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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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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一流天师 作者:一袭白衣

    第18节

    卷舌作为十九凶神之一,一向有进谗言的能力,请卷舌入宫,被害之人往往会是因为听从谗言佞语而死。其威力虽然比不得大杀、亡神之类,却比之更为阴险歹毒。

    卷舌执杖即是以杖牵引你按照布阵人的意思前去执行命令,正如岳恒宇那样,毫无自我意识地按照卷舌的命令,上吊自杀。

    “如果是单纯的卷舌执杖也就罢了。”周通沉思道,“肯定有蹊跷……为什么不是跳楼自杀?更合理一点。”

    正想到这里,记忆里的岳恒宇正好断了气,他瞪着眼睛,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空白而又茫然地望着地面。

    那枚纸人一路攀爬到岳恒宇的身上,将手中的纸杖插入岳恒宇的额心,随即自己爬入岳恒宇的口腔之中。

    “标记?”周通一怔,再一联想岳恒宇临死前被卷舌操纵着写下来的那封遗书,一下就明白过来,“他们要的是岳恒宇的尸体,卷舌占据尸体以作标记,保证尸体新鲜无损,三日之后取走尸体。”

    周通拿起手机,查看着岳恒宇的死讯,岳恒宇是昨天早上被助理发现死在家中的,三天后……就是明天?

    “宜宾公墓……”周通在网上查找了下这个公墓,没发现什么异样,这座宜宾公墓在a市算是老公墓了,论其历史能有个小一百年,因为占地早,地方大,有一片地方特别倒出来给一些怀有“死要全尸”思想的人,小半个山头基本都埋的是尸体。不过,听说管理不是很好,有些老百姓不想买坟地又想留全尸经常在靠近公墓的地方自己挖坑埋尸体。

    岳恒宇要把自己葬在那儿,理由奇怪了点,但是死者为大,无论什么缘由,岳恒宇留下的遗书就代表了他所有的个人遗愿。岳恒宇父母都不在了,明天由经纪公司举行了影迷告别会后就将他的尸体埋在宜宾公墓。

    宜宾公墓离周通店里有点远,周通就在那附近宾馆订了套房间,下午就直接去了那里,参加了岳恒宇的影迷告别会,亲眼看着岳恒宇的尸体下葬。

    岳恒宇这个人虽然渣了一点,但是在影迷心目中的分量着实不轻,一群影迷哭得昏天黑地,有几个都哭晕过去了。

    晚上,周通没回去,仔细算一下时间,岳恒宇是凌晨两点死的,从今晚凌晨开始算起,就已经是三日后了。

    他在宜宾公墓外转了转,公墓破旧,到处都是监视漏洞,周通随便找了个地方翻墙进去。

    夜晚里的公墓吓人得很,到处都是林立的墓碑,自带的森森阴气吹过来,就连周通这种常跟阴路打交道的,都觉着后背发麻。

    周通路过几个墓碑,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笑着说:“我以后也有可能埋在这儿,到时候我们就是邻居了。”

    凌渊:“……”

    听了周通这话,凌渊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不安分地在戟头的图案里动一动,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神经病。”

    周通笑了几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他尴尬地住了嘴,说:“差点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

    凌渊:“……那你可真是好兴致。”

    “哈哈。”

    周通小声笑着,恐怖的气氛在两人的对话里散去不少,周通识路能力强,很快就找到了埋葬岳恒宇的地方。

    那墓碑周围堆满了花圈,燃烧纸钱的香灰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散去,然而,令周通诧异的是,墓碑周围居然还有几个人影打着手电筒在坟堆里搭着帐篷看电影。

    “这也……太夸张了吧?”周通无语地看着岳恒宇墓旁的几个人,这几个年轻人胆子也真是够大的,这样还来给岳恒宇守坟?周围埋得可都是实打实的尸体啊……

    那是四个年轻的大学生,两男两女,估计也是从公墓的漏洞里钻进来的,就在岳恒宇的坟堆旁扎了个两个帐篷,要不是在墓地,真搞得跟来野营的一样。

    周通到的时候,他们的电影刚放完,一个女生哭得一抽一抽的,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jon他可怜,没有爸妈跟兄弟给他守灵,我们给他守。”

    “乐乐……”女生扑倒在另一个女生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周通远远听着都背后发麻,那两个男生忍不住了,说道,“你别哭了,大半夜的,瘆得慌。”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啊……”女生委屈地抽噎着。

    一个男生递了包纸巾过去,说道:“怎么小野还没回来?他说去上厕所这都去了多久了?”

    “好像有十几分钟了。”短头发的女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要不然你们去找找?”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眼神里都不太情愿,一个问道:“小野手机带了吗?”

    “没有,打过电话了,不通。”

    “不是吧……”

    几个人顿时打了哆嗦,女生往远处一看,看到一个人影飘飘忽忽的,她眯了眯眼,招来男生问道:“你们看那个,是小野吗?”

    “不像……”黑夜里,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很难看清楚人,那两个男生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还是没敢确认,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喊道:“小野?小野?王野?!”

    影子动了动,似乎在给他们回应,就在那几个学生放心地吁出一口气的时候,影子身后又纷纷钻出了一群影子,一眼扫过去估计能有五六个。

    那四个学生顿时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那、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啊……”

    “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跑、跑吧……”

    不知道是谁开始提议的,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回应,那些个影子在坟头攒动着,将那几个学生吓得屁滚尿流,东西都顾不得收拾就向着来路跑过去。

    而那些个影子丝毫不为之所动,根本就没学生放在眼里,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荡游了过来。

    周通看清了,那是五具尸体,尸体像是刚从坟地里挖出来的,身上还挂着新鲜的泥土,如同活的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岳恒宇的坟墓这边走过来,最后停在岳恒宇的坟墓面前。

    尸体停住之后,如同挂在半空中一样僵住不动了。

    从尸体堆后走出来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个身影走到岳恒宇的坟前,在他墓碑上一击掌,从他口袋里飞出来一把铲子似的东西,开始自动地挖掘着岳恒宇的坟墓,那土一层层地被翻出来,尸体的臭味伴随着泥土的味道一并传入了周通的鼻腔之中。

    周通看了一圈后,确认那几个尸体只是普通的尸体,并不是老头操纵着的傀儡之后才出手。

    他驭起天眼镇坛木,冲向那怪人,天眼镇坛木便一道箭似的冲了出去,撞在老头的身上,老头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立刻倒在地上,随即,铲子跌落在岳恒宇的坟前。

    周通从隐蔽处跑了过去,老头的身影消失不见,那几个挂在半空中的尸体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落在了地上。

    周通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泥偶,试探着上面的气,没想到,那泥偶落入周通手中没多久就自行融化,化作一摊烂泥似的东西,从周通掌心流淌了下来。

    “真是狡猾啊……”周通有些意外地啧了一声,他拍了拍手,那些烂泥很快就彻底散去,随后,走向岳恒宇的坟包,把斜插在坟包上的铲子拿了起来。

    这把铲子倒是实打实的东西,是一把匠用铲子,做工也不见精巧,市面上一百块钱可以买一大把那种,铲子的手柄上画着红符,看来刚才铲子的自行动作是被符咒所催动的。

    周通试着催动一下符咒,那把铲子又重新飞了起来,顺着未挖完的坟墓继续挖下去,很快就挖到了岳恒宇的棺材。

    岳恒宇的棺材紧闭,周通走到棺材旁边,曲起中指敲了敲,没多久一张纸人从棺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纸人手里抱着根纸头叠成的杖子,看到周通时,说道:“三日已过,我走了。”

    周通点点头,那纸人顿时自燃,化成飞灰,随夜风散去。

    周通想了想,说:“我想把岳恒宇的尸体烧了。”

    “嗯。”

    “怎么能不破坏棺材烧了他的尸体呢?”

    “这有什么难的?”凌渊说,“两符合一不就好了。”

    “两符合一?”

    “一面穿墙凿壁符,一面引动雷火符,这两枚符可以放在一起用,凭借你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

    随着凌渊解释,那两枚符的画法便清晰地映在脑海里,周通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笔跟画符,开了简易的坛后就绘制好了符纸。

    他将符纸贴在棺材上,念了咒语,没多久,符纸便沉入棺材之内,有火光从棺材的缝隙中迸射出去,岳恒宇的尸体在棺材内被燃烧殆尽,而棺材却没有被损害一丝一毫。

    解决了岳恒宇的尸体,周通看了一眼这一地的尸体,有些无奈……该不是要他把这些尸体全都送回去吧?这难度级别可真是ax。

    嘴上这么说着,但周通还是把尸体送回了原来的坟墓。

    那把铲子上的符咒的确巧妙,挖掘的时候不留痕迹,埋葬回去也跟原来相差不大,周通把五具尸体送回去之后天都快亮了。

    他趁着天还没亮又翻墙出了公墓,回到宾馆里洗了个澡,总觉着自己这一晚上过的有点糟心……

    洗好澡之后,周通吃着早餐,对凌渊说:“你觉没觉着那座公墓很奇怪。”

    “你是说哪种奇怪?空坟?”

    “嗯,空坟。”周通点了点头,“我昨天送回尸体的时候路过了几个坟,里面都是没有尸体的,如果是陈年老坟也就算了,可那几个坟明显还有人来祭拜过,死者也都是最近几年才下葬的。而且……从那泥偶的行径看来,有人在指使他盗尸。只是我想不明白,他要那么多尸体做什么?”

    人死之后,尸体不过就是被灵魂弃置了的容器,它还不像是衣服,穿坏了可以缝缝补补继续穿,尸体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要是偷盗魂魄还可以理解,一生之精华全在魂魄之上,尸体……

    周通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说道:“尸体不像是魂魄,很难保存跟搬运,既然那人有胆子一个晚上搬运五具甚至更多的尸体,就足以证明那人住在公墓附近,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公墓里工作。”

    周通想到这里,立马把早饭吃完了,直接去了公墓。

    他找到负责人,说道:“我想给我家里老人买一块墓地,能去看看这里的风水吗?”

    有生意上门,负责人当然乐意,他带着周通往公墓里走,说道:“这里都是上好的阴地风水,最早原本是给皇家当墓地的,后来皇室迁移到北方去了,就把这里空了出来,给当地的达官贵人占了去,后来人民解放这块目的就被腾了出来……”

    负责人耐心地给周通讲解着,周通一边四下观察着墓地里的情况,一边礼貌地应和负责人,他停在一个小亭子面前,指着小亭子笑着问:“这个是?”

    “哦,这是守墓人的休息室。”负责人说,“你也知道,很多老人都不喜欢死后火葬,想要埋个全尸,又有封建思想,必须得在棺材里放些金银镇一镇,其实这儿很多棺材里面都有不少贵重的陪葬品,当然,跟皇帝那些的陪葬品比不得,挖出来卖个万八千的肯定没问题。我们公墓位置又比较偏,担心有不法分子来盗墓偷陪葬品,就请了人过来守墓,一晚上得在墓地里巡逻个至少三次。埋在这里,你就妥妥的放心,东西准丢不了!”

    负责人夸张的表情跟说辞差点把周通逗笑了,东西丢不了?尸体都丢了,还管什么东西?周通没戳破,认真地点了点头:“那跟保安的性质差不多吧?”

    “是啊,都是我们公墓认真挑选的。”

    “是吗?我去看看。”周通说完,就大步往亭子里走去。

    “哎——!”负责人一慌,完全没想到还会有人对那么个小破亭子感兴趣,他牛皮吹大了,今天可遇上硬钉子了!

    亭子很小,估计也就三五平米,一个人刚好,再多进去一个人就转不过身。

    周通走到亭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坐在桌子旁看报纸。

    老大爷抱着个烤瓷的茶杯,将报纸拿的远远的,可还是看不清上头的字,他看到了周通,瞥了一眼,问道:“怎么?有事儿?认不得自家的坟了?”公墓太大,编号又乱,经常有人认不清坟头在哪儿。

    周通说:“不是,我来看墓地的。”

    “哦。”老大爷冷淡地应了一声,说,“我不带着看坟,你自己去找负责人。”

    “嗯。”周通看了一眼老大爷正在看的报纸,旧报纸,几乎一个月前的新闻,早就过时了。

    负责人赶过来,着急地对周通说:“这人别看年纪大,但是经验足,带着找坟最能拎得清了……”

    “没事,我就瞎看看。”周通笑了笑,安抚了负责人的情绪,“我再去那头看了一看,那边看起来风水不错。”

    “这你就有眼光了……那边可是埋了个大明星……”负责人眉开眼笑地继续忽悠,周通完全一副被忽悠了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听负责人在夸大其词地卖弄。

    等远离了小亭子,周通问道:“亭子里的老大爷说话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靠谱吗?”

    “靠谱!”负责人忙拍着胸脯保证,“他人我熟得很,在这个坟地都工作了快十年了,老家是湘西的。”顿了顿,负责人动之以情,说道,“唉,你不知道,他命其实挺苦的,家里头孩子都死光了,就剩下他跟他老伴相依为命,他老伴年岁也高了,我去年看过一次,瘫在床上下不来,估计就等死着呢。”

    湘西。

    行内人一提起湘西,想到的旖旎秀丽的自然风光,也不是率真多情的苗女,而是“赶尸”。

    赶尸原本寓意美好,以符节引路,将战死沙场的士兵的尸体们带回故乡,与家人团聚。发展到后来,赶尸多了很多恐怖意味,甚至不少人偷学湘西赶尸秘术,做些不法勾当。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那老头身上的气正与昨日留在铲子上的符文里的气一模一样。

    打发了负责人之后,周通就守在老头周围,偷偷观察着他的动向,上午十点,有人来接他的班,老头去食堂打过饭之后就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道上往家里赶。

    周通跟在老头身后,还好这山里结构简单,树木也茂盛,周通一路小心隐匿踪迹,没被老头发现。

    老头骑过山路,不远处显现出一间草房子。

    周通顿时一惊。

    这种草房子在现代化的今天可以说是稀有物品了,然而令周通惊讶的不是这座古朴的草房,可是分布在草房四周围大片的野花。

    那些野花品种杂乱,大多都叫不上名字,但是却在盛夏,开得姹紫嫣红,每一朵都像是在燃烧生命来绽放自己一样,红得耀眼,绿得刺目,紫得勾魂。

    明明是一副盛景,可在周通那双阴阳眼里却是满布阴气,就像这里是个巨大的坟场一样。

    老头把车停在野花从外,徒步走进了花丛中,推开草房的门走了进去。

    地方太空旷,周通不敢靠得太近。

    凌渊说:“执草隐形之法?”

    “太麻烦了。”周通摇了摇头,“没有柳树,也没有六丁六甲印。”

    周通想了想,随手折下几片树叶,叠成了个小人的形状,他拿出阳章在自己额头盖了一下,又在小人身上盖了一下。

    软趴趴的小人随即直起了身子,蹦到地上,按照周通的指使往草屋里去了。

    通过小人,周通看得分明。

    草屋里摆设陈旧,只一张床跟一张桌子,零散分布着几个瘸腿凳子。

    桌子上还摆着烛火,估计连水电都没通。

    床上躺着个老太太,年岁大了,浑身发软,脸色煞白得窝在床上。

    老头把袋子里的铁盒子拿出来,递给老太太,说道:“老太婆,吃午饭了。”

    “唉……”老太太应了一声,被老头搀扶着坐了起来,老头给她背后垫了一层衣服,说道,“虽然鸡肉里的骨头我给你撇掉了,但你吃的时候也要小心点,别再噎着了。”

    “我知道。”老太太虚弱地应了一声,端着铁盒子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老头把外套脱了,随手丢在柜子上,从门后拿出个盆走了出去,开始在野花丛中翻找着什么。

    老太太的脸上蒙着一层森森的鬼气,与一般的病态还不相同,惨白间透着一种阴暗的颜色,她那双嘴唇尤是,几乎看不到人气,缺水皲裂的同时如同中了毒一样泛着蓝色。

    “那老太太……”周通惊讶地说,“魂魄已经离体大半了,全靠什么东西拖住,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气溃散大半,怎么会这样?”

    随后他又指挥小人去花丛中寻老头的踪迹,老头在花丛中采了几朵花出来,放在盆里,坐在门口拿药撵子撵成泥装,走进屋,看了一眼老太太饭盒里剩下的菜,说道:“吃药。”

    老太太叹了口气,颤抖着把饭碗递过去,老头闷不吭声地把药撵子里捣成糊状的花瓣跟老太太的饭菜混在了一起。

    老太太露出难过的表情,皱巴巴的下巴抖了抖,她抿紧唇,对老头说:“老头子……要不……你就别……别忙活了吧……”

    “瞎说什么。”老头瞪了老太太一眼,把花泥混杂着的饭菜递给老太太说,“吃了,不许偷偷倒掉。”

    老太太没吭声,接过饭菜,不情愿地咽了下去。

    那些满含阴气的饭菜被老太太吞了进去,她连嚼都没嚼就强硬地吃了进去,随着饭菜顺着她食道一路滑下去,老太太脸上的阴气更重,朦胧地罩在她脸上,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从床下缠上来几只阴魂,死死地扒住老太太的胳膊,老头见状,厉喝道:“滚。”

    那些个阴魂都被吓得四散而去。

    老太太颤抖着问:“它们……是不是老找我索命了?”

    “说什么傻话。”老头阴沉着脸,说,“要找也是来找我。吃饭。”

    老太太嘴唇抖动了下,眼泪滑落眼眶,嚼着泪水将饭菜一口一口地吞了进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周通倒吸一口气,背后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凌渊……这该不会是书上说的,以尸养人吧?”

    第56章 子母蛊

    尸养人少见,不是因为此法不好施行,而是因为此法太过阴邪,养出来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尸养人最早也是从湘西那边传过来的。

    苗族善巫蛊之术,有黑巫与白巫之分,白巫救人,黑巫害人,界限分明。尸养人是从黑巫制蛊一道中演化而来的。

    制蛊是将毒虫全都放在一个罐子里,任由其自相残杀,蚕食彼此,最终活下来的那一只就是毒性强大的蛊虫,配合着巫术咒诀还会起到不同的作用,可任意变化形状,化入酒食,祸害他人。

    尸养人就是这个道理,用秘制草药涂满人的身体,将其放置在尸体堆中,靠着尸体上的阴煞之气来镇住人体本身存在的恶疾或痛楚,以尸体的阴气养化自身。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尸养人的确有能震痛的功效,但长此以往,会让自身阴阳失调,阴气盛于阳气,变得不人不鬼。

    像是老太太这种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身体再用尸养人跟直接把她赶进去鬼门关没啥区别,所以,老先生才会用这种邪门的方法来用尸体养化老太太的身体。

    那些大片大片盛开的野花之下估计都是老先生从坟地里赶回来的尸体,用邪术让尸体吸收够了花的养分,再将花采摘下来捣成泥混入饭菜之中喂服。

    周通看着老太太脸上愈发浓郁的阴气,眉头蹙起,沉声说:“即便他们鹣鲽情深,那老先生也不该硬生生地拖着他妻子的魂魄,不让其往生。我看那老太太的气色,那具肉体应该已经腐烂了吧?”

    凌渊没说话,默认了周通的看法。

    老太太吃完饭后,就把饭碗放在一边,饭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老头见状也没说什么,收拾了饭碗,又从抽屉里取出炉子,把晒干了的花放入炉子里点着。幽幽的香烟飘荡起来,蒸腾在小屋里,老太太嗅着花燃烧出来的味道,耸了耸鼻子,显得稍微有气色了一点。

    老先生见她脸色好了一点,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塞给她一小节骨头,叮嘱道:“我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有事就把骨蝶放出来叫我。”

    “你去吧。”老太太哑着声音说道。

    等老先生走后,周通才敢靠近,先前只是纸人他并不能很确定,等亲自踩在了那片花田之上,周通才百分百肯定,这片花田之下埋葬的真的是尸体。

    周通蹲在地上,摸了一把泥土,那泥土是鲜红的颜色,带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土壤的臭味,他采了一朵花下来,断口的地方居然有血流了出来,还爬出来一只细小如丝线的虫子。

    饶是周通这样与鬼怪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人也有些受不了这画面,把花丢在地上之后,就往小屋里走去。

    走得近了,越发发现这座茅草屋周围满是煞气,屋顶堆叠了大量的冤魂,可都碍于老先生不敢造次,那些冤魂顺着茅草屋的四壁攀爬着,看到周通的时候吓得攒成一团,纷纷往阴暗处躲避而去。

    周通没有进屋,走到茅草屋背后,扒开那里堆放着的一堆杂物,果然看见一个阵法。

    老头果然是湘西黑巫的传人。

    血红色的阵法之上摆了个骷髅头,空洞洞的眼眶无神地望向远处,周通阴阳眼显露出原形,在阵法上仔细观察了片刻,他对凌渊说:“这个阵法你见过吗?”

    “没有。”凌渊说,“我对黑巫又不了解,在我那个时代,黑巫还在遥远的边境待着呢,稍微越境一点,那些个卫道士就嚷嚷着要除魔卫道。不过人家也不稀罕越境,我去南疆看过一次,风水好着,来中原干嘛?”

    周通笑了笑:“是吗?”

    忽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点的凌渊立马住了嘴。

    周通问道:“那怎么办,我也不会破这个阵法。根源虽然相同,但我们的玄门之术跟黑巫的用气思路与手法都相差得太多了。”

    凌渊深吸一口气,说道:“给你一本书,你读读看也许能找到破解思路。”

    话音刚落,还不等周通反应,周通脑海里就涌入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知识,那些与他先前所学内容相差很多的咒文法术一齐钻入脑海,明明杂乱,可在周通脑海里却是有条不紊地一一吸收了。

    周通体内有凌渊的一魂,从凌渊那里汲取到的知识都是凌渊本身就有的,凌渊说不知道怎么破这个阵,传给周通的知识里也不会有破阵的直接方法。

    不过,有基础知识也够了,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他在中国式教育的压迫下过了这么多年,最拿手。

    周通很快就消化了那些知识,看了一眼阵法前面干涸了的血迹,说道:“这血液虽然干得差不多了,但明显是不同阶段落下的,痕迹深浅有别。”

    他沉思一二,说道:“黑巫有一点跟我们相同,一直有血液崇拜。养蛊的人为了让蛊虫认主会喂食血液,而我们也一向有滴血认主的说法。这血液上缠绕着的气是那位老先生的,他在用自己的气喂养或者祭祀着什么。”

    刚说完,周通就眼尖地发现骷髅之中藏着什么东西,刚才一团阴影从骷髅空洞的眼里一闪而过。

    周通想了想,咬破手指,将手指放在阵法不远处,血珠溢了出来,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一点鲜红色十分炫目。

    骷髅忽然开始微微震动,随即,从那参差不齐的牙齿上爬出来一只体型肥硕的白色虫子,她腹部高肿,下体庞大,脑袋却十分尖细,口器翕张,冲着周通的手指爬了出来。

    就在虫子从骷髅中完全爬出来的时候,周通眼疾手快地用黄符抓住了虫子的身体,她那庞大的身体在黄符里不安地扭动着,发出细微的尖叫声,一瞬间,整片花田都传来了回响,巨大的声音如同山崩地裂一样嗡鸣不断。

    “……”周通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搞砸了?”

    凌渊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

    周通手里头握着肥虫子,问道:“要不然干脆更砸一点,把它捏死?”

    凌渊:“……”

    周通话音刚落,手里头的母虫子脑袋一歪,断气了。

    周通:“……”

    凌渊:“……”

    周通无辜地说:“我没使劲,它自己死的。”

    “那是母蛊。”凌渊有气无力地说,“母蛊一死,子蛊就要造反了。”

    周通回头一看,花田里一片黑压压的,从泥土里钻出来无数只提醒各异的虫子,如同爆发了的蝗灾一样,往他所在的地方迅速地爬了过来。

    周通耸了耸肩,说道:“反正都是要毁了,干脆一点好了。”

    深吸一口气,周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一点,他一手持着五雷符另一手握着七宝镜,将五雷符抛入空中,七宝镜一映照,顿时复制出了一排五雷符,飘荡在半空中。

    周通念了咒诀,凌空一指,数十丈五雷符便冲着蛊虫堆冲了过去。

    轰隆隆几声炸响,电光石火,雷鸣不断,那些蛊虫被五雷符劈成了焦炭!

    然而,这一批蛊虫死去之后,又一批蛊虫涌了出来,像是永远都不会枯竭似的。

    “……这么多?”周通看着劈死了一群又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另一群,有些惊讶,他想了想,抽出一张黄纸,迅速跌了一张纸符,念道:“请卷舌。”

    凌渊一愣,问道:“你做什么?”

    周通不紧不慢地念了请卷舌入宫的咒诀,只见那张被周通抛在地上的黄纸一抖身体,站了起来,往腰间一抹,拿出了个杖子。

    “我是卷舌,我来杀你。”纸符小人指了指蛊虫,明明已经死了的母蛊虫忽然抖了抖身子,爬了起来,她口器开合,又发出嗡鸣声,那些躁动的子蛊立刻恢复了平静,但是却仍是往周通这边涌了过来,停在一条线前不再动弹,那些个蛊虫有条不紊地走到周通面前,如同列队一般,黑压压的一片快速又有秩序地罗列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只蛊虫爬出地面。

    “……怎么回事?”凌渊要是有实体的话,估计下巴都掉了“假死。”周通笑着说,“这种食尸蛊最擅长。”

    周通看着那一群几乎有三层楼高的蛊虫,啧了一声:“这数量,可真是吓人。”一边说着,他一边在传有掌心雷符咒的手掌心上盖了阳章。

    “天雷地火,剪灭无余,急急如律令!”

    掌心雷猛地击出,下一刻,天雷勾动地火,幽蓝色的火焰顿时包裹住了那些蛊虫。

    原本围躲在房屋之后的冤魂爬了出来,围绕着冲天高的火焰周围欢呼不停,手舞足蹈地送走了这些啃凿他们尸体的蛊虫。

    周通见状,说道:“这道天雷之门我开在北方,可通往冥府,你们乘着火势去投胎吧。”

    那几只冤魂冲周通点了点头,化入火焰之中,随着几乎看不见的烟飘荡往西方。

    不到五分钟,这些蛊虫就被烧了个干净,周通见状,勾了勾手,卷舌一抖纸杖,那母蛊虫哀鸣一声,声音极其尖锐,刺激得周通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周通:“……”

    周通捂着耳朵说:“早知道让她死的轻松点了。”

    凌渊:“……”

    母蛊虫尸体掉落下来,周通将黄符一卷,那些个想要破体而出的子蛊顿时被收服在黄符内。周通一张五雷符贴在黄符上,将母蛊的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母蛊的死亡,摆在阵法之上的骷髅头也土崩瓦解,裂成粉末。

    周通绕到房子前面看了看,大片的花田迅速枯萎,前一秒还开得绚烂至极的花朵在此刻都纷纷枯败,好似曾经的辉煌都是梦里才会存在的景象一样。

    周通绕过窗户的时候看了一眼茅草屋内,老太太平静地坐在床上,手里头攥着老先生留给她的骨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周通向老太太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句抱歉,老太太摇摇头,脸上的皱纹绽开,露出了一个解放了的笑容。

    周通将视线移开,准备去找老先生。

    就在他经过大门的瞬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周通直接拉入了屋内,黏滑的东西缠上周通的腰部,一张巨大的蛛网罩了下来,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周通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得逞了的笑容:“我亲眼看着你毁了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就是等你此时此刻的毫无防备!”

    老头眼里闪过一丝阴毒,说:“今日你来找我我就认出了你,昨天你打断了我的背尸,今天又敢光明正大地寻上门,真当我老了,一点能耐都没有了?”

    周通不言不语,只一双冷静的眼神直直地望着老头。

    老头见周通不说话,以为他是输得心服口服,得意地冷哼了一声,随即走到老太太身边,说道:“给你的骨碟你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老太太凄凉地笑了,“我想死啊,我不想像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了。”

    “说什么傻话!”老头恶狠狠地骂道,“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上又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太太满是怨恨地将手里头的一节骨头冲老头砸了出去,可绵软无力的身子根本就不能让她的反抗有多大威胁力,那节骨头甚至刚从她手里脱离就掉在了床上。

    老头见状,脸色一沉,却也没说什么,他将骨头收好,说道:“马上就可以结束你的痛苦,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身体。”他的目光落在周通身上,冷笑道,“他的这具身体很好,能够很好地接纳你的灵魂。等你复活了,就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第57章 共婵娟

    “你……”老先生此时在她眼中就如同魔鬼一样,她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气氛颤抖着,声音抽噎着说:“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我已经活到八十几岁了,这辈子已经够了,你想我活下去,我可以咬牙吃这些满是尸臭的东西支撑着陪你,可你为什么要剥夺他人的生命?这个孩子他才多大,我们的孩子死的时候的那种痛苦你想让他的父母尝试一次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

    “别说了。”老头任由老太太发泄着自己的怒气,他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罐子。

    老先生将罐子放到一边,掀开被子,一股恶臭味顿时传了出来。

    老太太的身体果然如同周通所说的那样,暴露在外的脚踝至膝盖的部分溃烂得几乎没法看,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高温潮湿,腐烂得更是厉害。

    老头把盖在老太太身上的被子拖到地上铺好,调整了下位置,跟周通比肩相邻,随后将老太太从床上强硬地抱了下来,放在被子上。

    他看了周通一眼,眼底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仿佛周通只是一个死人,老头说:“死的过程不会很轻松,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再不多看周通,他走到罐子旁,徒手从罐子里捞出一只蛊虫。

    那只蛊虫通体黑得发亮,甲壳坚硬,口器却是鲜红色的,他的眼睛埋在甲壳之下,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这只名叫“幽魂蛊”是蓄养在尸体之中的,不吃腐肉,只靠着吸食尸体上的阴气为生,甲壳越是鲜亮就越是健康。

    这只幽魂蛊能有如此精神样貌证明老头一直在精心蓄养。

    老头捏着幽魂蛊,幽魂蛊如同宠物一样缠绵在老头手上,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它乖巧地被老头拿着,放在周通的额头。

    幽魂蛊口器抖动了下,发出轻微的鸣叫声,匍匐在周通的额心,不停地用口器吸附着,老头期待地看着幽魂蛊,谁知道,幽魂蛊的动作忽然停住,在周通的脑袋上不断攀爬着,忽上忽下,像是失去了目标的猎人一样,充满了迷茫。

    “怎么回事?”老头怔住,仔细看着幽魂蛊的动作,低语道,“怎么会搜不到魂魄?难道是……假的?”

    “嗯,是假的。”周通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过来,老先生震惊地回头一看,双眼瞪大,“你、你……怎么可能?”

    “替身术可不是黑巫独有的东西。”周通笑了笑,老先生闻言回头一看,被压在蛛网下的居然是个纸人!

    “周通”的身体一消失,那只幽魂蛊就骤然失去了目标,一下子落在地上,随后似是受了惊一样茫然地到处乱跑。

    周通说:“如果你只是要用尸体来养人的话,那个公墓的尸体就足够了。可你偏偏要操纵卷舌去杀人,岳恒宇的体质特殊,我猜到你可能要用他的尸体做别的事情就留了一手。”

    老头闻言就知阴谋败露但绝不能让幽魂蛊也落入别人之手,他忙扑过去要抢回幽魂蛊,谁料到,幽魂蛊居然凌空漂浮了起来,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凌渊的形貌显现出来,他下半身还没有实影,就露出上身,手里头握着那只幽魂蛊,明显的想占为己有,那表情都不用说话周通就明白过来凌渊要说什么——这玩意我要了。

    吸食了无数阴气的幽魂蛊的确是大补之物,长得又这么肥……难怪凌渊会心动,但是一想到凌渊要吃这东西……周通觉着自己身为一个用餐正常的人类有点接受不了……

    幽魂蛊落入凌渊手中,老头慌乱不已,他瞪着凌渊警惕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凌渊懒得理老头,收回形貌又缩回周通身边,那只可怜的幽魂蛊出来逛游了一圈什么也没吃到还被人家抓了,可怜兮兮地被气吊在半空中,上不得,下不能。

    老头如今基本已经黔驴技穷了,养蛊是需要消耗精力的,凭借他的精力能养出这么两只蛊虫已经算是不容易,周通估算他拿不出别的更厉害的蛊虫。

    他走向老太太,看了下老太太干枯瘦弱的身体,说道:“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了。”老太太含着泪看向老头,说道,“我马上就死了,你还要去摆弄这些蛊虫吗?”

    一个“死”字触动了老头,他身子一抖,忽然冲向房间内唯一的一个破旧柜子,将柜门打开之后,搬出一个瓮。

    周通冷眼看着老头动作,没有制止。

    老头抱着瓮走到老太太身边,一把捞出几只蛊虫,这几只蛊虫明显是没有驯服好的,被老头抓在手中的时候都争先恐后地啃食着老头的手掌,短短几步路,老头的手掌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伤口处还涌出幽绿色的毒水,甚至有蛊虫顺着他的胳膊往他衣服之内爬了进去。

    老头顾也不顾,将蛊虫抓过来对老太太说:“没有花了,没有花了,这几只蛊能续你的命,你要活着,你要好好地活着……”

    周通这时才出手,他拦住老头的动作,对他说:“没用的,这几只蛊放在她身上会让她承受极大的痛楚,她的精神已经熬不过去了,你这样无疑在逼死她。”

    老头没说话,他瞪了周通一眼:“滚开。”

    周通没让,拦在老头面前,老头挪不动周通,忽然大喊一声,疯了似的将那些蛊丢在地上,随后跑到架子旁,将那些蛊全都一点不剩地全都倒了出来,满地的蛊虫到处爬着,唯有周通跟老太太周围的地方没有蛊虫敢爬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人要死!”老头歇斯底里地喊道,他阴沉沉地盯着周通,“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失败!”

    他忽然惨叫一声,爬入他衣服内的蛊虫咬破了他的血管,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有只蛊虫一路顺着血管爬了进去,甚至还有别的蛊虫,直接咬烂了他的皮肉,钻进了内脏。

    老头疯了似的跌在地上打滚,不停高喊着疼。

    周通遮住老太太的视线,老太太却抓住周通的手,眼泪溢出,哀求道:“你、你能救救他吗……”

    周通叹了口气,说道:“他作茧自缚,我救不了他,最多保他个全尸。”

    老太太恳求地看着周通,周通只好甩出一张符,打散了那些蛊虫,而那些深入老头身体内的蛊虫却是没办法拔除了。

    老头在地上翻滚了没多久就停了挣扎的动作,半天没有反应,瞪着一双眼睛惨死。

    周通取了老头的血,将蛊虫全都引在一起,拿五雷符烧了个精光。

    他回到老太太身边,按住老太太脖子上的脉搏,那里跳动得十分缓慢,生命快到尽头了。

    老太太抱着老头的尸体,说道:“这下一起去死了,你也不用怕孤单了。”她含着泪看向周通,说道,“柜子后面还有个暗道,里面不知道是他养的什么东西,你是个好孩子,一并销毁了吧。”

    周通点了点头,在柜子里发现一个暗门,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潮湿的通道,一直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周通点了一张火符照亮前路,顺着满是苔藓的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台阶之下是个斗室,地方不大,却比茅草屋的占地面积要大上一点,墙壁上挂着油灯,周通点着了火,斗室就亮了起来。

    结果出乎意外的,这里面什么脏东西,四面的墙壁上全都挂着相片。

    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在湘西参加活动的照片,跟朋友聚在一起的照片,直到后来跟老太太在一起的照片,结婚照,跟孩子的全家福,从他十几岁的照片到如今铺的满墙都是。

    只不过这些照片上面全都被他用红笔大了大大的叉字。

    他否定了自己的一生。

    斗士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叠放着几本书,周通拿过来一看全都是有关于制蛊、复活之类的秘书,有些书他连听都没听过。周通翻看了下,书里头认真地记着笔记跟心得。

    桌子上还放着几张纸,周通捡起来一看,上面罗列的都是一些清单,有日常开销,还有一些制蛊用到的东西。

    最下面的白纸上则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周通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归属地是外地的,还远在北方,在c市。

    这人联系一个这么远的外地号码做什么?

    周通有些纳闷,他在斗室里看过确定无误之后就走了回去。

    在打开柜门的时候,凌渊说:“别。”

    周通脚步顿住,他与凌渊通魂,能明显感觉到凌渊的紧张:“外面有人?”

    “嗯。”凌渊警惕地说,“小心点。”

    柜门虚掩着,周通从缝隙中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他背对着周通正在打电话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周通刚好能听清楚。

    “冯信死了,留下了尸体,你去看看他的陶偶——裂了?好,确认死亡。”

    他挂了电话之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丢在那张老旧的床上,一堆烂泥一样的腐肉掉了出来,还有几个盖好的盒子,从盒子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如同虫蚁在蠕动一样。

    男人点着了烟抽了起来,对老太太说:“看来他的秘术也失败了,你活不了多久了。”

    老太太抱着老头的尸体没吭声,像是没听到那人说话一样。

    他也没多说什么,从老太太身边走了过去,侧身出门的时候,周通看到了他的侧脸。

    “陈恩……”那张侧脸跟记忆里的名字挂上了钩,周通略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恩走出茅屋的背影。

    “他找了我很久。”凌渊说道,“至少有五年,那人身上气不正。”

    两人正说着话,陈恩却在外面放了一把火,火势滔天而起,又有邪风助长,茅草房摇摇欲坠。

    “糟了。”周通说道,他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此时此刻闭上了眼睛,魂魄飘忽在身体上方,显然已经死了。

    火势蔓延到两人的尸体上,在大火之中,尸体被烧灼的焦味立刻钻入了周通鼻腔之中,呛人的味道四溢,周通正琢磨着要不要冒着暴露的危险掏出茅草屋,还是退回地下室中,想办法把火堵在外面。

    显然前一条要靠谱一点,这么大的火,即便烧不到地下室,也会因为高温把地下搞得跟个蒸笼一下,他暂时还没有被蒸熟的打算。

    想到这儿,周通正要出去,却被凌渊叫住:“等一下。”

    “怎么?”周通问道。

    “不用出去,这是凡火,伤不了你。”

    “?”周通仍是不解,可却听了凌渊的话,没动。

    火势吞了过来,将周通整个人都吞入了火海之中,可那些火焰被周通身上无形的一层壁挡在了外面,丝毫没有伤害到周通,就连火焰产生的高温也没有表现在周通身上。

    周通明白了。

    是女地仙给他的那件纱衣。

    茅草房在火焰中轰然倒塌,周通从火焰之中安然无损地走了出来。

    这把大火烧光了所有,包括那一片埋着尸体的花朵,却烧不掉泥土之下的尸体,因为蛊虫的涌动,有些尸体被从泥土底下掀了出来,暴露出残肢断腿。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被焚烧得丝毫不剩,他的魂魄也即将因作恶太多被无常拘走,到那幽魂地府去赎罪。

    回到a市,刚进店门,周通就收到一个快递,他看了下寄信人地址,是南岛韩家,估计是韩齐清寄过来的什么东西。

    想起陈恩,周通没顾得上这个快递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下有关于陈恩的资料。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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