百物业费。付三押一,他要准备五千二。可他之前的薪水,每个月省吃俭用还不够,这下哪儿来那么一笔钱?

    绝望中,手机响。点开一看,招行发的:“根据您的用卡情况,我行为您调升信用额度到两万一。”

    喻承感激涕零。自打独立起,每逢患难时刻,救他一命的都是信用卡!信用卡真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就是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把“恩情”用高额利息还完。

    新一周上班,团队里新添了两个bd经理,男的叫老贾,女的叫小王。听说背景都很厉害,但现下两人都一副新人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不出本事。

    先前戴维说要顶起怒汉学院,不是蒙他们,也不是害他们。

    除了他们部门被高看一眼调过来“顶”以外,还调了几个在集团里赫赫有名的业务开拓型悍将。学院新的总经理gary,就是特地从付钱爽子公司抽调过来的。他到岗第一天,专门找bd团队去了趟乌龟潭喝茶。究其目的,一来gary作为陈骁炜的新老板,想表达一番对这个牛逼团队的重视,二来,喻承想,大家同是学院新人,gary兴许也有“结盟”之意。

    gary也是公司元老。本人大约四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五官很立体,说话也是言辞持重,但气质却像在猪油缸里泡太久的抹布。

    喻承在心里打完分,意识到一个点。自他进这家公司起,见过的所有所谓的中高层管理,似乎从气质风度上来看,除了戴维外,只有陈骁炜和谷天骄是好的。其他人,要不就是气质浑浊,丢清水里就能泡出黑汤来;要不就是外在正常,但一开口就不像样。

    这究竟是咋回事儿?他想不明白。反观他之前待过的那家工厂,虽然人事关系复杂,社交模式传统,但每个人,包括老板和老板娘那种压榨工人到底的资本家在内,气场上反而还比gary之类的清透得多。

    不知道陈骁炜是怎么出淤泥而不染的。

    山清水秀的乌龟潭里,陈骁炜在gary面前一一介绍团队成员,介绍到他时,说了句:“年纪最小,却非常专业,也非常敬业。”

    喻承受宠若惊。

    自从上次跌那一跤之后,他果然夹着尾巴妥妥地做起了全职文案。陈骁炜对他的工作只剩点头,饶海珍也没再设计过他。但不知她后来怎么在接待中表现,几次下来,竟有杜强和龙老师等人挺她,说她绝对是个bd人才。饶海珍当然热切笑着,大方默认了。

    她颇有势如破竹一路向上窜的阵仗。

    这事喻承无所谓,但他有一个隐痛。就是他明显感受到,陈骁炜对他的笑容变了。所谓失去后才知道珍贵。早先他刚进公司,到他被连环套牢之前,陈骁炜每次看到他都笑眯眯地,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喻承回回能见,还以为陈骁炜对谁都那样。

    如今他感受到了区别。陈骁炜对谁都一副笑脸,没错,包括现在对他。但现在的笑容,眼里的光点没有了。喻承不再是他的“儿子”,远远退到了他“普通同事”的位置。

    失去后才懂得珍贵,懂得后也就感到落寞。不过喻承想,日久见人心,他会拼了老命为陈骁炜所带的团队效力。时间会让陈骁炜认清,他是个好孩子,不是个心机婊养的。

    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一号。

    公司搬家,听起来麻烦,其实员工不用怎么费力。把办公物品装到推柜里,柜子锁好,钥匙带走。从行政部领标签,写上工号、工位、名字、手机,贴柜子上、电脑上完事儿。他们团队还有一些送政府领导的小礼品,全部装纸箱里,依样贴好标签。一个小时不到,早上十点,全团队提前走人。

    喻承协同大象,两人打车赶回家。前一天打包完出租屋里的东西,约好了搬家公司,在老房东相送、新房东的迎接下,从此告别楼下的《一个人》和楼上的摇床声,搬进了钱塘水晶都。

    房子灰重,两人忙活了一下午。四点时接到饶海珍电话,说陈骁炜通知,紧急到公司新办公区开会。

    从水晶都坐黑车到公司新址,也只要一分钟。

    喻承赶到后,只见新办公区绿意盎然,宽阔明亮。环境配色鲜活,简洁时尚,比原来租来的大楼要好上好几倍。新生活就要展开,喻承感到斗志爆棚,一阵雀跃。

    团队其他人陆续赶到,gary也来了,陈骁炜笑眯眯招呼他们到工位旁边的会议室里坐下。

    会议主题不明确,gary好像说了一堆什么话开场。这位高管说话也有一种魔力,就是让人往死里听,都听不到重点。所有人围着会议桌静默,只有陈骁炜一脸笑容,目光一一看过所有人的脸,氛围有点怪异。

    终于陈骁炜开口了,喻承漂泊四处的神思凝聚起来,听到第一句竟然是:“明天交接工作完成后,我就在寻宝上班了。以后我在城西,你们在滨江,可能碰面机会不多,但大家还是好朋友。”

    喻承一惊!

    团队那一刻静得就像时空停止。

    陈骁炜接下去从他左手边起,一一评价并感谢那个人以往的工作。男人们脸色都绷得很紧,红一蕾和新来的小王一脸迷茫,似难过又似好奇。

    突然饶海珍失声痛哭起来,陈骁炜顿了一下,动容笑了笑,用眼神安抚她,接着对他说话的对象继续赞扬、感谢和祝福。

    喻承望着饶海珍失神,心想,你哭啥?你把小哥我推到坑里,陈骁炜突然要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翻身呢!你现在形象大好,给陈骁炜留下的也是好回忆,哥可是一张烂脸,我还没哭呢!……哦,对了,你是哭之前的心机都白费了啊……

    “喻承,”喻承坐直,望着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好老板,陈骁炜接着笑道,“你是我带过的最灵活、也最聪明的人。积极上进肯吃苦,任何事情,只要跟你说一遍,你立马就能改,这个品质很难得。今后新岗位,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喻承苦笑了一下,说:“谢谢will,我最荣幸的事,就是跟过你。”

    陈骁炜目光没有停留,移向下一个人。部门变动的通知会,搞得就像遗体告别式。末了陈骁炜请gary宣布,如今除陈骁炜外,扩展到九个人的bd团队,今后组织架构的新分配。

    一般情况下,一个团队的头儿如果要走,首先会提前一个月通知,再派一个新的领导来接任。

    可陈骁炜走,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喻承回想起来,恐怕是戴维在请客吃饭,说起董事会新局那番话时,陈骁炜就已经在打算。加上他们部门并入怒汉学院后,一直没有摸索出靠谱的业务模式,陈骁炜又得知寻宝即将大放异彩,看出寻宝公司对于他这个工种的潜在需求,便迅速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他走得太突然,连gary都不知道,前两天还在为他推荐新人扩充团队。如今要另找领导来接替他,一来找不到,二来新的业务模式定不下来,找来新领导也没有什么意义。原来的团队无法再继续以一个大团队存活。于是,陈骁炜建议按照p级,从现有的人里拔出三个leader,各带两个人,形成三个小团队,分别服务于怒汉学院、十二怒汉国际站和中文站。

    gary同意,三个leader分别是p8的龙老师,p7的杜强和p7的苏凯。

    陈骁炜说,其余人的分配,以及各自今后究竟接哪个组织体系,还要再跟新的三位leader商量。接着就散了会,让大家回家休息,生活还要继续。

    喻承临到离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和陈骁炜拥抱了一下,便走出公司。

    从公司大门徒步回水晶都,有一条穿过农民菜地的泥巴小路,慢慢走只要十五分钟。

    他大脑凌乱进门,见大象已经把地面的胶垫擦出颜色了,便笑笑招呼大象出去吃晚饭。两人往沙县慢慢踱,忽然各收到一条短信,内容一模一样,来自谷天骄。

    “原定于4月12日,谷天骄与汪清在凯悦酒店举行的婚礼因故取消,请您提前做其他安排。为您带来的麻烦,万分抱歉,请原谅。”

    大象回望喻承,愣了一会儿,说:“地震了。”

    喻承纠结起眉头,这一天,好像生活全乱了。

    第二十章 狭路再聚首

    喻承犹豫了一会儿,忍住打电话给谷天骄的冲动,央求大象:“哥哥,快帮我问问你主管呗!”

    大象二话不说射电话:“老大,咋回事儿啊?……哦哦……哦,我住钱塘水晶都……啊?真的呀?!好好好!行行行!拜拜!”

    喻承盯着他,大象说:“具体情况,我主管也不知道。不过他说,谷天骄房子就买在这个小区,十二栋1001室,让我有胆儿就去看看。”

    喻承一愣,抛下大象直奔十二栋。

    可走到十二栋楼下,他又止步了,在大门边的小花园里一趟趟转悠。天色黑尽,小区的灯缓缓由暗到亮,初春晚风也变得阴寒。

    他想不好该不该上去找谷天骄,但又不愿走,干脆坐到花园边上的石凳上,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十楼。这儿的房子二梯三户,十楼的灯有亮有暗,从楼下往上看,他也不确定谷天骄的房间是不是这一面。

    十二栋的大门不时有人打开,出出进进。刚开始,每次开门他都会跳起来,后来也麻了,就这么呆坐。

    就在他快要在寒风中坐化成佛时,谷天骄电话打来:“阿龙?真是你?”

    喻承拿着手机抬头看,十楼一个房间灯打开,有人走回窗边朝他挥手。喻承痴呆状对他笑,谷天骄说:“怎么在下面转悠?快上来!”

    小区大部分房子还在装修和搬迁,因此电梯的保护膜都没撕,还加了千层板做四壁保护,把好好的轿厢搞得又丑又惊悚。喻承想,这景象说不定跟谷天骄此刻的心情很合。

    谁知电梯门打开,就看到谷天骄一身家居服立在走道灯光下,感觉不到一点低气压。他的脸色比上次看到的还要憔悴,对喻承依旧笑意亲热:“你也住这个小区?”

    喻承干笑:“巧吧?”

    谷天骄引他进门,在玄关放下一双崭新的棉拖鞋:“巧。不过这儿,也是附近唯一能住人的地儿了。吃过饭没?”

    喻承点头又摇头。

    谷天骄笑笑,招呼他坐,拿电话点菜。

    喻承无聊四处张望。

    谷天骄家里的格局跟喻承租的房子一样,但装修真是舒服,跟样板房似的。他貌似也很信风水,玄关立了块磨砂玻璃屏风,本来死大的客厅隔出一个漂亮的饭厅,落地窗边有一个小小的玩具角,泡沫垫上堆满绒毛玩具,还立着一个五十公分高的娃娃屋。一看就知道将来婷婷住这儿,不知道该多幸福。

    沙发对面是一面超薄壁挂电视,组合音响里流淌出细细的音乐声。窗外天色暗尽,客厅顶灯没开,开的是四周朦胧的灯带,落地窗上方几只小射灯有角度地照着低调华丽的窗帘。窗帘分两层,里层厚实遮光,外层是两片薄薄的白纱,正被晚风轻轻向里吹动。

    喻承迷茫一阵,本来他以为这个晚上,谷天骄应该是凄凄惨惨,家里阴风阵阵,飞沙走石,没料到人家享受着呢!

    谷天骄挂了电话,喻承收回目光,发现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立着半瓶红酒,一只红色液体快见底的高脚杯。这是唯一能体现谷天骄实际状态的征兆。

    喻承指着快满出来的烟灰缸:“哥,抽烟喝酒能饱不?”

    谷天骄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想吐。人家说难过的时候饭都吃不下。可这个点儿吧,接了几十通慰问电话后,我觉得还是很饿啊!”

    喻承笑,望着眼前又拿火点烟的男人,本来心疼想说“你瘦了”,却没管住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汪清姐还是接受不了婷婷吧?”

    谷天骄笑笑:“你也看出来了。”

    喻承点头道:“我懂。”

    谷天骄失笑,伸手揉他的头发:“你懂个毛线!”

    喻承:“我想她也挣扎过,接受不了就干脆拆伙,总比勉强接受下来之后爱不动小孩,双方别扭好得多。”

    谷天骄认真看看他,想了想,垂下目光说:“的确。她是适合我过日子的人,但我不是她的。”

    喻承静了一会儿,说:“可是为什么拖到现在?你请帖都发了,凯悦也订了,这不是……以后……你,是吧?”

    谷天骄忍不住笑:“是什么?”

    喻承无奈道:“你懂的。”

    谷天骄想了一阵,才开口:“其实汪清转去寻宝之后,就和一个资深经理在一起了,跟我说是加班……对方什么都好,还是钻石王老五。她在我和那位之间举棋不定,提分手,我想尽办法挽留……反正过日子嘛,抬头低头都能过,只要她和婷婷开心,都行。她大概也念旧情,我每次跟她谈,她也愿意继续过,但过不了两天又要分手,一直到今天才决定,说我们没戏了。其实她追求她的幸福,我也不该这么执着,对吧?”他耸耸肩,“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也没什么遗憾。”

    喻承静了一会儿,看来谷天骄自己想清楚了。感情的事,明知对方脚踏两只船,他还能奋战到最后,也算虽败犹荣。

    喻承一面佩服对方,一面思路跑偏了,忽然问道:“哎,那你不是要……要离婚?领证了吧?”

    谷天骄哭笑不得:“对,我人生履历上,有了两次失败的婚姻。”

    喻承:“一离香,二离臭,哥你今后就是个人人嫌的臭男人了啊!”

    谷天骄:“不是我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喻承心里一声“呀呼!”,他笑盈盈想,没人要你,等我来捡你吧……咦,对了,他有个丫头呢……算了,先不管,捡到再说,额哈哈哈哈……

    谷天骄盯着他:“你想捡我?”

    喻承摆手:“哪儿能呢!那不是捡漏嘛!”

    谷天骄嘴角笑意压不住:“承蒙错爱,哥不喜欢男的。”

    喻承:“君子不器,好吗?你没谈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谷天骄:“果然是想捡我啊!”

    喻承一窘。

    谷天骄笑:“还有,不要乱毁成语!……真是服了你了!”

    门铃响,谷天骄起身去开门,拎了一袋打包盒进来,招呼喻承洗手吃饭。

    预想中的低气压,两个人竟三言两语轻飘飘就带过了。看谷天骄说到后来,似乎越说自己也越明晰。神色不是强颜欢笑,更像是如释重负。喻承想了想,谷天骄说“过日子抬头低头都能过”,但谁又能一直低头过一辈子呢?这一场旁人看来丢脸到底的婚姻闹剧,谷天骄虽然受创不小,但他是小失,也是大得。

    喻承也想通了,雀跃起来往洗手间跑。洗手间的装潢也漂亮,宽大的镜子上特别装了化妆灯,此外还有日式恒温马桶,通风机旁的花洒下,搭一只小巧复古的白瓷浴缸,看得出为“经营婚姻”,谷天骄这个住所也费了心思。

    等他回到客厅,见谷天骄已经把点的饭菜转盛进碗盘,端进了饭厅。四样菜,有荤有素有汤水,热气腾腾,喻承也觉得饿了。

    两个人心情都变好,胃口也大开。流淌音乐的惬意中,有好一会儿只听得到他俩大快朵颐的声音。

    喻承扫了一眼玩具角,问:“婷婷什么时候过来?是不是和奶奶爷爷一道搬?”

    谷天骄:“我这儿两室一厅,爷爷奶奶住不下,他们也习惯在老地方过了。婷婷嘛,我最近在物色附近的幼儿园,定了就接她和我住。不然老在爷爷奶奶那儿也不合适,害奶奶广场舞没得跳。”

    喻承笑。现在广场舞已成为“公害”,听说在温州有富商专门买了二十五万的高音喇叭,就为了和小区的民间舞蹈家们对轰。

    如果老太太们可以戴着耳塞听歌跳舞就好了,就是晚上冷不防看到会吓一跳。

    那到时候可能温州富商又会自费购买飘飘白衣,鬼面具,跟暗夜无声的舞者们对惊。

    喻承傻笑,谷天骄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吃饭之前是不是要先吃药?”

    喻承回过神来,刚刚沉迷意淫,错过谷天骄的一句话:“嗯?哥你说什么?”

    谷天骄笑笑:“你还没捡到我呢,就进入老夫老妻之间熟视无睹的相处模式了是不?我说我想换一份工作。”

    喻承一愣:“你同意我捡啦?”

    谷天骄无奈:“你这重点抓的……”

    喻承:“你要到哪儿去?经理才干半年不是吗?”

    谷天骄:“销售做腻了。在十二怒汉,销售是销售,销售主管是高级销售,经理就是大销售。经理上面是‘区长’,总共三个区长管几千号人。看起来好像很牛,实际上底层销售时间精力都被业绩榨干了,没有多大心思搞小九九,再通过层层管理,经理基本上都没什么事,何况区长。现在一个总监带三个区长,除了下班凑局‘诈金花’外,每天上班就聊去哪吃去哪玩。在销售部做经理,混吃等死,什么都学不到,继续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喻承笑:“混吃等死是多少人的理想,哥你想‘学’什么?”

    谷天骄不答,反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喻承:“赚很多很多钱。”

    谷天骄:“然后呢?”

    喻承:“混吃等死。”

    谷天骄失笑:“你不说正经的,我也不说了。我听说你们部门拆了,今后你怎么打算?”

    喻承没有懂他的意思。他们部门变动,对他来说就是个被通知的晴天霹雳。能怎么打算呢?唯一愿望是不要再跟饶海珍一个团队,为这个结果,他可以诚心诚意净身吃斋加念佛号三天。

    现在回想过来,九阴真经里有一条准则是“感激变化”,注解是“世事万变,每一次变化都能带来自身的成长”。合着不感激变化,就是在“拒绝成长”,拒绝成长的人还有救吗?价值观不合格,连带也别想拿到7分的绩效分,饭碗分分钟摔破。

    所以他对谷天骄说:“我打算好好感激。”

    谷天骄无语了。

    蹭完谷天骄的饭,喻承洗好碗筷,又蹭了谷天骄两杯酒。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直到喻承确定谷天骄最后一丝小落寞都被赶跑后,才告辞回家。

    部门散是部门的事,作为部门里的人,只要没被公司开除,第二天得照常上班。

    家离公司近,时间是红利。大象不用再六点半打仗一样赶车了,七点半才走;喻承做后台,没有了早高峰的困扰,大象出门他起床。绕小区跑两圈,回去洗个澡,收拾完才八点。

    时间那么早,他就在家里转来转去,八点半才出门。

    两步到小区大门,挡眼儿就见一辆黑色的蒙迪欧停在门口,谷天骄站车旁边抽烟,不知等了多久。看见他就把烟灭了,微笑说:“上车!”

    喻承钻进车里惊讶道:“哥你等我?”

    谷天骄转钥匙发动引擎:“住一个小区,载你不是举手之劳嘛。”

    可惜小区离公司实在太近,没说两句话就到了。谷天骄在公司大门口放下喻承,自己绕道停车去。

    今天的工作很简单,了解自己的新组织架构和新老板,完了各找各妈,融入新团队。

    陈骁炜把喻承和红一蕾划给了苏凯,组织架构在中文站;把饶海珍和普军豪分给杜强,组织架构归到国际站;刚加入的老贾和小王由龙老师带领,继续服务怒汉学院。三支团队干的事儿,还是做bd。只不过怒汉学院的烂摊子交给龙老师团队去收拾,喻承他们依旧做老项目。

    饶海珍果然跟喻承不一起了,喻承心中大喊万岁。普军豪在杜强团队是他的小遗憾,但不在一起,还可以约嘛!

    陈骁炜宣布完结果,拿出笔记本给三个团队核算以前老部门申请下来的预算,叮嘱:“今年总共申请了一百六十万,第一季度才花不到十万,你们要抓紧,剩下的钱,想办法年底前花完,不然明年你们申请不到这么多。”

    三个新的小老板眼睛发光,花钱谁不会?能把花钱当做一个任务,bd部门真是爽到家了。

    分完人、财、物,陈骁炜走了。剩下的九人中,有六颗人要搬工位。

    喻承他们小团队新工位在中文站统领的四号楼三楼,归到中文站市场部。喻承这时候才知道,他原先的部门看起来两个网站的业务都跟政府谈,实则是隶属于国际站市场部,也就是说,现在杜强所服务的部门,才是他们根正苗红的老根据地。换句话,龙老师三人组和喻承所在的苏凯三人组,都被流放了。

    果然到最后,陈骁炜心中更在意的人,是天天坐他车的人。

    中文站绝大部分中层管理都是销售出身,感念先前bd团队为他们谈下的项目,为中文站认证账号的销售所做的贡献,热情欢迎了他们。

    苏凯的新老板是一名叫辛西娅的总监,英文名也是thia。四十多岁,未婚,人很瘦,留老上海式学生头,不化妆。据说曾经在快餐巨头肯爷爷公司中国北京分部做了五年总经理,算是中文站的中层管理中学历最高,来头最大的。

    苏凯看出她眼中未泯灭,或者说想要努力展现的文青气质,费力调了半天光圈,拉着她在新园区里各个角落,给她拍照。红一蕾跟随,做欢呼“好漂亮”、“好有气质”、“人比花娇”的人肉背景音。

    与此同时,喻承则从行政部借来铁板小推车,跑得像求偶期的野狗,哗啦啦一趟一趟从怒汉学院的仓库里,往中文站的新仓库运他们分到的电脑包、电脑支架、优盘、寻宝公仔、杨雨个人传记的书等等,用来送政府访客的公司logo伴手礼。

    几千样东西,喻承一车车运到楼上,再一箱箱搬进仓库,挨箱码好,忙了一上午,再加小半个下午,挥汗如雨。

    回到电脑前,把礼品统计表整理好邮件给苏凯。刚想喝口水,接到苏凯短信:“辛西娅说显示器太小。你提交我们部门的预算,给她换个23寸的,我手机批了你赶紧去it部领。”

    喻承撂起蹄子立马照办,先杀到辛西娅办公室,把她台式机现有的普通显示器拆了,顺带把她的键盘鼠标一道,扛到一号楼统统换了新的回来,给她重新安好。完了发短信汇报,苏凯回:“举一反三,赞!”

    喻承苦笑。

    他原来的老板是个管理经验丰富的总监,风度翩翩进退有度;现在的老板是个经理,经理层级是2。可苏凯不是因为管理才能得到认可,从1起晋升的2。他曾经在国际站做销售做到p6,转岗到bd团队由陈骁炜加封到p7,现在平级转换任2。

    这就有了一个隐患。

    眼下他们团队总共三颗人,但不论苏凯是管几个人,哪怕只管一个,也是对他管理能力的挑战。

    没有管理经验的人,直接做经理,要带的还是江湖成分最重的政府bd团队。看得出这两天苏凯眼中的亢奋和压力,喻承好奇苏凯今后要怎么做好角色转换。看他刚来新团队,就忙不迭用自己可以掌握的那点小权利,物质上猛舔辛西娅的作风,喻承不确定苏凯能否达到目的。

    苏凯用的还是谈合作的那一套,都不试探她究竟吃荤吃素,直接就上。万一马屁拍到马蹄子,辛西娅给他们团队贴上“作风不正”的标签,势必也会连累到喻承的前途。

    四点多,园区摆拍三人组回来了。

    苏凯屁颠屁颠跟着辛西娅进了她办公室,接着就听到辛西娅说:“哎哟,真好!刚出去一会儿,你就给我这么一个惊喜呀!”

    苏凯笑道:“除了主机箱,其他全是新的。”

    辛西娅:“谢谢谢谢,费心了啊!也替我谢谢那个小伙子,叫什么?”

    苏凯:“叫喻承,我们团队的王牌支持。以后老板有什么别的吩咐,尽管找他!”

    辛西娅:“哈哈,谢谢!”

    苏凯出来了,一脸收不住的暗爽,他乘胜追击,挨近喻承低声说:“订一下明天在梅家坞的农家乐,我们和辛西娅一起去做个团建。”

    喻承点头,眼神示意苏凯看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他从度娘上搜到的一篇文章,他指了指其中一句,是n年前报纸引用的,辛西娅的一句话:“肯爷爷今年迎合中国市场,推出油条这个新品,不仅是为了跟麦叔叔打差异化市场牌,更是经历过三个月前期市场调研,得出的重要结论。”

    苏凯也真是个聪明人,沉吟一秒就说:“走!”

    苏凯打头,带着喻承到了楼道拐角的吸烟区。楼道平时没人用,大家都乘电梯,防火门一关,就变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苏凯问:“什么意思?”

    喻承:“我简单分析了一下,凯哥你看有没有用。第一,辛西娅很可能是市场出身,咱以后跟她汇报,得挑干货;第二,辛西娅说话很有弹性。她那时候是总经理,新闻发言直接把新品的成败一句话推到了市场调研上。如果成功,就是总经理的功劳;如果失败……对吧!第三,肯爷爷前几年推出的油条早餐,到现在为止都不温不火,看得出辛西娅一开始就不信任市场调研结果。所以我认为,她是个经历丰富、眼光犀利的人。”

    他的潜台词不好说破,让苏凯自己去悟:像辛西娅这种职场老甲鱼,不是苏凯换台显示器,拍几张照片就能舔得嗨的。真要舔,得不断从细处使力,做好准备打耗时攻坚战。

    苏凯想了一会儿,说:“嗯,她进肯爷爷之前,确实是在北京某房地产公司做市场。你……你搬一下工位,搬到我位置旁边。”

    喻承顿了顿,问:“明天到梅家坞,只有我们团队加辛西娅吗?我看内网,她下面连我们总共带了四个团队。”

    苏凯眼睛一转:“那就全部叫上,预算按每人一百块来做。”

    喻承点头,两人一同回工位。在红一蕾揣度的目光中,喻承收拾好东西,从苏凯对面搬到苏凯旁边。

    跟老板贴着坐,喻承目的达成,同时感到浑身不爽。

    五分钟前他在苏凯面前表现的那一出,不单单是他要为苏凯的前途铺路,终极原因是他太了解苏凯。苏凯是天蝎座,星座当然是虚的,但有共通点。好多性格特征,他在苏凯身上对上了标。

    再通过刚才跟苏凯首次以下属和上司身份对话的过程,他更加笃信苏凯作为天蝎,身上的一项特点:高智商。那么他也就不得不防着苏凯可能隐藏的另一个特点:控制欲极强。

    应对控制欲极强的人,要让对方放心,他必须表现得自己透明、忠诚,为苏凯着想,并且乐于被苏凯控制。这样才能被苏凯信任、赏识,未来也才有前途可言。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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