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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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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告白 作者:简柚

    第9节

    这他妈就是好心做了驴肝肺!

    “我为什么打他?!你怎么不问他自己!好好的我会打他么!如果不是他和那些不良少年胡混,不是他张口骂人,我会打他?!”

    苏璟在那边苦笑起来:“舅舅,小誉他还小……”

    顾海生立即打断他:“以后,少拿年龄当说辞!”

    “他确实还小啊。”苏璟争辩道,“比你小十五岁,比我小十岁……”

    “就算你十七岁的时候,也没有像他这么不懂事!”

    苏璟不由沉默了片刻。

    “可是,那让我有些遗憾呢。”他又轻声笑起来,“舅舅总是夸我懂事,我也确实不是爱闹的性格。但这终归有些遗憾……”

    “我没觉得有什么遗憾!”顾海生硬邦邦地说,“就非得混小太保,抽烟喝酒骂人,那才不遗憾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璟停了停,“小誉他是闹腾了一点,有时候确实不大懂事。但这才像是个孩子的样子。我常常想,要是小时候我也这么闹腾,说不定我们两个就能更亲密一些。”

    “咱们也不算是疏远。”顾海生淡淡地说,“该有的规矩就该有,不然成何体统?”

    苏璟笑起来:“好吧,那往后就拜托舅舅,给小誉立规矩……”

    “喂!你还没完了?!”顾海生叫起来,“我可告诉你,我不给这孩子当保姆!”

    “舅舅,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爸的份上……”

    顾海生气得无语,索性挂了电话。

    他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乱转,脑子还在想着苏璟刚才的话。

    苏誉这么放肆,这么没教养,就是因为他缺了一对好好管教他的父母。本来该在苏誉身上用心的生父苏云藩,没能管教照顾这孩子,而他下了力气管教和照顾的那个人,是顾海生。

    这么一想,顾海生心里莫名就有了愧疚,仿佛苏誉变成这样,他应该对此负责。

    ☆、第 30 章

    在超市把东西买齐,顾海生出来,去了刚才的自助洗衣店。他进屋瞧了瞧,空无一人,苏誉不在那儿。

    顾海生顿时慌了神,这还不到一个小时,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他拎着购物袋站在门口四下到处看,忽然看见在对过的音像店里,那个淡黄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顾海生放下心来,他快步走过去。

    只见苏誉站在cd货架前,戴着耳机,正摇头晃脑听音乐呢。顾海生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摘掉他的耳机。

    苏誉吓了一跳,抬头看是他,笑起来:“哎?这么快?”

    顾海生冷冷盯着他:“不是叫你在洗衣店等着么!跑这儿来干嘛?”

    “我等得不耐烦了嘛……”

    俩人从音像店出来,回到自助洗衣店,顾海生指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衣物,责怪苏誉:“你看看!人家把你的衣服都扔出来了!叫你在这儿守着你不听!到处乱跑!”

    苏誉嘟着嘴,一脸委屈走到旁边宽大的洗衣篮里,一屁股坐在上面,把篮子摇来摇去:“可是,很无聊嘛。”

    他那样子,像只钻进白色柳条篮子的小狐狸。

    “别人都能守着自己的衣服,就你做不到。”

    “因为我不是别人啊!”苏誉无所谓地晃着洗衣篮,像在荡秋千。

    “哼,你确实不是别人,只可惜,就连你也有脏衣服要洗。”

    顾海生冷着脸,一件件捡起那些被随意扔在洗衣机顶部和熨衣台上的衣服,他用力把它们抖得啪啪响,然后仔仔细细叠起来,对角分毫不差。

    苏誉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叠衣服,他赞叹道:“叠得真好,像工艺品。”

    顾海生没好气道:“这是你自己的衣服!丢给我来叠,还有脸说!”

    苏誉笑起来:“苏云藩给了你多少钱,你这么积极?”

    顾海生再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苏誉:“你说什么?!”

    男孩的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仍旧笑眯眯的,像在说一句非常平常的话:“我问,苏云藩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照顾我?”

    “他是你爸爸!苏誉,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爸爸直呼其名?!”

    苏誉的脸,立即变了色!

    “我没爸爸!”他咬着牙,飞快地说,“我只有外公和外婆!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顾海生看着他,他能看见,少年的双眼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这让他一肚子的责难,没法再说出口。到最后,他只得拎起衣服,低声道:“走吧,回去了。”

    俩人走到车前,苏誉上了车,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问:“苏云藩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

    顾海生正在发动引擎的手,停住了。

    然后他转过脸来,望着苏誉。

    “不要这样称呼他。”他平静地说,“尤其是在我面前。对我而言,你爸爸是非常重要的人,你这样称呼他,我不舒服。”

    苏誉呆呆望着他,好半天,他才别扭地把脸扭过去,看着窗外。

    回到家里,顾海生开始做饭,就做简单的意面和三明治:面条掐着时间用中火煮,到点就迅速捞出来,然后淋上酱汁,再把买的渍鲑鱼块用蒜油爆炒,拌进面里,最后,把新鲜翠绿的蔬菜于开水里焯一下,像艺术品般点缀在面条上……

    三明治也好做,新鲜面包自己手工切,边角整整齐齐,再夹上馅:芥末不多不少纯正地道,莴苣嫩得爽口,蛋黄酱香而不腻,奶酪浓郁,火腿肥美多汁。

    都是简单的食物,只要规规矩矩按照步骤来就行,之所以超出一般水准,是因为顾海生的动作精确漂亮,像日本产的轴承。

    但苏誉却大加赞赏,他说他真没想到顾海生这么会做饭,做东西这么好吃。

    大概他是和外卖披萨相比吧?顾海生不无讽刺地想。

    吃到一半,苏誉忽然抬头问:“晚上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顾海生懒懒道。

    苏誉一听,高兴起来:“那我想吃糖醋里脊!还想要虾仁烧冬瓜!”

    “可以啊。”顾海生淡淡道,“坐地铁到唐人街,想吃的都有。”

    苏誉大失所望:“我是叫你做给我吃!”

    顾海生翻了一下眼睛:“我是你的男佣么?呆会儿弄完了我就得回去了。接下来你好自为之。”

    苏誉郁闷地挑着盘子里剩下的意面,他小声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去,行么?我不要糖醋里脊了,你就煮意面给我吃……”

    “不行。”顾海生斩钉截铁地说。

    他还不至于蠢到要带这么个小祸害回家。

    吃完饭,顾海生指挥苏誉用吸尘器清扫房间,又逼着他把地板都抹了一遍,累得苏誉眼冒金星——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多家务活。但是如果他敢耍赖偷懒,顾海生就会拿笤帚抽他的屁股。

    顾海生自己,则仔仔细细熨烫着洗干净的衬衣,由前领开始,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直至左边袖子结束,一件衣服在他眼中,被利落地分为十个部分,从一到十,绝对的有条不紊,一丝不错。衣服都熨好了,他又开始整理苏誉的衣橱:从睡衣到外套,包括盛装的礼服,从浅色的到深色的,叠得整整齐齐,该挂的挂该收的收,衣物都按照季节分开,夏天的在一起,冬天的又是另外一只抽屉……

    比起先头胡乱堆成小山的衣服堆,衣橱里像变了个天地!

    顾海生向来具备这种井井有条、一板一眼、遵守日程表和恪守规则的天性,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把冬天的衣服收起来,什么时候该腾出柜子置放厚衣物,他从来就没有过早上起来、为寻找干净衬衣而发愁的经历。

    顾海生收拾的时候,苏誉就蹲在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托着腮帮,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为顾海生的秩序感和他这近似古板的优雅而着迷,这就是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中年人的魅力。

    “以后衣服不要乱丢,穿一件拿一件,洗干净了记得收回原处。”顾海生叮嘱他,“这不是无聊,是为你自己的生活增加便利。”

    “你是怎么能做得这么好的?”苏誉冒着星星眼,赞叹地望着他,“是谁教你的?”

    顾海生看着他,半晌,才轻声说:“是你爸。”

    全部收拾停当,饭也吃过了,差不多该走了,顾海生突然就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他又把车钥匙放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苏誉一看他这样,顿时兴奋起来:“怎么?又决定不走了?我都说了你干脆住下来吧!”

    “不是。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顾海生对他伸出手来,“把这段时间的功课拿给我看。”

    苏誉一怔:“什么功课?”

    “不拘是什么功课,所有的都拿给我看。”顾海生望着他,手依然伸着,“念了三个月的书,应该有一些东西的。”

    苏誉本来笑嘻嘻的脸,顿时变得郁闷了,他闷闷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顾海生诧异,“就算是预科班,也该有功课呀。老师应该交代了一些阅读计划……”

    “我一个字没写,行不行啊!”苏誉不耐烦地叫起来,“我不想做功课!”

    顾海生皱起眉头:“你出国,就是为了念书。不然你跑这儿来干嘛?吃喝玩乐?”

    “那又怎么样?”苏誉挑衅地看着他,“反正外公有的是钱……”

    顾海生更生气:“你外公拿钱供你出国念书,难道是理所当然的么!你外婆为了你出国,特意给你买这件卫衣,她难道是希望看见你穿着它,天天在夜店里鬼混的?!”

    苏誉不响了,半晌,他才哼哼唧唧地说:“我本来就不想出国,是外公非要我来的!我根本就不想呆在这儿!”

    顾海生看着他,他微微点头:“看出来了。你不想出国,你也不想念书,你根本就不打算有什么大出息,你只想回家,缩在你外公外婆的翅膀底下,一辈子靠着两个老的,当个寄生虫!”

    这番话,一下子把苏誉给说火了。他脸色铁青瞪着顾海生!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顾海生神色严厉,不依不饶还在说,“连预科都念不下来,你外公外婆养你还有什么用!这么大了还离不开他们……”

    “可我只有他们了!”苏誉突然叫起来,“我和你们又不一样!我没有父母!我只有外公和外婆!”

    顾海生看见,泪水迅速堆积在苏誉的眼角,他的眼圈都红了。

    “没什么不一样。”顾海生突然,轻声说,“我也没有父母。”

    苏誉怔怔看着他,半晌,他一低头,眼泪啪嗒落在地板上。

    ☆、第 31 章

    那天回到家,顾海生好长一段时间心绪复杂。

    苏誉说的那些话,仍旧萦绕在他心头,他承认,一直以来他都非常讨厌这小子,看他哪儿都不顺眼。但是顾海生从来没有往更深的层面想一想,这小子是为什么变得如此讨厌。

    他为什么没能像苏璟那样,乖乖懂事,有礼貌又能干?甚或,他为什么没能像自己这样,独立明理,自立自强?

    因为那个本应该教导他的人,常年不在他身边,苏璟和顾海生得到的东西,苏誉不幸没能得到。

    这并不是他的错。

    也是在这场风波之后,苏誉有了改变,他不再去外头和那些坏孩子鬼混,开始乖乖去上学,也老老实实写起功课来。而之所以顾海生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在抽查苏誉的功课。

    苏誉这孩子不笨,顾海生发觉,只要不逃学,他跟得上功课,而且拿a非常容易。看来学习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费劲的事情。顾海生甚至想,终究还是苏家的遗传,在念书这方面普遍很轻松。而且语言方面苏誉其实根本没有障碍,他外公宗克己早年做外交官,会数国语言,苏誉从牙牙学语时就在接触外语了。

    但是除此之外,别的方面依旧让顾海生头疼。比如大晚上的打电话来问他厨房着火了怎么办。

    顾海生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地板上!

    “你问我干什么!快打火警电话啊傻瓜!”

    “可是……只有一个锅在烧,不过如果它再烧下去,就把墙皮烧着了……”

    问了半天顾海生才明白,只是锅里的食物烧着了。盖上锅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咬牙切齿道,“大半夜的没事儿玩什么火!”

    “可我还没吃饭啊!”苏誉也在那边吼,“我都饿死了!我想吃蛋炒饭!”

    “蛋炒饭是要用熟干饭的蠢货!哪有拿生米丢锅里炒的!”

    于是第二天,实在担心厨房情况的顾海生,只得又跑过去一趟,查看现场。

    这么一来,一周的时间里,他至少要往苏誉那边跑三趟。

    这完全违背我的本意啊!顾海生愤怒地想,为什么自己要替这小子操心?他把厨房点着了那是他的事!反正他外公有钱,把整栋房子烧了也赔得起!

    然而他越是不想管,事情就越是找上身来,纠缠不休。

    那天又是个晚上,顾海生刚吃了饭,正对着资料埋头苦读,旁边搁着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皱起眉头。

    又是苏誉。

    今天中午这小子才刚刚骚扰了他,非要问他青椒鸡块怎么做,因为上周他好死不死的给这小子做了一顿中餐,也是害怕苏誉天天吃外卖,会死于营养不良。

    现在电话又打过来了,又不知道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顾海生本来不想管,但铃声响个不停,他只得耐着性子接了电话:“我说,你怎么白天晚上的不消停?还让不让人做事了!”

    岂料,在他这句抱怨之后,那边没有声音。

    顾海生有点奇怪,他喂了两声,这才听见苏誉颤微微的声音:“海生,我受伤了……”

    顾海生皱了皱眉:“又是哪儿蹭破了皮,还是又把大脚趾给撞在床头柜上了?都说了叫你走路当心!”

    那边,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传来苏誉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把手给烫了……”

    “哪只手?”

    “两只都烫了!”苏誉说到这儿,放声大哭起来,“疼死我了!海生,你快过来呀!我的手疼死了!”

    顾海生撂下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到了苏誉的住所,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顾海生冲进厨房,看见的是一幕惨景:满地的玻璃碴,打翻的佐料瓶和菜肴,苏誉站在地上,举着两只红得可怕的手,正在嚎啕。

    “到底是怎么弄的!”顾海生抓狂极了!

    “我……我想自己做个菜……”苏誉边哭边说。

    原来他按照顾海生给的菜谱做了青椒鸡块,又突然很想吃麻辣鸡,反正冻鸡也买了两只回来,苏誉就想,自己来试试做个新的菜。他也没问顾海生,就照着网上搜索的资料,笨手笨脚的学做新菜。麻辣鸡需要大量的热油,苏誉没经验,找了个金属罐装上热油,然后他没有垫抹布也没戴手套,直接用裸手去捧那个罐子。

    滚烫的罐身顿时把他的双手给烫到了,可是因为已经拿起来了,如果就这么放手,罐子砸在地上,沸腾的油泼溅出来,只会造成更大的损伤,更别提,燃着的煤气灶就在旁边!

    苏誉强忍着剧痛,小心翼翼把罐身放在流理台上,这才飞奔去龙头下面冲洗双手,但是已经晚了,两只手被严重烫伤,出现了溃烂……

    事情已经这样了,顾海生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他只得奔到冰箱前,迅速取出冰块包上,然后给苏誉敷在伤处。情况太严重,必须带他去医院。

    一路上苏誉都在哭,顾海生也没呵斥他,他知道烫伤严重,是真的非常疼痛。

    “那你是怎么打电话给我的呢?!”他咬着牙问,“用脚指头拨的号码?!”

    “我……我用胳膊肘打开主键……然后让siri呼叫你……”

    到了医院,叫了急诊,医生看见了苏誉的双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立即流露出怜悯的神色,虽然语气轻松,但他的表情说明,这是他见过的急诊病例里较为严重的一个。

    “是被什么烫伤的?热油罐?好的,先别哭,宝贝,你叫什么?弗兰兹?弗兰兹,你很棒,好孩子,接下来你要忍着一点,我得用双氧水清洗你的伤口……”

    医生的嗓音格外的柔和,充满安慰,那语气是对一个受伤的小孩子的。

    顾海生始终陪在医院里,一个小时后,医生包扎好了苏誉的双手。

    他举着两只缠满了纱布的手,哭哭啼啼望着顾海生。

    顾海生轻轻叹了口气,他走过来,摸了摸苏誉的头发:“走吧,先回家。”

    顾海生开着车,把苏誉带回了自己的住所。今晚这样子,他没法放苏誉一个人呆着。

    到了家,顾海生将苏誉领进屋,他看看手表,又快十一点了。

    苏誉仍然在哭,他的眼睛都哭肿了。他坐在沙发上,举着两只手,一个劲儿抽泣。

    顾海生甚至怀疑,他要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部变成眼泪流出来。

    “好了,别哭了。”他终于说,“这不是已经给你包上了嘛……”

    “可是很疼啊!”苏誉边哭边说,“疼死了!”

    顾海生拿来维柯丁,喂他吃了一片。

    “我知道很疼。但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你根本不知道有多疼!”苏誉又吼,“是我的手烫了,又不是你的手!”

    顾海生一时无语。

    “我是没烫过手,但我从房顶上摔下来过。”

    “啊?!”

    “就是那种二层楼的别墅,那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太顽皮,偷偷爬上去,想去找烟囱里的小人儿——结果没站稳,从房顶摔下来了。”

    苏誉吃了一惊,慌忙坐直身体:“那后来呢?!”

    “当然没摔死。”顾海生淡淡地说,“不然现在也没法和你说这些——但是两条腿还有胳膊,都摔断了。是你爸爸……我姐夫开着车,连夜把我送回城里。”

    顾海生迄今为止都还记得那个仓惶的傍晚,姐姐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哭,姐夫苏云藩也吓得不轻,他甚至来不及去找老傅,自己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将顾海生送回市内医院,一路上,因为害怕撞击对顾海生造成更大的伤害,他必须把车开得极为平稳,由于紧张过度,苏云藩到达医院的时候,几乎累得瘫在地上。

    苏誉听见顾海生提到苏云藩,就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他亲自抱着你去的医院,开车算什么?”

    “你懂什么?”顾海生瞥了他一眼,“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苏誉翻了个白眼:“不然还有什么?”

    顾海生那次受伤非常严重,浑身多处骨折,这还不是关键,医生一开始诊断的时候,非常担心他的脊椎受伤——一旦神经受损,那么他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

    顾晴得知,吓得面无人色,只有苏云藩说,没关系,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真要成了那样,他就养顾海生一辈子。

    当然,后续是脊椎没有受伤,四肢的断骨接续起来,伤势也就慢慢痊愈了。

    然而顾海生却始终记得姐夫说的这句话:如果海生从此站不起来,我就养他一辈子。

    不过这些细节,他不打算告诉苏誉。

    站起身来,顾海生拽了拽苏誉:“来,去洗澡,然后睡觉。”

    苏誉却不肯动。

    “我还没吃饭呢。”他委屈地咬着红嘴唇,“我饿死了!”

    顾海生一愣,这才想起,苏誉是在做饭的时候出的事故。

    他疲倦地叹了口气:“好吧,等着,我去做饭。”

    苏誉一听这话忘记了疼痛,赶紧问:“吃什么?又做意面么?”

    “不,那东西太难喂了,我煮饺子给你吃。”

    苏誉一听,大吃一惊:“哪来的饺子?”

    “上个礼拜我自己包的。”顾海生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抽屉,“包好了就冻在冰箱里当储备粮,正好我也有点饿了,那就多煮一点儿。”

    苏誉好奇地凑过来:“你还会包饺子?!不得了,海生,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这是什么馅儿的?”

    “白菜牛肉,最简单的馅儿。”顾海生一面数着盘子里的冻饺子,“嗯……四十个应该够了,咱们一人一半。”

    他关上冰箱门,又拿了锅来接水:“饺子又不是多难做的东西,练习几次自然就会了。”

    饺子很快煮好,热气腾腾端上来,苏誉一时叹为观止。饺子包得很小,上面漂亮的褶子整整齐齐仿佛刻画,白生生近似透明,一律皮薄馅儿大,而且一个都没流汤,顾海生的技术可见一斑。

    ……结果,四十个饺子全叫苏誉一个人吃了,顾海生一个也没吃上。

    他震惊地望着苏誉:“吃这么多,你撑不撑啊?”

    “可我饿了一天了。”苏誉无辜地举着双手,又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瞧着盘子,“就剩一个了……你要吃么?”

    顾海生低头看看盘子里那个饺子,他摇摇头,用汤勺将它喂进苏誉的嘴里。

    这么个豆丁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饭量?顾海生想不明白,吃这么多,竟然一点都不胖——塞进去的那些食物都跑哪儿去了?

    吃完饺子,顾海生又喂了他半碗饺子汤,苏誉这才满足地大叹:“好幸福!海生,你娶了我吧!我这辈子跟着你就有饭吃了!”

    顾海生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是女的啊?”

    苏誉咦咦的从沙发上爬过来,抬头瞧着他:“可你不是喜欢男人么?我是男的呀,为什么不能娶我?”

    顾海生端着盘子的手臂一僵!

    他艰难地转过头来,盯着苏誉:“你怎么知道的?!”

    苏誉抿着嘴,贼兮兮地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当我真傻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看顾海生脸色难看,于是耸耸肩:“不用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怎么样?娶了我吧!除了不会做饭,其它的我都行哦!我也会熨衬衣了哦!就和你的手法是一样一样的!”

    顾海生将空盘子扔在厨房流理台上,他冷笑了一声:“你连床都没和人上过,技术等级为零。我娶你干嘛?”

    他这么一说,苏誉的脸就红了。

    “那……这种事你教教就会了嘛。”

    “抱歉,我没那心情。”顾海生淡淡地说,“我不和处男上床。”

    ☆、第 32 章

    因为苏誉伤了手,几乎所有的事他都没法做。大到上学做功课,小到吃饭上厕所……事无巨细,他都得依靠顾海生。

    一夜之间,顾海生变成了一个保姆,而且还是那种看护婴儿的保姆,连晚上都没法睡踏实,因为苏誉那晚喝了太多饺子汤,不停的爬起上厕所。

    于是他就一趟趟的起身帮忙,好容易熬到早上,又得给他刷牙洗脸喂饭穿衣服……顾海生累得焦头烂额,他从来没有这么厌烦过,差点都要怀疑人生了。

    但他尽量忍住,不把脾气发在苏誉身上。苏誉烫了手,已经很倒霉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太怨恨了,顾海生就强迫自己想,当年他从房顶摔下来,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不能动弹,还不是姐夫陪在医院里,悉心照顾?现在,换做他来照顾姐夫的儿子,这很公平。

    身为同性恋,顾海生曾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可以避开生养小孩儿这一系列的破事儿,他对小孩子一向无爱,又不具备圣母般的牺牲精神,尤其是,他特别恐惧那种令人抓狂的无法沟通的状态。

    但是最近,顾海生突然明白了,上帝是公平的,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磨练他的机会,虽然没有五斤重的小婴儿折磨顾海生的神经,但是上帝给他找来了一个五十公斤重的大型“婴儿”——苏誉。

    几乎做任何事,苏誉都得麻烦他,这也罢了,他一边麻烦顾海生,一边还要挑剔,并且任何时候都不放弃自己的要求:“又吃包菜?我不想吃包菜!我要吃爆腰花!”

    顾海生忍住怒气,劝他说:“什么叫又?昨天吃的是酸包菜馅儿饺子,今天吃米饭,拿剩下的包菜做个菜,怎么不行?”

    “可说来说去还是包菜呀!”苏誉气呼呼瞪着他,“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爆腰花!”

    顾海生差点掐死他!

    “都八点了!我上哪儿给你买腰花去!那玩意儿超市都没得卖!”

    “怎么会?!腰花怎么会没有卖?骗人!你就是不想给我做!”

    “洋人不吃腰花!你要吃就得去唐人街的市场买!这大半夜的你叫我跑俩钟头去给你买腰花?!”

    顾海生这么一说,苏誉这才有点犹豫了,他嘟着嘴,很不高兴地说:“那我也不想吃包菜!换个别的!红烧蹄髈怎么样?这个超市总该有了吧?难道洋人连蹄髈也不吃?”

    顾海生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是要放射出超能伽马射线,活活把苏誉给烧死!

    然后他点点头,把调羹一扔:“行,不吃就饿着!”

    他说完,起身自顾自的去了书房。

    在书房心浮气躁对着电脑看了半个小时,顾海生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回到厨房一看,苏誉坐在凳子上,面对着墙,脑门顶在墙壁上。

    “你在干嘛?”顾海生诧异地问。

    “我,不吃包菜!”苏誉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打死也不吃!”

    顾海生看着他,他点点头,声音平静:“好。那你就饿死好了!”

    那天晚上,顾海生真的没有再做任何别的食物,就把一盘酸包菜粉丝放在桌上,对着苏誉。

    他是想让苏誉知道轻重,不要再和他对抗。

    结果,那晚苏誉一口饭也没吃。

    第二天,顾海生把坏掉的包菜扔了,他又炒了土豆丝和青椒肉丝,结果,苏誉还是不吃。

    “我要吃爆腰花。”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我就要吃爆腰花!”

    顾海生冷冷看着他,他也懒得废话,既然苏誉不肯吃,那他自己吃。

    就在苏誉面前,他津津有味吃着饭菜,而那小子就一直面对着墙壁。

    顾海生能听见很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咕咚咕咚的。他暗暗笑起来。

    “真的不吃?”他又问了一遍,“那我可都吃了!”

    “我要吃爆腰花!”苏誉又重复了一遍,“我就要吃爆腰花!”

    顾海生耸耸肩,起身收拾碗筷:“好啊,那你今晚就在梦里吃你的爆腰花吧!”

    一整天,苏誉什么也没吃,包括早上顾海生给他做的玉米糊和奶油煎饼,他把煎饼放在苏誉的嘴边,苏誉就猛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我要吃爆腰花!”他恶狠狠地说,“我不吃这个!”

    就这么僵持到了晚上,顾海生也不去管他,只忙着自己的研究资料。到临睡前,他故意做了三个小小的火腿三明治放在厨房,摆在苏誉看得见的地方。

    夜晚,俩人躺下来,顾海生听见苏誉辗转反侧,腹鸣如鼓。他暗自好笑,这小子倔得可以,从昨晚到今天,什么都没吃,居然还在坚持。

    其实他也察觉到,苏誉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么久没吃东西,苏誉身上一点儿劲都没有,脑瓜总是无力地耷拉着,走路打晃,说话都有点费劲。

    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吃爆腰花?顾海生想不明白,他不喜欢腰花这种食物,闻着就觉得恶心,顾海生的饮食较为单一,偏好素菜,他几乎不碰内脏,顶多吃一点点牛肚。

    但是苏誉却非常喜欢下水和边角料:腰花,肥肠,鸡胗,凤爪,猪蹄……心肝肺什么的更是来者不拒。

    尽管如此,顾海生也不打算妥协,他不喜欢吃腰花,所以他也决不给苏誉做腰花,他又不是苏誉的厨子,凭什么给他做自己讨厌的食物?

    那晚,到了半夜,顾海生感觉苏誉悄悄的起身,他能从脚步声判断,那小子去了厨房。

    顾海生闭着眼睛,心中暗笑,说来说去还是扛不住饿,跑去吃了那些三明治,对吧?

    明天早上,自己要好好耻笑一下这小子!

    然而,让顾海生万万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晨他一进厨房,三个三明治好好的放在原处,苏誉一口都没动!

    这下,顾海生就真的吃惊了,那么,他昨晚来厨房是干嘛呢?顾海生检查了一下冰箱,他发现本来搁在门上的一个苹果没了。再一看,垃圾桶里有些苹果皮。

    顾海生一时心里五味杂陈。那苹果已经有点儿烂了,本来他是想今天扔掉的。结果没想被苏誉给啃了。

    他宁可深更半夜起来啃烂苹果,也不吃顾海生做好的三明治。

    ……这小子,还真有骨气。

    那天,顾海生开车去了唐人街,他找了一家熟悉的馆子,拜托老板做了一盘爆腰花。

    顾海生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说是钦佩这小子的骨气……也谈不上,他只是担心再这么绝食下去,苏誉会一病不起,到那时他不好和姐夫外甥解释。

    自己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和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置气,这也显得他不宽容。

    回到家,他无可奈何把爆腰花摆在苏誉面前,气哼哼地说:“现在,你满意了吧?”

    苏誉一看,顿时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顾海生心里气不过,一面给他舀米饭,一面冷冷道:“我只是怕把你饿死了,不好和你爸交代!”

    苏誉嘴里咬着一口腰花,他眨眨眼睛:“才不是。其实你是心疼我,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

    ☆、第 33 章

    当保姆当得厌倦了,顾海生也会有逃走的念头,虽然他不会真的弃苏誉不管,但他会打电话抱怨,不是打给苏璟或者苏云藩,而是打给男友。

    顾海生过来以后,结识了一个同性恋人,对方是本地华裔,俩人在同一所大学,那人是顾海生的教授的助理。

    顾海生在大学期间,就已经有男友了,只不过这方面他做得很隐秘,挑选那种人品特别靠得住的,而且不和对方同居,也不将对方带回家。

    他不能公开自己的性向,他知道顾晴接受不了,他更不能让柳家听见风言风语,他承担不了因此引起的风波。

    也正因为如此,顾海生几乎没法认认真真经营一段感情,一旦当对方真正爱上他,想和他深入的进行下去,想谈谈两个人的将来,顾海生就会提出分手。

    每次都是如此,不管他有多么舍不得,也只能如此。

    因为他没有将来,顾海生所谓的“将来”,就是和一个女人结婚,然后默默等待她的死亡,仅此而已。

    但是到这边来,这残酷的命运就略微放松了一些,至少,他不用再担心被谁看见,然后登上花边小报,被顾晴或者柳家知道真相。

    对方很喜欢他,当初也是对方热烈追求的他,但顾海生依然很谨慎,不希望对方过度介入自己的生活。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方便分手。

    苏誉的事情,他也和对方提了,没有说得多详细,只是抱怨有这么个特别特别讨厌的小孩子,自己每天24小时忙于照顾他,连功课都要荒疏了。

    对方很耐心地听他抱怨,然后问苏誉多大了。

    “十七岁。”顾海生叹了口气,“但是比七岁的孩子还要麻烦。”

    男友笑起来:“海生,那孩子一个人在这边,必定非常寂寞,就像藤蔓一样,抓住任何东西都会缠上去。这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情,你就不要责骂他了。”

    他停了停,突然问:“那孩子该不会是个弯的吧?”

    顾海生点头:“确实是个弯的。”

    “那就麻烦了。”对方一本正经地说,“他会爱上你的,海生,这让我非常担心。而且他这样缠着你,早晚,你也会爱上他。”

    顾海生笑起来:“爱上他?天哪,这你尽管放心,我宁可去地狱呆三天,也不要对着这小子哪怕一刻钟。”

    男友的担心,顾海生全没放在心上,他非常笃定,自己决不会喜欢苏誉,甚至无法将厌恶降低一点点。在他心里,苏誉几乎是个没有性别的存在,一个顽劣的小生物,一只小猫,仅此而已。所以偶尔,顾海生甚至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那晚吃过饭,他又帮苏誉洗澡,他让苏誉站在浴缸里,双手伸长放在外面,然后他拿着蓬头和浴球,沾着浴液一点点帮苏誉擦洗周身。

    擦着擦着,顾海生停了下来。他直起腰,皱眉看着苏誉:“怎么回事?”

    苏誉满脸通红,低头看着自己翘起来的那个部位,嘟囔道:“……我怎么知道?”

    顾海生摇摇头,也不管他,只继续给他擦洗,前胸后背洗过了,他让苏誉转过身,然后弯下腰给他擦洗下面。苏誉却突然往后一躲,把顾海生手里的花洒撞歪,水溅在了顾海生脸上!

    “你干嘛!”顾海生瞪了他一眼,“洗个澡还不老实!”

    苏誉的脸更红,他万分尴尬道:“……你别碰我那儿。”

    顾海生翻了个白眼:“事多矫情!洗澡就得洗干净!光洗上身不洗下面,那叫洗澡么?”

    说着,他也不管苏誉乐不乐意,一把蛮力将他拉过来,继续给他擦洗刚才的地方。

    这下苏誉叫起来:“都说了叫你别碰那儿!”

    顾海生无可奈何抬起头:“好,不碰,那洗膝盖和小腿总可以了吧?”

    苏誉涨红了一张脸,这才不再挣扎,他嘴里还嘟囔:“你这是给人洗澡么?这分明是褪猪毛!抓过来就动手,也不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你是屠宰场毕业的啊?!”

    顾海生笑得差点跌倒!

    好容易把身上洗干净了,找来大浴巾把苏誉裹上,顾海生抱着他回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又拿了干净内裤,给苏誉穿上。

    穿好了,他低头盯着中间的隆起:“还没好?”

    苏誉的脸烫得像个番茄!

    “这能说好就好么!又不是尿尿!”

    顾海生摇摇头,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取了毛巾去浴室。

    洗完了澡,回到卧室,顾海生关上灯,上床掀开被子躺下。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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