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那棵榕树下 作者:李东贤
第12节
“安啦,我不会让你被别人亲的,信我就好。”贺军眼神亮亮地看着林可琪,不知是他眼神中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感触动了她,还是语气中难以言明的意味让她联想到什么,林可琪抿起唇,垂下了脸,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或许是倾斜着照在她脸上那种光线未名的错觉,贺军不由得愣怔看着林可琪的侧脸,呆了一呆。直到杨风没轻没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嚷嚷着要开始玩了,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却如同潮水般忽然涌动过一阵悸动喜悦的情愫,他想,或许这就是生活中小小的幸福感,看似普通到不值一提,而沉浸其中的人却情不自禁去心动。
从杨风喊出数字的那一秒开始,饭桌上气氛就突然紧张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惩罚太过令人尴尬,大家都不想被抓到,全都屏气凝神地投入游戏当中来,全神贯注的状态居然像是在应对一场重要的比赛,略带期待和笑意的眼在四处乱瞟,都是一副随时在等同伴因粗心或者口误犯下错误的状态。这一轮消耗的时间明显比前两局长好多,但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大家都觉得漫长到有些窒息的煎熬,没有一个人敢放松一丁点儿,直到最后那个倒霉的家伙出现。
杨风的第一反应是长舒一口气,随即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又转过脸来笑着对贺军说:“这下,该你小子紧张了吧?不,是更紧张了,要是这小子吻了小琪的话。”
贺军不置可否,只把眼看向有点局促不安的凌逸辰,一脸玩味的神情。
三个女生表情各异,林可琪偷偷掐了下贺军的胳膊,嘴努了下凌逸辰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弧度,她笑意中的意味贺军一目了然,他佯装生气的睁大双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夕夕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上微微透出粉色的红晕,不安的垂下了脸,眼神落在面前的餐具上。袁若南察觉到林夕夕的异样,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转了下眼珠子,凑在林可琪耳边悄声说了句话。林可琪眨眨眼,微微一笑,边给贺军夹菜边不动声色地说:“配合抓夕夕。”
贺军秒懂,抑制自个儿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
凌逸辰抚着额头,有些为难:“那不然我喝酒来代替惩罚好了。”
“当然不好!”袁若南头一个跳出来反对,满是不容商量的口吻,“哪有用喝酒来代替惩罚的,不带这样玩儿的。而且,说不定和你一起受罚的使我们三个中的一个,我们女生还没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讲不要?”
“五分之二的概率是不吻白不吻,五分之一的概率是吻了当下爽回头被锤敲,还有五分之二的概率是两大帅锅哎,这样天大的好事儿哥们儿你掂量着来。”杨风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拍着凌逸辰肩膀笑了笑。
“快念数儿啊,磨蹭什么。”贺军嚷嚷着催促,拗不过几个人轮番起哄催促,凌逸辰无奈的说了个数字,接着是杨风接数,按照刚才的顺序一个接一个轮流开,到下一圈跳过凌逸辰。
这一圈剩下的五个人就更为认真,到别人念数时,都抿着唇看着,流露出默默思考的神情,那样子都不像是在玩游戏,倒像是进入你死我活的生存模式,轮到贺军时,他总会迅速而大声的报数或者喊兔字,然后一双似笑非笑双眼锁定林夕夕水汪汪的眼眸,林夕夕被他盯着一阵发慌,不自然的移开错开目光。林可琪,袁若南也很有默契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夕夕,林夕夕疑惑不解,却没法开口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由于三个人故意加快速度,游戏节奏明显变得更快,气氛也愈加紧张和刺激,眼看着林夕夕越来越慌乱的神情,贺军心里不由得乐了起来,眼前短暂闪过凌逸辰探身吻一脸通红林夕夕的画面,轮到他的时候,他轻松接道:45。
原本紧张的游戏戛然而止,贺军目瞪口呆的看向身边的林可琪,发现她用更为吃惊的神情愣怔着看着她,然后他看到她嘴唇动了动:“45是该喊兔的吧?”
“哇喔。”杨风大力拍了下贺军的肩膀,情不自禁的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手欢呼,“贺军啊贺军,你丫的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天网恢恢,大快人心啊!"
要是平时,贺军肯定瞪着眼来一句去你丫的,让手舞足蹈的杨风消停下来,可他这会儿还在纳闷,只是砸吧着嘴,懊恼的想着自个儿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等错误。
“杨风把我想讲的都讲了!”袁若南笑的最是痛快,一下一下拍起手来,拉长音调来起哄,“亲亲—,亲亲—。”杨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立马跟着节奏大力拍起手来,阴阳怪调地说:“亲亲—,亲亲—。”更令贺军吹胡子瞪眼瞪眼的是林可琪的反应,她先是一愣,随意也兴灾乐祸的拍着手笑了起来:“亲亲—,亲亲——。”对面的林夕夕一扫刚才的举足无措,微微笑着跟着拍起手来,还不住拿眼在贺军和凌逸辰之间瞟来瞟去,凌逸辰抚着额头垂下脸,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贺军皱起眉,手指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男生亲亲有什么看头?不如我和凌逸辰各自吹一整瓶啤酒来代替惩罚,怎么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玩儿游戏也要有专业精神,。”杨风拍着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模样,“哪儿是你想换就换的?乖乖的受罚吧,敢玩就要敢输你。”
贺军用射飞刀似的目光狠狠瞪了杨风一眼,愤愤地说,“得,有你的小子。”话说完,可怜兮兮的看向林可琪,哪知道林可琪的反应更让贺军哭笑不得。林可琪拢着耳边的头发,侧着脸温柔一笑:“你就放心大胆吻吧,我是绝不会吃醋的,安。”
“喂,有必要这么狠吗你们?”贺军抵死挣扎。
“有必要!”袁若南啪一下拍了下桌子,连面前摆放着的水杯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她瞪着贺军分毫不让地说,“姓贺的,你是害怕了还是害怕了?有胆子玩没胆子输啊?还是不是爷们儿了?”
贺军从来受不了人激,更受不了女生激,特受不了女生当着大家的面激,贺军跟着也一拍桌子:“我靠,不就一个吻么?”贺军说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哗的拉开座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逸辰身边,二话不说,闭起眼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后背不知被谁猛的推了下去,嘴唇结结实实碰到他的嘴唇,完全不同于女生的另一种感觉,瞬间贺军睁圆了眼睛,对上对面同样瞪得浑圆的清澈双眼,瞬间轰鸣着耳边空白一片,随即轰然响彻年轻男女的嬉闹声。
从厕所出来,贺军看到洗手池前的凌逸辰,后者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捧起水洗脸,贺军走到旁边压出洗手液,洗着手随口问:“喝多了?”
“犯困。”凌逸辰双手沾了些水,轻轻拍打着脸颊,“我啊,一喝酒就犯困,喝得越多越困。”
贺军咽了口唾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乐了乐,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虽然有啤酒味,但感觉还挺清新。”“啤酒味?”
“就是刚才啊。”
“什么啊?”凌逸辰撕了两张洗手池旁的面巾纸,边擦脸边不解的问。
看到凌逸辰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贺军冲着他痞痞一笑,指了指自个儿嘴唇,舌头还挑逗似的飞快舔了下上唇。
“少玩了你。”凌逸辰好气又好笑地推了贺军一把,动了动眉毛,闷声闷气的抱怨,“你就甭提了,我都快郁闷死了。”
贺军一听这话,味儿不对,敢情咱俩大男生亲一个,虽然有点怪,可同样是男的,你就是有多吃亏啊?他按住凌逸辰的肩,扬起眉不满的说:“喂,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跟你不一样。”
贺军拉住凌逸辰的胳膊,不由得瞪起眼来追问:“喂,什么不一样?你小子不讲清楚,别给我跑路。”
凌逸辰无奈的看着贺军,叹了口气,一脸憋屈的吐了句:“我去,刚刚,那还是初吻了!”
贺军愣怔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夸张的扬扬眉毛:“真的假的?”见凌逸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一副诚恳的模样:“不过,我这也是初吻咧。”
“哄谁啊你?”
“真的。”贺军笑嘻嘻地搂着凌逸辰的脖子,凑他耳边,“跟男生的初吻。”
“我去。”
两人又笑又闹,勾肩搭背地走过走廊,推门进了ktv包厢,杨风唱着孙燕姿的《第一天》唱的正high,见两人进来,笑着打趣:“小琪,你男友搂着他的小男友回来找你唱歌了!”
袁若那拾起沙发上的话筒,对正点歌的林夕夕叫:“夕夕,快,给小琪点一首《小三》!”
因为是第一回玩double date,又是跟熟悉的好哥们儿,贺军觉着很新鲜。贺军和林可琪,杨风和王丹,四人特意挑奋央市最东面的杏园城区来双人约会,这里碰见认识的人概率比较小。下午,先去国际影都影院看一部爱情电影,为了互不打扰,两对情侣各选了东西两侧的座位,好享受各自的私人空间,虽然这部电影文艺的矫情,可是到了□□部分,男女主角在大雨滂沱中忘情拥吻的时候,贺军识时务地轻轻搂过林可琪来,温柔而又霸道的吻上她的唇。影片中的男女吻了多久贺军不知道,但是他俩几乎是一直吻到电影快完的时候,林可琪半推半就,还是拗不过贺军的淫威。散场时,林可琪神情有些不自然,脸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王丹还关心的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贺军听了忍不住偷笑,林可琪尴尬的摆摆手说没什么,下一刻,转过脸来狠狠瞪了眼似笑非笑的贺军。一旁的杨风则拉过王丹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王丹的脸颊一下子也红了。
☆、039
看完电影,两对情侣说说笑笑去了大世界娱乐中心玩电玩,投篮机,跳舞机,赛车,超级爵士鼓,迷你ktv,摇杆抓木偶几乎所有的东西,四个人都乐此不疲的玩了个遍,不知不觉,出来的时候天就黑了。
去了麦当劳,两个女生点了一堆东西就先上二楼去了,留下两个男生排队,不一会儿,贺军就和杨风各自端着摆满各式东东的托盘上了楼。
座位靠着东面巨大的落地窗,夜幕四合,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像是一不小心坠落在寂寞城市里的星子。两个女生面对面坐着,正聊着什么。贺军,杨风端着托盘坐下,林可琪搓了搓手掌:“哇,看起来很美味哦,我要开动了。”
杨风先喝了口热牛奶,好整以暇的问王丹:“刚刚你俩聊什么聊那么开心?”
“没聊什么啊。”
“喂,女生们的话题怎么能随便跟你讲呢?你就不该张口问的。”林可琪笑着抢白,又转过脸来,用胳膊肘碰了下贺军,“你说是不是?”
贺军一脸纯良的乖乖点头,他撕开一袋果酱,递给林可琪,自个儿又拿了一袋,撕开来,捻起薯条抹着慢慢吃,因为酷爱吃薯条,贺军每到麦当劳肯德基都会单要两大份薯条放开来吃。
“听说”王丹弯着眼顿了一顿,“你那天强吻你们班一男生来?”
贺军听了,拿起两根沾着果酱的薯条,狠狠咬了一口,佯装生气地瞪着林可琪不说话。林可琪没好气地敲了下贺军的额头,冷冷哼了一声。
贺军立马意会,嚷嚷着:“杨风,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嘴巴啊?”
杨风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口,专心对付手里的热牛奶。
“不过,我挺好奇的。”王丹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听说还是舌吻呢?到底是什么滋味,男生和男生亲亲?”
“我想到个成语,就叫做异曲同工。”贺军故意买了个关子,果然,其他几人对他的话都有点莫名其妙,贺军顿了顿,解释道,“男男亲吻的滋味,你是甭想体味到了,可是女女亲吻的话,你还可以试试噢?”
四个人边吃边随意聊着些什么,说出什么似乎是一时兴起,听到的话模模糊糊在耳边一晃而过,时光悠长像随意想起的某个夏日午后。
林可琪左手支着下吧,目光落在窗外,微微晃神的表情,贺军轻声问:“呆什么呢呆,再呆没的吃了。”
林可琪看了贺军一眼,垂下眼:“我忽然想,十年之后,我们四个再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那还用说,座位铁定不够了呗,小杨风,小王丹,小林可琪他们几个肯定会又跑又闹,弄得咱们几个大人手忙脚乱,面目全非?哈哈?”
贺军一下子就抓到了杨风话里的点,瞪着他:“喂,凭什么你姓杨就一男一女,我就生一女生啊?”一句话说的大家都乐了,贺军边笑着,也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要是十年之后,他和林可琪结了婚,杨风和王丹也结了婚,两对情侣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景?四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回忆起现在呢?十年,遥想着未来的十年,贺军心里头不自觉的隐隐期待,觉得那是在微微发光的但同时,他有些惆怅,十年,也太漫长,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意料之外。十年之后,他和她,他和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彼此喜欢么?
敏锐的,贺军注意到杨风的面部表情忽然僵硬下来,微微半张着嘴盯着侧前方。贺军转过身回头,看到一个披着海藻般浓密长发的女孩冷着脸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女孩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桌子面前,几个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有杨风神色异样,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来。
“啊!”王丹和林可琪都发出一声惊呼,这个陌生女孩没说一句话,直接把手里一大杯可乐兜头兜脸泼在杨风的脸上,褐色的液体瞬间模糊了杨风的面容,可乐杯摔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长发女孩颤抖着手指着王丹,强忍着的泪水在她歇斯底里开口的同时夺眶而出:“就是她对不对?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生对不对?就是因为她,你才会失恋到痛不欲生?就是为了忘了她,你才会跟我在一起?为了她,你才会那么绝情的离开我?以后都不要联系了,这样绝情的话你怎么就能话说出口?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你却开开心心的和她约会?这都算什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难道只是失恋的安慰还是她的替代品?”
女孩声嘶力竭地指责,泪流满面,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这时候另一个戴着只有黑色边框的无镜片眼睛的短发女孩快速走到一旁,紧紧搀上她的手臂,短发女孩抿着双唇,默然直视杨风的双眼。
王丹站起身来,颤抖着拿起纸巾,擦拭着杨风脸上的可乐,似乎使自己投入这样简单的动作里,可以暂时逃避情感上的漩涡,杨风紧闭着的嘴唇动了动,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起伏:“可乐泼了,话讲完了,我和你去别的地方谈清楚。”
“怎么?有什么话她不能听吗?”长发女孩冷冷瞪着王丹,她抹了下脸颊上的泪水,绝望而无声的笑了笑,“她,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吧?你对她可真好,一星半点的事都不让她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对她和对我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呢?你说,你说说,我哪一点比不过她呢?”
“够了!秦曼!”杨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这是你跟我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是没有关系吗?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名叫秦曼的女孩冷笑着看着杨风,又转脸看着王丹,“我想问你几句话,好吗?”
贺军沉默着,他想,这种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立场说任何的话,唯一的选择就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事态的发展,身旁的林可琪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贺军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还有很多冷汗,像是想要给她勇气似的,贺军用力握了下她的手。
“有什么话你冲我问就行了。”杨风说着拉起秦曼的手腕,想要拉着她离开这里。
秦曼一下子挣脱开来,冷冷的质问:“我连和她说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到了现在还想要隐瞒下去吗?你害怕她知道了,就会离开你,是不是?”
杨风低头怒视着秦曼,紧紧抿着的双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似乎再听到什么,他的情绪就会一触即发。
“你想问什么,说好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杨风愣愣看向身旁的王丹,从她的神情中完全无法猜测她内心的想法,杨风皱起眉,犹豫着动了动嘴唇,终于没说什么。
王丹平静的注视着秦曼,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贺军留意到,王丹的身子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秦曼交互看着杨风和王丹,脸上的神情诡异而扭曲,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半响,她看向王丹:“我想要亲口问问你,到底,哪一点你比我好?是容貌?还是家世?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况且我不觉得哪点比你差啊?”
说到这里,秦曼低下头,捂着胸口,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但隐隐颤动着双肩透露出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半响,秦曼忽然仰起脸,拔高了声音尖声质问:“可是,你有我那么爱杨风吗你会为了他抛弃尊严和所有,不顾一切的去爱他吗?你会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别的人,还愿意陪他吗?他喝醉了,难过伤心的时候,你会不管不顾的照顾他吗?这些你做得到哪一个?你会离开了他就觉得活不下去吗?你曾有过这样绝望的感觉吗?你问问你自己,你有我这么爱他吗?!有吗?!你有我这么爱他吗?!”
“够了!我说够了!”杨风怒吼着打断秦曼的话,他几乎是吼着说,“她赢得过你的,因为我爱的是她,不是你,从来都是!”
杨风的话像是迎面泼来彻头彻骨的冰水,秦曼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了,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瘫坐在地板上哽咽的哭了起来,一旁短发女生紧紧抿着唇,用像尖刀一般的目光狠狠剜了杨风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抱住颤栗着的秦曼。
杨风对贺军说:“你们带丹丹先回去吧,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贺军拍了下杨风的肩膀,林可琪搀起王丹,王丹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紧闭着的双唇沉默不言,走到楼梯口时身子顿了一顿,像是想要回头看,却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
杨风看了贺军一眼,木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出了麦当劳,贺军拦了一辆出租车,林可琪挽着王丹上了车。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与下午坐车来时欢声笑语的气氛截然相反。贺军以为王丹会忍不住掉眼泪,但回过脸看了一眼,她只是神色不明的望着车窗外,紧抿双唇,并没有多的表情。
下车后,王丹站定脚步,直视着贺军:“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贺军侧过脸,避开王丹的目光,含糊不清的回答:“具体的,我真的也不太清楚。”
王丹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走到王丹家的单元楼下,林可琪说去她家陪陪她,王丹微红着双眼摇了摇头,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林可琪想了想,只好答应。
看着王丹进了楼门,贺军搂着林可琪的肩膀,轻声问:“散散步?”
林可琪拨开贺军搭在肩膀上的手,一脸疲倦的说:“不用了。”
“怎么了?”
“我累了,我想回家。”
贺军感觉到林可琪的异样,但他没敢多问,只是走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到她家的单元楼下,贺军才问:“小琪,你没不舒服吧?”
“杨风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只,知道大概。”
“这样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不知道。”林可琪咬着下唇,忽闪了下蝴蝶翅膀般的双眼,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忧伤情绪,“我忽然觉得很害怕。”
“怕?”
“男生对女生,到底说了多少谎话,隐瞒了多少事情,才哄着她开开心心和他在一起呢?我想,如果两个人,完全□□的在一起,绝对的真诚,别说会喜欢对方,就是安静的忍耐着对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贺军被林可琪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他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心里一阵发虚,他张了张嘴,上前一步,拉起林可琪的手。
林可琪挣开贺军的手,摇了摇头:“我累了,别说什么了。”
话说完,林可琪转过身,走进了单元楼。看着林可琪孤单单的背影,贺军心里莫名难受,他想对她说什么,可脑海中却一片空白,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浑身无力,茫然无措。
从篮球馆出来时,外面已经暮色四合,灯火阑珊了,贺军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有点无奈的轻叹口气。果然,别说是电话,连一封简讯都欠奉,女孩,果然是风吹草动就能胡思乱想世界大乱的奇怪生物。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过个两三天,好好哄一哄,该就会没事了。贺军有点郁闷的想。
“肯德基?”凌逸辰上抛了下手中的篮球,用一只手指支住转了起来。
“涮火锅吧,够辣够量够痛快!”贺军说着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想起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心情忽然晴朗,嘴角上扬起来。
“看你那小样儿,跟几辈子没吃火锅一样。”
寒风呼啸的冬日,热烘烘的麻辣火锅,几罐清凉的啤酒,一两个铁哥们儿,怕是最自在又舒服的组合了。两人随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吃到一半时,贺军灌了半罐啤酒,好冲掉嘴巴里焦灼的麻辣。
“爽!”贺军把啤酒罐啪一声放在桌上,抹了把额头的汗,撇着嘴大咧咧的,“哎,明天就要开学了,真他妈有够没劲的。”
“瞧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都挂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
“有吗?”贺军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左半边脸颊,无奈地笑了笑,“不就那些小情侣闹别扭的芝麻事儿,反正女生的大脑线路跟定和男生的严重不同,有时候真是烦。”
“你惹她不开心了?”
“不是我,别人的事儿让小琪胡思乱想了,也不是不高兴,反正这两天她就不怎么待见我,这就叫城门失火,真他娘的无辜。”因为讲太多会扯出杨风的事情,贺军只好就此打住,他摆了摆手,“反正过几天,好好一哄就好了。算了,甭提这个了。咱吃好喝好就成。”
“真羡慕你们。”
“什么?这还羡慕啊。”
“很羡慕。”凌逸辰抿了抿唇,垂下头看着锅中兀自翻滚的红肉绿菜,喃喃自语似的,“羡慕你,可以喜欢就去喜欢,这样子吧。”
“啥意思?”
“就是很自由。”
“不懂,好像谁管着你了。都什么年代了,早恋什么的早过时了。”贺军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说,你就是眼光太高,稍微放低一点,先相处试试看,就不一样了。像你这种货色,女的都直扑了,就你口太挑。不然也不会可怜到这么大连初吻都没有过。”
凌逸辰夹了一筷子肉放在碗里,泡了泡芝麻酱,然后塞在嘴里,边吃边含糊的说:“或许吧。”
“像你这样的绝色尤物,就应该来一个生猛的坏妞儿,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把你搞定,来来回回把你小子玩个够,你就没这么婆婆妈妈的酸豆腐了。”
“是吗?”凌逸辰被贺军的话逗乐了,眯起了眼。
“别动。”贺军说着拿起一张面巾纸,随手擦掉凌逸辰嘴角的芝麻酱,放下纸巾时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我晕,跟女生吃火锅都习惯了,不自觉都给你上这动作了。”
凌逸辰眼神晃动了一下,又垂下眼。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贺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一亮的,“奋央贴吧,都有十来个你的帖子了,贴了好些你的照片,现在你恐怕是奋央第一红人了—传说中的奋央校草。”
“那么夸张?很多照片?”
“是啊,操场做操时,红旗下演讲,过道里站着,坐着看书,有好几十张了。”
“真的假的?”
“咱们班肯定有人偷拍了你,上传网路了。怎么,你都从不逛奋央贴吧?”
“我几乎就不怎么上网。”
“你可真有够无聊的,我看你就喜欢窝在图书馆里啃书。”贺军举着筷子,一脸无奈,他眨眨眼问,“喂,大家都说你是校草,啥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凌逸辰微微皱起眉,喃喃自语着,半响,他才说,“总之,不好也不坏。”
“怎么?校草还不够你得瑟的啊。”
“校草?别人说我帅,当然会开心,我也是有虚荣心的,好不好?”凌逸辰侧过脸,看向窗外,脸上浮现一种寂寞的神情,他半眯起眼,“可是他们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是因为脸。他们不了解我,甚至都不认识我。这种喜欢根本没什么意思吧?”
“可是,长相本来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一部分,你这样拆分来看,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由自主的,贺军想要在道理上说服凌逸辰,他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子,“况且,喜欢这种东西真的莫名其妙,就没什么原因的,你不能说一个人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或者有才能什么的,能够说出原因的喜欢,就不叫喜欢了,是吧?”
凌逸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抽了抽鼻翼,苦笑着说:”不过,这烧焦的味儿总是有原因的吧?”
贺军一吸鼻子,马上皱起眉喊:“服务员,添水!”又举起筷子,佯装要敲凌逸辰脑袋的动作:“喂,你小子,不早说,憋着闻呢?”
☆、040
开学将近一个月,生活就像平静无波的湖水,看起来不动声色,内里各股水流都在各自悄无声息的流动。
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可贺军以为杨风至少会有些情绪波动。出乎意料的是,杨风像往常一样上课打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像他这样的亲近的哥们儿,会发现杨风的没以前那么爱笑,话也少了很多,倒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学业上。贺军问过杨风他和王丹的事情,杨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没事,贺军问了两次,见他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就没再多问。说到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观者到底是无能为力。
或许是因为凌逸辰和林夕夕都是优等生,也从没什么不良迹象。从上学期到现在,全班范围里调整了好几回座位,两人都一直是同桌,贺军默默的观察,两人的亲密度正在自然而然的升温。女追男隔层山,况且林夕夕还是个温柔美丽的姑娘,他俩朋友到恋人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袁若南依旧像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和单身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除了关系密切的几个人知道她恋爱了,其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迹象。或许,这男人婆谈起恋爱来,就这么另类。
最后,关于他和林可琪,就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两人的那件事从青涩探索飞速发展到火热澎湃阶段,两人就像偷偷尝到甜美滋味的小孩,对这只禁果,两人都是情难以抑,欲罢不能,乐此不疲。一道周六,周日,约会的时候,这件事儿就是像是心照不宣的必点佳肴,ktv情侣包厢,电影院包厢,宾馆钟点房,录像厅包厢,都是两人活动的场所。
“想什么呢?”后脑勺被轻轻点了一下,思绪一下子拉到周末下午的枫林公园,贺军侧过脸,林可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坐在一旁,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晚有什么活动呢?”
“看电影咯。”
“可是昨天刚在欢乐迪唱了一下午歌来着。”
“怎么。”贺军装作不懂话里意思的样子,茫然的眯起眼,“k歌跟看电影,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再装傻!”林可琪刮了下贺军的鼻梁,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去了ktv连一首歌都没法完整唱下来,去看场电影最后连男女主角是谁都不知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捣乱?”
“是吗?”贺军歪着头,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一只手摸着下巴用侦探破案的口吻说,“貌似案件中的另一位当事人也相当配合,并且乐在其中,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林可琪一时气结,站起身离开。
贺军被逗乐了,笑着问:“跑什么?”
林可琪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冲着他浅浅一笑,那摸样要多清纯有多清纯,瞬间让贺军浑身的血液忽然一热,“不是看电影吗?要看就利索点儿。”
贺军站在月考红榜前,仰着脸看了小半天,心里头真不是个滋味,这回自个儿的成绩来了个大滑坡,年纪里倒退了一百多名,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可令他更懊恼不解的是,林可琪的成绩不退反进,一跃到了年纪二十五名,明明两个人都沉迷并快乐着,可似乎只有他自个儿把持不住,难道着女的受到爱情的滋润反而更加生猛彪悍,事儿后男的却焉了吧唧的。还他意外的是,杨风的成绩像坐直升机似的跨入年纪二百的行列,这可是从前没有的事儿。凌逸辰还是年级第一,与第二名的李素洁差了七分。貌似大家成绩都蛮好的,只有他自个儿是个例外,得出这条结论的贺军不禁有点心烦意乱。他的目光在数学这一科上溜了两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144分,整个年级的最高分。令他有点不爽的是,凌逸辰这小子和他并列数学单科第一,不多不少恰好也是144分。
“又是第一,你小子赖着就不让座了是不?”
“没办法,我倒想让来着,没人敢做啊。”
“少来大话,老子只要用心,一定把你拉下马。”
“大话嘛,动动嘴皮子罢了,不是小看你,你行吗?”
“哎呦,你小子狂啊!”贺军仗着身高优势,一只胳膊不由分说圈住凌逸辰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在他头顶来回转,嘴上还是咬牙切齿的喃喃,“你狂,你再狂?”
两人正像小孩子似的闹得不可开交,同班同学陆飞跑了过来:“喂,老班叫你俩去办公室,现在。”
贺军放开凌逸辰,一脸纳闷挠了挠后脑勺,手指交替指了指自己喝凌逸辰:“我和他?干嘛啊?”
陆飞摇了摇头:“不过看老班的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课间操后,到第三节课打铃还有将近二十来分钟,贺军和林可琪并肩在学校小公园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两人之间默契的间隔半米距离。□□的棕褐色地面上不知何时冒出零星的嫩绿,光秃秃的枝桠不知被谁在夜晚粘上了可爱的小叶片,暖融融的气流浮动在空气里,涌进鼻尖的味道满是青草的腥甜,春天来了。
碧澄澄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的清透干净,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情愉快了起来。
“老班叫你俩去办公室干嘛?”
贺军垂着眼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到底什么事儿?”
“郁闷,这个月不是有校篮球赛么,老班让我和凌逸辰不要参加。”
林可琪惊讶地瞪圆了双眼,用不可思议地口吻问:“老班傻了吧?他不知道这比赛对我们有多重要?”
奋央中学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除了高三年级以外,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选出一只班队参赛。说浅了,篮球赛是各班玩儿篮球的男生耍酷出风头的时候,每到篮球比赛的时候,各个班级里总会充斥着有关球场比赛的种种话题,谁谁谁打球特别帅,哪个班会拿第一,哪个班最团结什么的,聊这些总会让大家兴奋又快乐。奋央难得有大型的活动,篮球赛就成了学生们躁动青春的出口。慢慢的,篮球赛在奋央学生眼里的重要性就不仅仅是一场球赛,傻乎乎的团结,到大学毕业还会回忆起十几岁那种疯狂,幼稚的胜利,那时候看起来让人又哭又笑,因篮球而邂逅的懵懂爱情,简单美好,奋央的篮球赛,对奋央学子来说更是难以磨灭的青春回忆。去年比赛,贺军杨风率领的282班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冠亚军争夺赛,本来信心十足夺冠的他们却意外败给了293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贺军一不小心崴了脚,球队忽然少了团队核心和强势内线得分球员,实力士气大大减弱,以至于输的一趟糊涂。282的男生每每说起这件事儿,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说293班之所以会赢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要是贺军没受伤的一定会怎样云云。虽然没有一个人指责贺军,毕竟受伤谁也难免,但作为球队队长贺军还是挺愧疚。不知道班里其它同学怎样看待这件事儿,反正他自个儿心里一直过不了这个坎。
贺军被林可琪吃惊的可爱样儿逗乐了,他好笑的伸出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宠溺的笑了笑:“因为老班定了我和凌逸辰去参加全国的数学竞赛,竞赛成绩好,高考有加分的。班主任王伟想让我们专心准备竞赛,不要分心,所以来征询我们的意见。”
“那你怎么想的?”
“你猜。”
“要你不打球,你肯定不乐意。”
“去年决赛,输给293那帮家伙,我就下定决心要在今年夺回来,如果不拿到胜利的话,心里头那股火气怎么可能灭掉呢?”
“高考加分的话,在老师家长看来,数学竞赛更重要得多得多。”
“所以我特苦恼,该怎么办呢?”贺军挠了挠后脑勺。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课,贺军走到凌逸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高高的教学楼掩映在浓重的夜幕中,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偶尔传来学生的嬉笑声,听不真切,教学楼伫立着,像在以极慢的速度默默生长着,这速度慢到肉眼看不出来,慢到让人根本无从查觉。
贺军双手插在裤兜里,因为空气清冷,他不由得缩了缩肩膀:“那件事儿,你怎么想的?”
“那完全没有想的必要啊,数学竞赛要参加的。”
的确,决定命运的高考加分与高中区区一场篮球赛,两者的重要性在师长和凌逸辰这类优等生眼里根本无法拿来相比较,虽然对他的想法早有预料,贺军心里还是难免会失望,他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头,隐隐期待着凌逸辰的选择和他一样的,至少,至少他会为了篮球赛犹豫片刻。
“虽然可能会被王伟取消数学竞赛的资格,但也没办法。”贺军一脸苦笑,却很肯定的语气,“我会跟王伟讲,篮球赛和竞赛,我想一起搞。”
“搞?”凌逸辰乐了乐,“一起搞?你这用词儿还真特别。”
贺军却没心情笑,他抱起胳膊,边走着边望向远处的月亮:“为了一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篮球赛,放弃可能给高考加分的数学竞赛,是不是特傻瓜?我老爸老妈知道了,到时候又得吵,真心烦。”
“可是,老班该不会同时取消两个人数学竞赛的资格吧?”
“什么?你刚说要参加竞赛的。”
“对啊,可我没说过会放弃篮球赛的。”凌逸辰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
“只能二选一呢?”
“篮球赛呗。”凌逸辰轻描淡写的回答,理所当然的口气。
“为什么啊?”
凌逸辰望着高高的路灯,橘黄色的光晕弥漫在他的眼眸里,他喃喃自语着:“如果错过篮球赛的话,我是会很后悔吧?”
“是有多后悔啊,我不懂。”
“我知道。”凌逸辰微微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贺军,你一定会打球赛。”
“这样啊。”贺军觉得凌逸辰的回答很是莫名其妙,他并不了解那是什么意思,懒得细想,就含含糊糊过去。他按了按太阳穴问:“数学竞赛得名次,高考有加分的,你不心动?”
“虽然听起来像是讲大话,我也不怕你说我狂。可是我有信心,不用什么加分,靠我自己的实力就能考上我想去的大学。”
听到凌逸辰自信到狂傲的话,贺军心里头一下子老大不爽,张了张嘴,埋汰的话没有说出来。凌逸辰稳稳全校第一的成绩,他可以大言不惭,他有自傲的资本,贺军心里头又是佩服又是不服气,他隐约的想,只要自己够努力,一定不比他差,只是没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业上。或许,这个如果只是贺军的自以为是。
“清华么?”贺军逗笑着问,原本以为对方也会开着玩笑回应,哪知他有点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反而让贺军愣怔了一下。面前的凌逸辰想去清华,李素洁说要上北大,自己的好友对未来一两年的选择都这么清晰肯定,自己却浑浑噩噩,根本对上什么大学没什么概念。想到这里,贺军心里空落落的。清华,北大这两个只是在耳朵里走走,脑袋里想想的名词第一次给贺军一种很近的感觉,可是对他而言,这种近却像是路边水洼里的月亮,只是看起来伸手可及。
“那你呢?”
“什么?”
“你想考什么大学?”
“我?没怎么想过,大概考个大城市一本就行了吧。”贺军顿了顿,半眯起眼,“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只为了高考两个字,长这么大,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和书本打交道,不是吗?我不了解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到底有多大意义。我是说,我甚至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些我通通不知道,从来也就是胡思乱想一通。我这么说,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我们学了这么久,却从没有学着真正了解自己。对于高考,你会觉得茫然,是这个意思吗?”
凌逸辰的话说的就是贺军的心情,他心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不是糟糕的,是一种默契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抬起眼望着夜空,抿唇沉默着。
“把高考当做现在的目标好了。我想,四年的大学生活,我们应该会发现点儿什么的。”凌逸辰想了想,脸上浮现憧憬的神色,“既然是要生活四年的大学,当然要选一个合心意的了,不是吗?”
“那念了大学,对自我,未来什么的还是搞不懂呢?”
“那不是念书能念来的,你说的东西,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些我们慢慢长大,成熟以后,甚至老了,还是要不断摸索,不断思考的,是不是?念书,高考,只不过我们现在生活的一部分,真正重要的东西要靠我们自己去理解吧?”
“一句话。”贺军翻着白眼,摊了摊手,“学校只管教,作业只管做,日子只管过,修行在个人了,是不?”
“孺子可教了你。”
“少来,捧你两句你还得瑟的翘尾巴了。”
“咚,咚,咚。”
上午课间休息时间,高二年级组办公室,班主任王伟食指曲成半弯形一下一下敲打着办公桌,褐色实木发出闷声闷气的声音,他敛着眉,思索半响后,注视着面前的贺军和凌逸辰问:“你俩真的想好了?”见两人肯定的点了点头,王伟微微睁圆了双眼,沉吟片刻,又一字一顿的问:“哪怕是放弃了竞赛,也要打球,是吗?”
良久之后,王伟轻拍了下桌子,似乎是终于了解面前两个少年的决心:“篮球要打好,数学竞赛更要发挥出好的水平,鱼与熊掌兼得,知道不?”说完了又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下意识的,贺军微微握紧了左拳头。
从来没这么学过,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贺军都在和王伟布置的数学竞赛习题册打交道,那是历年数学竞赛题目和针对数学竞赛难度出的模拟题,难度比一般题目高很多。对一般的学生来说,啃这些稀奇古怪的难题简直是煎熬,对于酷爱数学,尤其爱解那些难题的贺军来说却是甘之若饴。开始贺军是想到不能让老班王伟失望,后来和同伴凌逸辰较上了劲,两人你争我夺,都在拼了力气暗中较劲。凌逸辰能做到的,我贺军又怎么会输给他呢?抱着这样的念头,即使是很累很烦的时候,贺军也从没有放弃和懈怠的念头。事实上,在别人的眼里,贺军凌逸辰都是在高负荷运作,提前过上了炼狱般的高三生活,对贺军而言,反倒是觉得还好。贺军的努力,林可琪都看在眼里,无法有实质性的帮助,她就默默陪伴和鼓励贺军。这一个多月来贺军球赛训练和数学竞赛两头忙,别说待在一起,就是简讯都没几封,而林可琪没抱怨一句,反倒是劝他专心。
每周周末是一星期最轻松的一天,一到星期日,贺军,凌逸辰,林可琪,林夕夕就会到倪敦道的星巴克咖啡厅,这是奋央市第二大的咖啡厅,上下两层。每次来,他们都坐在二层东北角靠窗的位置,除了中午出去吃饭,几乎一天的时间四人都在这里学习。贺军是想着和凌逸辰能专心讨论卡住的数学题目,林可琪则是为了陪贺军,一来想到二男一女的组合多少有点尴尬,二来是为了撮合凌逸辰和林夕夕,所以林可琪若磨硬泡拽林夕夕来,到后来,抱着是聚在一起学习的想法,林夕夕常常和林可琪一起过来。四个少年,周末的星巴克学习,这样子的时光就像是被轻轻搅拌的黑褐色热咖啡,在宁谧中悄然散发沁人心脾的香味,贺军很是乐在其中。
校篮球赛比想象中更为顺利,本来282班篮球实力在奋央中学就是稳跑不了前三的,再加上凌逸辰这枚好手,整个球队实力明显增强。几乎是有惊无险的杀进了决赛,对手就是老对手293班,不知是巧合还是宿命,去年随即抽取对手的淘汰赛中两班就是在最后冠亚军争夺赛中狭路相逢,今年又是。一想到下周五的这场比赛,贺军就忍不住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所以这两天贺军的心思一不留神就会飞到篮球场,凌逸辰倒是跟往常一样,神色如常。
另外,今年的篮球赛与去年相比,冒出来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现象。一到282班比赛时球场总会聚集比别的班场地上多得多的观众,往往别的班打比赛只围了一圈男生女生,282班这边早就是里三圈外三圈了,而围观的群众,放眼放去,大都是一些平时连热火和火箭都没什么概念的女生。虽然有很多双女生的眼睛关注比赛,可贺军,杨风这波小子却未曾因此更加振奋,因为她们特目的单纯简单的冲着凌逸辰来的。更令男生们郁闷的是,女生们的目光压根就不鸟那颗篮球,而是锁定凌逸辰本人,哪怕他气喘吁吁站在边场忙着擦汗,讨论的话题也是清一色围绕着他展开。入校以来雷打不动的全校第一头衔,篮球打的不错,目前单身光是这三点聚集在一个男生身上就让女生们兴奋莫名了,更吸引女生的当然是凌逸辰公认校草的相貌。食者,色也,女好色尤甚也。凌逸辰对此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每次投篮不管进不进就引起的一阵欢呼声总令他有点脸颊泛红。看着篮球场内外那些慕名而来的环肥燕瘦,贺军总觉着她们才是凌逸辰铁了心要打球的真正原因,别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内心的闷骚劲儿贺军一眼就看得到,另外对于他若无其事的状态,贺军只有三个字儿扔给他:遭雷劈。
星期五下午,更衣室。贺军仔细系好双脚的鞋带,站起身来,上下跳跃了了两下试了试脚感,站在镜子前随意地做着赛前准备运动:“喂,小凌子,我说咱们一定能把彭帅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肝脑涂地,是不?”
“必须的。”凌逸辰抽了抽嘴角,他显然对贺军乱用成语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小军子,我说你就做个准备运动还照半天镜子,至于吗?你知道,就算把镜子照烂了,妞儿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哎呦喂,凌大校草,你也学着你贺哥埋汰人了你?长本事儿了啊。”
凌逸辰边换着队服,微微一笑:“我有埋汰你吗?没有吧,都实话。”
“你小子。”贺军一时气结,刚想反驳两句,眼神瞟到一旁的杨风,他正拿着球鞋,一副愣怔发呆的样子,贺军拍了拍杨风肩膀:“喂,发什么傻呆呢?”
“哦,没有啊。”
贺军一见杨风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他肯定又是因为王丹的事儿发傻,由不得一股子火气从心里头窜上来,他忍着怒气闷声催促:“快上场了,换衣服啊。”
“哦。”杨风愣怔了一下,才慢吞吞解着鞋带。
贺军忍不住黑下脸来:“姓杨的,不管什么理由,你要上了场还这么心不在焉的,小心我削你!”
或许是贺军的语气惹毛了杨风,杨风咬咬牙,冷冷的说:“又不是光你一个人想赢了,我想赢的心情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是的话,就给我用心点儿!”
“什么叫给你用心?你算老几啊?”
“你又算老几?!”
☆、041
眼看两人呛声的火药味瞬间浓了起来,冲突一触即发,凌逸辰站到两人中间,两只手分别使力气按了按他俩的肩膀,沉下声音说:“有这力气,留着场上给293的那帮小子使!甭废话了,赶紧上场!”
冠亚军争夺赛场地选在学校室内篮球馆,这是举行正式活动时的场地,之前的比赛都是在学校操场的露天大篮球场。部分校领导和两班班主任坐在主席台上,而学生是自愿入场,篮球赛在学生中的流行性与意义不言而喻,所以虽然是可容纳千人的球形球馆,每年篮球决赛坐场率都达到70以上。而今年的情况有点不同,虽然事先有会有很多观众的心理准备,但现场人头攒动到爆满的程度仍让贺军吃惊不小,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奋央校草与全校第一的双料头衔果然会吸引到一大票根本从不对篮球感冒的花痴小女生来兴冲冲凑热闹。
一坐在选手区,杨风就忍不住探起身子四处张望,几乎是环视了一整圈,搜寻了老半天,才泄气的坐下。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垂着脸不说话,贺军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他身边最近的观众席上大都是282的男生,女生们,为了支持本班同学,他们早早就霸占了最好的位置。林可琪,林夕夕,袁若南三个挨着坐在一起,整个一副看电影的武装,大袋红红绿绿的零食饮料,手里还拿着自制的加油硬纸板,上面鲜红大字写着:“282必胜!必胜胜!”贺军瞧见了不由得一乐,看到贺军冲着她们笑,林夕夕拉了下林可琪,林可琪忙不迭塞了几片薯片,才举起手潦草地做了个v字儿的胜利手势,转眼又埋头吃喝起来。这吃货本性真是都不带藏的,贺军抽了抽嘴角,扬扬眉毛坐下。
球赛比预想中的要艰难,一开始就进入了焦灼僵持的局面,双方你争我追,比分咬的非常紧。然而对手越是强悍,贺军的斗志就越是高昂,他向来乐意和强者对抗。令他有些纳闷甚至恼火的,反而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杨风虽然打的很努力,但贺军总是觉着他缺少点儿什么,不像平时里那么流畅。不用想,让杨风动作凝滞的原因只有王丹。看得出,杨风在努力让自己专注在球场上,贺军对他的失水准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另一个让他憋火的是意外是凌逸辰,其他人是看不出来,可和他一同打过好多场球的贺军明显察觉到凌逸辰无论是从体力还是命中率都差了好多。
中场休息时,比分是36:58,大比分落后。贺军狠狠灌了半瓶矿泉水,他盯着记分牌,心里头像烧着一团火,又急又躁,可他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怒气,告诫这会儿如果乱发脾气后果不堪设想。贺军侧过脸,压低声音问凌逸辰:“你怎么了,紧张?”
凌逸辰眯起眼,背靠在椅背上:“没事的。”
贺军张了张嘴,见凌逸辰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的发白,他舔了下嘴唇,咽下想说的话。这时候,身旁的杨风突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场边,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女孩。
李素洁?她找杨风做什么?看清楚女孩的脸后,贺军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两人。
或许是球场过于吵嚷,杨风低下头侧耳听着李素洁说了几句话,神色未明的点了点头。然后,李素洁从兜里拿出什么,放在杨风手里,贺军看到杨风低垂着脸急忙忙打开,才知道那是折起来的纸团。
双手握着摊开的纸条,杨风紧紧抿着唇,似乎那张纸条上的东西让他整个人定格了,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半响,他才将那张纸小心翼翼折起来放进裤兜里,手还下意识的拍了一下,像是要确认丢不掉似的。李素洁又说了几句,说着往观众席指了指,贺军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观众席东南角坐着的白色t恤的女孩,就是王丹。
贺军的目光在杨风和王丹之间扫了几个来回,两人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定定的,远远的,望着对方,没有什么手势,甚至没有一个简单到诸如点头的动作,但贺军知道在这样的眼神交汇之中,他们能了解对方的心意。
下半场一开始,杨风忽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表现就是四个字脱胎换骨。贺军本来状态就不错,之前打的憋屈是因为缺少一个默契搭档的有力配合,自己单个人苦苦支撑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在凌逸辰加入之前,贺军和杨风这对黄金搭档就是球队的核心,两人配合状态的突然好转带动了整个球队,每一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全力以赴投入到比赛中。
十分,六分,五分,三分随着比分的逐渐拉近,全场的紧张气氛掀起了最为惊心动魄的□□,当凌逸辰站在三分线外,一个出人意料的外线投篮拉平比分的时候,282班忽的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再没有比在落后状况下迎难追上更激动人心的了。而接下来你争我夺的拉剧场,更把在场观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293班得一次分,282班紧跟着再将比分拉平,差距在不到三分的小范围里上下浮动,谁也预料不到在接下来短短几分钟里会有怎样的变数。这样胜负未知的悬念令人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紧张的绷起一根弦,一想到分分秒秒的时间流逝将一步步逼近答案的揭晓,人们的心跳也加速跳跃起来。
“282,加油—!282,加油—!”
“293,加油—!293,加油—!”
两边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声音,无暇看比分,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中,贺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赢,无论如何一定要赢!隐约觉得时间越来越少,他似乎清晰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凌逸辰准确地把球传给贺军,贺军抱着球转身的一闪那,一个蓝影猛地冲过来截球,同时他瞄到一个身影以飞快的速度冲向篮筐,几乎是本能反应,贺军猛得跳起来将球扔出去,但他的角度并不是传给那个急速的身影,而是冲着篮板而去,而这样的决定是身体先于大脑反应之前做出的,嘭一声,篮球重重砸向篮板后反弹出来,杨风借着冲劲儿一跃而起双手以恰到好处的力量和角度击出篮球,就像平时很多次随意的耍的样子。平常耍球的时候,贺军,杨风打球打到最后,总会来玩儿这么一下子,一个远远地砸框,另一个奔过来来那么一下子,进了就哈哈大笑,进不了就互相埋汰对方哪儿哪儿玩的够烂。
时间静止,喧嚣寂灭,脑海空白,那颗橙红色篮球呼啸在空气中,盘旋着划下匪夷所思的轨迹。
周六上午课间操时间自由活动,所以学生们有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任意挥霍,可以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漫无目的的闲逛。6号教学楼的天台,稀薄的阳光暖暖的涂抹在少年身上,有微凉的风轻柔地流过,远处的淡蓝天空像一块儿干净而澈亮的琥珀,浮动的白色云层自在的变幻着各种各样的模样。
“你常常来这边吗?”
“我和小琪偶尔会偷偷跑来这边吹风,在这边感觉很轻松也很自在。”
杨风在贺军身边坐下,他微微仰起脸,风垂着他额前的发飞舞,他一脸很享受的样子:“哎,凌逸辰那家伙今天怎么没来?”
“那个傻小子,昨天比赛就是吃了感冒药硬撑着上场的。”
“我去,他脑袋被门夹了么?感冒还硬撑着上场,真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儿啊。”
“或许是吧,我昨儿还埋怨了几句他不够用心,想想他吗操蛋。”贺军歪着脑袋苦笑了笑,无可奈何的说,“小琪今早跟我讲的时候,我还挺纳闷。这个娃,看不出来,这么倔强。”
杨风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幸好赢了,要不然多亏。”
贺军两只手撑在水泥地面上,左右摇了摇略微酸涩的脖子,瞪着杨风:“喂,姓杨的,你是非要等我问,才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出来,是不是?”
“什么?”
“再装傻我弄死你。”
杨风乐了乐,歪着嘴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得其乐了起来,一旁的贺军看的哭笑不得,他眨眨眼:“看你这么可乐,意思是复合了?”
“哪儿来的复合啊?”杨风不理会贺军眼里的讶异,吞了吞口水,故意顿了一顿才说,“我俩压根儿就没提过分手,那天之后,王丹的确是和我冷战。我就搁路上堵住她,我说我只是想给她一个诚恳的解释,她要分,要继续,我都尊重她的决定。然后,我把有关秦曼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都跟王丹交了底。”
“所有的?真的吗?”斜着眼审视着杨风的神情,贺军知道杨风一定听懂他话外的含义了。
“嗯,包括我跟秦曼上过床的事儿。”
“那王丹还不瞬间爆发小宇宙?赏你几巴掌还是直接一顿皮鞭蜡烛手铐?”
“滚你丫的,想什么呢?”杨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我跟她见了好几次面,聊了很多很多,她只是说她需要时间来冷静的想想。”
“那后来呢?”
“王丹后来就有传简讯说,我和秦曼的事情,其实是分手的时候发生的,她没有权利去指责什么,只是她心里过不了那道坎,也不能面对我,她需要时间,可能半年,可能更久,也可能最后没法接受。”
贺军若有所思的垂下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就说我会等的,一直等下去。所以,王丹她是个很明事理也很大度的女生,我很庆幸我遇到的是她。”杨风由衷的说,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暖意。
“明事理?大度?跟那些鬼玩意有毛线关系。”贺军摆了摆手,直视杨风的双眼,肯定的说,“她会选择再给你机会,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很喜欢你。”
杨风愣怔的看着贺军一口气把话说完,想说什么似的动了动嘴唇,又垂下头,默默的没说话。两个大男生都默然无语,怀揣着各自的心事想着,微微的凉风吹得眼有些睁不开,但是很舒服。
良久,杨风耸了耸肩膀继续说:“所以,我和王丹约定,篮球赛决赛,如果她到场,哪怕是最后几分钟来,也意味着她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要不然,我就继续等。”
“怪不得,你前后状态完全是判若两人,荷尔蒙的力量好伟大。”贺军微微笑着拍了拍杨风的肩膀,他扬了扬眉毛,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过,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
“什么啊?”
“就是李素洁递给的那张纸条呗?”
“没有啊,什么纸条啊?”杨风侧过头,一脸无辜的问。
“喂,甭搁这儿装傻。我都看到了,你一看那张纸条,整个人就杵在那儿傻乐,回来打球就跟吃了菠菜似的,那纸条是王丹写的吧?快掏出来让我瞅瞅。”
“你看错了,没有什么纸条啦。”
“还不老实,是吧?”贺军作出摩拳擦掌的动作,恶狠狠的盯着杨风。
杨风被贺军盯着发了毛,终于投降似的叹了口气:“你丫的眼真尖,我就服不住了。”
“少废话,纸条上写的什么?快放!”
“现在还不行。”
“靠?!”
“我保证,你会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看到那张纸条字的人。”杨风眺望着远方,视线的极远处,海蓝色天空与灰蒙蒙的城镇相互吻合成一条缓缓波动而隐约模糊的线,脸上渐渐浮现憧憬的神色,极为好看的弧度扬起在他的嘴角,他轻声而坚定地说,“会有那一天的,我都看得到。它会来的,一定会。”
晚自习课间,贺军路过凌逸辰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出教室门。一转脸,凌逸辰果然跟了出来,贺军半眯起眼坏笑着:“喂,你小子这么骚,一叫就跟出来了?”
“你也不差啊,老是骚的叫我。”
两人下了教学楼,出了楼门,贺军问:“去篮球场厕所?”
“绕那么远。”
“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呗。”贺军不由分说的揽起凌逸辰的肩膀,架着他往前走。
傍晚的球场忽然寂寞了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巨大的半圆形天空沉默地笼罩在上空,大大小小的星子静静窥探着,或蓝或紫的星光不知被谁随意的摔碎在地面上。
“喂,我说,以后可不能再瞒着我了,再有下一回你就死定了。”贺军不轻不重的锤了下凌逸辰的胸口,没好气的说。
“啊,好啊。”凌逸辰下意识的答应,却又露出茫然的神色,皱起眉不解的问,“不过,瞒你什么事儿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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