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弥子瑕传]分桃 作者:桃子君君
第13节
他说的是世子,让赵无恤猛然心被刺了下,两人已经许久不分彼此,怎么突然他又生分了?是因为那跪着的男子?
他不可抑制的嫉妒,快要发疯,快要癫狂,他不允许他对任何人好,不允许他用怜惜的眼神看任何人,从小的孤单受欺造成了他性格的敏感多疑和强烈的占有欲。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怕弥子瑕会害怕他这种情感,会想要疏远他,他只能态度平常的推他到赵伯鲁的房前,然后握着轮椅的手紧紧的攥着。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屋中传来烦躁的声音:“全都滚开!”
弥子瑕将期冀的目光望向了赵无恤,赵无恤只能上前道:“大哥,是我,无恤来看你了。”
屋中静了一会,暴躁的声音变得委屈:“进来。”
赵无恤推门,赵伯鲁以为只有赵无恤一人,看到弥子瑕的时候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喜悦又消失了,转头不再理会门口两人。
“大哥,怎么一脸不悦?”赵无恤笑着走到他身边。
赵伯鲁瞟他一眼,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赵无恤只得坐下安慰:“大哥,爹惩罚你也是因为你不上进,你以后多努力,太子之位还是你的。”
赵伯鲁眼中闪过脆弱:“无恤,你说爹是不是对我彻底失望了,他是不是要彻底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赵无恤面色一滞,看了一眼弥子瑕,才道:“怎么会?父亲对你从小就与我们不一样,你是嫡出,太子之位不给你给谁呢?父亲不过是暂时免了你的职位,你不要多想。”
赵无恤安慰,却有些无力,因为他知道赵鞅此举将会是赵伯鲁失去太子之位的一个开始,若是赵伯鲁再不能让赵鞅满意,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赵伯鲁低着头,因为赵无恤的安慰有了一丝放心,却仍然扯着赵无恤的手,央求:“无恤,你和爹说说,让他不要再软禁我了,我以后再不惹他生气了,在房间太无聊,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这个傻瓜!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安分守己,让赵鞅渐渐忘了那件事,我如果去为你求情,反而会让他更加不快。
“大哥,你好好待在这儿,爹没准一会就放你出来了。”赵无恤无奈道。
赵伯鲁抬起的头又秧了下去,闷闷不乐的用着一把匕首划着案台,刻下一道道印记,望着那些印记的双眸变得阴郁狰狞。
“太子想要重新获得家主的宠信其实也不是很难。”一旁的弥子瑕淡淡的开口道。
赵伯鲁一瞬眼中又集聚起光亮,怔怔的望着弥子瑕。
弥子瑕笑着解释:“太子,你以往不是也时常偷懒,家主何曾发这么大的火?这次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生气?”他顿了下,然后望着略显迷茫的赵伯鲁,叹然道,“家主在朝中身为正卿,最为讨厌的应该就是别人欺骗他,你拿着几篇不是自己写的文章给他,他怎能不生气?”
原本的赵伯鲁虽然愚钝,但胜在憨厚诚实,现在连这一点都失去,赵鞅一定是太过失望,才下令免去他的太子之位。
“那应该怎么办?”赵伯鲁急急的问出口,然后又将仇恨加到了门外的人,“都是那个蒯聩!我这就告诉爹,全都是蒯聩这个小人自作主张,想要害我!我根本不知情!”
赵伯鲁当真不知情?呵,若是没有你的命令,一个幕僚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弥子瑕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平淡的摇头道:“太子,不可。莫说家主不相信,就算相信,此举也只是徒然增加他对你管教下属不严的印象,于太子不利。”
赵伯鲁沉着头,面色郁郁。
“太子,家主惩罚你,只是想要你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而不是让你推脱自己的错。”弥子瑕一针见血,“既然如此,你在此期间只需好好反省,无需多惹事端,家主既然也会知道太子最近的行为,好好斟酌的。”
赵伯鲁在思考弥子瑕的话,弥子瑕余光瞟了眼外面跪地人的剪影,继续:“太子,像如今这种惩罚幕僚的事,还是不要做为好,做一个样子,让家主知道你是被冤的即可,若是事事不肯罢休,反而会落得一个肚量小气之名,不如饶了那人,别人会觉得太子宽容大度,心怀仁义。”
赵伯鲁为难的看了一眼赵无恤,赵无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让赵伯鲁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无恤?你觉得呢?”弥子瑕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赵无恤。
陡然,所有的阴霾不豫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笑容:“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无恤也这样认为,赵伯鲁当机立断的迈着大步走出房门,看了一眼跪地的人,冷淡无情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以后不要擅作主张。”
跪在地上的人身体颤抖了下,无意识的抬头,睁着红血丝布满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这边,好像是在考量刚才是否有人说话。
赵伯鲁皱起了眉头,对着门外过的奴仆道:“把他扶走。”然后小声嘀咕,“这么多天跪在我门外,人家还以为我铁石心肠。”
蒯聩努力的想要听清赵伯鲁的话,可是只能微弱的看到他张合着嘴,然后就有人过来搀起来,他茫然的回头望了望,刚想要抬起膝盖,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已经没有知觉了,一瞬天旋地转,他的身体如重物掉落就要亲吻大地,一旁的奴仆眼疾手快的赶忙接住,然后将蒯聩背到背上,告退。
☆、第 57 章
“无恤?你觉得呢?”弥子瑕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赵无恤。
陡然,所有的阴霾不豫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笑容:“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无恤也这样认为,赵伯鲁当机立断的迈着大步走出房门,看了一眼跪地的人,冷淡无情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以后不要擅作主张。”
跪在地上的人身体颤抖了下,无意识的抬头,睁着红血丝布满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这边,好像是在考量刚才是否有人说话。
赵伯鲁皱起了眉头,对着门外过的奴仆道:“把他扶走。”然后小声嘀咕,“这么多天跪在我门外,人家还以为我铁石心肠。”
蒯聩努力的想要听清赵伯鲁的话,可是只能微弱的看到他张合着嘴,然后就有人过来搀起来,他茫然的回头望了望,刚想要抬起膝盖,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已经没有知觉了,一瞬天旋地转,他的身体如重物掉落就要亲吻大地,一旁的奴仆眼疾手快的赶忙接住,然后将蒯聩背到背上,告退。
事后,赵伯鲁在房中潜心读书和反思,不管是真是假,赵鞅总算有点满意,没过多久,就恢复了赵伯鲁的太子之位。
蒯聩养好伤后,知晓此事是赵鞅的幕僚相劝才得以善终,备了一份礼物就前去拜访道谢。
“公子坐。”弥子瑕礼貌的示意。
蒯聩拱手道谢,然后坐下,施施然:“前几日多谢足下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弥子瑕淡笑。
客套之极的话,说完只剩下安静。
“公子身体可好些?”还是弥子瑕先开口打破僵局。
“好多了。”蒯聩点头勾起一抹微笑。
弥子瑕也笑着点头,竟然安慰起来:“公子不远万里到晋国,可能有很多还不熟悉,以后慢慢会好的。”他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和愧疚。
蒯聩微惊诧的抬头,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黯然的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时隔多年,许多事情已经是物是人非,两人也变得生疏,突地弥子瑕想起来他在卫宫时蒯聩的嚣张暴扈,真是猖獗又透着一股让人无可奈何的可爱,哪是现在这般恬静带着一点怕生的性子?
蒯聩暗中观察弥子瑕的表情,看着他突然勾起一抹笑容,蒯聩目光疑惑了起来,却只是怔怔的盯着他默不作声,直到弥子瑕注意到他的目光,他才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大厅中的一切。
“公子可要留下来吃饭?”弥子瑕一如既往的友好问道。
“呃?”蒯聩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般热情,赶忙礼貌客气的道,“不用了,在下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弥子瑕点头:“我让人送你出去。”
蒯聩刚想要说不必了,弥子瑕已经唤人进来,蒯聩只好拱手告退,他离开赵府,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望着那并不大的府邸,有种想要留下来的冲动。
想完后,他又自嘲的笑起,然后迈步离去。
鲁哀公六年,赵鞅请求攻打胡人,姬午同意,只是他不愿意弥子瑕跟过去,和赵鞅隐晦的提了下,赵鞅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他回府后就将这些话转述给弥子瑕。
弥子瑕顿了下,点头拱手:“谢赵大夫,此事我会自己处理,还请赵大夫莫要那么快划去我的名字。”
他一番话也是表明他必随军出战不可,赵鞅深深望了他一眼,点头。他有时候很不明白弥子瑕,为什么不留在晋国好好休养,偏要不停的参与战事。
赵鞅和弥子瑕认识已久,确切的说祖上就认识,可是以往同朝为官两人接触就少,虽然现今为上下级,但是赵鞅并不当他是自己的幕僚,谁家的幕僚背后有一个君王这样大的后台?只要不干涉他的事,多他一个弥子瑕少他一个弥子瑕,他无所谓,他可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在以后赵氏的一族起着怎样的决定性作用。
——
“走,我们出去玩一会。”赵府中的另一边,赵伯鲁搭着赵无恤肩,一脸笑容。
赵无恤每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颇为无语的道:“大哥,你才刚被放出来多久,若是被爹知道……”
只要一说赵鞅,赵伯鲁准秧,他余悸未消的瘪住了嘴,可是心里有根稻草不停的搔痒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实在受不了,眼睛溜溜的转了下,就想出好办法:“无恤,我们去酒楼吃饭,把温茂也带上,若是爹问起,我们就说我们去讨论天下大事了。”
赵伯鲁是想一到酒楼,就包个包厢,然后把姑娘叫到酒楼里,他为自己的聪明作喜。而因为弥子瑕的施救,赵伯鲁以往对弥子瑕米虫的观点就此彻底改观,凡事也愿意带上他。
赵无恤皱起眉头,他不能忍受弥子瑕被那些女子簇拥,一点都不可以!
“大哥,讨论战事也可以在家里讨论,你这样太让人起疑了。”赵无恤为着心中的人一点都不留情的打击。
赵伯鲁垮下脸不悦:“我说是讨论战事就是讨论战事,谁敢告状怀疑,我就让他在赵府混不下去!”
赵无恤不吭声了。
一路上,赵伯鲁是嘻嘻哈哈,蒯聩是面无表情,赵无恤是苦笑担忧,弥子瑕是闲淡释然。
“今天你们都要好好感谢我,我让你尝尝什么是享尽齐人之乐。”赵伯鲁张着手,摇晃着头一脸得意的道,活像一个胖胖的招财猫。
赵无恤脸瞬间就黑了,弥子瑕回眸打趣:“不就是吃一顿饭?难道那家酒楼的菜很好吃?那我要好好尝尝了,反正是太子请客。”
“不只是菜,还有其他的。”赵伯鲁神秘的眯着眼。
“其他的?”弥子瑕诧异的问道。
“到里面你们就知道了。”赵伯鲁摇晃着身体得意洋洋道。
弥子瑕笑着点头,等到了包厢里,看着里面坐满了各色的女子时,怔了许久,才茫然的问道:“是我们走错包厢了吗?”
“没,就是这个。”赵伯鲁将停住的轮椅推进了包厢中。
丰盛的菜堆满桌上,弥子瑕怔怔的看着环绕的女子和扑面的胭脂香味。
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上前将弥子瑕桌前的杯子倒满酒,玉手芊芊,拿着铜质的酒杯横到了弥子瑕面前。
“公子请。”女子的声音是有别于男子的清润甜美,迎面而来的香气简直让人骨头都能酥掉。
弥子瑕望向周围,都是女子环绕,从赵伯鲁那边还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弥子瑕叹了一声,敢情他说的享尽齐人之乐指的是这个……
他接过女子手中的酒杯,对她尴尬了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女子得到满意的回复,献殷勤献的更加卖力,一杯又一杯的酒倒入了酒中,弥子瑕几乎从未与女子有这般接触,全然不知如何拒绝,他只能自恃酒量过好,维持着友好,心中隐隐却期望早点离开这尴尬的场面。
赵伯鲁显然没有听到他的期盼,他已经一头栽进了温柔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再好的酒量也抵不住如此的喝,弥子瑕脸上晕出酡红,他身旁的女子靠他越来越近,有时候不知女子有意无意指尖的停留,弥子瑕接杯的时候会碰到她的手指,圆润软腻的指头,没有大男人的粗糙和常年习武的茧子,让弥子瑕微微心头一颤。
他一直公务缠身,接触的全都是大老爷们,连与女子说几句话最多的也就是公事而已,何时如现在这般静下来如此闲适的喝着酒,而女子的吴侬软语,让人全身都舒畅了起来,全然没了先前的尴尬。他虽然觉得女子说的话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但还是会在女子说完一句话后搭上一句,表明自己在听。
人生本来就不需要每一句话都那么重要,有时候人更需要的是一个愿意陪你静下心慢慢闲聊的人,这个人不需要多好,也不需要有多少交情,甚至只是一个陌生人足矣。
赵无恤望着这一幕,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在他看来,弥子瑕已经是意乱情迷,乐在其中了。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些女子碍眼,现在却真真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莺莺燕燕全都赶出去。
赵无恤望着这一幕,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在他看来,弥子瑕已经是意乱情迷,乐在其中了。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些女子碍眼,现在却真真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莺莺燕燕全都赶出去。
弥子瑕与女子十分谈得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赵伯鲁拥着两位女子走出包厢,回头却偏偏故作正经的道:“呃,那个,我有事先回去了。”
他说的“有事”恐怕就是鸾凤和鸣之事。
赵伯鲁走后,弥子瑕低着头认真听着女子的话,时不时会笑起,酒杯不小心洒了酒水,他会细心的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女子微沾湿的指尖,惹的女子大为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太快了,不快不行,主角快出现了~~大家准备好鲜花~~
☆、第 58 章
赵无恤脸黑如底锅,想不到外表冷清的赵温茂也是擅于讨好女子的人,真是从来没有看出来!还是他一直都是装腔作势,现在原形毕露?
赵无恤冷道:“好了!你们还要聊多久?我们都在等你。”
女子受惊的抬头,仿若失迷的小鹿,弥子瑕迅速抬头望了一眼赵无恤和蒯聩,就又低下头微笑着道:“我们要走了,你们怎么办?”
女子灵动的眼神一瞬失落了下来,然后垂着眉道:“外面有轿子会送我们回去。”
弥子瑕点了点头,礼貌的道:“路上小心。”
女子羞红的点头,赵无恤实在看不过弥子瑕磨磨唧唧的,怎么平时他那股冷清劲对别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全然没了?
他一把过去拉起弥子瑕的手就往外带,等出了酒楼,赵无恤一把甩开弥子瑕的手,整张脸黑的完全融入夜色,几乎分辨不出还有一个人。
走了半路,弥子瑕一点都没有注意他的异样,赵无恤都快气的憋出内伤了,可是蒯聩又在他后面,他又不能直接问。
他深呼了几口气,转头漫不经心的对蒯聩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温茂在附近散散步。”
蒯聩望了一眼弥子瑕,点头离去。弥子瑕望着他走远,觉得他的背影特别凄凉。
“你怎么看谁都一脸深情?”赵无恤不满的斥道。
弥子瑕恍然回头,就见赵无恤似乎在压抑些什么,别扭的又道:“你喜欢那个女子?”
“没有。”弥子瑕回答的直接爽快。
赵无恤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又走了一段路,他仍然心有余悸,因为他观弥子瑕年龄也不小了,迟早是要婚配的,只要一想到他与其他人成婚,赵无恤就抑制不住的心痛,而他婚后有了妻儿对自己是否也会不如以往亲密了?还是将更多的关注于家庭?
“温茂……”赵无恤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在黑夜中又响起,在弥子瑕回头疑惑的看向他时,他才垂着眉问道,“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
弥子瑕失笑摇头,他连和女子接触的几乎都少之又少,何来心仪?
赵无恤暗松一口气,却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成婚?”
“没有。”弥子瑕道。
“真的没有?”赵无恤吃惊的抬头。
“嗯。”
赵无恤不敢相信:“……”
弥子瑕望着他惊讶的表情淡然悠悠道:“我孑然一身习惯了,突然要和一个女子一起生活,只怕会不习惯。”
仅仅因为不习惯,这个人竟然不想要成婚?如此离经叛道的思想竟让赵无恤隐隐高兴。
“而且我也喜欢不了女子。”弥子瑕又吐出一个炸弹,他是真的将赵无恤当成了朋友,才毫无顾忌的说出所有心事,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赵无恤对他感情。
“什么……什么叫喜欢不了女子?”赵无恤只觉得心头仿佛按了爆烛,随时要引爆,只待他一句话。
弥子瑕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回话。
“噼里啪啦——!”
爆烛被引爆了,赵无恤面上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喜悦浮上,止都止不住,他满面笑容,激动异常,就要握住他的手将这么多天的情绪尽情诉说。
却见那人眼神闪烁了下,幽幽叹道:“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子。”
仿佛一盆水泼到了脸上,赵无恤怔怔的愣在当场,灵动的双眸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世子……”弥子瑕回头,赵无恤猛然醒悟,一瞬他奔远,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弥子瑕一人迷茫的看着空荡的街道。
随即又是一声叹溢出,弥子瑕低头,要转起轮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子瑕……”
“嗯?”弥子瑕本能的回头,却蓦然怔住身子。
不远处,蒯聩静静的望着他,默默的向他走近,他站在弥子瑕面前,一只手抬起,在触到那冰冷的面具时,那只手微微颤抖,将面具慢慢摘下。
果然是他……!
蒯聩望着面前熟悉的面容,眼中落出泪来,嘀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抽动着肩膀微微抽泣,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弥子瑕对他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泪,道:“太子,好久不见。”
“嗯,嗯,嗯……”除了这一个字,蒯聩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两人相顾无言,却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还让人珍惜的。
三天后,赵无恤在屋中坐立不安,因为弥子瑕自那天晚上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他现在后悔的都要去跳长江了,怎么当时他就跑了呢?他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路上?
赵无恤懊恼的直抓头,哀声叹叹,一旁磨墨的小厮完全不知道今天世子是怎么了?平时世子多用功,最近怎么一坐就是大半天,还一个字没写。
“噌”,赵无恤站了起来,在小厮恍惚下,座位上已再无人。
——
“家主不在。”安山对突然到访的赵无恤完全没有好脾气。
赵无恤怔怔的站在弥府的厅中,安山摇头晃脑的看着他,一副“没事就快点走”的样子,赵无恤哪还注意到他,呐呐说一句:“我在这里等他。”就在想该如何道歉。
安山瞪了瞪眼,出去了,赵无恤等了将近大半天,太阳已经西下,安山故意让府里的仆人不要送茶给赵无恤,赵无恤一天未喝水。
他望眼欲穿,口干舌燥,等来的却是两个人的笑声。
他奔了出去,院中,蒯聩推着轮椅,弥子瑕转头对他笑,蒯聩微微俯下身在他耳畔低语。
赵无恤从未见过弥子瑕笑的如此开心,他每次见到他,他都郁郁寡欢,即使是笑,他的眸中也总是带着哀伤,何曾这样过?
赵无恤对弥子瑕有特殊的情感,他觉得他们是同类人,所以他毫不顾忌的交心,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了。
他心痛难忍,站在那儿,面红耳赤,直到弥子瑕似发现他般,诧异道:“世子?”
赵无恤才醒来,他眼中阵痛,问出的话低哑带上质问:“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他?说什么不认识?!”
弥子瑕愣住,他刚要解释,赵无恤投来一枚忌恨的眼光,夺门而出。
弥子瑕诧异的回眸,望向安山世子过来做什么,安山说不知道,弥子瑕才疑惑的点了点头。
蒯聩低垂的睫毛却动了动,眼里闪过幽色,他再也不是当初嚣张单纯的那一人了……
不久,赵鞅准备进攻胡族。
这边,赵伯鲁整日忧愁,父亲要攻打胡族,他这个长子只怕要前去,他光是想想要在那寸草不生的地方待上几个月,就头痛,千般不愿。
“太子若是不愿去,臣下到是有个办法。”蒯聩善于察言观色的道。
赵伯鲁瞥他一眼,不做声,自从那次他害自己被废太子,虽然自己饶了他,但是自此蒯聩在赵伯鲁心中的地位连家奴都不如,杂役差使,全都交给了蒯聩。
蒯聩任劳任怨,却没有一句怨言。
“太子,家主一直希望您能精于治军,若能投其所好,到时候臣自有办法。”蒯聩继续道。
赵伯鲁合了下眼皮,似乎不耐烦,仍然没有搭理蒯聩。
蒯聩望了一眼蒯聩,就退出了屋中,他唇角微勾笑容。
在每天下午,他捧着一小叠卷书将要送进焚烧的地方,赵鞅恰好见到,随意一瞥,即看到上面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他停住脚步,问道:“这是什么?”
“回家主,是太子最近练习的写作。”蒯聩毕恭毕敬。
赵鞅拿起最上面的一篇文章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文章不属上乘,但是对于赵伯鲁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太子最近都在看什么?”赵鞅问道。
“太子自从被家主罚过后,就痛下决心,现在日夜都在挑灯读书,他听说家主要攻打胡人,正在攻读军书。”蒯聩道。
赵鞅有所怀疑的望了望蒯聩,却是没有做声的离开。
当天夜晚,蒯聩潜入赵伯鲁的屋中,看着正呼呼大睡的赵伯鲁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他穿上赵伯鲁的衣衫,端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军书,摇头晃脑的似乎在思考军书上的意思。
门外的赵鞅看到这一幕,有些欣慰的点头。
后来,蒯聩又以赵伯鲁的名义处理了府中一些纷争和筹备战事上的准备,所有的人都对赵伯鲁刮目相看,赵府人人皆知太子恪尽职守,彻夜温书,并且尤其关心府中事情,处理事情更是有条不理。
赵伯鲁整天窝在房中烦恼要去出征的事,哪里知道府中的人已经对他大为改观。
过了几天,蒯聩看火候已到,就去拜见赵鞅,他满脸忧愁:“家主,臣虽然曾是卫国太子,但是臣到了晋国以后,赵府众人对臣皆如亲生兄弟,臣时不忍晋国再遭遇厄难。”
一番话说得赵鞅云里雾里,好不容易蒯聩才转到正题:“臣深知卫国属性,臣怀疑卫国会在我军出征之际攻打晋国,卫国最喜欢做的就是暗箭伤人,阴谋诡计,家主不可不防。”
他一句句话都是贬低卫国之语,仿佛真的不当自己是卫国人了。
☆、第 59 章
赵鞅微皱起眉头,其实蒯聩所说就是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齐卫两国总是使各种手段来攻击晋国,确实即有可能趁晋国兵力不济的状况下,发兵攻晋。
但是,卫国现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为王,齐国又内乱了,所以赵鞅才没有采取任何举动,但是为了万一,赵鞅在挥退了蒯聩后,叫来了弥子瑕,问他之意。
弥子瑕略一沉吟,也点头便是赞同。
赵鞅思虑过后决定留下三分之一的兵马包围晋国以防齐卫乘人之危,当然也就意味着赵军攻打胡族将会加上许多难度。
“赵先生觉得应该何人留下镇守晋国?”赵鞍道。
“赵无恤可。”弥子瑕道。
赵鞍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兵权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一定要给可靠的人,最后赵鞍决定将这一重要的事交给赵伯鲁,毕竟最近赵伯鲁的刻苦用功也在赵鞍心中改变了不少负面印象。
弥子瑕走后,赵伯鲁莫名其妙的被唤到了赵鞅房中,听着赵鞅说了一大堆的话,反正他听不懂,他只听懂了一句话就是赵鞅想要他留下来镇守晋国,他当时高兴的都呆了,完全没想到这种好事怎么落到他头上?
直到走出房中,赵伯鲁才感觉到些奇怪,他一路上就看见许多人似乎看他的眼光与以往不一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回去,心头大石已落,自然察觉异样。
赵伯鲁叫来一个奴才,一问之下,竟发现他何时在府中有这么高的声望?
他默不作声,竟暗笑咽进了肚子里,然后装作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的大度之气走回了自己屋中。
他在屋中来回的走来走去,心情愉悦,满暖思□□,他坐着轿子就要去怡花院畅快一番,轿子落地,他看到一处简陋的房前,大为皱眉:“该死,你们不认识路啊?!”
他话刚落,房门就支吾的一声打开。
“蒯聩,你做什么?!”赵伯鲁对着门口的人吼道,他好大的胆子!
蒯聩唇角露出一抹笑,心中却升起鄙夷,他刚刚才获得一些认可,现今就得意忘形?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蒯聩上前恭敬道:“太子,臣下已经为了准备好歌舞了。”他做了一个往里面请的姿势。
赵伯鲁怀疑的望着他,向里迈进去。
果真里面是鼓乐声!
蒯聩站在外面,眼底幽暗深测。
“子瑕,赵伯鲁要留守晋国,你陪我留下好不好?”蒯聩伏在弥子瑕膝上,像以往一般耍赖般。
弥子瑕对他笑了笑,甚是无奈:“聩,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蒯聩低了低头,喃喃道:“为什么不能?”
弥子瑕摸了摸他的头,未答。
蒯聩望着他的眼,目光渐渐黯淡,他低声道:“你去哪我跟你去哪。”
“我到胡族也不过几个月,你等我回来便可。”弥子瑕叹道。
“我不要!”蒯聩突然提高声音,弥子瑕望向他,蒯聩低下头,声音低沉:“我等你已经够久了,我以为你会活着,却等来你的死讯。”
他永远不知道,他在异国听闻他的死讯后有多么痛不欲生,那些欺辱、食不果腹,他都可以坚持下去,唯独他的死讯……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也不愿他知道,他希望在他心中,他永远是那个单纯有点任性的太子,他会一直包容迁就自己。
弥子瑕心头一颤,他终究是亏欠于他的,那一份情他怎么都还不清的。
弥子瑕道:“我去和太子(赵伯鲁)说一下,让你随军。”
“不用,我自己和他说。”蒯聩笑了,将自己的脸贴紧他的膝盖。他现在可是赵伯鲁眼中的大红人,这点小事,不就是一个美女的事?
弥子瑕点了点头,突然道:“对了,你这几日和太子去哪了?”这几天赵无恤一直找赵伯鲁都找不到人。
蒯聩眼底幽光一闪而过,他笑道:“陪太子外出考察啊。”
他答的理所当然,弥子瑕道:“真的?”
蒯聩从他的膝盖上抬起头,一副撒娇的样子:“你不相信我?”
他委屈的嘟嘴,弥子瑕还真拿他没办法,点了点脑袋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蒯聩的目光变得闪亮,弥子瑕又道:“我只是担心赵伯鲁此人生性贪玩,你在他身边,赵鞍自是不会对自己儿子怎么样,却可能会累及你。”
“子瑕,你对我真好。”蒯聩怔怔的望着他,长久道。
“因为太子对臣好,您曾为了臣逼宫,不得已逃亡异国,这封恩情子瑕没齿难忘,永生难报。”弥子瑕道。
蒯聩喜色的脸微微僵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要问出些什么,却又不敢问出些什么,他只能低着头,默默的想:子瑕,你对我只有恩情吗?
没过多久,赵军出发去鲜虞了,本是长途跋涉劳累之行,蒯聩拉着弥子瑕却俨然成了游山玩水般,只要赵鞅没有看见,他就在底下胡来,弥子瑕屡劝屡不止,渐渐的也就随他了。
夜深时分,蒯聩推着弥子瑕去湖边钓鱼,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儿吓走,蒯聩立刻怒目圆睁的回头望去,背后幽幽的站着一个人,如同鬼魅般。
赵无恤冷着一张脸看着两人:“蒯聩,赵温茂,你们当军营是什么地方?容你们这么目无军纪?”
弥子瑕刚要婉声道歉,蒯聩却已经开口,神色嚣张,没有一点犯错被抓到的自觉:“世子,这不能怪我们,主要是军中伙食太差,我们也是想要改善下大火的伙食。”
“强词夺理!”赵无恤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弥子瑕,又转而投向了蒯聩。
“世子,您自己能忍受军营的伙食,我们可忍受不了,我们没有在柴房一呆就是十几年的经验。”蒯聩讥道,寒冰般的目光直直射向赵无恤。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赵无恤的面白了又白,眼里的冰冷几乎可以将河水冻住。
弥子瑕不明白为什么蒯聩总是针对赵无恤,打圆场道:“世子,是我们的错,我们现在就回营。”
静!
静的几乎可以听到风声,还有赵无恤和蒯聩眼中噼里啪啦的电光声。
过了几乎半盏茶的功夫,一声笑声溢出,打破了宁静,只听蒯聩笑道:“好啊。”
他推着弥子瑕,经过赵无恤身边的时候,蒯聩有意无意地道:“子瑕,今天我到你帐中休息。”
弥子瑕轻轻点了点头。
风中,赵无恤面如黑夜,猛地他抽出腰中长剑,一阵乱舞,树上的树叶被他砍的只剩残枝。
帐中,蒯聩将弥子瑕抱到榻上,为他盖上被子,又在他旁边铺地铺,弥子瑕疑惑问道:“聩,你怎么总针对赵无恤?”
“没有啊。”蒯聩一边打着地铺一边道。
弥子瑕望了望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再次见蒯聩,他变了许多,但是要是说出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
弥子瑕转过身,不一会轻微的呼吸起伏声响起。
蒯聩这才转了过头,他看着他的睡颜,轻柔的将双手扶过他俊秀的面庞,呐呐道:“我好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
和鲜虞的战争几乎没有什么疑惑,赵军一路乘胜追击,势如破竹,却在这紧要关头,晋国那传来急报:晋国都城被围。
全军皆惊,是谁在这紧要关头,袭击晋国?不做多想,定是那总是看不顺眼晋国的齐卫鲁三国!
晋国全民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即使再好的修养也飞到天边去了。
我靠!你齐卫鲁要和晋国死磕啊?每次晋国一有事,你们就屁颠颠的跑过来?!还让不让我们活了?还有没有一点追求?!有没有?!!
齐卫鲁打了一个喷嚏,摇头晃脑腹诽:不错不错,我们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咋样?有本事你带兵灭了我们?不然我们就一直和你们斗到底。
赵鞅放弃了这些日子打下来的所有土地,上气不接下气狂奔到晋国。
刚到晋国,就听闻原来此次晋国被围竟然是赵氏的责任,若不是赵鞍带兵过来戴罪立功,他们赵军就是晋国的罪臣,万死难逃其罪!
原来,齐鲁卫攻城的时候,这座城恰好是赵氏的城池,而当时的赵伯鲁早已醉生梦死了。
平时被人管多了,突然没有人管他,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以至于攻城的时候,赵府歌舞升平,没有听到外面的声响,等到意识到时,齐鲁卫已然攻了进来,赵伯鲁前一秒还忘乎所以,简直欲登天飞仙之势,下一秒一把刀就架到他脖子上,这到是真的会让他登天飞仙。
作者有话要说: 蒯聩和赵无恤都比弥子瑕小~~
赵无恤比弥子瑕小很多~~这个无法考证,我大概一下,赵无恤和弥子瑕之间应该相差有十年~
☆、第 60 章
赵鞅回来后,怒不可遏,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立刻下令整军休息,充足实力对抗敌军。
齐鲁卫屡败屡战,早已将胜败看的超然,我们不在乎胜败,我们就是要让你晋国不好过。
这种人才是真真的讨厌,因为完全没有拿他们没办法。
这场战毫无悬念,想来晋国所有百姓和他国观望的看官也看腻了,因为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战争。
齐鲁卫夹着尾巴,蹭蹭的跑回自己的国家了,临走前,他们将好吃好住的赵伯鲁还了回去,并回以大大的微笑,只差依依不舍说:伯鲁兄,有空来卫(齐)(鲁)啊。
原来,赵伯鲁被抓了回去,吓破了胆,生怕会出现什么严刑拷打,竟然一咕噜的将晋国许多重要机密之事全然说了出去,以至于赵鞅这场战打的特别艰难,也特别丢脸。
厅前,赵伯鲁没有一丝俘虏的落败,他穿着上好的衣衫,身上披着裘衣,面容却是恐惧的,他跪在厅中,身子不停的颤抖。
赵鞅绷着一张脸,冷的像霜的声音传向四周站立的人耳中:“自今日废去赵伯鲁太子之位,永不入我赵氏宗谱,死后不得安于赵氏宗庙中。”
赵伯鲁猛然僵住身子,不可抑制的唤道:“爹……”
赵鞅没有看他一眼,踏出了厅中,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他要为赵氏开脱。
赵伯鲁瘫软了身体,目光一片死灰,厅外两人粗壮的人过来,站到他身后冷硬的道:“请出去。”
这个府邸他将永远不能再踏入!
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追悔莫及,就要赶过去像赵鞅求情,希望他像往常一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是他连见赵鞅一面的机会都再没有了,他被彻底的赶出了赵府,且赵鞅下令赵府中所有人不得接济赵伯鲁,违者与赵伯鲁同罪。
一时所有人见赵伯鲁都慌张逃跑,那些曾经被赵伯鲁压下一头的世子们,终于趾高气扬,看着赵伯鲁落魄,然后在一个风雨夜,这位本该是荣华富贵身的人,横死街头,不知是谁做的。赵伯鲁的仇人太多太多,也没人关心他是因谁而死。只有赵无恤将他瘦的不成人形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在他墓前一声幽叹。
时光过隙,眨眼间就到了鲁哀公十六年,这一年大圣人孔子去世,楚国平定了白公胜的战乱,吴越两国还在至死方休的战争,晋国的赵鞅年龄越来越大,连姬午面上都有了皱纹,蒯聩在赵伯鲁被废后,直接成为了赵鞅的幕僚,且一步步做大,如今在赵府,他的地位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有当日跪在门前的落魄样?
弥子瑕有心想要劝蒯聩,很多时候,他隐隐知道蒯聩在暗中做些什么,可是每次说出,那人总是一脸漫不经心,要么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要么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因为蒯聩,弥子瑕和赵无恤的关系日渐恶化,因为蒯聩在政事上屡次与赵无恤作对,总是一个人说北一个人说南,弥子瑕夹在中间,数次感到为难。
伏天六月,赵府的花园繁花似锦,一个人倚在椅上怔怔的望着远处,他身后的碧天荷花盛开的极其耀眼。
蒯聩背着手,远远的看见那人,唇角微笑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和他一起欣赏美景。
“聩,你为什么那么抵触无恤?”弥子瑕终于忍无可忍,第二次问道,而弥子瑕一贯不会是问第二次的人,他一般第一次问无疾而终,就不会再问,可是现在的蒯聩让他感到陌生。
“赵无恤让你来请求我的?”蒯聩眼中厉光一闪。
“他从来不会和我说。”弥子瑕顿了顿,“是我听别人说的。”
蒯聩不置可否,弥子瑕望着他,叹道,“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到底怎么惹你了,要你如此针对他?他已经在族中举步维艰了,你还……”
“那你一个和他无亲无故的人,为何对他百般维护?”蒯聩突然打断,他望着弥子瑕的双眼愤怒而偏激,他容不得他说一句关于别人的话。
随着赵鞍越来越多的信任、权利的失而复得,蒯聩的性格越来越偏激,他从原来淡薄权利到喜弄权术,而他对弥子瑕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一开始是买通他身边的人,后来雇专业的人监视他,再到后来不能容忍他跟任何一个人说话,许多和他多谈了几句的下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就连安山也辞别了他,回了老家。
“聩,有人说,他日他必成大器。”弥子瑕望着他偏激的眼道。
蒯聩却冷然一笑,道:“那你觉得我呢?他日我是否会成大器?”
“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弥子瑕道。
“一个不知哪里的人说他会成大器,你相信。赵族中这么多人仰仗我的鼻息,你难道不知道讨好我一下?”蒯聩讥道,将脸凑近弥子瑕的脸。
弥子瑕看着他的脸,犹如慈父看着儿子般,道:“聩,我不想你走错路。”
蒯聩的脸猛地退后,他厌烦般的喝道:“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代表我以前大错特错,我现在走的才是一条正确无比的路!”
弥子瑕与他已无话可说,微微叹了一声,推了轮椅进屋。
蒯聩整张脸上布满了猖獗,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弥府,总有一天,他要他承认他是对的,他要拥有他!
弥府,三丈开外的人从亭中走了出来,他望着将要进屋的弥子瑕道:“我以为你们关系会很好。”
弥子瑕回头,苦笑:“让世子见笑了。”
赵无恤摇了摇头:“其实,我无所谓,反正我被人歧视惯了,何必为了我和他吵?他现在是在赵府权可遮天,以后可能还会有更高的地位,你现在惹他不快,只怕将来他会记在心里。”
他一直以为弥子瑕是喜欢蒯聩的,他那份感情无疾而终,只能默默的放在心里,这多年过去,他已经想开了,只是随着蒯聩权利越来越大,他担心蒯聩会对他始乱终弃,毕竟凭现在蒯聩的身份,要什么人没有?他不希望弥子瑕再因为他的事而惹的蒯聩不开心,他不希望弥子瑕伤心。
弥子瑕却完全与赵无恤在意的点不同,他疑惑的问道:“更高的地位?”蒯聩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够高,难道他还想取赵鞅而代之?可是这般狼子野心,赵鞅怎会允许蒯聩留在族中?
“他没有告诉你吗?”赵无恤惊讶道,“因为齐卫一直和晋国对着干,爹想要让蒯聩取卫王而代之,晋卫重修于好。”
弥子瑕面色微变。
赵无恤看着他的面容,终于问道:“温茂,你是不是要和他一起去卫国?”我会舍不得你的……
而弥子瑕却是摇头。
卫国……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