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综]不是人类 作者:地日草
第19节
注意到言白的目光,卫宫切嗣扭头看了眼言白:“有什么事吗?”
“有些好奇高文的r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言白收回了视线,眼疾手快地在一个使魔发现这边的人之前补上一个拟态魔法,这样在使魔眼中,他们四人就像变色龙般消失在周围的环境中了。
卫宫切嗣冷冷道:“原来历史上的梅林法师这么具有好奇心。”他也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眼指南针确认前进的方向。
言白没有回答,跟在卫宫的身后前进,像幽灵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深山镇如名字一般是在一座山上,进入镇子的路一路缓缓向上,形成一个上坡,除去能让两辆轿车并排行驶的中间大道,两边都是灌木丛和树林,树木的品种很多,大多都是手腕粗细,互相之间的空隙倒是不小,除了行动的时候要注意别被到处分布的使魔发现以外倒也没什么困难。按照瑟琳娜所说,间桐一族善长虫术,魔术大多以虫子为载体运行,一路行来所见的使魔也都是形态各异的昆虫,有些根本不是自然界中所有,显然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比如其中一种有着蛆一样的白色柔软躯干,却长着一双蜻蜓的翅膀和眼睛,身上布满黏液,飞行的时候发出嗡嗡声,看上去非常怪异恶心。
那名名为舞弥的女助手皱着眉,抬手一个点射爆掉了一只这样的正往这边飞来的虫子,后者中弹后在空中爆炸,四溅出紫色的液体。不详的嗡嗡声停顿了一瞬,周围的树林恢复了寂静,却在下一秒四周充斥了更大的嗡嗡声,十几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虫子刷地从灌木丛中飞起,昆虫的复眼在头顶上转动,最后全都对准了言白几人。
竟然是陷阱。言白皱起眉,听见卫宫切嗣说了一句还有五百米,只见他掏出□□,砰砰砰三声将挡在前面的几只昆虫杀死,接着加快步伐往前跑去。事到如今隐藏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相信在刚才那只虫子死掉的时候,间桐脏砚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果然当他们穿过最后一棵树木,来到空地上的时候,在一座深山大宅前,成百上千只虫子已经等在那里,同时守候在那里的还有一个黑色的英灵。
berserker浑身上下的黑气比之前更为浓重,原本破碎的头盔重新戴上遮住了面容,手握一柄黑色的宝剑静静候在虫群中。
望着誓约胜利之剑上的黑色软泥状物体,言白就知道阿尔身上的狂乱属性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加重了。那些软泥就像有生命一般,正在剑身上蠕动着,吞噬了长剑原本的金色光芒。
“吾王……”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高文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原本光辉的王者堕落成如今的模样,让这位一直追随亚瑟王的骑士非常心痛,手上的转轮胜利之剑仿佛知道了主人愤怒悲哀的心情,不断颤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saber,卫宫切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沙哑的声音从berserker身后传来,一个面容惨白的男人扶着自己的左肩一瘸一拐地从大宅的正门里走出,他头发灰白,脸上布满蠕动的血管,可以看得出来,里面有东西在移动,每一次移动都会引起男人痉挛般的微微颤抖。
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言白瞬间明白这就是berserker的主人,间桐雁夜。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为首的卫宫切嗣这样说道,顺便给自己的枪支换上新的弹匣。
显然间桐雁夜并不相信,他的视线从卫宫切嗣的脸上移到saber身上,又从saber身上移到言白脸上,最后他嘶哑地笑道:“拿着枪闯进我家来帮助我吗?”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虫群好像听见了无声的指令,嗡地一声拍打翅膀,蜂拥而上,向四人扑了过来。
同一时间,berserker也挥舞着手中的黑色长剑跃到半空直直劈下。
火焰燃起,灼热的风扑到每个人脸上,耀眼的红光照亮了间桐雁夜的毫无血色的脸庞,他紧缩的瞳孔里看见一道火墙凭空而起,挡住了虫群。
该死,竟然是火焰魔术!他闷哼一声,咽下口腔里的腥甜,驱动着剩下的虫子试图绕开火墙。这种讨厌的魔术让他想起了某个最为厌恶的家伙,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火焰宝石魔术。
说什么帮助自己,他们懂什么。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脏砚正在背后监视着自己,如果让卫宫切嗣成功突入间桐宅,谁知道那个老头会做什么。
小樱……
间桐雁夜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强忍着虫术的反噬,不要命般压榨自己的生命转化成魔力,放出驱动更多的虫子。一时间,他脸上的血管蠕动得更快,双眼一片猩红。
然而,无论昆虫想怎么绕开那道火墙,都是徒劳。随着它们的进攻,火墙进一步扩大,就好像它永远没有尽头,见风就长,很快就从原本的一米多高扩展成三米多高五米多长的红色屏障,虫群装上去发出噼里啪啦烧焦的声音,无数虫子的尸体从半空中掉落,还没落到地面上就被烧成了灰烬。
间桐雁夜一面要提供魔力给berserker让他和saber打斗,一面还要控制虫群,魔力消耗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咬紧的牙关再也支持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满地鲜血和内脏碎片,在其中还有一两只来回蹦跶的虫子。
跪在地面上,间桐雁夜喘着粗气,听见berserker手中的长剑撞上另一把剑身的铿锵声,视线有些模糊。
到此为止了么……他心想,感觉到火焰正在逐步向自己逼近,热浪正一股一股扑面而来,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难道他就这样要死在自己家门前?死在间桐脏砚的眼皮下?不要说圣杯了,连小樱都保护不了。
在他看来,卫宫切嗣与其说是来帮助自己,倒不如说除掉自己,顺便掳走小樱。他一定是从某个渠道知道了小樱是远坂时臣的女儿,想要把她抓去威胁时臣,让他退出圣杯战争。呵呵,可惜他不知道,时臣根本不在意这个女儿!自从他把小樱送进间桐家,间桐雁夜就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在意小樱的安危了。如果他死去的话,脏砚那个老头子绝对不会自己出面,那么接下来阻止魔术师杀手的只有那个女孩了……不行……绝对不行……
间桐雁夜浑身抖如筛糠,却强撑着站了起来,他心中的执念支撑着他再一次站立起来,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为了小樱,为了小樱……为了小樱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杀了这些入侵者!
火墙后的言白唔了一声,散去魔法,之前铺天盖地的昆虫已然消失了。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尤其是在间桐雁夜发现卫宫切嗣和她的女助手接着火墙的掩护消失后,他脸上的血管蠕动得更加剧烈,以至于半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整个人如恶鬼般散发出邪恶气息。
“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值得么?”言白淡淡问了一句,知道对方不会回答自己,抬起手开始念动咒语。
“你懂什么……”间桐雁夜低喃着,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但他还是要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怎么可能让你们进去啊!”
berserker突然停下手,从saber面前跃开,她垂着头挡在了间桐雁夜身前,垂着头,身上的黑气进一步浓厚,直至连她整个身体都被漆黑的烟雾遮住,看不清楚身形。
“发生什么了?”saber也收手,退到言白身边,谨慎地盯着敌人询问队友。
“啊,最后一搏了吧。”言白终于将咒语念完,抽空回了一句高文,“你去攻击间桐雁夜,阿尔交给我。”
十几米外,狂战士抬起头,一片黑气中一双红色的眼睛刺眼无比,她的吼叫声充满痛苦迷茫,犹如自地狱传来的悲鸣。
“吾王,该清醒过来了。”言白心里默念道,纯白色的魔法阵自他脚下升起,旋转着放大,直到升至半空中时,半径已有一米大小。
下一秒,高文举起转轮胜利之剑冲了过去,阿尔托莉雅也举起宝剑越过头顶,朝两人劈了下来。她浑身的黑气在这一瞬间聚集了剑身上,如乌云翻滚般形成一个漩涡,似是要把所有挡在身前的物体吞噬干净。
☆、106|630
当年精灵族的工匠耗费了整整十个月才铸就出誓约胜利之剑,当他们把它呈现给精灵王时,是这样介绍这柄剑的:“削铁如泥的黄金宝剑,其耀眼的光辉可以穿透最厚重的黑暗,将剑的持有者引向胜利。其带来胜利,名为誓约胜利之剑。”而若是让铸剑者得知,在千年后这把剑不但剑鞘丢失,同时还会被黑暗生物腐蚀彻底转化了属性,可能他们会气的吐血吧。
不过就算堕入了黑暗,宝剑也依旧锋利无匹,就如同它的主人般还是那样强大。
berserker毫不犹豫地挥下手臂,暗色气浪如出闸凶兽咆哮而来。黑色漩涡眨眼间就奔腾至眼前,一口气将言白和他头顶上的白色魔法阵卷进。
魔法阵的荧光转眼间就消失在这股黑色的浪潮里,连挣扎的浪花都没有溅起就消失了,连同那名银发魔法师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高文正停留在半空中,他的落脚点是露出笑容的间桐雁夜,阿尔托莉雅已经放下长剑,金色发丝被气浪卷起飞扬在半空中定格。
下一秒时间指针重新被拨动。
间桐雁夜被打晕在地,他身边最后残留的几只昆虫被一切两半,刺眼的白光从黑暗漩涡里突破桎梏,散发出四射的光芒。像是压制不住天敌的野兽,黑暗颤抖着,震动着,徒劳地挤压着,最后破碎开来,被反噬进白色的光芒里。
那缕白光并没有就此罢休,相反它在吞下补品后力量更强,亮度愈甚,最终耀眼到连英灵也无法承受的地步。
高文和阿尔托莉雅同时举起手,挡在眼前,紧闭着双眼试图阻挡这无处不在的白光。
只有一瞬间白光就将在场的两位也吞噬了进去。
当光芒逐渐散去的时候,高文睁开眼,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不在山林中。阴森古旧的大宅,满地烧焦漆黑一地的虫尸也消失不见,天地一片白茫,不,在纯白的空间里,他已然失去了方向感,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
唯一引导他的事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高文深吸一口气,顾不上疑惑手中的转轮胜利之剑为何无故消失,迫不及待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首先进入视线的事灿金色的长发,然后是碧绿如无暇翡翠的眼睛,其色泽比神圣之湖湖心中央的湖水还要纯净。灿金色和翠绿色,两种纯粹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王者。
“吾王,欢迎回归。”高文在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就单膝跪下。就此他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的王,见到了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银色铠甲骑士的行礼引起亚瑟王的注意,她转身就看见白骑士垂着头单膝跪在白光中,披风顺着挺直的脊背垂在地上,就像曾经他在自己面前宣誓效忠的模样。
停下对银发青年身份的质疑,阿尔托莉雅弯下腰伸出双手扶起骑士,激动之色溢满翠眸:“高文卿,许久不见。”
会激动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吾王的意识混沌了这么久,在被狂化之前她又一个人在英灵座上呆了上千年,如今终于得见故人,再激动些也正常,言白心想。
他只郁闷一点,为什么无论他怎样保证,阿尔托莉雅都不相信他就是梅林,曾经的帝国首席法师,亚瑟王的左右手。
说好的亦师亦友呢,吾王你已经彻底不认识我了么。言白只好就这样垂手站在原地,看着阿尔托莉雅和高文相亲相爱,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等到周围白光散尽,他们重新回到现实后,高文似乎才想起来对阿尔托莉雅道:“吾王,这次您的清醒多亏了梅林法师。”
阿尔托莉雅头发披散在肩头,比她惯常盘发的样子更多了女性的柔和,一脸惊喜:“梅林?他在哪?”
言白咳嗽一声,提醒她:“吾王,我真的是梅林。”
阿尔托莉雅这才扭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很久,才犹疑着问:“你是因为薇薇安,所以才想用魔法让自己青春永驻吗?”
他的国王啊,明明是个很厉害的骑士,也是位公正的王者,但在感情的事情上总是像小孩子般懵懂。言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笑了起来:“抱歉,这么迟才让您见到了我的真容,再次介绍一下,我是梅林·安布罗修斯,英格兰王国的魔法师。”
阿尔托莉雅怔愣,她曾和帝国第一美人桂妮维亚朝食暮寝十多年,也曾见过那个时代所有盛名的美人,但还是被银发青此刻的温柔笑容摄住心神。银发在黑夜里也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清澈的翡翠色眼眸倒映着阿尔托莉雅的脸,俊美的青年弯起嘴角,眼里盛满笑意。
这样温柔的微笑,她曾一个人身上见过,也只在那个人身上见过。
“梅林卿……这么多年,你终于纠正了自己诡异的审美吗。”跨越千年岁月,阿尔托莉雅幽幽叹息道。
笑容僵硬在言白脸上,他调整了半天才压下抽搐的眼角以及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驳:我的审美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在气氛一片和谐的时候,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空:“原来我失败的原因在这里吗?白骑士高文,魔法师梅林,如果没有你们的话,亚瑟王是不可能恢复神志的吧呵呵呵,真是功亏一篑啊。”
虽然声音说着功亏一篑,但从语气里却听不出他有多少遗憾。
所以在确定间桐雁夜不能再起作用之后,就亲自现身了吗,言白百分之九十确定这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就是那个间桐脏砚。果然下一秒,声音的主人就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只是个小辈而已,我间桐脏砚还未出手,你们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他大概是通过哪里的监视器目睹了战斗的整个过程,现在正用广播放大自己的声音。人却仍然未出现,依旧龟缩在间桐宅里,在黑暗中鬼祟地往外探望。
“在我看来你不是胜券在握,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或许是愤怒于自己追随的王者被狂化,向来彬彬有礼的白骑士居然是第一个出声讽刺的,“现在间桐雁夜昏迷,吾王恢复神志,你认为在我们三人的联手下,你还能获胜吗?不敢露面的鼠辈,别忘了,无论是谁,只要是人类都无法和英灵抗衡。”
“没错,而且不用英灵出手,你连人类也无法抗衡。”第三个声音响起,随即砰地一声,枪声响起,间桐脏砚的声音再没出现。
十几分钟前,卫宫切嗣就在言白的火墙掩护下和他的助手一起潜入了间桐宅,现在终于得手了,想必那位间桐樱也被救出。
果然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在宅子正门里出现,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卫宫切嗣走到间桐雁夜身边,蹲下身查看情况。
已经被解释了前因后果的亚瑟王误以为他是在检查伤情,立刻开口解释道:“放心吧r只是被高文卿打晕,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卫宫切嗣抬起头,凝视这位历史上的著名王者,在阿尔托莉雅感到不自在之前,开口道:“我本来是想召唤你的,没想到你的剑鞘被间桐家抢先一步找到。”三人这才发现,背在他身后的除了□□外,还有一个黑色布条包裹的长形物体。
“非常感谢你,间桐脏砚将剑鞘藏了起来,我并不知道它在哪。”阿尔托莉雅向他道谢,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然而谁也没想到,几梭子弹打在阿尔托莉雅的脚前,就贴着她的铁靴射进地面。
“吾王!”高文立刻激动起来,长剑重新在他手中开始凝结成形。
“别激动,否则这个小姑娘就性命不保了。”冷淡的女声恰到好处地响起,阻止了高文抬手挥剑的意图。
“卫宫切嗣,你想要毁约吗?”言白淡淡问道,注视着黑发男人,后者刚才从怀中掏出了□□,正抵在昏迷不醒的间桐雁夜额头上。
“只有你们这些正直的英灵才会相信什么约定。”卫宫切嗣态度很坦然,坦然到高文和阿尔托莉雅立刻被激怒了,“我从来就没打算按照约定行事。”他朝舞弥使了个眼色,那个女人立刻也掏出匕首顶在间桐樱的脖子上,走到卫宫切嗣身边,和英灵们对峙。
“无耻之人!连小女孩都不放过吗!”阿尔托莉雅怒斥,她的誓约胜利之剑也重新被凝结出来,结果就在快成形的时候,间桐雁夜几声咳嗽,吐出一滩血,让宝剑的成形戛然而止,连阿尔托莉雅也一下跪在地上,身形若隐若现。
“果然间桐雁夜的极限就到此为止了,现在英灵已经少了一个。saber,退下。”卫宫切嗣如此命令自己的英灵。
白骑士当然一动不动。
卫宫切嗣见状也毫不意外,他果断地抬起空着的手,那只手背上有鲜红的三条刻印:“以令咒之名,命令saber接下来挡住梅林的任何行动。”
伴随着他的话,一条令咒消失,同时还有高文身不由己地转动,他嘴上怒斥着自己r的卑鄙,手上的剑却对准了言白。
或许是过去的经历教会了卫宫切嗣任何事都不能拖延,否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在下达了这条命令后,他不为高文的言语所动,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准备一举送一个对手出局。
见到这一幕,言白冷冷笑了起来,因为两道金光划破了黑暗,从高处分别射向了卫宫切嗣和他的女助手。
☆、107|630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卫宫切嗣不得不在最后关头停下来。他松开间桐雁夜向后翻滚,以避免自己的胳膊被呼啸而来的长戟钉在地上。这样嚣张的攻击方式只有一个英灵,他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立于一棵榉树顶端的金发男人。对方身穿黄金战甲,整个人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一双鲜红的眼瞪着卫宫切嗣:“滚。”
一声惊呼,是不远处的久宇舞弥。她可没有卫宫切嗣这么幸运,劫持了间桐樱的她是archer的重点攻击对象。一把长剑还不够,接连不断的武器拖着金光朝她飞去,逼得舞弥不得不连续闪身躲避。
冷汗从卫宫切嗣的额头上滴落,他心中暗道不妙。saber已经和梅林打了起来,光自己和舞弥两人根本无法和archer抗衡,更何况除此以外还有……
“言峰绮礼。”卫宫切嗣低声年初那个男人的名字。黑衣神父正手持黑剑从树林里走出,面无表情,杀气腾腾,眼里充斥着惊人的战意,他盯着卫宫切嗣,就像毒蛇盯上自己的猎物。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要说切嗣真正在意的人就只有他了,圣堂教会的暗杀执行者,神父言峰绮礼。
在黑暗的丛林中,捕食者在狩猎自己猎物的同时,也竖起耳朵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因为他们自己也会成为其他捕食者的猎物。风将同类的气息送来,捕食者停下了进食,颤动耳朵,近乎恐惧地等待另一个怪物的到来。
是的,言峰绮礼同样也是个怪物。卫宫切嗣在亲眼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他们是同类。冷血无情,只为狩猎而活。
这边卫宫切嗣如临大敌,和言峰绮礼无声对峙。那边archer戏耍般用武器轰炸逗弄精疲力尽的女杀手,言白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没有给间桐樱施加一层保护魔法,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早就被archer这种胡来的攻击方式轰杀成渣,到时候本来派自己从者解救女儿的远坂时臣哭都来不及。
而高文这时候也停了下手。他在经过一番无声的抗争后,终于成功违背了令咒的命令。这本不可能,但他职位所赋予的高对魔抗性让这种违背还算合理。轮转胜利之剑在高文的手中换了个方向,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卫宫切嗣,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显然他在犹豫是否该攻击那位背对着自己的黑衣神父,尤其是在他对自己的r厌恶感达到顶点的时候。
亚瑟王因为间桐雁夜的力竭已经消失,卫宫切嗣自顾不暇,当然也腾不出手继续抓着间桐威胁,而久宇舞弥早就放开了间桐樱,狼狈不堪地躲避着archer的攻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言白松了口气,不枉他今早用乌鸦联系远坂时臣,他终归还是派自己的弟子和英灵前来相助。
卫宫切嗣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一方就要全灭了,现在梅林还没出手,舞弥就已经危在旦夕,最关键的是他原本准备杀死间桐雁夜,抓住远坂樱威胁远坂时臣的计划也宣告失败,再这样僵持下去对己方有弊无利。思及此,卫宫切嗣果断对saber喊道:“掩护我们撤退!舞弥,我们走!”
archer打了个响指,停下了王之财宝的开放。他没有去追击逃跑的两人,同时也对耳边时臣的请求充耳不闻,打了个呵欠神色厌倦:“切,真是无聊的任务。”如果不是时臣的再三请求,以及言峰绮礼的同行,他才不会来做这么无聊的事。
说起来绮礼的英灵前不久刚被rider杀死了吧,猩红的眼珠落到到神父的后脑勺上,吉尔伽美什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时臣那家伙说什么此时是攻击rider组的最好机会,因为阿波卢其德家的小丫头已经带着肯尼斯回国,她的那个银发朋友也前往间桐宅,趁此机会派assass去偷袭。尽管此前就对时臣的无趣程度有了认知,但经过此事,吉尔伽美什对现任r的感官再次刷新。
是时候换个臣子了。金发王者漫不经心地想着,早就帮自己物色好了新的人选。
言峰绮礼正将昏迷的间桐雁夜背起来,忽然身上一阵恶寒,他下意识地朝archer所在的地方看去,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了,反而是那名银发青年正打横抱起老师的小女儿。后者对上绮礼的视线,冷淡道:“去见你的老师吧,我想他有麻烦了。”
麻烦的源头在间桐,不远坂樱身上。送回远坂宅经过一番检查,众人才发现她的体内已经完全被刻印虫侵蚀,全身上下的魔术回路充斥着虫子和虫子的分泌物,在她的心脏上还有一只体型与众不同的刻印虫趴伏着,这个小女孩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魔术虫子的巢穴。
远坂时臣心痛的神色遮都遮不住,他喃喃着女儿的名字,怎么也搞不懂她怎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明明间桐脏砚许诺过要将小樱当做继承人对待,为了不浪费小女儿的才能,和她姐姐一样继承“御三家”的魔术回路,他这才忍痛将爱女送过去,但是却没想到害了小樱。
红色宝石权杖从时臣手中掉落,这个男人跪坐在小樱床前,将脸埋进床单里,握着手中毫无温度的小手,梗咽着呼喊女儿的名字:“小樱……”
可是无论他现在如何悔恨,一切都已经迟了。
言白也考虑过如何处理远坂樱身体里的虫子,但他翻阅尽脑海里的书籍典藏,从远古到现在,只找出一个方法能够尽数除去远坂樱体内的刻印虫,包括她心脏上长着人脸的虫子,只是一旦使用了这个方法,远坂樱从今以后都不可能再成为魔术师了。
“梅林。”轻轻的声音唤回言白的思绪,他转身,看见站在走廊上的阿尔托莉雅,她容貌清秀,目光坚定,就像她过去活着的时候那样。
活着的时候。这个念头刺痛了言白,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吾王。”
“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还无法恢复神智。”阿尔托莉雅此时已尽脱黑暗,穿着她最常穿的蓝色长裙,长发盘起,腰肢挺直,散发出和之前混乱时截然不同的风姿。
言白很短暂地笑了一下:“这是我的荣幸,我能和你单独谈一谈吗?”
阿尔托莉雅颔首,走进书房,反手将身后的门合上。她本来表情放松愉悦,结果言白接下来第一句话就让她神色大变。
“你能告诉我,你发狂的原因吗?”言白望着阿尔托莉雅,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还是希望好友能亲口告诉自己,“berserker的职位不是所有英灵都能担任的,只有那些在自己生前或者传说里有过发狂历史的英灵才有可能成为berserker。阿尔,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你身边,直到那次离开,在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从未失去过理智,就连也很少放纵。那么当年我被封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尔托莉雅没有立刻回答,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她沉默了很久,才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慢道:“你护送薇薇安离开后,迫于人民和贵族的压力,我亲自带队前往追捕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然后在几十名圆桌骑士的注视下,放他两离开。很快以这件事为□□,全国上下对我的不满迅速增加……我也没想到我饶恕他们的举动,会引起这么大影响,很多人开始借此鄙视厌恶圆桌骑士,贵族们也多次对我表达不满,而圆桌骑士内部……由于兰斯洛特劫走桂妮维亚时杀害了不少在场的骑士,所以圆桌骑士内部也分裂为两派,彼此争吵不休。后来的事,后来的事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就算现在我回想起来,也依然像是在噩梦里一样。”
阿尔托莉雅顿了顿,克制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摩根联合莫德瑞德叛乱,我将其镇压,莫德瑞德在和我决战前一夜突然暴毙身亡,反叛军因此军心大乱被我趁机攻破,然而,在这之后一条我用黑魔法杀死自己侄子的谣言在王国里悄然流传开来。人民愤怒,他们积压的不满到达了顶点,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反叛军队,我……”
“不用说了。”言白立刻打断她,已经猜到了后续。向来将人民放在第一位,奉献了自己一生的阿尔托莉雅当然无法接受这个打击,贵族也好骑士也好,无论他们怎样厌恶她,她都能忍受下来,唯有人民,他们以前如何对她顶礼膜拜,失望后就会对她如何恶言相向。三人成虎,更何况是全国上下的人民,众口铄金之下,阿尔托莉雅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她……
“我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已经失去了理智,以至于自杀而亡。”阿尔托莉雅像是没听见言白的话,继续说道,她抬起头望着言白,苦笑着问,“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王?竟然会因为无法面对人民的失望而自杀。我是个懦夫。”
“阿尔。”饶是言白,一时间也无法说出任何安慰她的话。这是一个死结,只有她自己想通才能解开,其他人如何费尽口舌也无法解开她的心结,就像他之前试图做的那样。
言白沉默了,阿尔托莉雅也再次陷入那段噩梦般的回忆。对她来说,摩根违背诺言也好,莫德瑞德叛乱也好,她都能承受甚至理解,唯有人民对自己后来的诋毁厌恶,让她始终无法释怀。她参加圣杯战争,也是因为此,她想要回到过去,去质问那些子民,她为他们付出了一切,为什么他们还是认为她误国?
她,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误国?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这个笑声听上去像哭一样。
☆、108|630
在这种时候,阿尔托莉雅需要的不是劝解也不是安慰,她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朋友一吐为快,把心中的郁结苦闷全都宣泄出来,言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无声地等待着。
阿尔托莉雅没有消沉太久,她向来极有克制力,心中又早有答案,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清清嗓子,脸颊有点发红,不好意思地向言白道谢:“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实际上你并没有说多少,这些话大概是你在英灵座上反复想了几千遍吧。”言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问心无愧。”无论她用的方法是否完全正确,当年的英格兰王朝早已消散在历史的烟云中,诋毁也好,误解也罢,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能成为英灵,就说明后人对她的功过是非早有定论。
阿尔托莉雅深吸一口气,收敛好情绪抬头望着言白:“那你呢,梅林?你对圣杯就一点都不感兴趣?你……难道就没想过复活薇薇安并且让她爱上你吗?”
这次是言白忍不住笑了,他摇了摇头:“你觉得那样的薇薇安还是她吗?不用担心我,对薇薇安我已经放下了。”早在她说她要回国的时候,他就决定放手了,在这之后就算再留恋再不舍,他也不会回头。
说起来,阿尔托莉雅的话还提醒了他,应该把瑟琳娜所说的消息告诉阿尔了,他游离在圣杯战争之外,而她还在局中。
想到这里,言白将之前自己听到的关于圣杯被污染的消息告诉了阿尔托莉雅,后者的眼睛则越睁越大。幸运的是,她吃惊归吃惊,却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情绪,更没有失望之色,大概经过之前的发泄她对圣杯的渴求也没那么强烈了。
阿尔托莉雅更多惊讶于圣杯还能被污染。
“承载了此世之恶,所以连美好的愿望都会朝曲解的方向理解吗……”她皱紧眉头喃喃道,“我们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参赛者,万一是真的,最后的胜利者许下的愿望只会带来更大的悔恨。”
言白可没有阿尔托莉雅这么热心,他顶多把这条消息通过乌鸦告诉高文,至于其他人,到底知不知道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从这点可以看出来,阿尔托莉雅要比他善良多了,她不会不知道自己说出这条消息后会遭到怎样的质疑,但只要有可能,她都希望帮助其他人。
“你可以告诉圣杯战争的监督者。”言白想到瑟琳娜的情报里提到的神父,“由他去检查圣杯的安全与否,这样无论别人是否有质疑,都不会牵扯到你。”
阿尔托莉雅无奈:“梅林法师,你似乎很容易将人心想得邪恶。”
“因为本来就如此。”言白没有反驳,他支着手撑脸想了想说道,“如果圣杯真的在上次战争中就被污染的话,是否对英灵和魔术师的挑选它也有意识地偏向恶意的选择?”
瑟琳娜没有向他提过这方面的话,但言白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从已知情报来看,除了rider组比较正常外,没有哪一组撑得上善良守序。圣杯战争进行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五夜了,再有两天就会结束,到那时候真的会有人通过这场战争获得幸福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言白是不相信的。
“梅林法师,”阿尔托莉雅哑然失笑,摇头否定他的奇思妙想:“选择我也是恶意的选择吗?”
“说不定呢,阿尔。”言白回答得很委婉,以圣洁之名众所周知的王者陷入疯狂,阿尔托莉雅以berserker职位降临,这件事本身就可以称得上黑暗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参加这次战争的话,就不会再次遇到你和高文。”看出他在想什么,阿尔托莉雅温柔笑道,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这次战争中,我最庆幸的事了。”
言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时候他们两人都听见了房门被敲响。随即门把手被旋动,远坂时臣苦闷的脸出现在打开的胡桃木门后,他望着言白弯下了腰:“请您帮助小女,帮她从虫子的控制下解脱。”
原来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就算失去远坂樱的魔术回路,也要让她体内的刻印虫完全消失。远坂家有凛就足够了,如果樱长大后会因此憎恨他的话,就让她憎恨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远坂时臣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眼前这位声称有办法解决刻印虫的银发青年。老实说,他还在怀疑青年是否真的有办法,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得多。
阿尔托莉雅对远坂樱的遭遇也很同情,见时臣已经下定决心,也拜托言白帮忙:“那样一个小女孩从此失去笑容,未免太悲哀了。”
言白站起身,叹息道:“我能让她体内的虫子消失,却无法保证她再次露出笑脸。”
闻言远坂时臣鞠躬更深:“拜托你了!”除了在英雄王面前,远坂家主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低过头呢。
好在言白并非沽名钓誉之辈,确定远坂时臣真的下定决心不再悔改后,他进入了小樱的房间,把门锁死,并吩咐在他从房间里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能闯进。除去心急如焚的时臣,阿尔托莉雅自愿帮忙看守大门,她的r间桐雁夜此时在隔壁房间修养,如果不是时臣的弟子,那名神父的治疗魔术,雁夜早就因之前的超负荷战斗身亡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阿尔托莉雅倒是挺想帮助时臣的。
言白没有花上太多时间,本来小孩子的身体就很脆弱,更何况是破坏全身魔术回路,将虫子强行取出的工作,就算一边治疗一边进行,对小女孩的负担也太大了。最危险的是取出远坂樱心脏上的那只虫子,它很敏锐,如果不是言白眼疾手快地用催眠魔法击中它,它早就钻进了远坂樱的心脏里,到时候除了杀了樱再没有其他杀死它的方法。那是只长着人脸的虫子,头脑也像人一样聪明,言白取出一个玻璃瓶把它装了起来,他有理由相信,这东西和间桐脏砚逃不了干系。
果然当他把门打开,双手鲜血淋漓地将玻璃瓶给远坂时臣看的时候,后者肯定地表示,那张脸正是间桐脏砚的容貌。
时臣冲进屋子探望自己的女儿了,阿尔托莉雅则是递上一条手帕,示意言白擦擦手,她满脸复杂忧心忡忡:“你没对那个女孩子做什么吧?”言下之意是你的手还在滴血,到底是用了什么粗暴的手段。
言白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擦干净,顺便擦掉玻璃瓶上的血手印,瓶子里的虫子还在呼呼大睡:“放心吧,那个女孩子没问题。”
下一秒,两人就听见房间里属于小女孩的声音:“父亲?”
接着就是远坂时臣的哽咽声:“小樱……”
“切,时臣那家伙还真脆弱啊。”意料之外的声音插了进来,伴随着一阵金色粉末,一个人影凝结成形,archer穿着现代人的服装,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墙上,猩红的眼睛饶有兴趣地落在言白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言白将瓶子抛给他:“一个人吧。”
archer接住玻璃瓶,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会儿后猛地摇晃瓶子,让里面的那只虫子像个球一样在玻璃瓶壁上来回颠倒。在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昏睡魔法也会被破开,那只长着人脸的毛虫睁开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它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又尖又利,震得英灵都头皮发麻。
archer骂了一声,赶紧把瓶子扔回给言白:“吵死了,让他闭嘴!”从这个举动上就能看出,这家伙相当任性。好在言白本来就想好了对付虫子的方法,倒也没有生气。他直接把瓶盖打开,手心朝里盖在上面,下一秒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一团火被塞进了玻璃瓶里。
言白重新将瓶盖盖上,只见瓶子里的火没有了空气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火苗不是常见的橙色,而是冰蓝色。从焰心到外焰,颜色从蓝到紫,在火焰的最外层,已经是像紫水晶般的色泽了,看上去异常漂亮了。当然了,里面的那只虫子早就被烧得连尸体都不见。
言白望了眼盯着瓶子的archer,本想将其送给阿尔托莉雅,心念一动之下手臂转了个弯,把玻璃瓶送到了archer面前:“送给你。”
对方半信半疑地接过玻璃瓶,意外发现瓶身并不烫手,反而散发着让人舒服的清凉,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块水晶一样。
archer把玩了片刻,才想起来抬起头望着言白,脸上是勉为其难的神色:“这个贡品还算不错,本王就勉强收下了。”说着他的手边就出现了金色的光圈,就像之前他召唤武器攻击那样,只是这次不但没有武器从光圈里出现,archer反而把手中的瓶子扔了进去。
阿尔托莉雅不得不咳嗽几声,遮掩住笑声,掩饰般询问:“archer你刚才去哪里了?”
金发的男人仰着下巴傲慢地瞥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嘲笑道:“当然是去玩了,本王和你们这些被束缚的英灵不同,任何时候出去都不会遭到阻拦。”
你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实际上依靠的还是archer职位特有的独立行动力吧,言白心道,有你这样一个英灵,远坂时臣才头疼呢。
如果时臣能知道言白心中所想,一定会痛哭出来——为他的理解:自从招出英雄王之后,时臣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短命三年。这才短短五天,他就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几岁。还好圣杯战争只有七天,只要忍过七天就天朗气清,再也不用面对英雄王那张傲慢的俊脸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对主仆实际上两看生厌,至少具备骑士精神的阿尔托莉雅就很听不惯这样的言辞,她望着archer严肃道:“我们应该在r身边保护他们。”
archer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瞪着阿尔,哈了一声:“你是妄想指点本王怎么行动吗?”
眼看两个英灵就要打起来了,言白不得不找了个话题打断他们,实际上他的确有事要拜托阿尔托莉雅:“吾王,能否请您给予我死亡?”
“好啊!”archer一口答应下来。
“什么?”阿尔托莉雅难以置信的惊呼和archer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109|630
最后言白还是和阿尔托莉雅单独讨论这件事了,archer则是被远坂时臣请走说是去商量接下来的行动,金色英灵被恭敬请求的时候还满脸不乐意,显然在他眼中,行动计划什么的远远比不上赐予人死亡来的有趣。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阿尔托莉雅再也忍不住,上前几步仰着头瞪着言白:“梅林,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言白在到底告不告诉她真相上犹豫了片刻,思考了三秒钟后他下了决定:“吾王,此世对于我来说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他平静地和阿尔托莉雅的翠眸对视:“您和高文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就会回归英灵王座,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英格兰王国已逝去,故人们也纷纷进入了亡者之国。我希望回到阿瓦隆。”
“阿瓦隆?”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佩剑。
言白肯定她的猜测:“就是铸就誓约胜利之剑的地方,那是我的故乡。世人皆传我是修女与梦魇之子,我的母亲的确是一名修女,但我的父亲却是阿瓦隆的精灵。”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宁静平和的精灵森林原来在自己心目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现在还能轻松回忆起翠绿森林里乳白色的微光,父王宫殿里回荡的缥缈圣歌,容貌惊人的精灵们安静地穿行在森林中无声交谈。言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因为一些原因,被驱逐出了阿瓦隆,在活着的时候决不能再踏上那片土地半步,但因为我半精灵的身份,当我死去的时候,便能回归阿瓦隆。吾王,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也希望结束流浪。”
“可是……你让我……”可以看出阿尔托莉雅被言白的叙述所打动,她眼里的坚定出现了动摇,只是一想到要亲手杀死友人,她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件事只有你和高文有资格做。”言白抬起手,放在誓约胜利之剑的剑柄上,这把剑竟然在主人之外的手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魔法师,“请用这把来自我家乡的剑赐予我死亡。”
这些当然是假的,他已经回不去阿瓦隆了,一旦死去他便会离开这个世界,精灵王也好,仙女也好,人类英雄的亡灵也好,他都不会再见。就连与阿尔高文他们的见面也绝无可能,言白不是没有不舍,但比起留在这里等待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的相见,他更想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个世界他不是什么大魔法师,也不是什么精灵王之子,他只是千万平凡人类中的一个,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你,让我想想吧。”阿尔托莉雅最终还是抵抗不住他的请求,不知所措地低声道,或许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太过艰难了,当初她扛着全国人民和贵族的压力放走了好友兰斯洛特,今日也无法将剑落在梅林脖子上,就算是梅林自己的请求也一样。。
言白顺从地走出这间书房,将空间留给阿尔托莉雅,他自己则漫步走到走廊里,透过窗户低头望着院子里的水池。池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反射出银色的光芒,今晚月色甚好,没有风,池塘旁的水生野草一动不动。言白感觉自己内心一片安静,伸出手,让月光落在掌心。
那一小片月光在他的掌心慢慢凝聚,在魔力的辅助下化成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剑身光滑,剑刃上散发着隐隐的蓝色幽光,握在手里也坚硬冰凉。
言白刚拿着匕首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比划了一下,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被女人拒绝之后,就准备自杀了吗?”
“archer。”言白转身,知道他只是在调侃自己,无奈地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金发英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远坂时臣那里脱身,他全身穿着武装盔甲,头发嚣张地朝天竖起,红色的眼睛很有压迫力,这么近的距离下言白发现对方的瞳孔居然是像蛇类的竖瞳。现在这双美丽又诡异的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眼睛的主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鉴于你之前的贡品本王很满意,我可以给你一次向王请求的机会。”
言白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他怎么对这件事这么热心,稍微排除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你对阿尔这么感兴趣吗?”
archer没有隐瞒很干脆地点头承认了:“是啊,本王多少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很好奇,她到底有没有失控的时候。”
言白皱起眉,金光闪闪的家伙还在侃侃而谈:“被人民逼到自杀,这样的王在人类历史上也屈指可数。何况她还是通过战争奠定自己王位的王者,所谓的圣洁之王,神圣骑士王,不过是不敢袒露自己的胆小鬼。她一生都没有放纵过自己,克制成为本能,当她失控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美景呢?”他舔了舔嘴唇,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连笑容都变了味。
言白觉得自己之前都眼瞎了,怎么就看不出这家伙在高傲外表下的狼子野心呢。吾王真是太无辜了,明明三句话都没说到,就招惹了一个变态。
他一边给archer标上变态的表情,一边恢复了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是她朋友吧。”这样说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不怕我一时暴起跟你同归于尽吗,而且就算没有他,还有saber呢,瞎子也看得出saber和berserker关系匪浅。
言白只要稍微一想暗恋阿尔许久的白骑士得知archer这番发言之后的反应,就感觉要天下大乱。
“正是因为是挚友,所以才能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啊。”archer上前一步,身上的盔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拉回言白的思绪。他抬手搭上了魔法师的肩膀,在后者耳边低声道,“放心,你的贡献本王会记住的。”
言白从这句话里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刚想对这家伙说你别胡来,就感觉胸口猛然一阵撕裂疼痛。他睁大眼睛,听见了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
一把金色的螺旋剑插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整个身体贯穿了,剑身以黑色为底上面布满螺旋状的红色花纹,说是剑却压根没有剑刃,看上去柱状的身体根本割不开任何物品,却很轻松就刺穿了半精灵的心脏。
吉尔伽美什嘴角扬起,他贴着银发青年的耳垂亲密低语:“这样,你的王就会失控了吧。”
一缕鲜血从言白嘴角流下,他倒吸一口冷气,有气无力地嘶声:“混蛋,很痛啊……”说着他的左手闪电般握住archer执剑的手腕,右手上的匕首反射着银光,在黑暗的走廊里一闪而过。
噗嗤一声,锐器穿透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清晰可闻。
滴答滴答,鲜血从匕首的一端落下,滴在地面上,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就算被血液浸润全身,那把由月光凝结而成的匕首也依旧闪烁着银光,原来那并非反光,而是匕首自身的亮光,它就像月亮一样散发着自己的清辉。
这次轮到吉尔伽美什难以置信,他听见银发青年贴在他的耳朵上,就像刚才自己低语一样轻声道:“月光是很锋利的,就算是金甲也挡不住。”
一生只靠浪,终于不小心翻船的吉尔伽美什低哼一声,因为某人不光把匕首□□他的胸膛里,还怕不够似的来回搅了搅。他身上的铠甲连最高等级的宝具都能防上一防,在那把小小的匕首前却像一张草纸般脆弱无用。
言白残血反杀成功,却没有多大喜悦。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流失的鲜血而快速离去,握着匕首的手正在迅速发麻,不光是手四肢都在无力。心脏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剧痛导致脑子中一片空白,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发黑。
这时候,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梅林我……”阿尔托莉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刚打开门,就看见了两个身高相仿的青年贴身而站,武器从彼此的身体里穿出,脚下的鲜血已积聚成一大滩。而被她呼唤名字的银发青年抬起眼看着她,笑了笑,细碎银发下一双翠绿色的眼逐渐黯淡:“……再见,阿尔。”
“梅林!”阿尔托莉雅伸出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握住什么,只知道当她的手伸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化为一片光芒消失了,金色和银色的碎屑交织在一起,旋转着四散开来,在落到地板的前一秒消失了,只有地板上的一滩鲜血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长长的幽暗走廊被这片闪烁着金银光芒的碎屑照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暗了下来。一片黑暗里只留下一道孤独的剪影望着窗外的圆月发愣,一滴眼泪从少女形态的英灵眼角滑落。
“再见……梅林,欢迎你回到故乡。”
然而故乡并非是这么好回的,至少言白很肯定自己不在阿瓦隆,也没有回到原来世界。他现在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头顶脚下四周都是虚无的黑暗。
一开始言白以为是自己的识海,但很快他就听见了一个巨大的声音隆隆响起,因为音量太过巨大震得他耳膜发麻,反而什么都没听清,只感觉身体一阵左右摇晃,跟地震一样,然后眼前一花,就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双眼,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110|630
当言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巨大的桌椅如高不可攀的山峰垂直而立,书架更加雄伟,天花板遥不可及,榻榻米如坚硬的石头般厚重,从脚下无边无际地蔓延,一张巨大的脸正贴着自己,毛茸茸的胡须如长矛一般翘在血盆大口的两边。
“……”言白忍不住后退一步,现在这个状况他很怀疑自己够不够眼前这只巨兽塞牙缝的。
巨兽发现他的小动作,咧着嘴,露出尖利得像尖刀般的雪白牙齿:“好久不见,白。”声音大得像隆隆雷声,胡须随着说话的气流上下颤动。
言白又蹭蹭后退好几步才发现这是一只招财猫样的肥猫,刚才他感觉巨大无比的脸是肥猫的胖脸。不过说是招财猫,这只招财猫也未免太大了吧,他要仰着头才能看见猫咪被肥肉挤得眯起来的小眼睛。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样一个世界,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万物太大,还是自己被缩小了,以至于一张猫脸都有两层楼高。
招财猫见黑发黑衣的小人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满脸冰霜神色戒备,便坐直了身体不再用脸贴着地,歪着头,短短的后腿艰难地抓了抓后脑勺:“不会傻了吧。”胖胖的脸上应该是很严肃的表情,但配上喜感的形态,怎么也让人严肃不起来。
“猫咪老师,这是你的朋友吧,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又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言白这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白色小山丘是一双人的脚,那人蹲下身,很贴心地尽量降低自己的声音。
再一次的,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言白怀疑地扫了眼巨人的脸——因为过于庞大,他并不能肯定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
“啊都怪这家伙太过乱来了,一定要耗尽自己的修为封印一个混蛋阴阳师的能力,现在还能活着还多亏了本大爷。”招财猫又抓了抓脑袋,放下后腿,低着头用肉肉的脸对着言白,“他就是个笨蛋。”
混蛋阴阳师,很好,他猜到这家伙的身份了。言白忍不住扶额:“斑,好久不见。”
“哼哼。”肥猫却转开了脸,哼哼两声,“我可不认识你这种笨蛋。”
言白放下打招呼的手,面无表情:“我也不认识你这种肥猫。”
“什么?你说谁是肥猫!”对方一下被戳中了死穴,喵喵喵地大叫起来,喊叫的气流吹得言白头发往后飞起,身上长袍宽袖鼓起飘荡。如果不是旁边的巨人眼疾手快抱起了招财猫,言白就被它一爪拍扁了。饶是如此,他也耳朵嗡嗡直响,忍不住皱起眉。
“猫咪老师,你声音太大了。”巨人的声音再次降低了几度,终于降到言白所能接受的程度,听清这样一句话让他对这位陌生人好感度大增,总之比斑这家伙温柔多了。
招财猫在这人怀中来回挣扎,短短的四肢在空中徒劳划动,圆圆的脸上挤出狰狞的表情:“少废话,等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一出来就是这句话,我要杀了他!”
片刻后肥猫终于被安抚好,言白也被托在巨人的掌心让他不用再艰难地仰着头可以和斑平视,顺便一提巨人的名字叫夏目贵志,是斑目前的饲主。言白也明白了,不是周围的世界变大,而是他自己变小了。
据斑所说,当年言白封印了那个阴阳师之后(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这家伙已经不记得叶王的名字),灵力耗尽,又遭到反噬,连灵魂都不稳定,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把言白塞进一颗魂珠里,后者就要魂飞魄散。本来魂珠是被阴阳师带走的,但由于种种原因(斑眯着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魂珠又被送到了斑这里保存,这一保存就是上千年,终于在这个夏日的夜晚,言白醒了过来。
只是由于他现在灵力稀薄,身体也缩小了,只有成人拇指的大小。不过没关系,只要补充了足够的灵力,言白还是能恢复成正常体型。
在这一连串的叙述中,言白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那你呢,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斑说起言白的事滔滔不绝,结果一被问到自己就卡壳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含糊说他这是不小心阴沟里翻船,暂时以这具招财猫的形态作为容器,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比言白现在这幅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好多了,毕竟他可是能随时随地恢复真身的。
言白和叫做夏目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现在的样子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斑拍成饼的,还是不要再调戏了。说起来,这个人类身上的灵力还真是意外的浑厚,看得出他并不会收敛,所以一身灵力外泄,言白只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一会儿,先前的疲惫感就好多了。
看出他在想什么,斑洋洋得意:“夏目的灵力是很强的,不过我警告你,别吸得太过。”以他妖怪的视线来看,原本源源不断从夏目身上散发出去的清澈灵力都往黑衣小人身上卷去,在黑衣小人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气体漩涡。夏目不懂,斑还是很清楚的,黑蛇这样吸收灵气对夏目来说某种程度上是好事,至少灵气不会四散就不容易招来路边的野鬼,只是万一黑蛇吸收过头了,夏目就会感觉精神不振长久下去身体消瘦容易生病严重点还可能危及生命。
言白也清楚这点,他好歹在叶王身边呆了几十年,这点常识还是懂的。所以他克制住自己强烈的饥饿空虚感,只一点一点捕捉夏目自然泄露的灵气吸收进自己体内。
夏目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猫咪老师的口气也不是很严重的事,就没放在心上,如果能帮助到这个黑衣小人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他似乎还是猫咪老师的朋友。望着手心里背对着自己的小人,夏目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庆幸自己还不算太失态。
实际上第一个发现白苏醒的是夏目。今天下午他放学回家后,发现猫咪老师不在房间,只有一颗黑曜石珠子静静躺在地板上。这颗珠子夏目之前看见过猫咪老师拿出来把玩,珠身圆润光滑,可以清晰映照出人影,通体漆黑光华内敛,只有一颗乒乓球一半大小,放在手心里触感温润清凉,有着石头独有的坚硬触感以及一般石头没有的沉重。
夏目知道猫咪老师很重视这颗珠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随随便便丢弃在地上,他便走过去捡起珠子放在了书桌上,自己拿出课本开始复习功课。
没复习一会儿,他久看见原本安放在桌子上的珠子开始自行滴溜溜转动起来,不像是被碰到滚落的情形,而是原地打转,显然不太正常。夏目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没有用手,而是拿笔去戳了一下黑珠,珠子被这样一戳,没有从桌子上滚落,只是原地转的更急。夏目楞了一下,用手去拿,却发现根本拿起来。珠子像是被牢牢黏在了桌面上,一边擦着夏目的手指急速转动,一边固执地不肯被拿起来。
如果它就这样转动没有其他反应,估计夏目在观察片刻后也就放开了,只是这珠子转着转着就开始出现了裂痕,而且裂缝迅速扩大,直到整颗珠子上都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触即碎,这就把夏目吓到了,他还以为自己的碰触的缘故,连忙缩手。结果他的手指刚离开珠身,黑色的珠子就喀拉一声整个碎开了,一条小黑蛇蜷成一团缩在珠子的中间,伴随着珠子碎成粉末,出现在夏目手边。
夏目赶紧缩手,却见小黑蛇一动不动,还是那副盘成几圈的模样,再加上它身量很小,细小的鳞片整整齐齐排布,每一片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双眼紧闭,看上去不但没有一点威胁性,反而看上去像是座异常精致的雕像。夏目就以为这是和碎开的珠子同一材质的石雕,看了半天小黑蛇没动静,还把它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
这一打量,夏目就不由感慨雕工的精细。连黑蛇紧闭的眼睛缝隙都雕刻得惟妙惟肖,更不要说蛇身曲线的流畅优雅,鳞片的精致。就在他感慨这颗珠子神奇之处——碎开了里面是条蛇形石雕——猫咪老师就哼着歌推开纸门走了进来,抬头一见夏目手上的黑蛇顿时大惊失色,大叫着扑了上来:“夏目!快松手!”
夏目贵志被猫咪老师的尖叫声吓得手一抖,就见到原本盘在手心里的小黑蛇慢慢松开了身体舒展开,他一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条蛇是活着的。然后,他就看见黑光一闪,手心里的黑蛇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紧闭着眼,穿着黑色唐装的拇指大的小人。
夏目结束了回忆,低头仔细打量站在自己手掌里的人,他身量很小,不过该有的都有。面容精致,皮肤白皙,一头黑发被一根红绳松松束在脑后,穿着宽大的黑色衣袍,袍子上有暗色花纹,很像夏目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中国的汉服。这个名为白的类人妖怪,相貌俊朗,身姿挺拔,气势冷凝沉静,回头看了一眼夏目还让他有些紧张:“有什么事吗?”
夏目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猫咪老师刚才叙述里的阴阳师,因为之前名取先生就曾经向他介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除妖人还有通灵人,后者是阴阳师的衍生。而阴阳师这个职业,在现代已经消失很久了。历史上最著名的大阴阳师就是连普通人都有所耳闻的安培晴明,想到这里夏目忍不住问道:“那位叶王阴阳师很厉害吗?”
言白微愣一下:“当然,麻仓叶王之名在当时可与安培晴明相提并论,难道现在已经不曾被人提起了吗?”
这次是斑回答他的:“那小子太乱来了,你沉睡后跑去麻仓家大闹一场,连我们妖怪都有所耳闻,再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对于这种‘背叛阴阳师’的家伙,那些人类肯定要把他除名吧。”
“……所以你也不知道叶王最后如何了?”
招财猫双手抱胸,露出人一样苦恼的表情:”当然了,只知道他在前往麻仓家之前把你送给我,让我好好保存魂珠。哦,想起来了,他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貌似是什么你们还会再见面什么的。那些阴阳师的方法我是不能明白啊,说什么话都神神叨叨的,叶王小子尤其是这样,嗯,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方法活到现在也说不定呢。”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斑嘴上说着嫌弃叶王,实际上对他的评价很高。而言白却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虽然见不到叶王让他很遗憾,但是如果叶王能活到现在,想必是付出了什么代价,长生不老的代价是什么,想也知道很巨大。
夜晚,夏目已经在被褥里沉沉睡去,斑也蜷缩成一团谁在他枕边。言白回头望了眼他们两,感慨一直讨厌人类的斑也有这么一天能和人类和谐相处,看来这么久的时间里它的确变了很多。
头顶上的风铃被夜风吹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天上的月牙细细弯弯,散发着薄薄清辉,星星倒是很多,在深蓝色丝绒般的夜空上星罗棋布,一条银河闪烁着星光贯穿天空,流向远方。夜空下大片的森林隐隐绰绰,可以看出距离小镇并不遥远,草丛里的金钟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伴随夜风而来。言白坐在窗台上闭上眼,享受这种属于夏夜的静谧。
突然一缕妖气闪电般从房子楼下穿过,让言白猛地睁开眼,他站在窗台上向下看去,原本的二层楼高度此时看起来遥不可及,但属于大妖怪的灵敏五感确保他发现黑夜里异样的存在。在房子的矮墙外,那缕妖气若有若现,像是妖气的主人心情波动无法克制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风铃叮叮当当,言白望着矮墙许久,确保那缕妖气真的离开了,再重新盘腿坐下,只是这次他再没有闭上眼,一直睁着眼睛眺望远方,直到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露出隐约霞光。
夏日的天亮的很快,看墙上的挂钟不过六点多钟天就已经大亮,身后的房间里也传来动静,是夏目和斑起床了。
“斑,”言白头也不回的喊道,“昨晚有妖怪在窥视这里。”
“喵?”一个胖乎乎的身体以超出它体型的灵活程度一跃而上,跳上窗台蹲坐在言白身边,和他一起低头望着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地,“有妖怪?”
“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就算是夏目贵志泄露的灵气也不应该会引到房子之外的妖怪,更何况这里还有斑这只大妖怪的气息,寻常只为寻找灵力的妖怪是不会这么冒失地闯进大妖怪的领地。
招财猫扭了扭胖嘟嘟的身体,用满不在乎地口吻说:“没什么啦,只不过是夏目有个东西比较少见,让那些小妖怪感兴趣。”
言白和他是什么关系,以前打了不知道多少架,两人一起喝的酒也能填满一个池塘,一眼就看出它言不由衷:“虽然你这样说,但实际上你也很感兴趣吧。”
斑有些恼羞成怒:“没有!本大爷是什么样的妖怪喵喵,怎么会对区区人类的东西感兴趣!”
“猫咪老师,就算你这样说,每次我还名字的时候,你不是会唠叨很久吗?”抱着被子准备放进壁橱里的夏目听见斑这样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言白眯起眼,望着斑:“还名字。”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吧好吧,夏目有个本子,上面记载了很多妖怪的真名。我警告你哦白,友人帐是我的,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把它让给你的。”斑一脸严肃地警告言白,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原本算得上可爱的猫脸也显得杀气腾腾,“如果你想抢夺友人帐的话,不要怪我不讲情义。”
言白望着他没说话,反而是夏目拉开纸门,回头喊斑:“猫咪老师,你不下去吃早饭了吗?”
顿时招财猫身上的杀气一泄而空,他挪动着屁股喊道:“等等我,夏目!”他用前肢扒拉着窗台,背对着正门,一双后腿在空中蹬了半天,才够到旁边的书架,艰难地挪动下去。
言白望着友人蠢得不能再蠢的动作,真心实意地建议:“斑,在得到那本友人帐之前,你先减减肥吧。”
☆、111|630
在听到言白的建议后,斑先是张牙舞爪地要弄死言白,被夏目贵志强行抱走后据这位少年说,他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比平常更多了。善良的少年特地端了盘吐司上来给言白吃,后者一边撕下厚度堪比自己手掌的面包,一边听夏目忧心忡忡地叹气:“不过这几天猫咪老师好像又胖了呢。”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喂养的。言白心道,听说夏目的叔叔婶婶很宠爱那只肥猫,平时喂给斑的并非猫粮而是和他们一样分量做工精致的食物。其实像他们妖怪鬼魂之流,吃不吃人类的食物都没有关系,并非为了满足生理需求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就像现在,言白完全可以不吃这块面包,光靠吸食夏目身上的灵气为生。
“我先去上学了,猫咪老师就拜托你了。”夏目觉得这个妖怪看上去要比贪吃嗜酒的猫咪老师靠谱些,故此特地请求。言白挥了挥手,送别夏目。跳上窗台,从二楼看见少年背着书包匆匆跑出门。
身后的纸门被拉开,心满意足挺着肚子的招财猫走进屋子,一眼就看见站在窗台上的好友,视线向下,几片烤的恰到好处还在散发着香气的吐司印入眼帘。斑想了想,觉得好友现在这么小,这么几块面包肯定吃不下,为了不浪费粮食,只好再次麻烦他斑大人了。
于是当言白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一只身上有黄色花纹的肥猫正低着头吃自己的食物。他一跃而下,落到斑的身边,看他吃完了就躺在旁边,翻着肚皮眯着眼懒洋洋的,似乎吃完就准备睡觉了,忍不住上前戳了戳猫咪的肚子。
感觉手指下柔软的触感,言白问招财猫:“你说的友人帐到底是什么?”
斑扭了扭身体,像面条一样在地板上扭动,只不过这是一条异常粗短的宽面条:“那是夏目的祖母弄出的啦。她把所有败在她手下的妖怪真名记录在一本本子上,定下契约,当她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用那些真名召唤他们为自己所用。只不过她好像从来没用过这些名字,以至于现在夏目这小子想要把真名还给那些小妖怪。”
“所以一旦得到了那本友人帐,任何妖怪或者人类就能驱使一大堆妖怪为自己所用。”言白若有所思,“昨晚的那只妖怪也因此觊觎友人帐。”
斑翻了个身,趴在地板上,眯着眼睛满不在乎:“只是小角色而已,不用在意。就算来抢友人帐,也不过是变成我的盘中餐。”
言白刚觉得他有些大妖怪的样子,听到最后一句话就立刻出戏。他感慨着,果然大妖怪的气势什么的只是错觉,眼下这只有神明血统的大妖怪正心安理得的缩在招财猫的身体里,在地板上来回滚动,舒舒服服地闭着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还好,蹬蹬蹬的脚步声惊醒了斑,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和言白一起抬头看着拉开纸门的女人。对方年约四十岁上下,气质温婉,腰上系着条围裙,头发盘起,一副干练的家庭主妇模样,看见地板上的猫面条,她松了口气:“啊啦,猫咪老师在这里呢。”她走过去,抱起软软的招财猫,摸了摸它的头。
言白鄙视地看着斑舒服地眯着眼,毫无尊严地叫了一声,在女人怀里翻过肚皮要求摸摸肚子。
家庭主妇顺从地揉了揉斑的肚子,笑眯眯道:“那么捉老鼠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猫咪老师。”
“喵?”斑一下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瞪着女人。
五分钟后,言白背着手慢悠悠地来到斑的身边,看他如临大敌地瞪着壁橱后的一个老鼠洞,半天没有动静。
斑没有扭头,继续瞪着老鼠洞对言白说:“你来了。”
言白微微一笑:“是啊,看你怎么捉老鼠。”
“我可是大妖怪,怎么能做这么低级的事。”胖乎乎的招财猫说的很干脆,身体一动不动。
言白也一动不动,和他一起望着老鼠洞:“可是在这家女主人的眼中,你是猫。”
第1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