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文NP

正文 第11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抚养 作者:糖炒年糕

    第11节

    “我无事。”

    张措挽起袁馨,g城名流中的一对金童玉女便款款出现在众人眼中。时蒙走到门边,保安警惕地盯着他。玻璃门后张措与袁馨携手并立,明晃晃的灯光下,他们与在场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相谈甚欢。

    时蒙看了一会儿,闲极无聊,裹着毯子溜回车上睡大觉。

    等时蒙一觉醒来,天都亮了,他想下车看张措忙得怎样。不过张措倒是很快就拖着袁馨出现了,袁馨困得倒在张措身上,全靠对方扶着走。时蒙打开车门。袁馨兜头栽进去,睡得不省人事。

    张措坐到驾驶座,时蒙问:“忙了一晚?”张措朝他笑了笑,斜斜地倒在时蒙身上,摆摆手说:“可不是,老太爷倒是先离场了,留着我和袁馨应付那帮子人。”时蒙道:“那你歇会儿。”

    张措点点头:“别乱跑。”说完秒睡。

    等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时蒙收到郑昌平的短讯,要他准备准备下午同他出趟门。时蒙原本不想去,不过想起上次郑昌平免费给了他一把疯狗,何况张措需要郑昌平来与袁勤抗衡。他回了个好。

    下午张措将他送出门,让他自己小心。郑昌平在楼下等他,车上还载着赵师傅和王志。赵师傅闭目小憩,时蒙坐到副驾驶座:“怎么没带你那帮兄弟?”郑昌平哈哈一笑:“带你一个就够了。”

    目的地在青山公园山脚下,郑昌平驱车七拐八拐,上坡下坡,几个弯道后终于到了。原来是一帮子人在弄野外烧烤,水声潺潺,山间松叶苍绿。郑昌平向他解释,这一次聚会相当于小型拍卖。

    这种拍卖不用交高额税费,只用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和足够的现金,省时省力。郑昌平对赵师傅十分尊敬,将车挺稳后还特意去叫他,赵师傅睁开眼睛,四人一同往聚会地走去。

    卖宝的人叫杨铭,他见到郑昌平,热情地喊他:“郑哥。”郑昌平笑逐颜开:“看看你丫今儿有什么好货。”杨铭道:“保管有您满意的。”这话都是客气,真有没有还得看杨铭有啥。

    王志殷切地喊了声:“杨哥。”杨铭点头:“郑哥你这是在重点栽培王志?”王志忙摆手:“不是不是,杨哥说笑了。”郑昌平呵呵笑道:“王志机灵,我把钱放他身上,等一会儿好付款。”

    杨铭和郑昌平有说有笑进了院子,参加这次聚会的还有另外三人,也是g城数一数二的倒卖古玩的老板,看来几人早就认识,相谈甚欢。等聊够了,杨铭朝他的人招招手,几人把宝放到展台上。

    “老规矩,”杨铭说,“走现金和美钞。”

    “第一件。”杨铭捧起一块乳白玉石,不过大拇指指头大小,雕刻为四方形,切割齐整,看上去更像是现代工艺。郑昌平笑着开玩笑:“老杨,你别拿现代玩意儿唬我么。”杨铭摇摇头:“这是我从一位高僧手中买下的,化学鉴定表面它大约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遗物。”

    自杨铭将那玉石捧出,他就死死盯着它,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王志率先发现他面色优异,扯了扯时蒙的袖子:“怎么?”时蒙摇摇头,在郑昌平身后说:“买下它。”

    郑昌平一愣:“比这好的多的是,非要这么一破烂做什么?”

    “买下它。”时蒙重复道,郑昌平怪异地看他一眼。

    赵师傅上前从杨铭手中接过玉石,放进手心观摩:“质感温润,软玉,像和田但又不是和田。”其他的鉴宝师傅纷纷接过来琢磨,最后全都朝雇主摇头。

    杨铭道:“开胃菜嘛,千年前能有这工艺,就冲这个,底价五万。”

    其他三人选择放弃,郑昌平迫于时蒙催促,心想这也不算什么特别贵的玩意儿,开口道:“五万我拿下。”赵师傅一吹胡子,好像不理解郑昌平的想法。郑昌平看也没看那石头一眼,让人甩进时蒙怀里。

    时蒙将玉石紧紧捏在手心。一下午又拍了不少大件。郑昌平没什么看上的,赵师傅吹着胡子说:“今儿白跑一趟。”郑昌平不置可否,倒是王志把时蒙的反常看在眼里记在心底,转身把这消息通知了袁勤。

    拍卖结束后,时蒙特意找到杨铭。杨铭看没见过他,怕对方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语气诚恳道:“有什么事?”时蒙摊开手心的玉石,正是最先拍出去的那块,杨铭惊讶道:“怎么了?”

    “你从哪位高僧手中得到它的?”时蒙认真地问,杨铭见这小子帽下长相不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友好地答:“了然和尚,城外寒山寺的高僧。高僧化缘时将它卖给我,你尽可以放心。”

    时蒙皱了皱眉:“我闻得到,恶心的气味。”杨铭听他出言不逊,忍不住说:“香火气咋能说是恶心呢?”时蒙摇摇头:“不是香火气。”

    他转身走了,道士的味道,才这么恶心。

    ☆、了然

    王志瞅着时蒙离开杨铭,才敢上前问一头雾水的杨铭:“杨哥,他问你啥了?”杨铭甚觉莫名其妙,道:“他问我玉石从哪儿来的。”

    “那玉石工艺确实不像一千年前的,”王志赞同道,“谁卖给您的?”杨铭瞧他一眼,看怪人似的,说:“你们怎么了这是,别是我捡漏了吧,那玉石还有什么蹊跷不成?”王志忙摆手:“瞧您说的,过您手中的宝就没有漏的。”

    “所以那玉石到底咋来的?”王志锲而不舍地问,杨铭斜睨他:“寒山寺的了然和尚卖我的。”

    王志:“这和尚也卖东西?”

    杨铭:“和尚咋就不能卖东西了?”

    王志摸着后脑勺走了。

    ·

    “袁哥,我看那玩意儿不是一般的石头。”王志坐在袁勤对面说,袁勤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白雾喷到王志脸上,王志立刻站起来,动也不敢动。周峻坐在办公椅上,他们正在周峻的办公室商议。

    “屁话。”袁勤将烟头按进烟灰缸,周峻沉声道:“你们说的时蒙到底是什么身份。”袁勤眼神暗了几分,咬牙切齿:“没有他,张措绝得不到刘东的资料。”在绘星的惨败让周峻记忆犹新。

    本来他和刘东拟定好了全部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结果却败在一个女人手上。周峻眉头紧拧:“什么意思?”袁勤把事情经过给周峻说了一遍,周峻十指相抵,手肘撑上梨木办公桌:“你的意思是,那时蒙不是一般人?”

    “我看他像个妖怪。”袁勤寒声道,周峻挑起眉头:“这世上还真能有妖魔鬼怪不成?”袁勤看着他:“不然我当时浑身那种撕裂一样的痛怎么解释?”

    周峻没说话,靠回椅中,袁勤说:“要想办法把时蒙从张措身边弄走。”王志缄默不语,周峻颔首:“这事你看着办吧,如果你真能证明他妖怪的身份,要把他弄走也不是难事。”

    袁勤:“什么意思?”

    周峻冷笑一声:“周老太太迷信,绝不会让这么一个妖物留在他身边。”

    袁勤快慰道:“那样最好。”

    “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周峻冷冷地说,袁勤站起身:“去找了然和尚,既然那妖怪那么在乎那颗石头,想必那和尚知道些什么。”

    ·

    青山公园朝南,寒山寺朝北,袁勤亲自驱车前往。他先找到寺庙的主持捐了一笔不小的善款,才提起此行的目的。主持让僧弥去将了然请来,又特意清了间厢房供两人交谈。

    袁勤开门见山:“大师可还记得你曾卖予杨铭的四方形玉石?”

    了然不过四十多,听闻此言两眼放光:“施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袁勤心道这人果然知道不少,谦敬道:“您可认识时蒙?”说完抬笔在黄纸上写下他的名字,了然垂眼,眼角抽动,极力压制他的激动:“施主可曾听过狼妖一说?”

    袁勤僵愣:“他真是妖怪?”

    了然不置可否,一脸高深莫测,顾左右而言他:“上古神族灭亡后,曾遗留三大天降神族,落地为妖。北地昆仑,有象征天地的元姓天鹰,南海潜渊,有象征万物的玄氏玄龙。”

    “天地万物都占齐了,”袁勤无语道,“那所谓的墨狼又是什么?”

    了然轻飘飘地说:“要驱使这天地万物顺序向前,还缺一样东西。”

    “”袁勤心道这和尚废话真多,面上却伏小做低道:“大师请指教。”

    “时间。”了然淡淡地吐出两字:“天地玄黄,因时而行。南北间的腹地处有墨狼,居桃源深处,避世独行,墨狼性情孤傲,不屑与凡人为伍。墨狼族隔百年都会生异象,墨狼通体玄黑,化为人形后与人无异,唯独那异象,全身雪白,是一条白狼。”

    “这与时蒙又有何关联?”袁勤诧异地问,了然摇摇头,轻轻抬手,示意他安静地听:“墨狼姓时,象征光阴,而三百年前墨狼族已灭族,朝廷以除灭妖魔为名率军围攻桃源。”

    “不瞒施主,带领军队的人正是贫僧先祖。”

    袁勤惊骇:“照你所说墨狼是天降神族,他们伐神难道不会遭天谴?”了然摇摇头:“不,那时墨狼生了异象。他们族中有一条白狼,白狼乃天生祸害,先祖所行正是伐妖除魔。”

    袁勤垂首深思,“据先祖记载,三百年前,最后那条白狼,其名为——”

    “时蒙。”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有人低声道:“了然师叔,有施主想寻你问禅,他说他名为时蒙。”

    ·

    话说时蒙拿走玉石回到g城后,胡不归正在张措家中等他。

    时蒙问:“张措呢?”胡不归嫌弃道:“在公司。”时蒙似乎放下心来,疾步到胡不归身边,将玉石放进他手心:“你看这是什么?”

    胡不归震惊道:“墨狼族族长的信物。”时蒙深深吸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从寒山寺一个叫了然的和尚手中来的。”

    “我正想告诉你一件事。”胡不归放下玉石,望向他:“道士墓我只寻到大致方向,但机缘巧合倒是发现了道士的后人,三百年间一路南下,最后一代似乎因家境贫困去做了和尚。”

    “凭我的能力只查到这儿,至于了然是不是那个和尚,你可以让张措去查。”时蒙点了点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张措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安排齐襄去查,没多久便确认了,寒山寺当年的确收过这么一个小孩儿,法名了然。时蒙和胡不归动身朝城外寒山寺去。

    想不到听说有人正与了然交谈,时蒙和胡不归便站在大雄宝殿前等了然出来。胡不归看时蒙一眼,轻拍他肩膀:“找他问出他先祖墓地所在就行了,别乱来,这里毕竟是佛寺。”时蒙没言语,神情寡淡,俯视着稀落的香客们。

    ·

    袁勤与了然的谈话戛然而止,袁勤道:“大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来这儿。”了然皱起眉头:“施主,恕我直言,你认识那条白狼?”从他说出时蒙的名字,袁勤对了然已是深信不疑,他简单讲遇到时蒙后发生的事说了遍。

    了然深思片刻答:“施主,不知你可愿助贫僧一臂之力,这白狼,不能存于世上。”袁勤犹豫道:“我很愿意帮助您除妖,不过大师,您能只将他关起来么,我自有对付他的方法。”

    了然眼睛微眯:“施主,看来您似乎被那白狼迷惑了。”

    袁勤心头一颤,闭嘴不言。了然长长地叹一口气:“好吧,等贫僧先见过那白狼再说。”袁勤道:“多谢大师,大师可曾听过周峻。”

    了然眉毛一扬,显然李家那么出名,周峻这么个人他是听过的。看来这是个俗僧,袁勤低声说:“大师若能助我们将时蒙关住,事成后必有一笔香火钱捐给寒山寺,若大师不嫌弃,我们将善款交予您,您再酌量处理行吗?”

    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把钱给你,你想怎么用都行,开心就好。你把钱全收入囊中,我们也毫无微词。了然是一个聪明的和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眉开眼笑道:“还望施主助贫僧降除妖魔。”

    袁勤从小门出去了,了然走到大雄宝殿前,时蒙几乎一瞬间就闻出他的味道。胡不归按住他的肩膀,时蒙按捺住血脉里的躁动,“我闻得见那恶心的味道,在血脉里,灵魂深处。”时蒙低声道。

    “我们只要问出道士墓下落就好。”胡不归道:“若他愿意帮我们这个忙,那再好不过。”

    时蒙点了点头。

    了然见到两人,愣了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请问哪位是时蒙施主。”时蒙道:“是我。”“那这位是?”了然看着胡不归问,胡不归笑了笑:“我是时蒙的朋友,姓胡。”了然点头:“不如随我到厢房再谈吧。”

    进入厢房后,时蒙开门见山道:“大师,我们有事相求。”

    胡不归把事情原委清楚地说了一遍,与之前了然告诉袁勤的差不多,只是少了一套伐妖除魔的大义言辞。了然点点头:“我知道了,先祖因伐灭墨狼族而留下记载,他的坟墓后人也是知晓所在的。”

    “以便我们时时去祭拜。”了然沉静道:“将近春节,贫僧恰好要回乡一趟,不如到时施主与我一道前去吧。”

    时蒙诚恳道:“多谢!”了然微微一笑:“举手之劳罢了。”

    了然祖上传下来一张地图,地图上画出了当年那道士的墓地所在,他作为家中最后一代自然拿到了那张图。二十多年来,了然多次去祖先坟中寻找财物,无意中发现三百年前祖先从墨狼族中偷来的书籍记载。

    墨狼族用法术加成,纸页经久不腐,了然这才明白三大天降神族的关系,以及当年伐灭桃源的真相。白狼异术,记载里传得神乎其神,了然和他祖先相同,也很想搞明白所谓的令凡人与妖怪趋之若鹜的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与了然约好时间后便回到张措家,胡不归边抽烟边说:“你不觉得奇怪么?”时蒙点头:“凡人似乎把祖先墓葬看得很重要,他就这么轻易允许我们翻开那道士的坟墓?”胡不归不置可否:“都说和尚慈悲为怀。”

    “走一步是一步吧。”时蒙吸了口气,天气愈加凉了,枯黄的梧桐叶飘飘晃晃从嶙峋的枝干上落下来。

    ☆、挖坑

    了然下山去见了袁勤,周峻在酒店订了一桌,在场只有袁勤,周峻,王志和了然四人。周峻对了然很是恭敬,席间还提起周老太太信佛,了然表示十分乐意与她讲禅。

    四人胡言乱语一阵,才慢慢提起时蒙的事。了然端茶饮了一口,面带微笑道:“春节时我会带他随我回乡下一趟,到时候你们可安排人伏击,先祖墓中结构复杂,易于制住这妖怪。”周峻心里想,这俗僧还真挖过自家祖坟。

    他面上还是谦敬的笑:“大师妙计。我们敬大师一杯。”

    “那我以茶代酒,祝各位得偿所愿。”了然举起盛着铁观音的紫砂杯。四个人又好好商议了一番,王志正好想除掉郑昌平,自立为长青老大。袁勤也看不爽郑昌平许久。

    于是他们打算到时候让王志怂恿郑昌平一同前去,在墓中制下时蒙,再反戈郑昌平,让他无法活着走出道士墓。

    计划总是美好的。

    ·

    时蒙和胡不归把去寻道士墓的事情给张措一说,张措摸着下巴道:“我到时候要留在g城陪老太爷过新年,非得春节时候去么?”

    时蒙与胡不归对视一眼,他朝张措点头:“恐怕是的,为防有变,就按他说的做。”胡不归补充道:“况且凡人墓中多机关陷阱,估计还要了然领我们进去。”

    张措皱着眉头:“就你们两人”

    时蒙默然不语,胡不归突然道:“不如让郑昌平一起去。”时蒙扭头看他,不解地问:“让他一个粗人去做什么,碰坏了怎么办?”胡不归无语:“你竟然说他是粗人。”

    张措深有同感:“一口一个放屁的人竟然有胆说别人是粗人。”

    时蒙:“”

    胡不归扶额:“带他去,郑昌平好歹也是一帮人的老大,他本人身手也不差。你就问他去不去捞一笔,我看郑昌平那样儿肯定是会去的。这样,我去和他说。”时蒙无奈地耸肩:“那好。”

    张措点点头:“那玉石也是郑昌平买下给你的,我看他很看重你。”张措突然反应到不对,紧张地看着时蒙:“不对,他是不是对你——”

    胡不归扶额,时蒙无语:“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张措委屈地看着他,胡不归侧眼瞟他:“别闹了,你以为全天下都是基佬?时蒙再好看,你觉得他长得像女人么?”张措仔细地看着时蒙。

    的确,女人有美的,男人也有美的。时蒙能用美来形容,却是极含英气的,眉宇眼尾鼻梁唇线,每一笔都饱含着雄性化的力量,若说能引人注目,大概是因为他的外表十足的英俊帅气。

    男人没有那个倾向的,很难对他生出友谊之外的情绪,倒是更容易吸引女人。张措默默地反省,难道他天生就有点弯?

    时蒙看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好奇地问:“你又在乱想什么?”张措把时蒙从座位上抓起来,面无表情朝胡不归道:“我们要去睡了,你自便。”

    胡不归一脸鄙视,时蒙莫名其貌得就被拖走了。

    “等等,现在才下午三点,你们想白日宣淫?”胡不归冷冰冰地说,张措恶狠狠道:“关你屁事。”表情学到了时蒙的十层十。时蒙一脸无辜朝胡不归挥挥手:“待会儿见。”

    胡不归:“”突然觉得单身有点悲伤。

    ·

    时蒙扶着腰从床上滚到地上,张措听到一声巨响,摘下围裙跑进卧室。胡不归靠在门框抱起双臂道:“抹点药。”说完变戏法似的掏出软膏扔进张措怀里。

    张措手忙脚乱接住软膏,一手揽住时蒙,红着脸朝胡不归点点头:“多谢。”胡不归一脸冷漠,转身飘走了。张措抱起时蒙将他放到床上,时蒙怒道:“你他妈就不能轻点?”

    张措无辜地说:“忍不住,看你红着脸流眼泪喊不要的样子我就停不下来。”

    时蒙:“”

    张措将他翻个身,挤出乳白的膏药放在指尖,轻揉地涂抹着。时蒙咬住枕头,说的话含糊不清:“下次换你在下面试试。”张措不轻不重地拍一下他光裸在外的臀部,时蒙一声哀嚎,张措道:“其他事都能由着你。”

    时蒙忿忿道:“你大爷。”

    张措:“哼。”

    第二天胡不归去找了趟郑昌平,郑昌平一听有好货,再加上王志在一边煽风点火,当下就决定到时候带人和他们一起前去。

    ·

    春节前夕,张措做了顿满汉全席给两人践行,张措拉着胡不归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他照顾好时蒙,又拉着时蒙的爪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他别惹事。

    一狐一狼简直烦不胜烦。胡不归甚至有点同情时蒙了。

    在张措再三嘱托下,了然领着胡不归,时蒙,郑昌平,王志和一帮小弟踏上回南河乡下的路途。郑昌平就带了五个人,避免太引人注目。

    张措基本隔一个小时就要给时蒙发条短信,才开始时蒙还会老老实实地回他,后来直接把手机扔给胡不归。胡不归干脆不回,张措发短信发得更勤快。胡不归满脸同情地看着时蒙,时蒙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南河地处中原腹地,在北方山林深处。

    时蒙以为北溪已是人烟稀少,想不到南河更加人迹罕至,也难怪三百年过去老道士的墓都没被人盗空。了然离家多年,在南河乡下还有间老土坯房,他将几人安置进去。

    胡不归和时蒙睡在一起,那床就是个炕,太狭窄,两人挤得浑身酸痛。张措发短信问两人睡了没,深山里信号不好,两人也没收到短讯。这边张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生怕他俩遭遇不测。

    除夕当天早上,了然带领一行人出发了。

    南河山多,但都不高,也不陡峭。胡不归和时蒙并肩跟在了然身后,郑昌平和王志殿后,一行人翻山越野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老道士的墓地。四目望去是苍苍郁郁的山林,郑昌平备好了各种工具。

    小弟之一扔给胡不归和时蒙两人一人一把洛阳铲。

    时蒙有一种人生莫名恍惚的感觉,明明上一秒还在帮张措与周峻等人周旋,下一秒却在深山老林挖坑。胡不归似乎与他有同感:“我不是狐族族长么,为什么在这里挖坑?”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胡不归恍恍惚惚地自言自语,时蒙同情地拍打他的肩膀:“一起挖吧。”说完学着郑昌平等人的模样往下砸洛阳铲。

    郑昌平本来在专心凿吐,途中偶尔抬眼瞧一眼时蒙。郑昌平怪叫一声:“你在做什么?!”时蒙手一抖,回头望向愤怒的郑昌平:“不是这样么?”

    郑昌平:“你下手轻点,砸穿了怎么办?”

    时蒙只好放轻力道,没多久郑昌平就确定了位置。

    一行人开始挖坑,了然本是知道入口的,但那儿已经被袁勤的人围住了,只好引他们到这边来挖坑。郑昌平扔掉外套,挖得满头大汗,看起来十分有干劲。

    时蒙和胡不归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直到郑昌平挖出一条道。郑昌平点了只火折伸进洞中测试氧含量,火焰跳动,郑昌平嘀咕道:“还有别的洞?”时蒙看他神情疑惑,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不是,”郑昌平熄灭火折,指挥小弟把小型耐用手电发给几人,“按理说,墓是封闭的,氧气含量应该比空气要低,但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没什么区别。我怀疑还有别的通道。”

    话说的了然心中一紧,幸好郑昌平没再追问。郑昌平打头,胡不归与时蒙居中,王志和了然落在最后,一帮小弟紧跟前面的人。他们进来的地方似乎是墓道中间。

    郑昌平举起电筒左右扫视一圈,青石铸墙,墓顶呈拱形,郑昌平啧一声:“明朝的。”时蒙扭头问胡不归:“三百年那个朝代叫啥?”郑昌平忍不住回头踹他一脚:“没文化就像你这样,明朝万历年间。”

    胡不归扶住额头:“我拒绝和你站在一起。”时蒙心酸道:“怪我咯?”郑昌平斜他一眼,墓顶不高,他个子雄壮,不得不微微低头往前走。

    几人很快到达一扇石门前,左右立着雕有阴阳太极图像的石柱。郑昌平开始摸索石柱,了然静静地立在一边,他的衣服上别着微型摄像头,袁勤他们能通过它看到几人的情况。

    郑昌平倒退一步看着这两根柱子,偏头问了然:“你说你的祖先是道士?”了然道:“是的。”石柱顶上各立着一只仙鹤,头朝前。

    “易有太极,生两仪。”郑昌平左右一指:“两只仙鹤。”时蒙一脸崇拜:“你怎么知道这些!”郑昌平又回头踹了他一脚:“没文化就像你这样。”

    时蒙怒道:“你再踹我让你拄着拐杖出墓穴。”

    胡不归接口郑昌平道:“一只天,一只地,一阴一阳。”

    “南阳北阴。”时蒙顺口说,郑昌平一脸惊讶:“好像是的。”胡不归摸着下巴说:“让仙鹤脑袋一个朝北一个向南。”

    “从我们进来的方向来看,”郑昌平比划道,“那边北,这边南。”时蒙乐呵呵地凑上去,这柱子原来真可以转动,两只仙鹤一只朝北一只朝南,石门发起轰隆隆的巨响。石板抬高露出里面的风景。

    郑昌平掏出火折伸进去,火焰依旧欢快地跳跃。

    郑昌平熄了火折,喃道:“太奇怪了。”时蒙回头一脸冷漠地问胡不归:“我们在做什么?”胡不归同样一脸冷漠:“我是谁?我不知道。”

    郑昌平无视两人耍宝,拿着电筒小心翼翼往前进。众人进入墓室后,身后的石门自动落下了。时蒙警惕地问:“那玩意儿怎么回事?”郑昌平道:“不知道。”

    ☆、纯阳

    “这里应该是耳室,”郑昌平环视四周,墙根处摆了不少瓦罐,七歪八倒挤作一团,“你看中间。”郑昌平将电筒光照向中间,一只蛇身怪物雕像傲然屹立,胡不归道:“青龙。”

    青龙立在台子上,台下是五层圆形台阶,郑昌平走过去拾级而上,他立在青龙旁边研究。胡不归朝时蒙道:“这五层台阶象征五行,青龙是四圣兽之一。”时蒙问:“你怎么知道这是青龙?”

    胡不归皱眉:“你没有感觉到它身上的气么?”时蒙无语:“什么气。”胡不归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郑昌平嫌弃地瞪他一眼:“没文化就像你这样。”

    “以四圣兽做守护墓穴的神兽,老和尚,你这先祖胆儿真肥。”郑昌平打趣道,说着手电筒朝了然的方向扫去,但那里竟然空无一人。五个小弟和剩下三人都没注意到,王志和了然和尚竟然凭空消失了。

    郑昌平紧皱眉头:“怎么回事?”胡不归警惕道:“那和尚果然不简单,小心为上。”众人均没注意到,青龙的眼睛处绿光一闪而逝。

    郑昌平摸索到墓道,朝几人招招手,时蒙和胡不归对视一眼,跟上他。小弟之一胆小,摸着墙跟上几人,走到一段时间手下一空,整个人陷进墙里,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几人走到拱形门前,门上雕刻一幅八卦图。郑昌平掏出工具伸进门缝中左右拨弄,然后只见他换了棍子撑住门底,门缓缓被撬开了。时蒙看得目瞪口呆,胡不归突然抓住时蒙的手:“你不觉得很冷么?”

    “狼性阳,狐狸阴,”时蒙低声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胡不归摇摇头:“抓着你好点了。”时蒙瘪瘪嘴:“那你抓着我。”郑昌平将原本抓在手里的外套套上,踹了时蒙一脚:“你先进去。”

    时蒙无语:“好。”

    郑昌平回头想喊上小弟,才发现原来五个小弟现在只剩三了,郑昌平怒道:“人呢!”其他三人悚然一惊,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不知道。”

    时蒙率先进去,手电筒的光束扫了一圈,他僵立在原地,胡不归毛骨悚然:“我们一直走的直路是吧。”时蒙的电筒光照向那只青龙:“你看那条蛇。”

    胡不归顺着电筒光望去,龙身似乎舒展开了些,他的尾巴已触上第一级台阶。胡不归僵在原地,郑昌平寒声说:“这龙是用死玉雕琢而成。”

    “你刚刚怎么不说。”时蒙反问,郑昌平道:“死玉没什么价值。”

    “但你一定听说过死玉镇恶鬼。”胡不归倒抽一口冷气:“你刚刚碰青龙哪儿了?”郑昌平愣道:“我只是站上去看了一转。”

    “那么问题来了。”时蒙说:“接下来怎么办?”郑昌平愣了下:“跑啊!”说完率先转身冲出石门,时蒙和胡不归还站在原地,只见郑昌平跑出去的刹那,青龙死玉铸成的身体又舒展了一分,它的尾巴触上了第二级台阶。

    墙角处的瓦罐嗡嗡震颤,小弟之一大着胆子举起手电筒走过去。瓦罐没封,小弟的手电筒光往下一照,他尖叫着退开,一屁股跌坐在地。时蒙走过去,手电往下一照,瓦罐一个骷髅人头正对着他缓缓裂开嘴角。

    黑洞洞的眼睛里一星白光闪烁,猛然变红。人头从瓦罐中飞出来,龇着牙冲向时蒙。胡不归惊道:“时蒙!”

    小弟顺手掏出黑驴蹄子想往人头上砸,砸空了。

    时蒙瞥他一眼:“你这技术。”小弟颤巍巍地说:“它它飞的太快了!”然后他看见了更吃惊的一幕,那人头疯狂地想攻击时蒙,却停在他一拳外,嗡嗡地响动,分毫不得近。

    “凡人。”时蒙回头与骷髅头对视,言语冰冷,小弟只觉得周围温度急速下降。时蒙道:“天降神族岂是汝等可侵犯。”骷髅头抖了抖,跌落在地摔成两半。

    空中一道蓝光一闪而逝,胡不归道:“那是聚集的气!”时蒙疑惑道:“什么气?”胡不归道:“你看这间耳室的构造,用死玉镇压,整个更像个巢穴,聚气的巢穴。死玉有邪性,地下阴气重,我看那瓦罐里恐怕都是生气枉死人的头颅。”

    “时蒙,你不觉得更冷了么?”胡不归站在时蒙三米外,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时蒙——离开这儿——”胡不归喘息着说,时蒙问:“你怎么了?”

    “它能操控神智——”胡不归咬牙道,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胡不归猛一下跌跪在地。“你说什么?刚才那团蓝光?”时蒙快步走到他身边,胡不归一把将他推开。

    时蒙猝不及防朝后趔趄两步,三个小弟异口同声喊:“郑哥!”时蒙一抬头,看见郑昌平满脸绝望地望着他们,他手里握着手电筒,气喘吁吁道:“怎么又是你们?”

    众人:“”

    时蒙手捏成拳走过去,一拳砸偏他的脑袋,郑昌平愤怒地吼道:“你他妈做啥!”时蒙摊开手心,一条血线虫扭曲两下,不动弹了。“血线虫,”郑昌平哆嗦道,“怎么有这玩意儿?”

    “怎么?”

    “血线虫通常生活在地底,以动物血肉为食,将活物吃空后就聚集在它们体内。这墓里竟然放了这么凶残的东西。”郑昌平脊背发寒,时蒙低头仔细看了看。

    乍见这虫子像条红线,不过一粒米粗细,细看还能发现这虫子虽是软体,左右却各生五足,眼睛极大,盯着它的脑袋看,竟然还觉得这虫子温和无害。时蒙将它扔到一边。

    郑昌平惊道:“别乱扔!”

    “血线虫对死尸触觉比对活物更加敏锐。”郑昌平说着点燃火折,将血线虫的尸体烧干净了。“好臭。”时蒙捂住鼻子。

    郑昌平的目光越过时蒙望向他身后的胡不归,他将电筒光照过去,胡不归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印堂有黑印,他的容貌原本有些雌性化的妖艳,这下整张脸褪去血色,看得郑昌平头皮发麻。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时蒙茫然又无语:“难道这不是正常的种田文么,为什么我在盗墓?”郑昌平斜他一眼:“你说啥呢?”

    “不,好像一下子突破了什么。”时蒙摆摆手,转身面向胡不归,眼角直抽搐:“狐狸,你这样真丑。”胡不归神智全失,只是一听丑字浑身一抖,原本美艳的面目变得异常狰狞。

    郑昌平道:“你刺激他?嫌死得不够快?”

    时蒙没动作,郑昌平啧一声,又不想伤了胡不归,赤手空拳干嚎着冲上去。胡不归是妖怪,就算被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操控神智他也是个比凡人强上许多的妖怪。

    郑昌平伸拳砸向胡不归的侧颊,狐妖头一偏,敏捷地躲开,同时反手揪住他的拳头抓起郑昌平扔进瓦罐堆中。瓦罐七零八落,碎片洒了一地,郑昌平摔进一堆骷髅头中,他擦擦脸上的擦伤。

    人头好像接触到生人的气息,纷纷躁动起来。郑昌平啐一口:“这什么玩意儿,还会动!”那骷髅头接触沾上郑昌平唾液,蓦地不动弹了。时蒙愣道:“你八字多少?”

    郑昌平言简意赅:“纯阳。”

    “哦,那你朝他们吐口水就行了。”时蒙冷漠道,郑昌平骂道:“啥?”

    “唾液好像能镇鬼邪。”时蒙一脸冷漠,郑昌平高声吼道:“你仿佛在逗我?!”“烦死了不要吵。”时蒙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疯狗,胡不归由白变青,幽幽地盯着他们。

    “吐不吐!”时蒙用刀尖指着他问,郑昌平咬牙,周围的人头躁动着要冲上来,看来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郑昌平心一横,开始遍地吐口水,嘴里喃喃:“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那些骷髅头果然震颤两下,跌在地上不动弹了。郑昌平心中狂喜,时蒙没空搭理他,把疯狗扔回他怀中,冲上去和胡不归缠斗。

    妖怪打架和人类不太一样,有时候胡不归完全没有接触时蒙,但郑昌平仿佛看见空气的急速拨动,胡不归只是轻飘飘的一挥手,时蒙便飞速朝后退开。

    “你知道为何狐狸是赤色而狼是黑色么?”时蒙突然问,郑昌平站在旁边叉腰,口舌干燥:“说。”“狐狸多妖魅,属阴相,赤色属阳,阴阳相协;而狼属阳相,黑色属阴,阴阳协调。”时蒙猛地闭上嘴。

    他负手站定,胡不归跌倒在地,陷入昏迷。郑昌平无语:“你刚刚砸中他了?”时蒙摊开手:“不是我,是他自己的气,反弹回去把他砸晕了,快过来把他扶起来。”

    郑昌平跑过去将狐狸抱进怀中,时蒙刀尖轻轻划过指腹:“要用我心头血,这臭狐狸能活活被烧死。”他半蹲在胡不归面前,将指尖血抹在他天庭。

    郑昌平扬眉:“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时蒙低声说:“我也不清楚,突然就冒出来了。”郑昌平疑惑地看着他,蓝光自胡不归浑身泛起,时蒙伸手在他身上拂过,白光将蓝光吞并然后渐渐弥散消失。

    “再问你,七色光混在一起是什么?”时蒙把胡不归扛在肩头,郑昌平无语:“黑的?”时蒙眼角余光扫过他:“无色。”

    “你的意思是,你刚才放出的光芒将蓝色的那团消解了?”郑昌平满脸诧异,“不是——”时蒙猛一下跪到地上,胡不归从他肩上摔下来,时蒙脸色隐隐泛白:“是吞并了。”

    “不对,等等!”郑昌平上前揪起他:“你为什么能放出那白光?你什么玩意儿?”时蒙翻翻白眼:“别碰我,我是有法力的凡人,怕了吗?”

    “不不不,”郑昌平脸色一变,恭敬道,“我信我信,大师你对我们的现状有何高见?”郑昌平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仿佛已经崩塌了,他把胡不归从地上捡起来。时蒙艰难地挪到墙根处,他原想靠坐过去,却在触上墙的瞬间僵住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注:血线虫是作者瞎瘠薄编的,作用类似尸蟞

    ☆、串戏

    郑昌平看见他伸出手,神情古怪地摸着墙,他的手竟然会陷进墙中。郑昌平拖着胡不归到他身边:“这墙怎么了?”说完伸手去摸,只觉指尖刺痛,忙缩回来,手上竟有一只血线虫。

    郑昌平面色凝重,他望着时蒙,众小弟围拢三人。郑昌平飞快地处理掉血线虫,时蒙挪了块地,终于能安心靠上墙,郑昌平扛着胡不归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他指向那面墙:“那是啥?”时蒙斜眼看他:“幻像。”

    郑昌平:“那后面是什么玩意儿?”

    时蒙淡定道:“很多虫子。”

    众人:“”

    “让我歇歇。”时蒙的脸渐渐恢复血色,郑昌平抬手试了试他的体温:“你怎样?”小弟之一立刻奉上水:“大师,水。”时蒙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接过水壶,仰头往嘴里灌凉水。

    胡不归幽幽地说:“骗子大师。”

    时蒙冷冷地说:“你心智不坚定,思虑焦躁忧郁,才被那东西附了身。狐狸,你在想些什么?”胡不归嘴一闭,回头来目光深幽盯住时蒙。

    时蒙站起身:“我不会吃你的,别想了。”

    郑昌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你们在说啥?”

    胡不归哈哈大笑,他抓住时蒙的袖子,蓦然说:“我等了你三百年。”时蒙低头看他,轻声道:“三百年对你而言,不过转瞬。”郑昌平:“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时蒙道:“够了。”胡不归站起身,看来全恢复了。时蒙望着满是疑问的郑老板,摊开手:“不好意思,刚刚串戏了。”郑昌平和众小弟愣愣地点头。

    “是我逾矩了。”胡不归淡定地说,时蒙指着青龙:“要破幻象,先破这只青龙。”胡不归好整以暇道:“四圣兽与狼妖,你说谁更胜一筹。”

    “神与圣,你觉得呢?”时蒙揪起郑昌平的领口,拎着他一把甩出先前的墓道:“跑!”郑昌平感觉生无可恋,独自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墓道中。他每跑一轮,青龙的尾巴就下降一个台阶,直到郑昌平跑完第五轮。

    时蒙道:“如果有人闯入,也许他会发现青龙的异常,就不再继续逃跑,可能困死在耳室中。而继续逃跑直到丧失希望,青龙里的鬼邪被唤醒,却未尝不是个希望。这就叫——”

    “绝处逢生。”胡不归一脸冷漠地接完他的话,翻翻白眼:“别话唠了,赶紧收拾掉。”

    “老年人,你太急躁了。”时蒙平静地说。郑昌平握住手里的黑驴蹄子,看来随时准备与青龙拼命。明明是死玉做成的青龙却如活物般,它拧动长身,竖起颈项,两只眼睛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散出幽幽的绿光。

    青龙盯住时蒙,奇怪的是它的嘴没动,四面墙壁突然发出声音:“白狼,你早就死了。”时蒙眯起眼睛:“你说什么?”它不停地重复着:“你早就死了。”

    胡不归寒声道:“汝等妖物,胆敢对天降神族不敬。”青龙还是古井无波而又固执地重复着:“你早就死了。”

    时蒙眨了眨眼睛,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放了滴血甩到青龙身上。青龙却如同置身烈火般,它剧烈的翻滚起来,头顶掉下灰尘,砖石震颤。青龙凄声嚎叫:“你早就死了!”

    然后死玉碎成几大块,散落在地,激起遍地尘埃。时蒙说:“逃走了。”胡不归道:“你不能对付它?”时蒙耸耸肩:“我又不能让它们消失,天地间只有一样东西能让它们消失于无形。”

    “阴阳刃。”胡不归默默地接道。

    “听说张家也灭族了,你以后见到他们,记得向他们传达我的诚挚慰问与深厚歉意。”

    “我猜他们会想尽办法救你,墨狼族是通往神境的三把钥匙之一。”胡不归叹口气。郑昌平打断两人的谈话:“虫子!”时蒙扭头瞥了眼。

    先前的墙面消失,露出后面的墓道,只见无数血线虫从墓道深处蜂拥而至。显然他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郑昌平点亮火折。

    胡不归手一挥,大火遍起,将虫子烧得一干二净。郑昌平的世界观彻底破碎了,平生第一次有种恐惧的感觉,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胡不归道:“别害怕,我只是个有法力的凡人,你知道日本有女巫可使用火术,我这个差不多。”郑昌平望着眼前红通通的大火,神情木然,与众小弟一齐点点头。

    虫子烧尽后,郑昌平率先走进墓道。他们转过一个弯道,时蒙和胡不归边走边交谈,他两不约而同想到一个问题,纪蓉的事究竟是谁向袁勤通风报信。

    郑昌平道:“你们在哪儿谈这件事的,当时周围有什么人?”

    时蒙顿住步伐,侧头盯着郑昌平,郑昌平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怎么了?”时蒙吐出两个字:“王志。”

    第一次见纪蓉那天,王志就坐在我们后边。“时蒙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可能听见了。后来我们去找张严,却那么巧,袁勤正好在和张严赌牌。当然张严把内裤都输了。后来袁勤在约定时间出现在纪蓉家,也因为事先得知消息。”

    郑昌平半信半疑:“王志跟我许多年了,他这人机灵嘴又牢靠,不可能是他。”胡不归与时蒙对视一眼。

    六个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继续往前。

    经过一段极小的甬道后,面前豁然开朗,郑昌平指着这个洞说:“盗洞,难怪这里空气成分与外面差不多。我估计这个墓已经与外面接通了。”

    “有被盗的痕迹么?”胡不归问,郑昌平摇头:“目前没看出来。”

    时蒙跳到地上,胡不归紧随其后,室内幽深黑暗,只有七颗夜明珠构成北斗七星悬挂在众人头顶上空。时蒙举起手电观察四周。

    郑昌平估量着墓室大小,说道:“中间是一幅八卦图。”

    “我闻到他的味道了。”时蒙语带厌恶。胡不归了然:“那个道士?”时蒙点点头,朝郑昌平说:“把这儿搬空。”郑昌平扭头朝小弟说:“把这儿搬空。”

    众小弟点点头。

    时蒙绕着八卦图走了一圈,他伸脚想踏上八卦图边缘,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弹开。胡不归学他的样子踏上去,也被弹开了。

    “有阻碍阵法。”胡不归说,时蒙道:“怎么破阵?”

    胡不归摇摇头:“不知,我不太关注凡人在这方面的造诣。”两人绕着八卦图转了一圈又一圈。郑昌平上前环视一番,摸摸下巴说:“九宫八卦阵。”

    “那是啥?”时蒙转而问胡不归,胡不归抱怀答:“一种阵法,相传为诸葛亮所创,但这阵上空空如也,怎么布阵的?”郑昌平扭头看他一眼:“正东生门进,西南休门出,再从正北开门进。”

    郑昌平走到正东位置,时蒙和胡不归对视一眼,郑昌平竟然没被弹开。只见他面前的地面裂开,升起三只骑马执枪的士兵雕像。郑昌平扭头看时蒙:“这老道士会兵法?”

    时蒙寒声道:“他当然会,他带兵除过妖,阵法变化无穷,以至于妖族迷惑难以逃出。”胡不归看一眼时蒙,拍拍他的肩膀。郑昌平讶异道:“这世上还真有妖魔鬼怪?”

    “算吧,只是没有鬼,鬼在人心。”时蒙指着那三骑兵道:“然后怎么走?”郑昌平试图绕过骑兵,却无一不被弹回原地,他擦一把额头的汗:“骑兵用什么破?”时蒙闭了闭眼:“打最左边。”

    郑昌平道:“怎么打?”

    “砸了。”

    “这是古物!”郑昌平怒道,胡不归扶着额头摇摇脑袋,他走到郑昌平身后:“你不砸我就动手了。”郑昌平举起双手:“好吧。”

    说完结果胡不归丢给他的榔头,深吸口气抡起胳膊狠狠砸下去。郑昌平砸得满头大汗,最左边那骑兵倒了下去,只见剩下骑兵移开,让出一条道路,骑兵附近出现了手持长矛的步兵。

    时蒙和胡不归跟在郑昌平身后走上去,入阵处升起另一只骑兵。郑昌平朝西南方走去,他们身边的骑兵后撤,面前升起步兵,挡住去路。时蒙无语道:“这什么情况?”

    郑昌平搓搓巴掌,操起榔头开始一顿乱砸。面前的步兵倒下了,后面的步兵层层接上,四面的升起更多的骑兵,在他们身侧交叉排列。

    转眼原先空荡荡的八卦阵已满布泥塑士兵。

    郑昌平猛地想起古代的十大阵法,秉着死马就当活马医的原则,持着榔头看哪儿顺眼往哪儿砸。想不到最后几人愈加偏离西南方,郑昌平扫了一眼,脸色发青:“我们在往死门靠。”

    而四周骑兵步兵交错,他们被堵在中间,只能被动前行,郑昌平撑着榔头无奈道:“十面埋伏阵。”

    “上死门会怎样?”时蒙问,郑昌平眼一翻,大概猜出他心中所想:“别想再用你的绝处逢生论,死门最凶,上死门咱们今儿要同老道士陪葬了。”

    时蒙蹲下身开始环视四周,八卦阵面上铺满灰尘泥土,看来的确是有些年头了。唯独一些固定的地方,灰尘极薄,时蒙发现一个形似脚印的地方,似乎刚有人来过这儿。胡不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难道是了然和尚?”

    时蒙沿着尚且清晰的脚印往前走,等他站定时,已到了老道士的棺木旁。棺木在他靠近的瞬间剧烈震动起来,胡不归和郑昌平对视一眼,沿时蒙留下的脚步印走过去。

    时蒙退后一步,那棺木就不再震动,他一上前,棺木就剧烈震颤。

    ☆、旱狼

    时蒙来回好几次,突然说:“这杂种认出我了。”郑昌平将他推开,仔细检视棺椁,他附上耳朵,手边轻轻敲了敲:“开棺。”

    胡不归和郑昌平开始推棺盖,时蒙紧紧盯着棺木开封处。一阵闷响后,两人协力将棺椁的盖子掀到一边,郑昌平两条胳膊交叠靠在棺椁边沿,望着里面的棺材啧啧称奇:“金丝楠木,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时蒙瞥他一眼:“金丝楠木什么东西?”

    “木材表面像金丝,你看就像金色水纹流动,结实耐腐,还有香气,这道士用的一看就是上好的金丝楠。”众小弟围在八卦图边上:“大哥,这墓室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像有人提前来搬空过。”

    郑昌平瞪向时蒙:“你这小兔崽子,这墓里啥也没有,就这金丝楠我们几个根本搬不动。”时蒙耸耸肩:“来都来了。”郑昌平搓搓巴掌:“开棺看这老道士有没有值钱玩意儿。”

    胡不归望向时蒙:“怎么办?”

    时蒙目光幽深:“开了,然后把他烧干净。狐火至阴,让这鬼东西永世不得超生。”

    胡不归耸肩:“好。”

    郑昌平摸索着棺材,他找到暗扣,掏出工具摆弄两下。金丝楠木极重,胡不归和郑昌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掀开。郑昌平指着棺盖顶说:“一幅太极图。”

    说完拿着手电筒检视尸体,“金缕玉衣!”郑昌平乐不可支地喊,时蒙走到郑昌平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老道士的尸首。金缕玉衣历经百年,光泽依旧。老道士的尸身便裹在这奢华级衣服中。

    尸体震动起来,尽管隔着金缕玉衣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这剧烈的颤动中却能体会到他的恐惧。时蒙眼神凶恶,定定地俯视着它,他突然一声冷笑。

    郑昌平诧异地问:“怎么回事?起尸?”

    “真可惜张家后人不在。”时蒙一屁股坐到棺椁边沿上说:“否则我会让你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我猜你一定没尝过狐火的滋味,下地狱最底层忏悔吧狗杂种。”

    时蒙退开一步,胡不归伸出手,与先前的红色火焰不同,他指尖冒出一团蓝火。郑昌平拦住胡不归:“等等,这金缕玉衣怎么办!”

    胡不归鄙视地看他一眼:“放心,这把火只对灵魂有作用,碰不到实物。不信你摸。”胡不归看他一脸不信任,翻了翻白眼。

    郑昌平大着胆子去摸,触手一点温度也没有,就好像摸到一团空气。胡不归将狐火移开:“你感受不到,但它在灼烧你的灵魂。待会儿让时蒙看看你的手。”

    郑昌平将信将疑收回右手,胡不归将狐火按进金缕玉衣颈项的缝隙间,那尸体爆出一声惨叫。啪嗒一声,金缕玉衣落在棺木中,尸首已化为灰烬。

    郑昌平迫不及待去捡那衣服,右手却无法动弹。他举起右臂,手腕以下瘫痪般,无论他怎么使唤也毫无动静。郑昌平惊愕地望向胡不归,对方无语道:“让你摸你还真摸,不愧八字纯阳。”

    时蒙手心叠上郑昌平那只瘫痪的手,右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郑昌平难得有些慌了:“这怎么办?”

    时蒙的手心贴住他的,五指交叉摇晃两下,郑昌平的右手重新恢复肉色。

    郑昌平将金缕玉衣收进怀中:“这玩意儿卖个十几亿没问题。”他小心翼翼把它叠进包里。胡不归一拍时蒙的肩膀:“你看。”时蒙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原来尸体下面竟藏着一本线装书。

    时蒙眼睛倏尔张大,嘴里喃喃:“墨狼。”郑昌平伸手去拿,想不到一本书竟然重如磐石。胡不归按住他小臂:“别拿了,你拿不动,除非一百人同时使力。”时蒙俯身从棺底将旧书拾起来。

    “爹,娘——”时蒙轻声说,郑昌平一脸的莫名其妙:“发生啥了?”胡不归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郑昌平缄默,望向时蒙。

    第11节

    恋耽美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