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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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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当差 作者:豆芽君

    第5节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崔珏看着刘越那厮一脸的得瑟劲儿,心下起火,接着嗤笑一声:“哟,刘少爷屁股好啦,前阵子不是才开花了吗!又可以蹦跶了?”刘越的老娘刘氏是出了名的河东狮,连自家彪悍的老娘都自愧不如。刘氏出身名门,却因脾气火爆剩下下嫁给刘越他爹,打起儿子决不手软,全然不顾刘越的年龄。学塾里,崔珏就不止一次见过刘越被他娘胖揍的情景。刘越这人蛮横无理,难得却是个孝顺的主。

    和刘越同来的人都是知道这些事的,于是想笑却不能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而崔珏他们无所顾忌,四人笑得好不畅快。

    这是刘越不能触碰的底线,他本就看崔珏很不爽,现下将手中的折扇向崔珏一砸,可惜,准头不怎么样,崔珏扒开周围的人,一跃而起,顺势抓住飞过来的折扇,咧着八颗白牙欠凑的说,“谢谢啊!扇子不错!”摊开细细一看,眼刷的一亮,“哟,还是名家题字。”

    刘越一急之下窜了上去,竟和崔珏打起架来。周围那些青楼楚馆接客的人看到此景,纷纷惊叫一声,四散开来。二人转瞬扭打到地上,刘越个子比崔珏壮些,力气蛮大;可架不过崔珏灵活,揪住刘越的手臂,巧劲一使,就翻到正上方……

    二人的同伙们见状,都挤了过来,不过片刻就拧做一团。不知情的还以为,又是一出因为哪个花娘争锋吃醋所致。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岸上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原来刘越和崔珏二人滚到水里去了。

    “崔贤弟!”“刘兄!”“少爷!”

    接着刘越那边,“咚咚咚”下饺子似的跳下去几个会水的小厮。

    崔珏会水,可被不会水的刘越勒得死紧,差点一同溺了,他摒住呼吸,使劲一脚将刘越踹开往回游;回头一看,那人双眼翻白,冒了几下泡泡,手脚乱蹬,又继续往下沉了。崔珏皱了皱眉,游过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往上提溜,刚迈开没两步,就看到来救的人,于是又将刘越抛下,自己爬上岸来。

    刚上岸,李育才他们就围了上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遂开心的拍了拍崔珏的肩膀。崔珏可高兴不起来,这一身都湿了,回家免不了要被他娘狠狠一顿揍。他觉得自己还有些伤风了,鼻子不灵便,使劲抽了抽鼻子,还是不通,看来是昨夜晚睡加上落水造成的。

    看他神色恹恹,李育才一下子就知道他担心什么,遂说:“看你这一身白衣也普通,换了就是。”压低声音,“南风馆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衣服。挑一件相似的换上,这黑灯瞎火的,回去也不易被察觉。”

    此时,刘越也被救了上来,他脸色发绀,颜面微肿,趴在岸上剧烈咳嗽,口鼻中吐出许多泡沫。好一会儿,他急促的呼吸和缓下来,面色发狠地说:“谁也不准把今日之事说出去。”

    接着气哄哄的带着人走了。

    崔珏一行人上了少春院的小船,向河中央那个巨大的两层船舫划去。

    一上船,李育才熟门熟路的唤来一个龟公,让其带崔珏去换件衣服。那个矮胖的龟公,长年下来一双势利眼修炼的炉火纯青,一看这几人身上的服饰虽然样式一般,不过那料子却是那些贵人们才能穿的,于是,脸上掬起两朵笑,乐滋滋的带着崔珏下去了。

    “这位爷,您是头一次来吧?”这位小爷脸上虽然一直绷着,似乎不太好惹,可四下打量的杏核眼里却透露的好奇和一丝紧张,分明就是第一次上这种地方。

    崔珏微微一怔,喉咙发干,看着周围一些长相各异,穿着奢华的男人拥着例外一些打扮有些暴露的面容姣好的男子,时而轻吻,时而调笑,有的已经将手伸到衣服下面去了。

    龟公一笑,“爷,我们这里可心的人多着呢,一会儿,我带您去瞧瞧?”

    崔珏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没有说话。

    “咦,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美人?!”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迎面走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他推开身边的小倌,肥腻的手就像崔珏脸上摸来。

    “哎呀,这位爷是客人!”龟公连忙出声阻止。

    崔珏汗毛倒竖,一阵恶寒,伸手掐住胖子的手上的穴位,胖子嗷的一声惨叫,气急败坏的被身边的小倌带走了。

    崔珏挑了一件相似的白衣,转身关上房门,就准备换衣服。无奈旁边房间咚咚咚几声床响,随即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钻了进来。

    崔珏抱着衣服出来往最里面的那间房间走去,拉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嗯,这里够清静!崔珏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脱衣服,刚刚脱下下衣,后面一双手揽了上来。接着一个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第二十六章(新)

    崔珏身子一僵,维持着半躬身的脱衣动作,脑中抓狂:“爷爷的,今天怎么那么多人都这么欠抽?”右手微抬,正想给后面那人来一狠肘子,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无以言表的痛!

    “梓冉……”一个温润含糊又熟悉至极的声音溜出唇缝。

    崔珏瞳孔放大,震惊的放下右手,黑夜将一切隔绝,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呼吸声瞬间沉重起来,他站直了身,这不是义兄简珩么?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此刻的他没有伤风,一定会嗅到此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简珩右手环着崔珏的腰,一使劲儿将他扳了过来环抱于怀中,黑暗中,崔珏脑子里一锅粥翻腾,缓缓的放轻呼吸声,怎么办?是一掌推开,开门出去?还是一掌劈晕,打包拖走?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一个温柔又不是霸道的吻凑了上来,唇相触瞬间,那人伸出滑腻的舌头舔上自己的唇,那种触感让崔珏倒抽一口凉气,手一下子握拳,而那人就在他吃惊嘴微开时,舌头滑了进去,崔珏脑中轰隆隆的响,一下子怔住了。

    简珩细细的用舌探索崔珏的牙及牙龈的内外两侧,渐渐的又用舌尖用力的舔他的舌部内侧,有节奏律动般的的绕着对方的舌尖,画圈似的舔吻。

    一股酒味混合着对方的唾液袭来,崔珏脸已涨得通红,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心跳声咚咚咚的跳动着,一股电流从脊椎骨一下子窜到头顶。平时小嚣张,却是个连吻都没接过的雏。

    那人感觉他很温和的受着,一手将崔珏紧紧抱住,一手压着他的头,瞬间加重力度将舌深入崔珏的喉咙中重舔、重压霸道占有般的吻起来。

    源源不断的电流袭来,崔珏感觉自己脚开始发软,他缓缓抬起手来,将眼睛一闭——

    “唔”,简珩轻哼一声,哐的一声响,倒在了崔珏的手刀下。

    崔珏麻木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自己也缓缓缩到地上去了,他脑中很混乱,因为自己那可耻的反应,在简珩的吻中,他不仅不觉得恶心,甚至很喜欢想渴求更多,他刚刚差点就是环住简珩的脖子而不是将他打晕了。他长顺一口气,将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压回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

    这种反应让他不知所措,惶恐不安。他想安慰自己是个正常男人被别人亲了都会有反应,但是这种借口一说出,脑中立马就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不,你喜欢他,你喜欢你义兄简珩。他死命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想挥开那个声音,可那个却越来越大。他特别想大吼一声,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

    “崔贤弟——”张宽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崔珏一惊,立马站起身子,他摸索着,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眉微皱,第一次发现原来简珩居然挺重的。慢慢移动,将其抱到床榻上,起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摸索着将一床锦被摊开盖在那人身上。

    崔珏将衣服抱起,出了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幽绿的眼闪着异光,看了一眼出门崔珏,又缓缓闭上了。

    一出门,就看见喝酒喝得脸红的张宽走了上来。

    那人嬉笑道:“崔贤弟,我还以为你被人撸走了。”一看,崔珏脸上发烧一般通红,恶劣的眨眨眼,又是一笑:“哈哈,你莫不是自己偷吃去了?”

    看着崔珏脸色尴尬,没有说话,又添上一句:“偷吃酒还是?嗯?”挤眉弄眼一番。

    崔珏抬手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张宽的脑袋:“喝醉了就少说话!”看了一下后面无人,又说:“他们呢?”

    “他们啊,正在听那个清倌折枝弹琴呢?这不是看你都去半天了还不回来,让我来寻嘛。”将手抬上崔珏的肩膀,崔珏僵了一下,又缓过来,勾肩搭背的下了楼。

    下了楼,一拐角,又进了一个小厢房。

    程颐府国字脸上带着笑,微闭着眼;鸭嗓子李育才喝了口酒,迷茫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那是一个清丽脱俗的男人,他一身白衣,清瘦,微低着头坐在那里弹琴,指尖细长,投入的拨弄中,琴声缓缓溢出,清越舒缓,沁人心脾,仿佛这里不是青楼楚馆,而是置身山涧清泉枫林中。

    二人落座,崔珏刚要说话,李育才就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索性他也闭上眼睛听起琴来。渐渐的随着优美轻盈的琴声,崔珏烦躁的心绪和缓下来。

    一曲毕,四人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弹琴之人站起身微微施了一礼,抱上琴就要出门。李育才站了起来,抓住折枝的袖子。

    崔珏注意到那人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又瞬间压了下去。

    “请问,还有何事?”他的嗓音和琴声一样的轻盈悦耳。

    李育才一下子红了脸,放下折枝的衣袖,有些结巴的说:“你……弹琴弹得真好听!”

    那人脸上嘲讽的笑一下子露了出来,“公子过誉了,只是吃饭的本事。”李育才没了心智,只当那人的笑是心情愉悦,还一个劲的说:“可不可以请你喝杯酒?”

    折枝回头,端上桌上的一壶酒,仰头就灌了进去,又急又猛,喝了极大口,放下:“我可以走了么?”

    这时,李育才才发现他是不高兴了,于是呐呐的点了点头。

    折枝出,四个长相不一,却都很不错的男子走了进来,小的如崔珏14岁左右,大的如程颐府18、9岁;他们脸上带着笑,各自走到一人身旁,就要开始敬酒。

    那个最小的男子坐到崔珏旁边,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嘴里说道:“哥哥,我敬你一杯酒”。崔珏二话未说,将酒喝了。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脑中想的是例外一张脸,那张脸眉宇修长,眼睛有神,鼻梁高而挺,一脸的温和无害,时常挂着微笑,害怕蟾蜍,喜洁净,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喜欢吃辣,喜欢王xx的书画,喜欢登山,喜欢……

    咚——椅子摔倒的声音,将崔珏的魂儿收了回来。原来李育才旁边的那个小倌敬酒敬着敬着,将身体倾倒在李育才身上,手上不规矩的开始抚上李育才的胸膛……

    李育才不知道是还在想刚才那个清丽脱俗的折枝,还是一只纸老虎被如此大胆的举动惊道了,他一下子将椅子踢倒了。

    四个小倌一惊,李育才连忙起身道歉,又是拿出银子将人哄住了。一切又恢复了。不过,崔珏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对简珩的喜好竟是如此清楚,慌忙地起身,正要告退。

    李育才也站了起来——“兄弟们,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崔珏忙说:“一起一起。”

    二人丢下程颐府、张宽匆匆走了。

    剩下二人对视一笑,看来是耸了。我们呢?走还是留?

    程颐府猛灌了一口酒,捉过身旁小倌的手,进了厢房里;张宽眼睛一瞪,喉咙发干,也捉过身旁一人的手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又甭了嘛?怎么半天传不上去???

    ☆、第二十七章

    “出来吧,暗地里的两位朋友!”简珩闭着双眼,枕着双手,语气淡淡的说道。

    季白看着刚刚出门的崔珏,拉着洛夜正打算跟上去,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二人怔住。季白一惊,桃花眼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简珩竟然看得到他们二人,这不科学啊,明明已经隐了身,肉眼凡胎怎么会?洛夜抓着季白的手一紧,双眼微眯,集中灵力细细一看,这人绝不简单,他究竟是谁?此人身上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倒是有仙灵的元神,连自己的术法都能看破,灵力至少与自己持平,真是遇到对手了。

    “二位进来已久,不知是有何事?”简珩温和的笑着,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盯着角落的季白夫夫,见二人呆住,又幽幽开口,“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妥吧?”

    洛夜将季白拉到身后,站在前面,也不觉歉意,直言到:“职责所在,不知是哪位仙友在此?”

    “呵,这位朋友说笑了,我只是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人罢了?”简珩语调平平,不卑不亢,“如此说来二位竟是仙境之人!”

    季小白神色微囧,来自地府,算是仙人不?额,应该算是鬼神吧。

    洛夜细细观察那人的脸色,好像没有破绽,不然就太会隐藏了。对着简珩做了个告辞的手势,洛夜拉着季白消失了。

    “方才细看之下,这人体内的仙灵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光芒时而透出,时而又被压制,很显然元神正在慢慢觉醒,应该是某个仙君在此历劫,被封了元神。”

    “额,情劫么?对象是崔判官还是孟婆?”季白想了想说道。

    洛夜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崔珏偷偷摸摸的回了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瞪着双眼看着房梁。

    脑中一直是简珩的身影,那人比自己年长3岁,自幼二人一起长大,与自己肆意张扬的性子不同,那人一直是沉稳内敛的。平心而论,简珩一直都很照顾自己,所以自己才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了依赖性,而不自知。如今他有了喜欢的人,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心底经常会产生一种失落感,以往一直认为是两人一直在一起,是习惯使然,而今日那个吻……

    崔珏想到那个火热的吻,不自觉抬手覆上自己的唇,脸上再一次红了,一股暖流涌入心中。怎么会这样?崔珏懊恼震惊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被子掀起来盖住脑袋。

    不过一会儿,又热得猛地一下掀开被子,咚咚的下床,将灯点燃,拿出《中庸》垫底,翻开春册《风?流艳公子》,看了起来。册子一开,里面很露骨的画着一男一女正在草丛中做那等香艳的事,女的香汗淋漓的,眸泛水光,男的一脸投入,极其卖力……

    初始,崔珏看得入神,渐渐的思绪飘远,画面上的人突然变了,那女子一下子换成了自己的脸,双手搂住身上之人的脖子,那人抬头温和一笑,细细的吻了吻自己的脸上的汗珠,分明就是义兄简珩。崔珏揉了揉眼睛,那人俯首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小珏,舒不舒服?”

    咚,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崔珏觉得自己完了,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喜欢男人,喜欢义兄简珩,而义兄有喜欢的人,托自己的福,两人感情坚固无比。捡起地上的书,脑中又有疑惑,不过,义兄怎么会在少春院?稍加一想,难道是孟梓冉向去看看男风馆,这么一想好像也挺合理的,孟梓冉这个丫头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离经叛道,古灵精怪。

    窗外走过一人,长长的黑影子拖在青灰色的墙上,撸了撸胡须,满意的自言自语,“吾儿真是越来越用功了。”

    翌日天明,崔珏的黑眼圈再一次突破底线,向嘴角的方向进军。他伸了伸懒腰,向前厅走去。一个微微发胖的身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儿子,哎哟,这眼圈黑的。”崔氏抬手摸了摸崔珏的脑袋,不容置喙的抓住崔珏的手,兴致颇高,“今日随我一起去瞧瞧那孟氏千金。”

    又是相亲么?崔珏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朝的女子14岁,男15岁子一般就已经成家了,自己不久之前刚过了15岁,他娘一下子就着急了,整天物色着各种人物,希望自己早些相到满意的对象,成亲生子。

    以往崔珏是会找各种借口溜走的,不过自从昨夜发生了那件事,这一次他决定去看看,如果顺眼,干脆就娶了,断了自己心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没办法,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歧路,一心只想着救赎,能够回归正途,至于那个女子的幸福,他决定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对她好,努力喜欢她,如果可能的话,心中默默的念了句:对不起。

    茶楼上,厢房里,孟梓冉吃了一块点心,喝了口香茶,在意的说道:“娘亲,这可是你说的,这次若是不成功,以后我的婚事,就由我自己做主了!”

    “……好吧!”她母亲微微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这次的那个孩子挺不错,看他父母长相也很好,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此人长得很是英俊,听说还经常读书至深夜,是个上进的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孟梓冉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计较那人长得什么样,上不上进,只要搅黄了就行,她已经有喜欢的人,那人也喜欢自己,想着那人时,边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看着她笑,孟母心想:看来冉儿也开始上心了。

    崔珏随着崔氏来到那栋茶楼,轻轻敲了敲门,应声推门而入。崔珏和孟梓冉眼睛同时瞪大,孟梓冉脱口而出:“是你?”

    “……”崔珏也有些呆了,没想到相亲之人竟是她。

    崔氏和孟氏也是一惊,两人竟然是认识的,看起来好像还挺熟的样子。崔氏率先反应过来,“没想到令爱竟然和犬子认识,这还是巧了。看来缘分不浅啊!”

    “是是是,冉儿好好和崔公子谈谈,我们先走了。”孟母看着崔珏果然长相非凡,心里一喜,既然二人认识,就不必多加介绍,决定给二人留一个独处的空间。

    说着,孟氏和崔氏一同出了门,挽着手,出门到布坊去了。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喜欢简珩,你呢,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孟梓冉一向就是这样,有什么话就说,没有转还的余地。

    崔珏有些郁闷的看着这个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经大脑,她配得上我义兄么,当初我怎么就那么白目,还一力撮合二人。感情的天枰早已倾斜,自然是看谁也觉得配不上他义兄。

    “呵呵,孟姑娘说笑了。”崔珏坐下,喝了口茶,本想冒一句,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想一下,额,好像有点刻薄。突然发现不对呀,“孟姑娘既然喜欢我义兄,为何还来这里。”

    “这你就不要管了,此次回去,我就会同母亲说,我们二人不合适。”孟梓冉喝了口茶,又说道:“你和简珩一起长大的?”

    崔珏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孟梓冉。

    “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孟梓冉咬了一口桃酥,表情有些落寞。

    “什么?”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孟梓冉觉得有的时候简珩真的对他很好,感觉很喜欢自己,可是偶尔又觉得有层隔阂,不知道那个温柔的面孔下,到底在想什么。比如,两人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也不愿拜访自己家,要是其他人,应该已经开始筹备聘礼,上门求亲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是昨天更新的,这一章是刚刚的,虽然字数是狗啃的还是先写完在调整了,谢谢大家阅读!

    ☆、第二十八章

    孟梓冉家里是经商的,整个通榆镇上共有七家店铺,都是经营茶的。一直以来生意都很不错,是此地有名的茶商。孟梓冉和崔珏相亲的茶楼也属于其中一家。

    二人谈了一会儿关于简珩的相关事情,也无其他话可说,就各自散去。

    此刻,简珩正在往崔珏家走去,他最近很多灵识已经觉醒,潜意识中知道自己此番正是在经历情劫之中,可不知是月老开了个玩笑,还是自己感情上出了问题,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崔珏,而不是本应该的孟梓冉。这个奇怪的感觉让他心里挺不安的,难道这也是属于劫难的一种?

    此番他入世还有例外一个目的就是让孟梓冉飞升,孟梓冉是天上的一株彼岸花仙灵所化,王母苗圃里的小仙;至于崔珏,这么多年下来,他发现此人也不是常人。就连经常出来找茬的刘越也是,给他的感觉也不是一般人。

    简珩很困扰,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神仙经历情劫时都像自己一样,摸不着头脑,甚至连对象都不是很清楚,这让他在执行计划时很是混乱。一方面,他努力建立与孟梓冉的恋人的关系,并且将在时机成熟时,让她开了灵窍,飞升成仙;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不自觉的会被崔珏影响,甚至在那一晚上情不自禁的吻了他。虽然假装叫的孟梓冉的名字,可当时脑里心里的人明明就是崔珏,他骗不了自己,这种感情越来越浓烈了,这让他开始担心,害怕终有一天会做出不合礼法的事。

    方才,他正在书画店内看一幅画,出门时,恰巧碰上崔氏和一妇人,打了招呼之后,了解到崔珏正在和孟梓冉相亲。这个消息太让他震惊,那时自己心中居然想的是崔珏怎么可以去相亲,竟然有种背叛的感觉,没错就是崔珏而不是孟梓冉。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可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轨道,他决定先去听听崔珏是怎么想的?匆匆去了茶楼,得知人已经离开了。所以,这又急急忙忙的往崔珏家赶去。

    “简少爷,您来了!”崔声正打算出门,就看到走上来的简珩,像是看到了希望,热切的说:“少爷在后院。”少爷方才回来就带上几瓶酒去了后院,现在又叫他去买几瓶酒回去,从来没看到他喝过这么多酒,真不知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幸好简少爷来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啊。老天保佑,夫人一定要晚点回来啊!

    简珩微笑地点了点头,直接进入崔府,从小到大,这里他来了无数次,每一个角落他都很熟悉。简珩没有犹豫,快步向后院走去。

    崔珏正在后院的八角亭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脸上被酒熏得通红,一双杏眼水气弥漫,没有聚焦似的,趴在石桌上。

    简珩到达时,就是看到的这副情景。简珩走近坐到石桌对面,喝醉了崔珏嘴里一直在叽里咕噜地说胡话。摇了摇头,刚刚想笑,怎么这么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喝醉酒就开始说胡话。

    “简大哥,你不要喜欢孟梓冉那丫头了,好不好?”崔珏声音有些含糊,简珩身形一僵,侧耳一听,瞬间镇定不了了。

    “我,我喜欢你,简大哥。”声音不大,却在简珩心中炸雷一般响,简珩木呆呆的站直了身,看着趴在石桌上的人,凌乱了。

    “小珏,你,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问道。

    崔珏撅了撅嘴,眉毛揪成一团,挣扎了一下,似乎不大开心,又清晰的说,“我喜欢你,简珩。”

    简珩心底明明很开心,可是同时也很惊慌,连着后退了几步,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起风了,湖面上的水被吹得皱了起来,一圈圈向四面八方扩散,直到被一株株打苞的睡莲阻拦,消停了下来。

    简珩看着那些水中停止的涟漪,心中的涟漪却是越来越大,源源不断的扩散,无休无止。

    崔珏抽了抽鼻子,似乎伤风还没有好,呼吸不大顺畅。咕噜咕噜的又开始说话:“娘,对不起,可能你没有孙子了……哈秋!”一个喷嚏传了过来。

    简珩回过神来,弯下腰,将崔珏横抱起来,那人可能真的冷了,自己使劲往他身上贴,双手拢成一团,把脑袋塞在他胸膛旁,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如此之快。简珩加快了脚步。

    崔珏再一次打了一个喷嚏,摸摸索索的抓起简珩胸前的衣服,擦起了鼻涕。

    简珩无奈的看着怀中的人,将其抱得更紧了。

    放到床上,将被酒淋湿的衣服脱下,看着穿着亵衣的崔珏,简珩脸一红,连忙把他塞进被子里,那人往床里一滚,裹成一团,眼睛闭着,嘴里还在骨碌,“告诉你个秘密,你小时候……”简珩坐在床边,俯下身一听——

    “……床上压死的那只蟾蜍,是我放哒。”

    时至今日,简珩一直很怕蟾蜍,就是因为儿时睡觉,压死了一只和他同眠的蟾蜍,有阴影了。原来竟是崔珏调皮故意放的,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床上的人。

    “对不起!”

    简珩听着他含糊的道歉,俯下身去,吻上崔珏的额头。我该拿你怎么办?(额,好酥。唾弃两下!)

    一吻毕,简珩掖了掖被角,他长舒一口气,出了门。

    地府里,冥主殿里来客人了,此人银发白须,右手持把木杖,左手拿着姻缘册,无数红线系在木杖上的葫芦上,正是月下老人。

    懒洋洋的瘫在座椅上的冥王,掀起眼皮瞅了瞅他,似乎不是很待见此人。反观月老却是极其热情,他满脸褶子,鞠着笑,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圣君,此番我来此却是有助于你。”口气中陪着小心和讨好。

    “哦?”冥主侧了侧身,躺得更舒服了些,漫不经心的说:“仙君有话直说。”(有x快放)

    “崔判官成了如今的模样,说起来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废话,冥主喝了口茶,偷偷翻了个白眼。

    当年月老醉酒,将红线乱牵,男男相恋的事情,轰动一时,不少好姻缘成了有缘无份,其中经历情劫的仙人们也有不少深受其害,至今仍是影响深远。不过,事实证明,这件事也让玉帝发现有些姻缘其实也挺不错,于是默许了,甚至偶尔还让月老故意为之,于是更加离谱的爱情也诞生了。既然最大的人都没有异议了,下面的人渐渐也看得淡了。月老象征性的被惩罚了一下,被剥夺了饮酒权。

    冥主这么郁闷,当然不是因为判官的事,而是本尊,历经三次情劫,td,第一次爱上一只鸡;第二次爱上一块石头;第三次终于爱上人,可是那记忆却不清楚了。看来也是不好的吧,不然玉帝也不会把他的记忆封了。哎,不提也罢,这也是他至今不娶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啊,各位天使!

    ☆、第二十九章

    冥主喝了口茶润了喉咙,继续剥花生吃。月老自来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也拿起桌上的花生剥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冥主,扁着嘴说:

    “当时是我糊涂,将历劫仙君的红线牵给了崔判官,又将孟婆的红线牵给了历劫仙居,然后又在两根红线之间……打了个结……”

    孟梓冉回到家,刚刚想找她娘说,她与那崔珏不和,谈不到一块去,以后自己的亲事就不劳娘费心了。

    可是嘴还没张,就发现家里情况不对劲儿,平时不到夜晚不会回家的父亲此时正坐在前厅里,满面愁云,微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甚至都没发现她回来了。旁边一个丫鬟也战战兢兢的,收拾地上的打碎的玉茶盏,这是她父亲最喜欢的东西,经常拿着把玩。

    孟梓冉心中一惊,轻声叫道,“爹!”谁把玉茶盏打碎了?她死死盯着旁边收拾好的丫鬟,丫鬟惊慌的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她父亲,匆匆退下了。

    “冉儿,你过来!”她父亲此时才回过神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一亮,里面浮现出希望的神色。

    孟梓冉眉微皱,走了过去,蹲在父亲面前。

    她父亲用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的脸,嘴里念叨:“好,好……”孟梓冉莫名,刚要问爹,您怎么了?

    一个声音传来,“不可以!”她母亲快步走了上来,拉过孟梓冉的手,厉声说道。然后转过身体,抚摸了一下孟梓冉的脸,眼中已经有泪光,“冉儿,你先下去!”

    孟梓冉感觉家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她很担心,但是看着父母又不打算说与她听,就出了门。

    “不行,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孟母激动的说。

    孟父也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孟母的肩膀,“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难道不心疼冉儿吗?”

    “不行,呜呜……”

    “冉儿必须嫁,我不能让家业毁到我手上。”语气一下子硬了起来。

    “可是,可是那人是个瘫子!呜呜……”孟母伤心地哭了起来。

    孟父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你去劝劝冉儿。”说着走进内堂去了。

    本朝经营茶叶是需要官府特许的,六年到期,就需要重新获得官府的许可,才能继续经营。孟梓冉家作为茶商,供给商茶,已经有三代了,一直以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然而这一次的六年期限一到,他们家却出大麻烦了。

    孟梓冉站在门外,听了屋内的话,一下子如坠冰窖。她记得那个男人的,自家经商,少不了要向官府上下打点。而直接管理茶叶经营权的就是那人的爹,因此逢节日、生辰,孟梓冉家就会去送礼送银两。那次她和父亲一起去,就碰到了那个男人,那人坐在轮椅上,鞭打一个小丫鬟,脸上戾气深重,可一看到她,就浮现出令人作呕的猥琐表情,眼中升腾起的欲||望让孟梓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作呕。

    难道自己要嫁给他,孟梓冉握紧了双手,不,她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

    孟梓冉向简珩家跑去,开门的小厮看着面前这个面生的美丽姑娘,眼睛一亮,“姑娘,你找谁?”

    “简大哥,在吗?我有急事。”

    “少爷今早出门就没回来。”

    一定是去找崔珏那小子去了。孟梓冉微微一皱眉,抓了抓衣袖,转身匆匆往崔府方向跑去。

    “少爷,您看,那不是孟姑娘吗?”一个小厮的声音。

    赵越正在玉器店里看一只鱼形玉佩,闻声回过头,“哪儿?”孟梓冉满脸的焦急,走得极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赵越看着那个消失的身影,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买了。”拉过身旁的小厮,“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孟梓冉到了崔府被告知简少爷已经离去,自家少爷醉酒正在休息,不宜见客。她失望地往回走。回到家,发现家里乱作一团,一个丫鬟看到她,眼一亮,欣喜的叫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冉儿!”孟母赶紧迎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哭出声来。半响,她拉着孟梓冉回了屋,随后她父亲也走了进去。

    “母亲,你也要我嫁给那个瘫子么?”孟梓冉麻木的看着母亲。

    孟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在听到这句话时,又一次滑落下来,她低着头,擦了擦脸,目光不忍心对着自己女儿,没有说话。

    “父亲,生意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要拿自己的后半生幸福来换?你不是一直很疼冉儿吗?你不是说,冉儿是无价的嘛?

    她父亲狠了狠心,说:“冉儿,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你就听爹爹的话。”

    “不,女儿不嫁!”孟梓冉尖声叫了起来,她推开桌上的茶几,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嫁给……”

    简珩二字还没有吐出,身前一个身驱弯了下去,“就当……救救爹爹。”父亲当着她的面,跪下了。

    孟梓冉睁大了双眼,一下子怔在原地,脑中翁翁作响。

    接着,她父亲拉过旁边的母亲,一并跪了下去。孟梓冉哭了……

    翌日,孟梓冉的母亲拿着礼物,带上女儿一起进了品香茶楼,那个管理茶行的管隶的妻子和瘫痪儿子已经在里面了。半响,孟梓冉神色慌张,匆匆忙忙的下了楼,还不甚绊了一跤,被一个人扶起了。她低着头道了声谢谢,就出了门。

    不一会儿,品香茶楼围满了官兵,孟母被带走了……

    崔珏迷迷糊糊的睡了个午觉,一出门,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搓了搓眼睛,指缝中就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跑了过来,“少爷,昨日来我家找简少爷的姑娘家出大事了!”

    崔珏一听,惊讶的开口, “怎么了?”孟梓冉家出事了?除了脑袋缺根弦,她能有什么事?

    “都传翻了!他娘杀人了,把元府公子和他母亲一并毒死了,七家茶楼都被封了,还听有人说,是孟梓冉杀的,他妈妈只是替她,现在元大人正在抓她……”

    崔珏吓了一跳,怎么一觉起来,世界变成这样了。崔母显然也听到这些传言,走了进来,特意嘱咐他,“儿子,你没有喜欢那个孟丫头吧!上次那个相亲就算了,你可不要强出头,让你爹不好做啊。”满意地看着她儿子听话的应下了,又带着丫鬟离开了。

    崔珏表面上点了点头,可心下却想,简大哥喜欢那丫头呢,他现在肯定着急死了,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于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谁知,一个更大的震惊正在等着他。

    崔珏匆匆赶到简府,大门紧闭,咚咚地敲了半天门,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应。他疑惑片刻,跑到后院的方向,从草丛中搬过一块大石头,垫上石头,后退助跑几步,向上一纵,双手抓住围墙的边角,腿使劲一蹬,挂在了墙上。

    看了看院子里,没人,舒了一口气,他纵身跳了进去,直接往简珩的屋子走,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虽然简珩家一直以来人都很少,只有伯父伯母和简珩,一个奶妈,两个丫鬟,四个小厮,可今天尤其古怪,一点人声没有,太静了。

    “简大哥!”崔珏边走边叫,“简大哥!”

    其实当他翻进墙的那一霎那,就有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随着他的身影,那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过崔珏看不见罢了,此人正是简珩。

    自昨日,简珩从醉酒的崔珏嘴中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后,回到家,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便去了书房。然后再书房睡着了,可一觉起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父母消失了,家里的仆人也消失了。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也开始变得透明。

    那一瞬间,他睁大了双眼,惊慌极了,满脑子想的是崔珏,生怕再也见不到崔珏了,于是他向门前跑去,可没有跑几步,身子一下子腾空了。渐渐的往天上飞去,不?他脑中集中精力,默默地念着我要见崔珏,我要见他,我还不能走……

    接着奇迹发生了,他身子从天上掉了下来,他又忘门口跑去,嘭——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弹了回来。一次一次,又一次,他试了无数次,都被屏障弹了回来。

    这时,他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他连忙起身,终于在后院的那个地方,看到了爬墙的崔珏。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没有什么人看,我也要把它写完,不想做坑货呢!给自己加个油!

    ☆、第三十章

    “简大哥!”崔珏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人,于是他慌张起来,他跑到平时简珩最喜欢的书房,然后,他看到桌上有一张画,上面的女子灿若桃花,嘴角微扬,一身紫衣轻盈飘逸,手中握着一根细线,一只线柄,正是放纸鸢的孟梓冉。

    崔珏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果然简大哥很喜欢那丫头啊!突然,他眉头一皱,将画拿了过来,细瞧之下,他发现画中女子右嘴角上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痣,崔珏瞪大了双眼,是墨迹么?虽是那么说,左手却不自然的摸上自己右嘴角上和画中不偏不倚的那颗痣。

    心下一惊,脚一动,踹到一个木箱子,箱子好像前不久才被打开过,没有被关严实,好奇心催使下,崔珏将红色的檀木长方形箱子拿了起来,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厚厚一叠足有中指长的那么厚的画,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震惊极了,蹙眉发愁的、调皮讨打的、咧嘴大笑的、坏心眼儿捉弄人的……一张张画作栩栩如生,各种姿态,惟妙惟肖,跃然纸上……尤其是自己那右嘴角上的芝麻痣,点得如此传神。

    他一张张往后翻,越到后面越是震惊,从那些画来看,后面的人显然画得没有前面的好,同时后面的人也比前面的小,脸上的稚气更显。

    他呆呆的坐在那里,脑中一片乱麻,简大哥为什么画了我这么多画?乱麻渐渐清晰,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崔珏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嘴里不停的叫道,“简大哥,简大哥……”简大哥,你在哪里?下雨了么?崔珏看着自己手上那张画上晕染开来的墨,连忙将画护在怀中,抬头一看,哪里下了什么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已经满是泪痕。于是,他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他不知道简珩一直跟在他身边,此时正蹲在他身前,微歪着脑袋,像儿时那样捉迷藏,没找到他时,突然跑出来逗他,“傻瓜,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然后就能看到崔珏得意笑着说:“哈哈,你上当了。”然后,一把抓住他。

    可是现在崔珏听不到,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奇怪,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就掉泪了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可笑,要是简大哥看到一定会笑话自己吧!

    简珩伸出手握住崔珏的手,弯身吻上崔珏的嘴唇,细细的轻轻地,描摹着那张自然而然微微扬起的嘴唇,就像自己无数次用毛笔在纸上作画那样,把那个美好的形状深深地刻画在心底。

    吻着吻着,一滴晶莹的泪滑到脸颊边,简珩闭了闭眼,起身,摸了摸崔珏的脑袋。长长地发出一声喟叹:“小珏,我要走了……”

    “帮帮孟梓冉吧,我对不起她!”崔珏猛然抬头,他吃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简珩,说了那句话后,一下子化作无数晶莹的星光,向天际散去。

    他想喊,却发现嘴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无声的泪湿了一脸。

    “简珩!!!!!”崔珏一下子起身,他看见自己正在自家床上,难道是做梦?他连忙掀开被子,推开家门。

    “少爷,您可算是醒了,担心死老爷夫人了。您说您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城西的城隍庙去了?还在那里睡着了。”崔声激动的说。

    什么?城隍庙?他明明在简府啊,简府的位置哪里来个城隍庙?他抓住崔声的肩膀,大声的问:“简大哥呢,有没有来?”

    崔声摸了摸脑袋,什么简大哥啊?感觉莫名其妙。

    “什么简大哥啊?您最近交的朋友么?”

    瞳孔一下子放大,他推开了崔声向府外跑去,他有个很不好的感觉。一路狂奔,撞上了一个人,他也不管不顾,接着往前冲。

    “崔贤弟!”鸭嗓子李育才急急唤道,这是怎么了?他看到那人跑过来,还以为是看到自己了,正想打招呼,结果就被崔珏撞开了,爷爷的,投胎呢!扶起旁边的折枝,关切的问着,“没事吧?”折枝摇了摇头,现在他已经是自由人了,李育才帮他赎了身,正以朋友的方式相交。

    崔珏已经跑远了,渐渐的,他到了那个地方,一下子顿住了,曾经简府的位置果然成了城隍庙,香火还很旺盛。

    旁边一个拿着葫芦的白胡子老头,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事已至此,一切随缘,缘起缘灭,自有天定!”

    崔珏怒了,转身揪住白胡子老头的衣领,大声吼道:“自有天定,这是什么破天?定的什么破缘,我不甘心!!!!”

    白胡子老头好像没有反应,嘴里依旧重复念着那几句话。

    一个小童子跑了过来,拉着崔珏的手,糯糯的说:“公子,这个老头是个傻子!”

    崔珏这才回过神来,放开白胡子老头的衣领,失魂落魄的转身,向后跑去。

    他一走,那白胡子老头长舒一口气,我的个神呢!拍了拍小童子的脑袋,“做得好!”说着,二人转着圈消失了。

    李育才和折枝刚要进一品琴行看琴,就看到崔珏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这次,他一把抓住崔珏。

    “崔贤弟,你这是怎么了?”面带疑惑,“刚刚我叫你,你怎么不应我?”

    崔珏看到平时的好友,他眼睛一亮,匆忙说道:“李兄,你看到我义兄——简珩了嘛?”

    “谁?你说谁?”李育才面色古怪的盯着崔珏,“你什么时候有个义兄了?是不是该介绍给兄弟我啊!”

    崔珏一直盯着李育才的表情,看了半天也不似作伪,他又甩下李育才二人往家里跑去。

    “哎!你这是怎么了?”李育才还在后面大吼,用折扇敲了敲手,回过头来,看着折枝也一脸疑惑,他尴尬地笑了笑:“抽风吧,他平时不这样。走,我们去看看琴。”说着,二人进了一品琴行。

    崔珏惊慌了,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不认识简珩了,简珩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不仅是简珩,连伯父伯母,仆人老妈子所有人都没有了,简府也变成城隍庙。父母以为他得了癔症,甚至悄悄请了大夫来看。

    怎么会这样?他百思不得其解,对了,突然他眼睛一亮,还有孟梓冉!接着他又冲出门外……

    孟府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看到旁边一个摆摊买面的,崔珏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这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卖面的是个老妈子,此时没什么生意,一见有人来,以为他是外来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公子,您不知道啊,昨日就被封了,这府里的夫人杀了元家儿子和夫人,可那元府是什么人,动动脚,这里都要抖三抖呢,听说……”

    崔珏没有功夫听她说这些,从衣服里拿出二两银子在手中转了转,“那小姐呢?”

    老妈子看到银子,眼珠子都转不动了,高兴的说道:“好像搬到后因巷去了。”

    崔珏收起银子向后跑去,“谢谢啊!”气得老妈子跳脚,刚要骂人,一枚铜钱飞了过去,十文正是一碗面的价钱。白得了十文钱,老妈子又有些开心了。

    到了后因巷,正要挨户问,就听到前方围着一圈人,喧哗声震耳。崔珏挤了进去,就看到元府的于管家和一些家仆,不依不饶的堵在一扇门前,一个个身上被泼了污水,奇臭无比。他们挤在门前,使劲往里推。

    “这是怎么了?”一个显然也是刚刚挤进来看热闹的人问道。

    “这里面住的就是孟家那丫头和她父亲,这些人就是元府的人,虽然孟夫人认罪了,可他们不服啊,咬定孟丫头也参与了,所以来这里闹事,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了。刚刚那孟家丫头真是个狠的,趁堵门的人松懈,一下子泼了些污水出来,淋了他们满头满脸。”

    “啧啧!”说着老头摇了摇头,“这孟丫头长得挺美的,年龄也到了,可遇上这种事儿,看来以后日子是不好过咯。”

    “她母亲怎么会毒死人了?”

    “听说啊,这元府有个瘫子少爷,恶名远扬的,又好色,看上孟丫头了,通过茶商经营的事儿,他们在茶楼起了争执,不知咋的就把人毒死了。”

    崔珏皱着眉走上前去,元府的于管家认识崔珏,行了礼,闻着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臭了,遂带着人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好像没有虫子吧!要是天使们看到了,请戳我哦!谢谢了!

    ☆、第三十一章 捉虫

    崔珏扫了一眼地上的满地狼藉,抽了下鼻子,拍着木门,“孟梓冉!”

    门内孟梓冉正拿着另外一盆粪水,正准备再一次泼那些人一头一脸,闻声,她心下一动,简大哥是不是也来了?自家发生了这些变故,她不相信简珩就不知道?她更不相信简珩是那种怕事的人?于是心底也隐隐有些担心。

    “简大哥!你在吗?”孟梓冉试探性地说。

    崔珏眼睛瞪大,心咚的一下快速跳动起来,果然,除了他之外,还是有人知道简珩。这一天之内他在所有曾经见过简珩的人口中,得到的答案都让他失望,甚至连本身都有一丝怀疑了。现下证明,这一切都是存在过的,他握紧手中的画,那是他刚画的简珩。本想要是连孟梓冉也记不住简珩的话,他就拿这个给以提示。

    “开门,简大哥出事儿了!”

    孟梓冉在试探问崔珏同时,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去了,甚至还洗了洗手,擦了下脸。听到门外崔珏话中带着激动和急切,她微微皱了下眉,果然,简大哥也出事了么?

    她迅速开了门,将崔珏拉了进去。

    ……

    “什么?你要娶那孟梓冉?”小半惊讶,大半愤怒,崔母将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感情她儿子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马上孟母就将进行公审了,听说人证物证均在,应该死定了,偌大的家业毁于一旦。那丫头是不错,虽觉得惋惜,但相交不深,也只是怜悯罢了;而那元大人一直和自己夫君不和,要是这关口,他儿子娶了那孟丫头,这不是摆明撕破脸嘛。还有前阵子,满城闹得风风雨雨的,赵府的儿子赵越也看上了那丫头,还把那元府瘫子气病了,现在却安安静静地啥事儿也没有,也不知那赵府是个什么意思?

    结论很简单,自己儿子与那孟丫头这块烫手的芋头有多远还是离多远得好!所以自己才特意嘱咐,没想到嘱咐的结果却变成了这样?孟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崔珏,呼吸很重且急促,显然气得不清!

    “不行!!”一口否决,没有一点转还的余地。放下茶盏,起身就要离开。

    崔珏一下子站了起来,坚决地说,“娘!……我非她不娶!”并特意加重后面几个字。

    崔母脚步一顿,回转身来,甩手就是一耳光。干净利落,力量十足。

    崔珏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嘴角,好吧,他娘的作风一向就是如此。崔珏也知道现在孟梓冉的情况特殊,自己这样出头,肯定会让父母难做。若说要孟梓冉他们离开这里?不,这样也不安全。这是简珩最后交代的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我不要你帮我。”孟梓冉冷冷的打断,这两天的打击让这个15岁的女孩儿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她不相信简珩消失了,当即就去确认,可结果真的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怎么会?当即都软了脚,要不是崔珏扶着她,她一定会坐到地上去。

    这下听说崔珏要娶她,她当然知道这是他的好意。那元府的人虽然走了,可今天却多了些脸生的面孔,经常在门外走来走去的监视着这里。要是哪天她和自家老爹莫名奇妙的死了都有可能。相信那些人还会做得很干净。想着,她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死,有那么可怕么?!

    “你,你娘真的毒死了那两人?”崔珏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孟梓冉无话可说,有一瞬间她的确是存了那种心思的,所以才会拿了那东西去,可是,后来被她母亲发现了,将东西拿走了,并狠狠责骂了她。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当事情发生时,母亲就叫她赶紧离开,可是她真的想不通啊!

    “你回去吧,我不会嫁给你!”孟梓冉语调平平,用手肘擦了擦脸上的汗,将衣服拧干,往晾衣处走去。曾经那么骄纵的人,现在真的变了好多。

    崔珏心底有些佩服这个女子,隐隐的又觉得很对不起她,关于她喜欢上简珩的事情,说白了误会很大,自己从中掺了很大的成分;而自己与简珩的那种感情……

    简珩,简珩,每一次说起这个名字,崔珏就觉得心里像被重锤敲击一样疼,有时候甚至会压抑得想哭。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甚至这个世上,除了他和孟梓冉,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存在过。崔珏有些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那简珩是不是就真真正正的消失了。不,绝不,崔珏握紧了拳头,他眼中闪着坚毅的光,一种信念从心中深深腾起。

    ……

    接下来,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孟母认罪伏法,孟父悬梁自杀,一日之间,孟梓冉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她彻底病垮了。

    醒来之时,她答应嫁给了崔珏,父母不在了,深爱的人消失了。自己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死?不,她暂时不想死,她始终不相信简珩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崔珏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想知道全部。孟梓冉有些自嘲的一笑,她不知道崔珏是如何让他父母答应娶她的,她也不在乎。

    成亲当晚,崔珏就表示不会碰她,她也不意外,二人互不喜欢,这样也好。

    日子就那么平淡的过着,期间在街上碰到过很久没见的赵越,那人好像消瘦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

    渐渐地,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那崔珏好像不是以前的崔珏了,起初没注意,以为是他年龄大了,成熟了,结果,这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崔珏像着魔了一般,言行举止越来越像那个消失的人。孟梓冉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再像又如何,不是终究不是,当时的她并不明白崔珏为何这么做。终于,某一天孟梓冉突然想看看书,进入了崔珏的小书房,这里她一直都不愿进来,崔珏最常呆的地方。

    一个意外,书架中掉落了一本书册,里面夹着一张画,她疑惑的弯腰,捡了起来,慢慢展开,画上的人是她最想见到的人——简珩。简珩,你在哪里?她轻轻地抚摸着画上之人的眉眼,半响眼圈红了,泪哗哗的掉在画上,画质很薄,她惊了,连忙擦了眼泪,轻轻擦拭画像。然后把书垫在画下,可是——

    轰隆一声巨响,这?这是什么?两人都深爱同一个人,既然那人不在了,一起回忆不是更好。她吃惊的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她快速的将书册翻了起来,然后一股熊熊的怒火升腾起来,她使劲将书册撕成两半,愤怒的将其粉碎。

    “梓冉,你怎么在这里?”声音中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惊慌。饶是如此,那温和的口吻也像极了那人。

    孟梓冉转身眼圈泛红,将画扔到崔珏怀里,她跑了出去,手一挥,粉碎的纸屑如漫天飞雪在身后飞起。

    呵呵呵,原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哭着跑了出去,一路来到了曾经与简珩相识的洛河边,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可好,一个飞身纵了河。

    崔珏看着地上的被毁的册子,一时间怔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时,追出去,终是晚了一步,那人已是水下之魂。

    季白看着这些事儿,心酸得要命,孰是孰非,不好说,可是那个真正下毒的人是不是该付出点代价?洛夜瞅了眼自己的媳妇,一下子愁眉苦脸,一下子又咬牙切齿了,他是不是该提醒他,这些事迟早都会清算,好吧,按理说,应该已经清算了。你这么气,我心疼呢!于是,伸手拍了拍季白的肩。

    干嘛?季白蹙着眉回头,一伸长臂把他紧紧的拥抱在怀中,来来来,为夫安慰你!没事呢,这些事已经是过去两三千年了,别生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一个故事,开始季小白的商表哥,抢媳妇的来了!也许。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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