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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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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之贾赦归来 作者:苍白少女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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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文案:

    贾赦在三清像前叩首万次,终于把自己磕死了。

    三清对此很为难,信徒因信仰虔诚而死,与他们结下了因果。

    为了结这桩因果,三清将时光倒转,以满足贾赦最后的愿望,甚至还暗搓搓地给开了外挂。

    于是,赦大老爷在穿越一世之后,又重生回了二十年前的这一天。

    这一天,从扬州来的表姑娘林黛玉,刚刚登上了外祖母家荣国府的马车。

    这一世,贾赦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成为出类拔萃的,能让儿女喊出“我爹是贾赦”的那种爹。于是……

    改变,就从这一天开始。

    对上一篇大赦天下不太满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开一篇大老爷的文,这次从红楼开篇的时候写起。

    相信我,这次会有一位严肃认真的赦大老爷!

    内容标签:红楼梦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 ┃ 配角:红楼众 ┃ 其它: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当扬州表姑娘进贾府时,赦大老爷方从梦中归来。这一世,贾赦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成为出类拔萃、能让儿女喊出“我爹是贾赦”的那种爹。只是,前路漫漫又有一群拖后腿的,让大老爷举步维艰……

    作者用轻松明快地语言刻画出一个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的赦大老爷。全文在保留了原著中人物特色的同时,大开金手指,烧水泥、制玻璃、蒸汽机、汽轮船,赦大老爷的逆袭之路,处处充满惊喜,一路走来,爽点十足。

    第一回 真或幻穿越又重生 初见面老爷诫黛玉

    “老爷,太太让人传话,说是扬州先姑太太家的表姑娘来了,问您得不得空见一见。”

    外间下人的禀报声惊动了炕上的贾赦,他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却是一阵恍惚。直到外面的人又问了一遍,才一手撑着半坐起来,一手揉着乱糟糟的脑袋。

    “就说我身上不好,就不见了,让她安心……”话说到这里,贾赦却猛地顿了顿,改口道道:“罢了,去回你太太,我等会儿过去,让她先陪着外甥女说话儿。”

    下人领命去了,贾赦呻.吟一声,敲了敲发涨的脑袋,定了定神打量起周遭来。

    这里是他的起居室,住了十来年了,却忽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他嘴里不由嘟囔了一句,“这什么梦啊,真他娘的邪门儿!”

    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疼得嗡嗡叫的脑袋才回复正常,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枕中记》中,卢生在煮锅小米饭的功夫,梦过了一生;而今他贾赦也做了一场大梦,却是比卢生还多了半辈子。

    然而,梦耶?真耶?贾赦自己都说不清楚。

    若说是梦的话,那也太过真实了。梦里的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下半辈子,煊煊赫赫的接驾盛事,凄凄惶惶的抄家充军,伤痕累累的边城死战,默默无闻地死在异乡……

    他的梦并没有到此结束,反而转眼间就开始了另一段人生。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从幼儿园到博士后,从大学工科教授到历史名家,再到八十八岁寿终正寝。明明没有属于贾赦的记忆,他却偏偏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另一辈子人生。

    而让贾赦疑惑的是,梦中的每一天,都如刀砍斧凿一般,被铭刻在他的记忆里。

    所以,那些……那些他活过的日子,真的只是在梦中么?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在他的另一段人生中,网络上有“穿越”和“重生”的说法。如果梦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先穿越到了几百年后,过了平淡却不乏味的一辈子之后,又重生回了穿越没开始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贾赦贾恩侯,也不知是真是幻地经历了三世。

    他的第一世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这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抱女人的老纨绔罢了。若非要说有哪点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怕也只有是上过沙场这点了。

    第二世,便是在那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度过的八十八年。在那里,他学会了……怎么做一个有益于人的人。

    而在第二世结束的时候,他又重生了,回到了“梦”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三生三世什么的……赚大了!

    贾赦在迷茫、疑惑、震惊、恍然等等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得意了。三生三世啊,额,虽然第一世惨了点儿,生活质量比较差,但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哼,咱胜在量多,谁还能跟咱似的!

    得意之余,贾赦忽然想到后面还有个外甥女在等着,忙披了件大毛衣裳去了后面邢氏院里。一边走贾赦一边咂嘴,他这个外甥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六岁丧母,十岁丧父,自己的身子也荏弱单薄,父族无人不能依靠,母族人倒是多可事更多……唉,那孩子也是苦啊!

    若按照贾赦平常的性子,怕也就是感叹一声,并不会为这从没见过面的外甥女做些什么。亲生女儿他都懒得管,更别说一个外人了。可如今却不太一样了,他总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外甥女做些什么。哪怕是……好歹劝一句,别瞎了眼似的看上二房那颗凤凰蛋。

    邢氏坐在炕上跟新来的表姑娘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便往门口张望一眼。她本就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跟着个陌生的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好容易听外面一声“老爷来了”,接着就是门帘一掀,走进个人来。

    她连忙下了炕迎上去,笑道:“老爷,快来看看这是谁。”说着伸手将贾赦的披风解下来,笑盈盈地指着林黛玉。

    “这便是外甥女吧,咱们甥舅之间不用如此多礼了,快坐下。”贾赦上前一步,扶住对着他盈盈拜倒见礼的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两眼这姑娘。

    六七岁的小姑娘,身量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有些羸弱,娇娇怯怯地垂着小脸儿。让贾赦惊奇的是,这姑娘居然长得跟他“梦”中一模一样。这也越发让贾赦觉得,他所经历的那一切,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穿越、重生了一回。

    “夫人,外甥女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带来的人可都安置好了?你命人去琏儿媳妇那儿问问,让她们都上心些,不要糊弄事儿。”贾赦寻了个由头,将邢夫人打发出去。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适合被人听去。

    邢夫人面有难色,她并不想去看儿媳妇的脸色,却还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只因她也知道,跟她家老爷是说不成理的。她家老爷,从来只认自己的理。

    屋里只剩下甥舅两个,林黛玉不禁敛声屏气,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小小的一团惹人怜爱。贾赦轻咳一声,话到了嘴边儿,却忽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跟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说一些大道理,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默默相对了半晌,贾赦摸了摸下巴,干巴巴地道:“既然来了舅舅家,便安心住下,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莫要见外。”

    想了想,贾赦觉得这话有点太过场面,便又道:“若是受了委屈,也不要憋着,只管来告诉我,自有我给你出头。”

    林黛玉心中略微诧异,道:“是。”平日总听她母亲说,这位大舅舅是个万事不理的纨绔子,却没想到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日后能不能做到,此时黛玉倒是心中一暖,对贾赦印象好了许多。

    “我们家的下人我知道,提前也跟你打好招呼,颇有些是狗眼看人低、嘴上不饶人的刁钻鬼。若是受了怠慢,或是听见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必管他是谁,只管赏了板子就是。若是你小姑娘家的不好开口,就来告诉我去收拾他们。你可不能自个儿躲着去生闷气,偷偷掉金豆豆。”

    这话说得林黛玉小脸一红,大舅舅说的还真是她会干出来的事。自己本就有一腔寄人篱下的自怨自艾,若再受什么委屈,可不就会躲起来哭。

    “另外,老太太怕是不想让你离得远,会将你安排在自己院子了。不过,她那里还有个宝玉,时间长了总是不方便。你如今年纪小还不妨事,但过了年也就七岁了,还是跟姑娘们住一处更合适些。这件事到时若是没人提,你就来找舅舅,舅舅帮你安排。”

    见林黛玉仍是乖乖点头,贾赦想想下面要说的话,便有些尴尬,干咳两声,道:“那个……宝玉今年七岁,与你年纪仿佛,你们一处时间长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必不同于旁人。只是,你听舅舅一句话,男女之间还是要有些规矩的,该有的大防还是要遵守的。那些大家都在遵守的规则,在我们无力反抗的时候,那就要遵从它。”

    说到这里,贾赦语重心长起来,“外甥女啊,你不要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女儿家的名誉大过天呢。宝玉是男孩子倒是无妨,可你们终有长大要嫁人的一天,我不想让咱家的女孩儿被人家挑剔。尤其是……名声上的瑕疵,那真是会毁掉姑娘家的一辈子啊。”

    “这些话本该是你母亲告诉你,只是她去得早,我便越俎代庖了。有些话你可能听不懂,只管记在心里吧。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又不想问我,不如就写信回去问问你父亲,看看他是不是同意我的话。”贾赦看着小姑娘猛然变色的脸,不由便住了嘴。

    教育小姑娘什么的,便是他几世为人,也不是强项啊。看看,吓着人家孩子了!

    林黛玉是个玲珑心肝,又聪慧敏感的,又怎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当下便白了脸色,心情复杂地看了贾赦一眼。她一面感激大舅舅的教诲,一面又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一见面就是这样严肃的告诫,又是名誉又是名声的,难道是认为她教养有问题?

    而同时,黛玉也觉得大舅舅似乎话里有话,她也许……的确该把这些话转述给父亲。

    贾赦沉默地看着沉默的小姑娘,由衷地希望这孩子不要喜欢上贾宝玉了。虽然,贾宝玉是他的亲侄子,可那孩子从始至终都是个孩子,始终没能长成可以让人托付终身的男人啊。

    上一回,外甥女郁郁而终,薛家姑娘同样郁郁而终……沾上他的女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正当这甥舅俩无言以对的时候,门帘一掀,邢夫人带着寒气走进来,“老爷,外甥女的住处老太太那里还没安排下来。还有,二房那里命人来催了,说是等着外甥女呢。”

    “那便快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莫要耽误了晚饭。”听到‘二房’两字,贾赦的眼神不由一闪。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许多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目送林黛玉坐着车走远,贾赦长舒一口气。他能够为这个苦命的外甥女做的,也就是这些小事了。只希望,她这一生不要再郁郁而终、泪尽而亡,在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华里,悄无声息地凋谢。为了那个不能成为依靠的男人(男孩儿),不值得!

    第二回 贾恩侯一心还孽债 见贾母相见两不欢

    一进了书房,贾赦便斥退了所有人,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没骨头一样瘫在圈椅上,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屋顶的一处,但细看之下却又发现,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焦距,这是在走神儿了。

    如今,他差不多能够确定,那一辈子半根本不是什么梦,而是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人生。他确实死了一回又一回,但就是没死瓷实了。

    贾赦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天大的善事,老天爷竟然如此善待于他。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也许有些人会觉得活累了,可他却心怀着无法言说的感激。感激上天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弥补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曾经作过的孽。

    静静地窝在圈椅上,贾赦把手搭在眼睑上,遮住不听话的眼泪。从今天开始,往后二十年的往事,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上演。是呀,那些明明还没有发生,但对他来说,却都已经成为了往事!

    女儿被他卖了五千两银子,出嫁不过一年便被虐待而死;大儿子娶了个败家娘们儿,干着管家的活儿,到了也没给他生个孙子出来;小儿子被养得畏畏缩缩,一场风寒便被要了命……

    这全都是他作的孽,全都是他的罪,要赎!

    如今,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该怎么做?

    贾赦缓缓地,缓缓地坐正身子,把腰背挺得笔直。在这过程中,他的眼睛也从茫然没有焦距,变得越发明亮、坚定。他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摆脱炮灰命运,男配逆袭男主,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坐拥天下众美!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重生回来,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个能为儿女撑腰的爹,并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不要小看这个目标,身处皇权至上的时代,身为一个没落了的勋贵,想要做到这一点,是一件说简单就非常简单,但说难也非常难的事情。

    而鉴于他家有很有想法的老娘、弟弟、弟妹等,赦大老爷觉得……他应该是属于非常难的那一拨儿。想要寿终正寝,实在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至于能为儿女撑腰,这在如今的贾赦看来,倒并不是一件难事。他毕竟是穿越又重生的人士,如何趋利避害还是有些办法的。况且,他也有他的资本。

    那么,该从何做起呢?思虑了半天,贾赦觉得,还是应该先把债还掉。

    当年,太.祖几次南巡,贾家也曾有幸接驾一回。那时候银子花了个满坑满谷,大半都是从国库里借出来的。上一回他落到个充军发配的下场,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笔一直还不上的银子。

    银子,虽然是用在了太.祖身上,却还是要他们家还的。没办法,皇家就是这么不讲理。

    不过,这事也还要从长计议。毕竟,如今荣国府的财权是掌握在老太太和二房手里,还银子的事不是他能做主的。想要换银子,就是在他们身上剜肉,想想都知道有多难。

    但,做人就要迎难而上!

    赦大老爷做了决定之后,便不再犹豫,起身便往贾母那边去。只是贾赦没想到,他的正事还没说,便先碰上一场大戏。

    刚过了穿堂,便听见上房里乱糟糟的,贾赦当是出了什么事,不由加快脚步。门口的丫鬟也尚不及通报,他便已经自己掀帘子进了屋。

    也是凑巧,正听见贾母搂着贾宝玉哄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

    “老太太,”贾赦瞥一眼噤若寒蝉的女儿,又看看泪流不止的外甥女,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可不像是您的屋子。二丫头,带你林妹妹去梳洗一二,看着小脸儿都哭成花猫了。”

    贾迎春本缩在一边,丝毫不敢卷进风波里,猛地被自己父亲点了名,不由得又惊又怕,怯怯抬头看看贾赦,又连忙收回目光去看老太太。她想听父亲的吩咐,却又不敢擅自行动,十分为难起来。

    这边贾母被人打断了话,不高兴地看过去,见是贾赦,便不由恹恹地皱了皱眉。她看了看黛玉,果然还在抹眼泪,也有些心疼了,忙叫人拧了帕子来,将黛玉叫到身边,亲手为她净面起来。如此一来,倒理所当然地将贾赦晾在了一旁。

    赦大老爷也不以为意,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他已经习惯他娘这样的冷淡了,哪日她若是对他笑容以对,他倒是要提心吊胆了。

    好容易等贾母觉得晾得差不多了,才将孩子们打发了,向贾赦道:“这大冷的天,你不在自己屋里暖和着,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她向来认为这个大儿子没正事儿,这会儿跑她这儿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贾赦抿了口茶水,道:“今儿忽然想起件事,便来跟老太太商量商量。父亲还在时,曾在户部借过一笔银子,数目还不小。算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咱们是不是筹一筹银子,慢慢还起来。”

    贾母听了一愣,诧异地看了看贾赦,这冷不丁地怎么想起这个来了。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别的地方,认为是贾赦在外面不知欠了谁的银子,这怕是想着歪点子诓家里的银子还债呢。一想到这儿,贾母的脸色不由就更黑了,冷声喝问:“你这孽障,又在外面欠了多少银子?”

    “老太太误会了,我是说府上欠国库的那笔银子,咱们家该还了。”贾赦哂笑一声,答道。他就知道,他娘是不想着他一点好啊。不过也难怪,谁让他当年就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呢,也不怪老太太爱把他往歪处想。

    贾母先是狐疑地看了看贾赦,可能觉得他没瞎扯,才缓缓说道。“……那笔银子都多少年没人提了,你怎么又想起它来?那是接驾的银子,花也是花在太.祖身上,皇家还能追着不放不成。再说了,如今谁家不是欠着国库银子,也从没见谁还过,咱们家不能出这个头。”

    皇家还真是追着不放了!

    这句话贾赦只在心中说了,又道:“户部还挂着父亲亲笔写的欠条,放着不管定是不妥的。我的意思是,不管户部追不追讨,咱们都要把这笔银子准备出来。凡事都怕个万一,若是到时真的追讨了,咱们也不至于仓促间不凑手啊。”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自有政儿他们操持着呢。”贾母有些不耐烦,说来说去就是要银子呗,谁知道这孽障要来做什么的,“你是个不通庶务的,官场上的规矩也不明白,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府上的事情不用你管,免得帮不上忙,还要给政儿添乱。”

    贾赦听到这儿就笑了,将茶杯往几上轻轻一磕,“既如此,那我便不管了。只是,既然老二精通庶务,熟悉官场,那想来也不用琏儿跟着帮衬了。那我便将他两口子叫回去了,免得给老二帮倒忙,还添乱。”

    “另外,这些日子我的身子不太爽利,要去小汤山的庄子住一阵子。琏儿两口子和迎春,我也要一起带去侍疾。”说罢,贾赦微微一躬身,甩袖子就走。他就知道商量不通,可偏偏还不能省了这一遭,烦!

    得,还是得他自己想办法,总不能为了点银子,再把他搭进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贾赦又顿了顿脚步,回头道:“对了,这不是外甥女到咱家了么,不知道老太太将人安排在那个院子里?林家也是世禄之家、书香之族,两家虽是亲家,咱家也不能太过随意,失了礼数。别到时候让人说,咱家巴巴地把人接来了,却连个院子也不提前安排,竟叫人家的姑娘跟个小子住里外间,就差睡一床了。嘁,也忒不成体统了!”

    “你这……”被儿子这样噎话,贾母着实愣了愣神儿,等她张嘴想骂人时,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恨得她将身边的杯盏重重地扫落。

    自打头上没了婆婆,她史太君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啊。便是当年国公爷在的时候,那对她也是相敬如宾,从来没红过脸的。如今,她倒叫个儿子甩了脸子,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那小汤山的庄子,连她这个老太太都不得享用,倒是便宜了这孽障。想当初,她明示暗示多少回,这不孝的东西都不知道要孝敬于她。如今偏又在她面前提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贾母生了会儿子闷气,虽没将还库银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把贾赦最后的话当回事了。

    如今荣国府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几近于无,能靠着的除了王家的王子腾,便是林家女婿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再三再四地去信要把黛玉接到身边来。既然如此,那便真不能怠慢了这外孙女,若是没人提起便罢了,不然怕是无法在林如海那里交代。

    “鸳鸯,去跟凤丫头说一声,明儿便给林丫头收拾个屋子出来。”只是略一思忖,贾母便有了计较,“就选在上房后面吧,离着我也近些。屋子要弄得舒适些,要显出咱们国公府邸的气派来。”离着她近,就离宝玉远不了。

    这边鸳鸯去了王熙凤的院子,贾赦却是将贾琏叫了去。

    “你跟你媳妇收拾收拾,明儿就跟我去小汤山的庄子住一阵子。”这话一砸出来,登时就叫琏二爷蒙头转向了。

    第三回 初显威老爷无遗策 悲喜缠故人与故地

    “你这是怎么了,大老爷这时候叫你,究竟什么事?怎么也不带着手炉,看这手凉的。”王熙凤刚送走鸳鸯,便见贾琏魂不守舍地回来了,忙迎上去问道。

    贾琏捧住媳妇儿塞过来的手炉,苦笑一声,道:“老爷叫咱们明儿跟他上小汤山去,说是他身子不爽,叫咱们去侍疾。”这事儿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爹那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不爽得需要侍疾了?

    “什么,大老爷这是抽……”得哪门子的疯!

    王熙凤这话虽没说全,贾琏却听得明白,不由横了她一眼。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爹,是她公爹,是能让她如此编排的么!

    “等等,小汤山,温泉庄子啊?”王熙凤忽然顿住,没理会她男人的白眼,惊讶地问道。

    “是啊。”贾琏得意地一笑,让她往日总显摆王家如何如何,还不是被他家的庄子惊住了。小汤山的温泉庄子,可是抢手得很啊,没想到他爹手上竟然有。这冬日里去泡一泡,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只是,他从不知道他爹在小汤山也有庄子,这私房藏得可够深的。

    “这府里每日上上下下多少事,哪是能离得开人的。咱们去了小汤山,这府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王熙凤微微撇嘴,道:“再说,这明日便走,也太过仓促了些,什么事都来不及安排啊。”

    贾琏奇怪地看了凤姐儿一眼,道:“老爷说了,这府里没你的时候,也是过着日子呢,离了你也散不了架。他还说,正是因为此行仓促,才是显手段的时候,千万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要辱没你凤辣子的声威。还有……”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色更加古怪。

    “还有什么?”王熙凤一挑眉,问道。她还真没想到,她那公爹竟有这么些话在等着她。她倒要听听,还有什么呢!

    “你真想听啊?”贾琏不禁便想逗她,只是见凤姐儿瞪眼,便讨饶道:“老爷说,这次要在那边住好几个月呢,只要你放心我,不去也行。还有,若是出了庶子庶女,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这话说得,贾琏也有些难为情,他爹这话也太露骨了些。

    一听这个,王熙凤不由便柳眉倒竖、凤眼圆翻起来。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是公爹该说的么?!她往日便知道这公爹不着调,却没想到他竟这样厚颜。不过……她还真是不放心!

    自家男人是个什么货se,她又怎会不知道。每日拘在身边看着,还想着法儿地偷腥儿呢,这若是放出去了……她还真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真的跟去了,她又放不下府里的事。别看她如今管着事,在下人们面前也是威风八面的,可也不过是个面上光罢了。她是大房的儿媳妇,却在二房管着家,偏偏二房还有个正经的大奶奶,她名不正言不顺啊。

    另外,她那位姑母虽然用着她,却也防她防得紧着呢。各库的钥匙、账册都是二太太收着,没人家的话儿,她是一丝一毫也支不动的。若是此时离了府里,日后回来,怕是连面上这点风光也不剩了。

    “这……”王熙凤为难起来,她是两边都放不下,忽然想起方才的事,道:“这事回了老太太不曾?方才老太太还命鸳鸯来吩咐差事,怎么转眼就要去小汤山,怕是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吧?要不,我明儿去回了老太太去?”

    贾琏闻言便笑了,道:“老爷说了,他已经回过了老太太,这法子不管用。”他忽然就觉得,他爹就跟算无遗策似的,不管凤姐儿说什么,他都有话儿堵回去。

    “那,还有谁去啊,横不能就咱们俩吧?”王熙凤有点儿泄气,以前也没觉着大老爷这么难对付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都去。”贾琏叹一声,拉长声音道:“你我,太太,迎春,琮儿,咱们这一房的人呐,一个都不能少。”也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的疯!好吧,他这做儿子的,也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这一晚,不光是贾琏这里,邢夫人也被折腾得不轻。她家老爷一声令下,她便忙活起来了。先是把迎春和贾琮两个叫到身边,然后又吩咐下人们收拾行装,还要命人连夜赶去小汤山。那庄子多年没住过了,总得收拾收拾吧。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是够了!

    贾赦却不管这些,一整夜都呆在书房里,第二天一早才红着眼睛出了门。别人忙碌,他一晚上也没闲着,粗粗为日后做了个规划,只等着到了庄子上,再慢慢完善起来。

    “今日也不必带许多东西,只带些要紧的便是了,旁的让他们日后慢慢搬便是了。”一看邢夫人这边的大包小包,赦大老爷便皱了眉。他急着走人,这么多东西得弄到什么时候?

    邢夫人忙活了一晚上,颇有些憔悴,恹恹地问道:“老爷,咱们到底要在那边住多久啊?”怎么听您这意思,像是要搬家似的。

    “先住几个月吧,我要把这边的府邸修缮一番。现在这院子,不符合一等将军的规制。”不在意地回了邢夫人一句,贾赦将注意力放到了一双儿女身上。

    “修院子?”一听这个,邢夫人猛然就精神一振,心中暗暗盘算起来。难道,老爷有了分家的念头不成?她早就不满意这半大院子了,明明她家老爷才是袭爵的长子,却住在窄小的偏院,憋屈得要命。就是不知道,老爷想要怎么修呢?

    此时的贾迎春九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丫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邢夫人下首,小脑袋垂得低低,小手无意识地揉着帕子。看到这样的闺女,贾赦忽然就鼻头一酸,好悬没掉下泪来。他想起当日最后一次见到迎春的样子,骨瘦如柴、苍白怯懦,一双眼睛……宛若死水。

    好在,好在他回来了,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不会,绝不会了。

    怕自己失态,贾赦忙将视线转向小儿子贾琮。这孩子年方三岁,还是个不知事的娃娃,却已经有了畏缩的兆头。小小的一团,鹌鹑一样地缩在那儿,可怜得很。

    赦大老爷暗叹一声,起身将儿子一把拎到怀里,率先出门而去。半晌听不见身后有脚步声,大老爷回头一看,直接就气乐了。好吧,他知道这举动突兀了些,但你们也不用吃惊成这样吧?!那一个个嘴张得,都能塞拳头了。

    当下没好气地喝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一行人来到黑油大门外的时候,贾琏已经在等着了。他身后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凤姐儿与平儿主仆。

    纵便有些不情不愿,王熙凤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跟着去了。实在是,贾赦那什么庶子庶女的话吓着她了。自她嫁入荣国府,至今已有两年了,却仍无所出,本就心虚着呢。万一贾琏真被些狐i子勾了去,弄出庶子庶女来,到时她可上哪哭去。

    “老爷,咱们是不是该去跟老太太道个安再走?”邢夫人看了看旁边敕造荣国府的大门,迟疑地道:“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怕是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有碍您的名声。”

    贾赦诧异地看邢夫人一眼,心道这时候你倒是懂事。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昨日我已跟老太太辞行过,今日就不必再打扰她老人家了。你们随我在门外行礼便是了。”说罢,当先来到敕造匾额下面,躬身行礼。邢夫人、贾琏他们面面相觑一番,抽着嘴角跟着也学了。

    他们弄了这么一出,可把门上的门子们吓得不轻,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大老爷这是要干什么啊?!忙有人便往里面报信儿,剩下的便全躲在门后,他们可不敢受主子们的礼。

    门子进去报信儿,等到贾政急匆匆走出仪门的时候,贾赦他们早就走得没影儿了,急得政二老爷直跺脚。若是旁的时候,他还能派贾琏去问问,可如今连贾琏也跟着跑了,这可怎么办?

    找娘去!

    总之,二老爷从没想过劳动自己追上去问问。

    赦大老爷却不管那些,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方下马车,便看见庄子的管事迎上来,恭敬地施礼请安。

    贾赦一看见他,不由又红了眼眶。强自抑住激动的心情,双手稳稳地把人扶起来。不怨赦大老爷眼窝浅,实在是再见到这人,让他有些难以自抑。这是他的生死兄弟啊!

    这管事名叫周奇,乃是他祖母留给他的人。当日,他被判充军边地,追随他前去的便有这周奇。他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靠的也是这几个祖母留给他的人。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住了他的一条烂命。这些,都是他欠过的债!

    这辈子,也许他还会上战场,却绝不会再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窝囊废。

    “呵呵,自从祖母去了,我便再没来过这里。今日乍然见到旧日场景,让我……”贾赦自知失态,忙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么多年了,这里倒是没有变化,辛苦你们了。”

    说着,他拍拍周奇的肩膀,率先走进庄子。贾赦并没说谎,这个庄子的一草一木,都记录这他跟祖母的幸福时光。这也让他二十余年不曾踏足此地,怕得就是触景伤情。如今重游故地,再见故人,他心中的悲喜交加,真是难以言喻。

    好在如今的贾赦历经两世,从庄子门口到正厅的路上,便已经控制住情绪。债是要一点点还的,若是太过急切了,说不定会吓着人家。左右他还有时间,慢慢还便是了。

    用罢一顿农家味道十足的午饭,贾赦便打发女人和女孩们去午睡,独留下两个儿子与周奇说话。

    “旗子,这是我两个儿子,大的叫贾琏,今年二十,小的叫贾琮,三岁。琮儿还小,每日有人带着玩儿便是了。琏儿却是耽误不得的,明日起我要教他些东西。庄子上若是有年龄相仿的小子愿意学,也尽管到我这里来。有些东西,一个人练着苦,一堆人就不觉得了。”

    贾赦边说,边拿目光撒么一脸懵懂诧异的贾琏,心里明白大儿子定在腹诽着什么。

    琏二爷此时的心情,是哭笑不得的。老天爷啊,他这一事无成的爹,竟然要教他东西!!!他老人家能教什么,会教什么?或者说,他老人家会什么?!吃喝玩乐抱女人?这不用他爹教,他也门儿清着呢,好么!

    第四回 别怀疑贾赦是亲爹 王熙凤主仆聊闲话

    贾琏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遭受这样的折磨。是的,折磨,来自他亲爹的折磨!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那一日,从京城赶百十里路到小汤山,即便是坐着马车,其实还是挺累的。贾琏天刚擦黑的时候,便带着凤姐儿洗洗睡了,心想有什么事全都明儿再说吧。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不,是这天半夜的时候,他便不得不从媳妇的软玉温香中爬起来,被人带到了黑漆漆的晒场上。起先夜半三更地被叫起来,贾琏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呢,着急忙慌地小跑着过去了。谁知他爹嘛事儿没有地跟那儿站着,好悬就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老爷,这时辰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差事吩咐?”纵然心里再不情愿,孝顺儿子还是要当的,贾琏躬身施礼,问道。

    “昨儿不是说了么,要教你些东西,就从现在开始。往后,你每日都须此时起身,先负重绕场跑二十圈;然后早饭过后,便是这些项目,我会教你如何训练。”贾赦指指晒场中间,不知何时搭起的木墙、木桥等物什,说道。

    贾琏的一双桃花眼早已瞪圆了,却听他爹还没说完,接着道:“除此之外,上午还要举石锁,开弓等,直到用午饭;用罢午饭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就要扎马步一个时辰,刚开始就不必负重了,日后再加吧;扎完马步休息一刻钟,就由你周叔他们教导枪棒骑射之术。”

    这还是不是亲爹了,亲爹能这么照死里整儿子?!谁知,他爹只是顿了顿,下面竟然还有安排,琏二爷却已经眼前发黑了。

    “用罢晚饭之后,略歇半个时辰,仍旧要负重跑二十圈;另外,还有……”赦大老爷恍如没看见儿子生不如死的脸色,心道儿啊,别怪爹太狠心,想要成材就得下狠功夫。当年,爹没能把你培养成材,是爹对不起你,这辈子咱说啥都得当回别人家的孩子。

    “还有?!”贾琏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这已经一天到晚没个闲工夫了,还有,难道连觉都不给睡了?亲爹,您可真是亲爹啊!

    赦大老爷摸了摸下巴,干咳一声,道:“是的。还有,你要学会游水,就在山下那条河里学吧。不会没关系,爹教你。还有,每五天一次负重越野,每十五天一次野外生存。呃,差不多就是这些吧,旁的等我想起来了再说。咦,琏儿,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怎的哭了?”

    贾赦第二世出身军校,这些训练科目还是比较实用的。二十岁虽然已经晚了些,但还是能练出来的。让儿子先练着,若真是扛不住了再说。

    琏二爷头顶金星环绕、泪眼婆娑,其实……他果然不是亲生的啊。还什么想起来再说,就这些就要了小命了行么!

    只是,不等他反驳讨饶,边上便过来两个小伙子,还没等贾琏反应过来呢,身上已经多了件沉甸甸的马甲,和两条绑腿。那是……真沉呐!

    周奇在边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爷,忽然有了种多年不见,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昨日,贾赦的一声令下,庄子上的工匠们便连夜弄出了场上的这些东西。就在小子们没来之前,这位爷还亲自上阵给他们演示了一番。虽然动作生疏得很,却也能看出这是极佳的锻体之术,很适合用在军中。为此,他特意将庄子上的半大小子们都叫了来。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爷居然自己也跑到队伍里,跟着练了起来。这都四十出头了,能消停些么?回头再闪着腰!

    是的,训练儿子的同时,贾赦也没忘了自己。他如今的身体,多年浸y酒se,就是个样子货。若是再不好好练练,还怎么上战场为儿女们搏个富贵依仗。

    贾琏虽然自幼丧母,可有贾母和王夫人惯着,那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那受过这个罪啊。绕着晒场还没跑到半圈呢,就已经闪腰岔气,迈不动腿了。有心想停下来偷懒吧,身后忽然被推了一把。他瞪着眼看过去时,时刻便泄了气——是他亲爹推的。

    这也让琏二爷吃惊不小,他实在没想到他爹居然就跟在他后面跑,这到底是演哪出儿啊?暗暗叹一口气,贾琏认命地又跑起来。甭管他爹是抽什么疯,他这当儿子的也得陪着啊。

    儿子,贵在认命!

    王熙凤醒来的时候,见贾琏不在,便问平儿道:“二爷被大老爷叫了去,现在还没回来?你妹差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可还会来用早饭?”她是知道贾琏半夜被叫走的事,心里对公爹的事多十分不耐烦。

    “没回来呢,我方才叫人去问了,没见着大老爷和二爷,只说是用罢晚饭才回来,让您不用等了。我听说,是在南边晒场上,不知道干什么呢。”平儿打了水来伺候凤姐儿起身,边为她梳理发髻,边回道。

    “嘁,不是说来侍疾么,有跟院子里侍疾的么?他啊,干脆就是折腾人。”听说贾琏是在外面,不是在屋里不知跟谁窝着,王熙凤便放心不少,“罢了,不理他们那些事,咱们用饭。用完饭之后,去那温泉池子里泡一泡。”

    平儿一听就乐了,喜道:“那敢情好,奴婢伺候着您,也享受一回。听说啊,这常泡温泉,对女人的皮肤是极好的呢。”

    “可不是。”王熙凤点头,她冲平儿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低声道:“尤其是这小汤山的温泉,这可是极难得的。不说旁的,单就这山顶上,可是立着皇家的行宫呢。多少年了,小汤山的温泉庄子只听说过要买的,何曾听说过谁要卖的。”

    “如今手里有这温泉庄子的,哪家不是名门大族,开国的勋贵。听人说,当年太.祖爷占了前朝江山的时候,把这山上的庄子都分给大功之臣了,等闲的功臣勋贵都摸不着呢。就连咱们王家,也不曾得呢。我那位好大伯前些年便想卖,可谁会卖给他啊。”

    说到这儿,王熙凤叹了一声,凤眼发光地道:“却没想到,咱们家这位大老爷居然还有这样的家当,倒叫我吃惊了。我昨日粗粗地转了转,这庄子可比寻常的强得多呢。你说,这庄子若是咱们的……”那该多好啊!

    这话平儿并不敢接,只静静地听她家主子批讲,“经过这一回,我才想起来,咱们府上的财主,除了老太太和太太,大老爷也不遑多让啊。听说,当年先太夫人的私房,最后都留给大老爷了呢。我原先还当是以讹传讹,如今看来啊,怕是真的呢。”

    若真是如此,日后对她那公爹的态度,怕就该扭转一二了。她虽不待见那没用的纨绔公爹,可她待见银子啊。

    她王熙凤管家,除了那当家奶奶的威风,还不是为了捞银子。可这一年多来,她早发现偌大荣国府竟已是寅吃卯粮,别说让她捞银子攒私房了,说不得竟还要赔了她的嫁妆进去。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听了周瑞家的主意,干起了拿月钱放印子钱的买卖。

    主仆两个说了一阵闲话,便相携泡温泉去了。往常在府里,王熙凤整日管家理事,忙得很,如今忽然闲下来,颇有些不适应。她又不愿到婆婆邢夫人跟前奉承,跟平儿闲话了会儿子,干脆就又躺下睡了。

    这一睡,便到了月上中天,才被一阵嘈杂的动静闹醒。王熙凤拧着眉,正打算问是怎么回事呢,便见平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里还嚷着,“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二爷、二爷他、他出事了呀……”

    “什么?”王熙凤猛地打个激灵,什么瞌睡也行了,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连鞋都顾不得穿好,便要往外跑。嘴里还急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瞧见二爷是被抬着回来的,好像、好像已经人事不省了。”平儿抱了件斗篷追上器,边为凤姐儿包严实了,边说道。其实,她也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只是此时贾琏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吓人,这才赶忙来回她奶奶。

    “就说不来这鬼地方,非要来,非要来,可真是冤孽!”王熙凤脚步飞快,嘴里也不停着嘟囔,离着老远便嚷道:“怎么回事,二爷怎么了,可请了大夫?”

    贾琏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腿肿得厉害了些,身上淤青多了些,体力透支严重了些罢了,刚刚开始训练,这种情况不足为奇。况且,周奇把他送回来之前,已经泡过活血化瘀、恢复体力的药浴,还按摩过筋骨关节了。此时没什么动静,不过是睡死过去罢了。

    却没想到这事惊动了琏二奶奶,周奇倒也不瞒她,将事情一说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留下一个王熙凤,在那里惊怒交加。

    第五回 凤辣子闹事要立威 没想到失算关禁闭

    贾琏比赦大老爷年轻了近二十岁,他都被折磨得不省人事,那就更别提大老爷了。今儿一天,凡是贾琏做的训练,贾赦也跟着照做一套,此时也只剩下摊床上喘气儿了。

    不过,他到底经历得多些,心中又较着劲儿,到底没像贾琏似的睡死过去。所以,周奇来报信儿的时候,他正倚在炕头,就着炕桌又写又画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爷,后边琏儿家的闹起来了,非要连夜带琏儿回去,这会儿正闹着呢,怕是就要闹到您跟前儿了。”

    贾赦搁笔抬头,揉了揉晴明穴,蜡烛点的再多也比不上电灯啊。提起他那个儿媳妇,贾赦是真恨不得儿子立刻休了她,只怜惜他那小孙女尚未出世,且容她几年罢了。

    “闹?先关几天再说。这都到了老子的地盘儿,可就由不得她想走就走了。”赦大老爷靠着迎枕伸了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若是关着还不消停,那就饿几顿清清火。”

    周奇点点头,领了命出去办事了。这事儿原不该报到爷这里的,只是他媳妇去请示太太,结果就被一竿子支到这儿了。

    话说,王熙凤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周奇走了之后,她上前小心地掀开贾琏身上的衣裳查看,一看眼泪就下来了。这是去做什么了训练啊,早上人走的时候还白净光捻,可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多处磨破皮的地方,尤其是那肩膀、那腿,都肿得不像个样子了。

    别管名声、才学、人品如何,贾琏单从外表上来说,绝对算得上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王熙凤对他那么着紧,多少也有这幅皮囊的原因。可此时的琏二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这、这还是亲爹吗,怎么能下得去这样狠的手。”王熙凤一手拭着眼泪,一手轻触贾琏身上的淤青,口中咬牙切齿地说道:“去,叫人备车,咱们不在这儿呆了,回府见老太太。”

    平儿在旁边看着贾琏那样狼狈凄惨,也在跟着掉眼泪。一听凤姐儿这么吩咐,忙应了一声跑出去叫人。她也知道她主子话里的意思,见老太太做什么?告状呗!

    只是,她的行动并不顺利。差事吩咐下去,来旺气势汹汹地去了,没一会儿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平儿一看他那样子便知道,坏了!这会儿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果然,来旺儿“呸”了一声,扬声恨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眼里头只有老爷,全不知二奶奶的厉害,竟然说二奶奶支使不动他们。不但不给套车,还把我给打出来了,你看……”

    他是王熙凤的陪房,平日在荣国府虽比不得几位管家,却也是有牌面的人物,何曾被人这样敷衍怠慢过,心中的不服不忿就别提了。是以声音提得有些高,就是要里面的凤姐儿听见,好撩起火来,好好烧一烧那些不开眼的呢。

    凤姐儿心里本就有气,一听这个可不就爆炭似的冲出来闹了。她是打定了主意,今儿是定要走的,这不光是她心疼自家男人,更是为了她的权威和体面。此番她若是忍气吞声了,让旁人如何看她,她如何还能管理家务,还怎么让人又敬又怕?!

    她凤辣子的威名,岂不是就要一朝沦丧!

    “叫上人,操板子,跟我走。”王熙凤立着眼怒喝一声,一马当先地去找场子。她就不信了,就凭她这主子的身份,还有谁敢在她面前炸刺儿的。以往她的名声没传到这儿来,今儿就叫他们见识见识。

    当然,还有一层是为了立威。自打来了这儿,王熙凤就把这庄子当成了自己的,既然是她的了,那自然就要捏在自己手里,立威就是少不了的手段。

    只是,王熙凤没想到,还真有跟她炸刺儿的,而且还不少。甚至,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连院门都没能出去。所以,威没能立起来,她虽然是个女人,却有点萎了……

    “琏二奶奶,您也别为难我们。这黑更半夜的,若是放了您乱走,真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方才,我已经让人去请示太太了,很快便会有回话儿的,您且等等吧。”说话的是周奇媳妇,便是她带人将堵了门。

    “另外,那些家伙事还是小心些,万一误伤着了您,怕是不太好。”说话间,她瞄一眼王熙凤身后张牙舞爪,操着板子的下人们,笑着说道。

    “哟,这话儿说的,怕伤着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想得周道啊?哼,奶奶我就站在这儿,哪个敢误伤我的,只管上来。来旺,不用管他们,若是有敢拦阻的,只管给我打,打死打伤不论。”王熙凤气得冷笑一声,瞪着周奇媳妇的眼神儿像淬了毒。

    来旺儿方才受了气,这会儿早憋着报复回去呢,听了凤姐儿的话,登时便举着板子冲出来,要为他家奶奶开路。有他家奶奶撑腰,此时不报仇还更待何时呢!

    周奇媳妇见状也不惊慌,来旺儿的板子挥过来,她并不看在眼里,一抬手竟然给接住了。然后也不见她有何大动作,只一抖手腕,来旺儿就脸红脖子粗地倒退了几步。

    “琏二奶奶这么干,怕是不太合适吧。我们虽然是任打任骂的下人,可从来都不归荣国府管,您的手呀,伸得太长了些。拦住他们,若有敢闯的,全都卸掉膀子捆了。”她也是一挥手,身后带来的人便也跃跃谷欠试地涌上前。

    “你……”见到这个阵势,王熙凤直气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好悬没厥过去。她何曾受过这个啊,被个下人撅面子不说,竟还敢跟她动手了,还有没有天理了!硬咬着嘴唇挺过来,王熙凤恨这恶婆娘的同时,更是恨大老爷恨得牙根儿痒痒。

    此处是贾赦的庄子,庄子上自然就是贾赦的人,敢这么跟她对着干,可不就是贾赦给了他们胆子么。什么不归荣国府管,贾赦的什么不是荣国府的,居然敢说她手伸得长!?

    这话要是被老太太、太太听见了,哼哼……吃不了兜着走吧!

    “好,好,好……好!今儿这就是阎王殿,奶奶我也要闯一闯,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来误伤。”王熙凤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平儿的扶持,迈步就往前走。她是笃定了,绝没人敢动她一根头发丝儿的。

    可惜,她又错了。

    本来,王熙凤这么想倒没错,再怎么样她都是贾琏的正室,庄子上这些人即便是不听她的,却也绝不会对她动手。不过……周奇跑得有点儿快啊!

    周奇媳妇得了贾赦的话,当然不会跟王熙凤客气,她连来旺儿打过来的板子都能接住,就别说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王熙凤再泼辣,那也是在嘴皮子上,在心思上,论到动手她可就歇菜了。一个照面就被周奇媳妇擒住膀子,后脖颈上挨了一记手刀,晕了。

    “啊,奶奶……”平儿惊呼一声,就往凤姐儿扑过去。她是真没想到啊,这些人竟然真的敢这么干,敢对二奶奶如此无礼,这、这、这这都让她不知道怎么好了。

    王熙凤的人也都傻在那儿,他们和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耀武扬威,这怎么忽然就变画风了呢?!

    “都拿了关起来。”周奇却不管他们的心灵遭受了多大打击,一声令下便将人全都拿下。

    做这一切,周奇根本没有一丝犹豫、顾忌。严格上说,他们这些庄上人,还真跟荣国府没多大关系。他们乃是当年先太夫人娘家的人,只因先太夫人家后继无人,这才归了贾赦,根本就不在荣国府的名册上。这,也算是先太夫人给孙儿留的一点班底。

    王熙凤这里闹得动静不小,邢夫人自然也是关注着的。一见去听墙角的王善保家的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闹到车了没?回去了没?”在邢夫人看来,王熙凤这一闹定然不会无功而返。

    “哎呦,太太,可了不得了呢。”嘴上虽说得吓人,王善保家的却一脸的兴奋欣喜之se,连行礼都忘记了,喜滋滋地凑到邢夫人身边,又故作神秘地道:“嗨,别说是车了,您猜猜,二奶奶现如今如何了?”

    邢夫人没好气地嗔她一眼,啐道:“猜什么猜,还不快说。”光是看这媳妇的脸se,她便大概能想到,看样子那小王氏怕是吃了亏,而且还不是小亏呢。

    王善保家的也看出主子没有动怒,却也不敢再卖关子。当下便绘声绘色地将方才的情形讲给邢夫人听,边说边觑着邢夫人的表情,果见她主子脸上有了笑模样。她便知道,小王氏倒霉,定能博得主子一笑呢。

    “老爷可真是……”下面的话,邢夫人没说出来,也她自己知道是怎样。

    不过,嫁进荣国府有些年了,这还是她第一回觉得……咋这么舒坦呢!

    第六回 为抱腿兴建水泥窑 年礼至如海送厨娘

    处置了王熙凤的事,贾赦并没有放在心上,每日除了做些训练,就是歪在炕上画图。他既然想给儿女们当靠山,自然就得有权有势加有钱,少了哪一样这腰杆子都不硬。

    如何赚银子大老爷不愁,他脑子里的好东西很多,拿出哪一样来都是赚钱的好门路。他要发愁的,是如何才能有权有势起来。

    想当年的荣国府,的确当得起这四个字,而现在的荣国府却不同,也就剩下一个名字好听,跟有权有势可一点也不沾边了。

    那么,如何才能重新有权有势起来呢?!贾赦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是多活了一辈子半,但以他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德行……除了找一条金光灿灿的大腿抱,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那么,怎么才会有一条金光灿灿的粗大腿给抱呢?自然要有个投名状,以证明自己的价值。男人嘛,总要展现点资本,才有吸引力,有魅力不是。

    他此时正画着的是水泥烧制的图纸,上面配以简明扼要的说明,力争能做到让人一目了然。这个,就将是他递给那位爷的投名状。

    记忆之中,明年六月开始,洞庭湖、鄱阳湖水域将连降暴雨,致使长江流量暴增,本朝立国以来最大的洪涝灾害悍然来袭。大灾之中,工部处置不力,再加上那些豆腐渣一样的堤坝,最终在滔天洪水之下多处堤坝决堤,江南的膏腴之地转眼变成了泛滥泽国。

    更兼之,大灾之后有大疫,灾情都没能控制住,疫情更是措手不及。不说旁的损失,单是死于明年灾疫之中的人数就赫然数万,当真称得上是尸横片野。

    这样的大灾,朝廷自然要派人、派银子赈济的,可惜如今还坐在皇位上的太上皇所托非人。本就是杯水车薪的赈灾钱粮,在一层层的盘剥之下,竟无一分一毫落入灾民手中。如此民不聊生,自然会有揭竿而起的,两个月间半个江南都差点倾覆了。

    虽然灾民的暴乱被镇压了下去,可太上皇的声誉和威严大打折扣,就快能跟史上极个别暴君、昏君比肩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老人家干脆一病不起,表示再无精力与能力主持朝政,不得已禅位于儿子。这样,才有了日后那位“专注抄家二十年,有钱要给朝廷花”的乾元帝。

    当然,太上皇的禅位在贾赦看来,也许真的有身体原因,可更多的怕是为了要扔掉这烂摊子,推个倒霉儿子出来当替死鬼。不过,他老人家的眼光素来不怎么样,挑来挑去就挑了个最会扮猪吃虎的,日后再想要重掌大权,高居幕后却是不能了。

    现在这个时候去再返工堤坝等水利工程已是来不及了,贾赦也不会懵头懵脑地去提豆腐渣什么的得罪人。这些水泥是为了日后加固堤防,堵决口准备的,只希望到时候能物尽其用,减少灾民的损失。

    贾赦画的这个图纸,是最简陋的水泥烧制设备,不过几晚的功夫便完成了。当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正好听见周奇在门外唤了一声“爷”。

    “你来得正好,工匠们都找齐了么?”大老爷将人让进来,一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面问道。

    周奇忙一躬身,回道:“正要跟爷回禀,工匠是都找着了,只不过如今就要过年,又是天寒地冻的,虽然出了极高的工钱,可工匠们都希望能缓一缓,过了初五再开工。”他边说着,边拭了拭额角的微汗。

    这几日不光是他忙活得脚不沾地,这庄子上旁的人也被这位爷支使得不轻。眼看着就到年根儿了,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却不是为着置办年货,而是为了满足这位爷的各种突发奇想。这不昨儿还没提过,今儿就要找几十个工匠,若非他还有点办法,还真当是这位爷是难为人呢。

    “哦,要过年了啊。”贾赦愣了下,一拍脑门儿,恍然地叹了一声。在他那‘梦’中,人们对年已经越来越淡漠,连他也受到影响,都没注意到今儿个已经是腊月十三了。

    想到过年的事,大老爷心中不由一动。每年正月初一都要进宫朝拜,他以往都是应付事儿,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抱大腿,倒是得在朝拜的贺礼上花点心思了。恩,这个他还得好好想想,此时还是先说水泥工坊的事。

    贾赦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开工还是要开的。你告诉他们,即日开工的话,整个正月都是双倍工钱。另外,除夕到初五放假,到时工钱照算,还会发给他们一些肉蛋布匹之物充做年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匠人们的生活可不滋润,他开出如此高的工钱和福利,想来能让他们踊跃起来。不是他要强人所难,实在是明年的涝灾已迫在眉睫,大老爷是一点工夫也不愿耽误。水泥是好东西,能多备一些就多备一些。

    周奇听了一颔首应了声,刚要退出去时,又听贾赦说道:“旗子你等等,我……再开张单子给你,帮我把上面的东西备齐。”他闻言转身回来,便看见他家爷伏案奋笔疾书的身影。

    这真是……陌生得很啊!

    自从先太夫人去世之后,这位主子爷便没了约束、动力似的,彻底堕落颓废起来。以往虽然也是稀松平常,可因着先太夫人的督促,到底文武都没落下。而这些年,听闻这位爷再没拿过兵器,就连笔墨都少有碰过了,整日里就知道泡在女人跟玩意儿堆里,将纨绔风流贯彻到底。

    可是,这回到庄子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日里不是参与训练,就是窝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竟再没干那些沾花惹草的事情,让他刮目相看之余,心里更有些忐忑。实在是他不知这位爷受了什么刺激,又能被刺激多久。万一这样的状态维持个三五天就戛然而止,让他在看到希望之后再绝望,那滋味可就难受喽。

    当然,能见到贾赦如此,周奇心中亦是欣慰的。当年先太夫人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位小爷,将他们夫妻叫至病床前再三再四地嘱托。感念老夫人的恩情,他们夫妇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

    他们并非荣国府的下人,更不受当时的太太贾史氏待见,况贾赦这人也跟他们不亲近,常常登门去请安都见不着人,慢慢地他们也寒了心,只尽到自己的本分,旁的事却不去白献殷勤了。只是心中每每念起,便觉得愧对老夫人。

    好在,赦大爷如今有了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兆头,周奇为今想的便是尽量都顺着这位爷,让他尽情地持续着这种受刺激的状态,最好能够天长地久起来。是以他接过单子来,连看都没看就一口应下,充满干劲儿地走了。

    赦大老爷望着周奇的背影,失笑着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变化有些突兀,可对着这个曾为他挡过刀子以命相护的旗子,他并不想带着张面具。索性旗子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不会问起他怎么变了,他便也当不知道好了。

    因着工钱给的足,又许诺了假期和年货,工匠们欣然开工。如今虽是太平年景,可泥腿子的日子不容易,能做下这样一单生意,老婆孩子都能过个肥年,他们辛苦些心里也高兴。

    水泥窑就建在庄子后面不远处的山坳里,前些时候贾赦亲自去看过,那里有丰富的石灰石和粘土资源,正适合水泥窑就近取料生产。贾赦也知道这样会造成污染,但如今他也顾不得了,先把明年的天灾人祸对付过去再说。

    贾赦不知道那“梦”中的滔天洪水会不会真的来,只宁可信其有吧。况且,水泥这东西于工程营造上是重要物资,建筑、水利、国防等等都少不得它,相信那一位会看到它的重要性。

    至于水泥是不是个梦,这个贾赦已经证实过了,如今他书房当中就摆着一块水泥的凝结物,乃是他昨日带着人将就烧制出来的。他挑的是速干水泥的配方,这水泥的硬度和凝固速度都相当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救下那些豆腐渣一样的堤坝啊。

    想着那一位接到自己送上的,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功劳,还能不大大方方地伸出大腿来,任由自己这样那样地抱来抱去,赦大老爷情不自禁地有些小得意起来。老爷他虽然文无状元之才,武无将帅之能,可朝廷股肱之臣什么的,还是唾手可得啊!

    后山的工程正热火朝天,京里荣国府贾母等人,也接二连三地派人来叫贾赦等回去。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也不知这人发得什么疯,跑到城外庄子上竟然不知道回来了。

    贾赦他们刚走的时候,贾母还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整日里又有孙儿宝玉和外孙女黛玉承欢膝下,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她偶尔提起大房来,也是想起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没了他们俩里里外外地管事,荣国府很是乱了几天呢。好在王夫人及时出山,这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眼看着就是腊月二十三了,那一家子竟然还不见影子,贾母这才着急起来。赶明儿就是小年儿了,府里的长子嫡孙却不在家,这叫族人如何看她这个老太太??

    于是,这日一大早贾母便对赖大家的吩咐道:“叫你男人亲自跑一趟,让他赶紧带着人回来。也用不着跟他客气,只说若是耽误了年节,仔细我骂他。”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鸳鸯听了外面小丫鬟的回话,笑着进来道:“呵呵,老太太正说大老爷呢,大老爷就派人回来收拾院子,说是今儿晌午就能到家。可见是老太太的话灵验,再心想事成不过了。”

    贾母一听也乐了,不过却非因为大儿子回来,而是鸳鸯这话讨了她的欢心。对贾赦的回归,她只微掀着嘴角,不着痕迹地啐了一声,“哼,总算还知道点轻重。”

    随即,她便将这事撩开,转而问道:“宝玉和黛玉起了么?若是起了,便让他们到我这里来用早饭,今儿特意准备了些南方的小点。黛玉想是一定喜欢,让宝玉也跟着沾光尝尝鲜。”

    扬州林如海的年礼昨日方送到,其中有一个专做扬州点心的厨娘。虽然女婿信上说是专门送来孝敬岳母的,可贾母心里清楚,他为的还是女儿黛玉。此举让贾母心中颇为不满,认为女婿完全是多此一举,黛玉是她敏儿的亲闺女,是她的的亲外孙女,她还能亏待了黛玉不成?!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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