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
第11节
片刻后,宋隐到达目的地下方,他取下背包打开“逆转九环天”,这才跃向顶棚,他没可能悬空停留,但蹦高一点,从顶棚上取个小盒子还是不成问题。盒子一到手连忙第一时间把它扔进打开的背包里,生怕这东西在自己手上炸爆……
其时冷面超人正举起手,给他的追随者们下达命令:“扔五个人质下来……”
话没说完,脸色骤变,骂了一声“卑贱的人类”,自空中冲向宋隐。
这时宋隐刚刚取了元晶自溶洞中跑出来,眼看他杀气腾腾的进入视线,抬手三枪元符,与刚才的子弹一样,炎爆符被阻挡在了元气罩后面,对方一挥手,他立即像个牵线娃娃样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拽着一连撞穿两面石壁,摔倒在圆厅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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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洪兵是个特种兵。他自认脑子不赖就是不喜欢读书,但个头高拳头硬,身体协调能力非常好,特种兵一直是他梦魅以求的职业,也算是得偿所愿。
三个月前部队进行了一次选拔,这次选拔比较奇怪,除了惯常的考核内容,还包括很仔细的各项身体检查。吴洪兵选拔合格加入集训,此后他们入驻闲阳,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闲阳出现了e病毒必须封镇。
此后一个月就像一场梦,对一个特种兵来说或者还算不上恶梦,但也带给他足够多的负面情绪。对吴洪兵来说,这段时间唯一的好事,就是他成功变异并且通过了修行测试。
这时候私下里有了一些流言,有一种说法是闲阳之所以聚集了如此多的军人和自愿者,实际上就是冲着成功变异来的,不然当初不会有那么严格的身体检查。虽然后来也确实有证据显示他们这些被送往闲阳的人中,成功变异和适合修行的比率高到惊人,但是在当时,吴洪兵是不以为然的。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修行人也不过如此,就算自己不用枪,近身做战也未必会输给他们,至于远攻……哈,那些人有远攻的手段吗?当然他当时见识过的最高级别也就是二阶,不过他听说修行的顶峰只到三阶,一阶之差,能有多大区别?
所以,与其把时间浪费到修行上,到最后发现自己根本修不出那啥气种,还莫如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冷兵器,再配上弓~弩,一样横行无敌。
一直到12月8日凌晨,吴洪兵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可以说,正是那天凌晨溶洞里的那一场战斗,彻底改变了吴洪兵的整个人生。
下文摘自吴洪兵自述:
“看到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后背着地摔倒在地,当时我想,完了,又死一个。
不怪我那么想,实在是那个神族的力量太惊人了,举手之间就杀死一个相距50米的人,没有用任何武器,轻轻松松就像掐死一只虫子,当时我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阴气森森,说他是神,还莫如说是一只鬼魅。
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反应那么快,后背刚一着地就一连打出三张符,神族的速度快到肉眼难及,但他硬是赶在神族冲到之前出符,那个神族立时变成一个火人。其实我当时只看到他抬了一下手,神族就着火了,要不是刚好南老爷子站在身边,南老爷子又刚好在跟南家子弟讲解,我压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南老爷子是这么说的:“好聪明的后生。你们看他先出火符再出爆符最后出疾风符,但是最先激发的却是疾风符,这么做就是要用疾风为火符爆符加速。”
当时我只是记住了南老爷子的话,后来才明白其中的意义:疾风符就像是火箭助推器,同时加快了火符爆符的速度,但因为爆符离它更近,速度提成更多,使得火焰点燃的瞬间爆符也正好赶到,火爆一起激发的威力比分开使用大出三倍,再加上风助火势,大火迅速蔓延……他这样用,也算是把普通二阶符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毕竟只是二阶符,对上神族,唯一的功用大概就是减缓对方的势头,神族眨间眼扑灭身上火焰,身上甚至看不出一丁点被火烧过的痕迹,看起来毫毛无损。不过他也趁着这个“眨眼之间”从地上一跃而起,看起来竟然也是毫无无损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神族被烧了一头,虽没受伤肯定也给他气到吐血,伸出手想要故技重族,没想到这一抓竟是抓空了,让他给成功地躲了过去。然后,场上就变成了猫抓耗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三阶实力,但他一次又一次从神族手上成功滑走,就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明明看他下一刻就要被抓住,他却莫名其妙地一个旋身或者是一个侧退,就那么给他逃开了……
虽然看起来一点不飘逸不轻灵,甚至还很狼狈,但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凌波微步”,很遗憾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那套步伐的名子。
我们的人趁着两人你追我逃成功摸上二层,把剩下的人质带了出来。我认为那个神族必定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但他一心一意要抓住他,根本不愿分神,这也正常,在他眼中我们都是蝼蚁,哪怕是那些追随他的神侍。
他们这样追了两三分钟,神族突然不追了,大概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在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毫无意义。
他突然站住脚,然后,我们就看到他伸出了手。他那双手指节很分明,灯光下却并不显白,但是,几秒钟的时候,那双手却越来越白越来越晶莹,很快变得像白玉做成的,不但白,还有些透明,异常漂亮,但却越来越不像是一双活人的手。
我全部注意力都在神族的那双手上面,直到有人小声说“快看那边”,这才转眼看向他,马上给吓了一大跳——他也站在场中,一动不动,像是突然间入定了,但是他的四周却起了旋风,旋风还裹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而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正在大量吞噬着那些雾气……我当时完全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直到有人惊呼说“突破四阶”,我才知道他那是在进阶。
神族放下双手的时候,他的进阶也完成了,他们两个就像把时间算的刚刚好,然后,神族冷笑着说:“你以为升到四阶就敢跟我为敌?”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我只看到他举起手,非常冷静地开始画符。神族却不急,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仿佛想要看明白他到底在画什么符。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神族很享受那一刻,因为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猫正在看着面前垂死挣扎的老鼠。
他画的很快,快画完的时候,神族说“用四阶符对付我?你太让我失望了”,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神族的脸色突然大变,猛地抬起过,白玉样的手掌张开,其间有一些像是丝线样的东西正在灯下闪光,不过他的手才刚刚张开,那些丝线还没来得及飞出,符篆已经如影而至……后面的场景,我终身难忘。
平地一声巨响,巨响声中,神族被炸到半空。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像是爆竹的声音,我们就看到爆竹声中神族的身体在半空中不停地翻滚,就像一颗颗爆竹正在他身上炸开,那些爆竹不但威力奇大,而且锁定了他,一颗接一颗,此起彼伏,没完没了……
直到爆竹声停,神族才落到地上,他被炸上天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但等他落到地上,已经变成肢体和内脏,地上一摊鲜血……就算是见惯了鲜血和死尸,我也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后来我才明白,他画的是一个符中符,刚开始一直都是一个四阶战爆符,但是真正的杀着,却是战爆符最后那一笔——他在那一笔中藏了一个六阶疾爆战符。
符中符很复杂,并不是把两个符篆简单合并在一起,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四阶战爆符和六阶疾爆战符原本就在篆形上大同小异,可以说是符中符的最佳组合,最后一笔才是定睛之作,只要注入足够的气元,成功激活后威力远超单独的六阶符。
不过在当时,我不敢说南老爷子,但其他人肯定都跟我一样,一头大雾,而且我敢说那时候所有人的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们呆呆地看着场中,直到他像一个电力耗尽的机器人,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他刚刚升入四阶即连越两阶对敌,就算不变成废人也要在床上躺个大半年,可惜我们当时都有点吓懵了,要知道亲眼看到那种接近鬼神的逆天能力,感觉非常恐怖。
然后,还不等我们回神,地震又来了,术法师最先离开,我们也跟着跑出去,我记忆中只有一个小兵试图过去帮他,但是让副队一句“执行命令”给叫了回去……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溶洞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有个男人正在把他抱起来,那个时候,已经有石头从洞顶落下来,看起来就像在下‘石头雨’,但那些石头却没有一颗砸到他们身上……我当时想:那么强大的修士,他一定可以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吧?
我们从洞里安全撤出后,谷将军和韩指挥都守在外面,我听到韩指挥要求救人,谷将军说这种时候进去不是救人,而是死更多的人。最后,将军说了一句话我毕身难忘,他说“把他招至麾下你能放心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将军有没有为他那一刻的决定后悔过。”
第一卷完
☆、第056章 穿越了吗?
胡老板坐在凉棚下看风景。
现在是五月初,本该是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的暮春时节,奈何如今乱草虽在,飞莺却是踪影难觅,至于明媚……呵,胡老板觉得自己都快把明媚是啥样给忘光了,唯一可取的只有天气。
自打那年闲阳出事以后,冬天要到四月底才结束,然后气温骤升,长则一周短则三五天即进入盛夏模式,像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一年也就十来天,过一天少一天。
有邻居自凉棚前经过,跟老板打招呼:“四哥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泡一杯茶?”
“如今这年头谁家还吃得起茶哟,”胡老板看邻居肩上挑了两个空桶,随口问,“又去浇水啦?”
邻居叹气:“是啊,管它有用没用,该做的还得做,没准今年运气好,老天爷赏我们一口饭吃呢。”
胡老板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天道酬勤嘛。”看着邻居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暗自撇了撇嘴,再过两个月不晒死也要干死,折腾个啥,费那功夫还不如学自己坐凉棚里看风景。
其实他这凉棚里也没啥风景可看,现在这天整一个睡不醒,除了热得死人的那几个月,天天都是阴阴沉沉亮不开的样子,花花草草要不冻死要不干死,连树都没存下几棵,风沙倒是越来越大,再过两年估计都赶西北了……看风景?看黄沙在乱草间蹦来蹦去的风景吗?!
唉,也就两年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变这样了?
两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有连最劣质的茶都舍不得喝的一天,仅仅两年,一切都变了,都是那个闲阳惹的祸!
闲阳出了e病毒,当时他还捐款来着。结果,闲阳人好了,可e病毒跑出来了,自家父母和侄女就那么没了。父母也就算了,活了七十多岁该看的也看了,该吃的也吃了,可侄女才刚刚大学毕业,多好的女娃,又有礼貌,又能干,就那么没了……
胡老板自己没孩子,一直把侄女当作半个闺女看,一想到那么好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眼里禁不住有些湿意,幸亏老婆叫了一声“好像有人来了”,把他自回忆中拉出来。
当真是来人了,暮色中两个高个儿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公路上,身边还带着个小孩儿,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蹦跶两步就要提脚踹飞一块石子,一看就是招猫惹狗的性子……哈,男孩子就该这样,这孩子,他喜欢。
胡老板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走出凉篷迎上去。
“两位要吃饭吗?小店有炒菜有小食还有茶水,价钱公道合理,”他指指墙上的价目牌,又看看两人的打扮,估摸着是远行客,继续殷勤推销,“你看现在都快五点了,马上就要天黑了,小店还提供住宿,你们吃了饭也不用再去找旅店,一个单间一晚上200块,整个c市都找不到这么公道的价格了……”
胡老板推销地很卖力。如今这年头在外吃饭的人极少,这么好的天气,今天一天也才接待了八个客人,还包括面前这三位。
来客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你们的水干净吗?”
“干净,干净。”胡老板连忙把他引进屋里水缸前,“你看,我们都是从井里打水,还用了净水片,是直接从政府手上买的,绝对保险。”
两个男人再次对视,外面那个瘦瘦的面带病容感觉风一吹就要倒的年轻男子带着小孩走入凉棚,把孩子抱上长凳,小孩子东张西望,小嘴儿问个不停,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胡老板旁边的男人开始点菜:
“先来二两清汤抄手,这个是给小孩子的,一点辣椒都不要放。再来两碗三两的肉燥面,要少辣,煮六两素菜饺子,再来一碗丸子汤。”
大买主啊!
胡老板好不容易才把眼睛里面的光芒隐藏下去,开口报价:“二两清汤抄手120块,两碗三两的肉燥面300块,六两素饺300,一碗丸子汤280,刚好一千块。先生你们还要茶水吗?”
“面汤可以吗?”
“可以,可以,十块钱一碗。”
“那就再加三碗面汤。”
“好呢,三碗面汤30块,总共一千零三十。”胡老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男人。
男人从兜里掏出钱夹付账,胡老板清点无误,这才冲着门边的老婆吼:“还不快去煮面,站门边当门神啊。”
老板娘乐呵呵地进厨房去了——不是她懒,这年头都是先付账后开火,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钱。
胡老板倒了三碗面汤端到桌上,自己也顺溜站到旁边,跟客人聊天。
“这小孩好精神,几岁啦?”
小家伙个头矮,正麻溜地跪到长凳上,伸手要去拉碗,听到问话又把手缩回来,身子也倒向病容男。病容男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父亲,端起碗喂他:“告诉伯伯你几岁啦。”
小孩子喝了口面汤,把脑袋歪到爸爸肩上看向胡老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却是不太爱说话,伸出三根指头比划了一个“三”。
“哟,都三岁了啊。”胡老板笑了,他是真喜欢这小孩儿。
病容男给老板解释:“三岁半了,我们很少带他出门,有点怕生。”
胡老板叹气:“理解,理解,如今不比往年,谁家的孩子都不带出门了。哪像以前,一点点大又是去游乐园又是去动物园,吃个饭还要端着碗在后面追……唉,这些孩子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啊。”
点菜的帅气男人洗过手也坐到桌边,顺手把小孩子捞到自己腿上,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手,一边温温地道:“老板你们家的日子怎么样?”
“唉,别提了,两年前c城人口800万,现在有没有18万?自打去年九月断电,有路子的都搬走了,连民工都回老家去了,就苦了我们这些土生土长又没能力又没门子的,只有在这儿苦哈哈地熬日子,开个小店一天都没几个客人,幸好每个月还有20斤配粮,不然都要饿肚子了。”
“也有好事,房价不都跌了,现在大家都有房子住了。”点菜男开玩笑。
胡老板笑了起来:“那倒是,现在市中心的房子随便住,一个人住三套都没人管,想那些花两三百万都弄不来的好房子,现在扔那儿都没人要,也真够开心的。”
……
说话间老板娘招呼老板过去端抄手,端完抄手,胡老板看看天色,又点了一盏风灯放到客人桌上,接着又去厨房给刚出锅的面条兑上肉燥,给客人端出去。
他这边刚刚忙完,又有五个军汉说说笑笑走进凉棚,当先一人递上手里的塑料袋:“老胡,今天捉到几只田鼠,你看看?”
胡老板接过来一看,乐了:“哟嗬,个头还不小。老规矩,我马上剥皮,过秤后每斤140块。”
“成,你看着办。不过你不要拿现钱给我,物价一周一个样,你算成煮鸡蛋给我,这年头把东西存到肚子里最保险。”
胡老板掂掂塑料袋:“这得有两三斤吧?赵营长你拿二三十个鸡蛋回去吃得过来?”
赵营长闻言笑骂:“你当这东西是我逮到的?我老胳膊老腿的,有那本事?这是下面一帮兵蛋子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收获,二三十个蛋拿回去一分,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这时候军汉们已经坐到桌边,开始点菜:“老胡,给我们弄半斤酒两个凉菜,再弄两个热菜,你看着上,快点啊。”
胡老板立即进了厨房,没多久拿了一小瓶酒五个小酒杯,又回身端了一盘香酥花生和一盘凉拌金针菇上桌。正待回厨房炒菜,却被旁边桌上叫住。
“你这里有鸡蛋?招牌上怎么没写?”
“哎哟,我哪敢写上去。连着两年颗粒无收,现在人都快没吃的了,哪里还有人喂鸡喂猪?我这是花了大价钱从雾城那边弄过来的,平时都给咱们的子弟兵留着,你也别说我偏心,没了他们,我们这里能太平?我这店怕是老早都被人给黑了。”
“老胡你说的好像我们吃了你白食一样,”赵营长转过头,“要不是我们三不五时给你弄点田鼠竹鼠,你这店里会有肉卖?”
隔壁桌上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赵营长心情大好,安慰这两个看起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的外乡客:“其实也没什么,都是蛋白质,习惯了就好。c城这边都这样,断电了大半年,人走得差不多了,物资很缺乏,物价也上涨得厉害,雾城那边要好一些。”
“好什么呀,物价一样疯涨,能吃上肉的也没几家,电视都不敢开,电费贵的吓死人……这日子,真他妈的要过不下去了。”另一个军汉闷头喝酒。
胡老板接口:“唉,周连长你可别这么说,我看来看去,还是你们的日子最好过,物价是高,但你们的工资不也跟着在涨嘛。”
“涨,是涨啦,两万五一个月,放两年前吓死人,现在就够一家三口的伙食费,天天跟老婆吵架,这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结婚。”周连长神色不愈,估计被骂的成份要多过吵架。
隔壁看这楼越来越歪,连忙扳回来:“老板能不能也卖几个鸡蛋给我们,你看我们大人也就算了,我们这不还有个孩子嘛。”
胡老板看向小孩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把碗里的抄手吃没了,正在捧着碗喝汤,恨不得把碗给吞下去的架式,叹口气:“20块钱一个,最多五个。”
价格比刚才算给赵营长的要高,客人却是没有丁点犹豫地掏出钱夹:“先煮两个吧,我看他今晚上也吃不下去了,我们今天住你店里,明早再煮三个。”
胡老板接过钱进厨房去了,赵营长却打量起这两大一小,看似随意地问:“几位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去雾城那边,正想问问怎么个走法最快呢。”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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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宋隐先从顶顶的小背包里拿出洗漱用具,带他进洗手间刷牙。洗手间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就是没电没自来水,好在老板备了蜡烛和一大桶凉水以及一瓶开水,还算凑合。
一边侍伺他家小公子刷牙,一边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刷了牙,又取出折叠塑料浴盆,兑好热水给小家伙洗脸洗澡。浴盆是给婴儿用的,小家伙如今的个头儿坐不进去,让他站到浴缸里冲洗。顶顶今天也是真累了,洗到一半就睡着了,把他爹的一身衣裤弄的不成样子。
把顶顶擦干净塞到被窝里,宋隐自己也去浴室冲了冲,刚洗完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许凌风回来了。
“怎么样?”宋隐问。
许凌风看看顶顶睡着了,靠到浴室门框上看帅哥擦身子,你还别说,烛下看帅哥,越看越起火,可惜今天时机不对。
在心中遗憾地叹出一口气,许凌风才道:“弄好啦,明天八点出发,下午四点就能到雾城,雾城还有电,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飞机这种交通工具了,有也没人敢坐,所以,雾城下船之后我们只有坐火车或者大巴到江安城。”
“票都买好啦?”
“买好了。明天六点半有驴车过来接我们去码头,驴车一个人100块,顶顶20,到雾城的船票一个人8000,顶顶3000。”
宋隐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住,看着许凌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坐驴车?!从c城到雾城要八千?!”
许凌风大笑:“千真万确,有没有穿越了的感觉?幸好钞票还能用……”
☆、第057章 在船上
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宋隐和许凌风一直呆在闲阳,成为闲阳的唯一人类住户。
两年前的12月8日,闲阳再次发生地震,此后五天,闲阳大撤离,把他们三人彻底留在了西山底下,他们在垮塌变形的溶洞里坚持了整整半年,直到来年五月才重见天日。
离开溶洞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成为一座死镇,二人却选择继续逗留闲阳,主要原因是宋隐的身体状况——他此次是刚刚突破即越阶对敌,身体所受的伤害非常严重,就算有一个逆天的九环天,卧床半年的结果也不过是行动自如,距离真正的康复还非常遥远。偏他又给自己竖立了那么可怕的一个强敌,一旦被敌人找到,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经过郑重考虑之后,二人决定一切以健康和安全为先,一直到去年十月,宋隐的身体才算是基本康复,但许凌风又正好处于突破的关键时期,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一直等到冬天过去,一家三口才终于走出闲阳。
长达两年半的隐居时光,日子过的简单又平淡,却绝不枯燥。情侣升级成夫夫,听上去像一个超长的蜜月,不过,他二人要修行、要养娃、更要外出觅食,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又因为多出一个孩子,繁琐的同时也多出很多快乐。
其间麻烦与困境数不胜数,比如食物。宋隐是按照六个人半年份存的粮,但他那个“六个人半年份”,是依照不缺肉的幸福时代的食量,而他们两个尤其许凌风还是一个变异人,食量很大,一个要赶俩,如果完全依赖那些粮食,至多维持一年半。
幸好闲阳镇留下了一栋栋废墟,撤离的时候人们把自家的食物都带走了,埋在废墟里的却都还留在原处,经过漫长又寒冷的冬天,大都没有变质,让他们很是翻出来一些米面粮油,甚至还有木碳——他俩翻的第一栋废墟就是自家的七号楼,第二栋是秦渭的五号楼。
米面可以翻废墟,肉就没办法了,于是两个人很快变成捕猎高手,连小顶顶都学会了设陷阱捉鸟,看见松鼠的第一反应也绝对是联想到烤肉(好凶残的娃)!
所以,在胡家饭馆里听说肉燥是用田鼠肉竹鼠肉做的,两个人的反应绝对不是因为恶心,而是过于吃惊——仅仅两年半时间,c城人民就倒了要吃田鼠吃竹鼠的地步了吗?!
而现在,一张船票居然要价八千,要知道c城到雾城只有四百公里,以前就是坐飞机,也只要几百块钱。
而且、居然、竟然……还要坐、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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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三口终于见识了这辆所谓的“驴车”,其实就是一头驴在前,后面拉着一辆三轮车,同车的还有一对小夫妻。
赶车的男人很年轻,穿身牛仔装跟在驴子旁边步行。这人很能聊,看他们不是本地人,很热情地给他们解释:
“国营的船票是便宜,但是,他们一周才开一班船,船上40个座,全让吃公家饭的给包圆了,根本不对外卖票。不过这个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那个是亏本买卖,你们不要看从这里过雾城顺风顺水跑的快,但回程都是靠这些小毛驴一步一步走公路把船拖回来的。现在路上又不太平,凑够了人才敢上路,我们一个星期也就开工一次,船员的工资就不说了,就现在这物价,养这些毛驴的花费老要命了。”
驴车上的年轻女子愤愤不平:“那他们还养那么多闲人,一个星期才开一班船,但你看看他们那个售票点,一个站长,一个售票员,一个维修工,一个饲养员,一个清洁工,居然还有一个看大门的!”
“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那个时候为了争饲养员的位子,差点没打破头。”赶车男不以为然地笑笑,“你们也不用多气愤,以后这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这些怂蛋以为靠关系就可以混下去,信不信最先死的就是他们。”
小伙子讲的很自信,带出一股子彪悍气。
许凌风看向宋隐,挑了挑眉头,宋隐微微点头——这人是个变异人,不过这条私船是昨晚那位赵营长给介绍的,想来不至于杀人劫财。而且实在说,就算遇到真正的劫匪,倒霉的也绝对不会是他们。
码头不远,如今也没有堵车一说,七点半他们就到了。路上只稀稀拉拉遇到几个人,全都踩着脚踏车,有两个还跟赶车男打招呼“冬子今天又要出船哪”,看样子都是周边的原住民。
下了驴车赶车男让他们在码头上等着,自己先把驴子赶上船,许凌风看顶顶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毛驴,问他:“想养一头吗?”
小家伙拼命点头:“它这么矮是不是因为还没有长大?”
两爸:“……”
土包子顶顶:“画上的都好高好漂亮!”
夫夫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是把驴子当成马了,顿时忍俊不禁。
这是一艘木船,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打哪里弄来的,船不大,六头毛驴一上去,船身立即下沉一截,好在船客只有28个,再加上8个船员,吃水线仍然高出水面两三寸。
这一段河面不宽,水流也不急,木船走的很平稳。船上没有凳子,船客们全都席地而坐,船上也没有顶棚,现在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间,一路吹着河风观看两岸风光,倒也不错。不过整条船上有兴致看风光的,大概也就宋家三口。
宋隐看了一会儿,发现整一个画风不对。天阴沉沉的就不说了,岸边的树还好,稍远一点的,就没见几棵还活着,田里倒是绿了,但绿的全是草,河边一半房子看上去破破烂烂,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唯一喜人的变化是河里看不到明显的污染物了,有的河段还有一群小孩子挤在河边,看那模样是在捕捉鱼虾。
这样的“风光”看久了不但没趣,还让人很心塞,没多久宋隐就干脆闭上眼睛打坐去了。
宋隐看风景,许凌风却是在看乘客。乘客们看衣着都是白领(蓝领估计也出不起船票),大都带着大件行礼,有的甚至还扛着被子,几乎人人都木着一张脸,整一个缺乏生机的感觉。
不过船上的气氛倒是不显沉闷,有几个家庭带了小孩子和半大小子上来,孩子们在船上跑来跑去活力十足,连带着整条船都有了生气。其中两个小孩儿看起来只比顶顶大上一点点,顶顶从来没有接触过小朋友,一直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很想亲近的样子,然后,在被某个公鸭嗓忽悠走几颗大白兔之后,土包子小顶顶如愿加入到小朋友的队伍,被那个公鸭嗓哥哥带着去看毛驴……
许凌风坐船边听的各种纠结——这么笨的娃,怎么会是他养出来的?
好在公鸭嗓心眼还不算坏,骗了顶顶的糖,对顶顶还算不错,他自己的亲弟弟吃完糖就不认人,嫌顶顶不会玩想要驱逐顶顶,他至少没有纵着自家弟弟,还一本正经地教训弟弟说小朋友要团结友爱什么的。
……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许凌风拿出包子去船尾加热,他们六点钟吃的早饭,已经饿了。
船员们在船尾升了一个炉子,烧的是古懂蜂窝煤,用来烧开水热中饭,船客们也可以去加热食物,有偿服务,一次50。
加热完包子,他支使顶顶去叫爸爸过来吃饭,自己开了一个鱼罐头,又把保温瓶里的牛奶倒入碗里给顶顶喝,最后还剥了一个鸡蛋,顶顶一心惦记着豆豉鱼和大肉包,吃了蛋黄就不再张嘴,蛋白他和宋隐一人一半……这些吃食都是从胡家小店买的,看来物资虽然缺乏,但至少还有的卖,就是价格高到离谱。
其他乘客看了他们的作派,心里不爽的不在少数,感情你们这是跑船上春游来了啊,专门来眼馋我们是吧?……无奈食物的香味实在是太逗人,肚子不配合,只好拿出自己的干粮啃,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光看衣着,这船人都差不太多,但吃的东西却是差距明显,别人家大人小孩都在啃馒头,甚至还有几个啃红薯的,至多再加一瓶咸菜腐乳,没一个舍得花钱去加热。就他们家吃的是包子鸡蛋鱼罐头,孩子还有牛奶喝……立即就有几道视线愈发的深邃幽远。
他们却不知道这家子两个家长看顶顶吃个包子就像在吃人间顶级美味,心里面也忒不是滋味儿,这两年呆闲阳,他们两个成年人倒没什么,但确实是亏欠了孩子。
吃完午餐,宋隐带着顶顶在船上四处走了走,又回答了他关于船里船外的各种童稚问题,顶顶起的早,没一会儿就揉着眼睛打瞌睡了。宋隐把他交给许凌风,自己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继续打坐。
一名船员悄悄凑过来,许凌风一看,是接他们上码头的那个冬子。
冬子坐到他旁边,压低声音:“大哥,你们都是修士吧?”
许凌风点点头,他们没准备隐瞒,想瞒也瞒不住:“你也想修行?”
冬子叹口气,有点萧索:“我去年测试的,只是变异三级,差两级才能修行。”
许凌风:“变异三级也不错啊,找工作很容易吧。”
冬子:“吃公家饭应该不难,我有个哥们就去了雾城巡防队。不过我左想右想,总觉得不是长久之计,不出事就算了,一出事,我们这些低等级的变异人还不冲在前面当炮灰?”
许凌风不说话了,这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不过冬子过来的目的显然不在这个:“我听说等级是可以提升的,是这样吗?”
许凌风对这小子有点刮目相看了:“所以你来跑私船,风险大一点,但说不定有提升等级的机会?”
冬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被说中心事有点不太好意思,摸摸脑袋:“不只我一个是这么想的,船上几个哥们儿都跟我一样,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许凌风沉思片刻,其后很认真地回答:“据我所知,变异等级确实有提升空间,但这是因人而异,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不过,如果你的目标是提升等级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吃公家饭,最先进最系统的训练方法必然是掌握在国家手上,比你们这样自己摸索……”
话没说话,就听船头一声大吼:“快,快,操家伙,水里有东西过来……”
☆、第058章 在雾城
听到喊声冬子一跃而起,边跑边甩掉上衣。许凌风也抱了顶顶过去看热闹,连宋隐都收了功站起身。
水中现出一道黑影,看身形像是条鱼,但个头有海豚那么大,且速度极快,它很快沉到水里,看模样是钻到船下去了。
八个船员除舵手外各就各位,赤着上身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河水,他们的武器全都是一头削成尖刺的木棍,木棍比顶顶的胳膊还要粗,每个人手中握一根,脚下还放着一大堆。
船身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船客们开始惊叫,一个船员用两只脚倒钩着船舷一头扎进水里,手上木刺掷向船心,他的动作极快,眨眼间已经从水里弹回船边。他这边刚一起来,船头又有船员扎入水中,掷出武器……
一般无二的动作,七个船员从七个不同的方位出手,此起彼伏,配合默契,每个人的动作都非常快,看起来就像七个弹簧人偶,半分钟不到已经转了一圈,也不知有没有真正伤到那条怪鱼。
第二圈转到一半,船底的家伙貌似被激怒了,开始死命地撞船底,却正好中了人类的奸计,把自己给暴露了。
七个弹簧人现在不只是把上身弹入水下,还开始喊叫它的方位,宋隐听他们喊“两尺前”“七尺后”什么的,猜测那是船身的位置以及鱼头所朝的方向,下一个人有了参照,马上知道应该往那个方向去找怪鱼……
这个策略应该是凑效了,片刻过后,河水现出红色,怪鱼也离开船底,向下游逃去,应该是打不过想溜,可惜被身上的木头暴露了方位。船员们大叫着掷出木刺,这几个都是变异人,力气大,准头也好,怪鱼瞬间变成一头扎满木刺的移动活靶,当中一个船员掷出带着钩爪的铁链,这条怪鱼开始在水里各种扑腾,最终没能逃过被捕获的下场。
几分钟之后,这条奄奄一息的倒霉鱼在船员们的吆喝声中被拽到船边。
船员们高兴坏了,乘客们也受到感染,纷纷涌到船边看怪鱼,掌舵的船老大声嘶力竭地大喊“船要翻了,船要翻了”,才把大伙吓了回去。
等到几个船员把怪鱼拖上船,大家才看清它身上有班点,嘴形有点像鲨鱼,背上还竖着一排坚刺,一根根钢针似的,模样怪吓人的。不过船员们却都异常兴奋,有人大叫今晚上可以在雾城大吃一顿了,也有人很猥琐地表示有钱去xx街找妹子了……
冬子跟宋许解释:“今天运气好,拱背鱼自己出来找死。你们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吃了多大的亏,小点的船被它们弄沉了的都有,还死了人,打那以后普通人就不敢出来跑船了。现在大家都有经验了,巴不得每次都碰上,这是河神在给我们送钱哪,不要看它样子丑,肉质细着呢,这条该有三百斤,带到雾城又是一大笔钱……”
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这一路行船也变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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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十分,船到码头,火车站距码头不远,一家三口走着过去,正好教教他家的小土包子认认电灯汽车什么的。
雾城还没断电,但是看起来又脏又乱,车流量减少了80,不过千万不要以为就此可以开飞车了,行人和自行车无处不在,码头外的大街有六条车道,只留了最中间的两条道给汽车。
街边的商铺倒是大都开着,只是黑洞洞的至多开了一两盏灯。沿街的霓虹灯还有灯箱广告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贩卖的商品千奇百怪,从锅碗瓢盆到被褥箱包,全都是二手货;旁边的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纸片,白纸黑字或者白纸红字写着“旺铺出租”“清仓大甩卖”“洗脚房促销,价低质优”还有“看相算命,找出一线生机”……如此等等。
如此雾城,连曾经在此小住过两个月的宋隐都几乎认不出来了,只有小顶顶骑在许凌风肩上,整一个目不暇接。
距火车站还有大半条街的时候,宋隐站住脚,看着前方的景象,不太确定地问许凌风:“他们这是在……逃难?”
许凌风也有点回不过神,半天没出声。
从他们站的位置看出去,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就连他们所在的这条街也是人头攒动,人们一个紧挨一个,奋力往火车站方向挤,场面比春运还要火爆十倍——春运的时候,你能看到用扁担挑着半新不旧的炖锅炒锅高压锅去挤火车的?
看这些人拖家带口还扛着各种家什,真要打个比喻,那就是电影中敌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小老百姓慌着逃命的场景……
两个人本来想去买车票,可看这架式,买一张车票的难度相当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饶是宋隐,也觉得这难度貌似……太大了一点。只有许凌风脖子上的顶顶完全不受影响,目不转睛盯着广场边的液晶广告显示屏,看着上面的俊男靓女,小嘴半张,那模样,就像看见了一件神器。
他们在看着别人,也有人在看他们,过了一会儿,街边一个娃娃脸挤过来,大吼:“请问你们要去哪里?”人太多,声音太杂,旁边就有一个正在不停地吹着哨子招呼家人集合的……不吼不行。
许凌风大喜,以为遇着了黄牛,连忙道:“我们去江安城,你有车票吗?”就算3万一张他也认。
娃娃脸发现对方不吼他也听的见,连忙降低音量:“不是,我不是票贩子,雾城现在管的很严,票贩子全部严惩,一抓到就送去打怪兽……我们的车也到江安,车上还有两个空位,可以载你们过去。”
许凌风:“你们的车?”
娃娃脸:“是我家的车,车上就我跟我哥两个人,你知道现在油价贵死人,今天都涨到102了,我们又是越野车,吃油大户,所以才想找两个人拼车,你们方便,我们也挣点油钱。”
许凌风:“多少钱?”
娃娃脸不像个生意人,谈价钱有点赶鸭子上架,声音越来越低,换个人肯定都听不清:“你们看从这里到江安坐火车直达都要9个小时,汽车要开14个小时,我们也不乱要价,一个人四千五,小朋友免费……”
这价格,远远低于预期啊!
许凌风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连旁边热心人递话说“贵了贵了,坐火车两千二,坐大巴三千五”,他都当没听见。
车子距这里还有几条街,娃娃脸带他们过去的路上认真解释说他们的车条件要比大巴好,现在35座的大巴车至少要挤50个人,每个人都带一大堆东西,十几个小时坐下来很难受不说,还不安全。
宋隐他们归心似箭,哪里在意这点钱,路上问起雾城的情况,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副乱相——现在小道消息都传遍了,说是最多再过半个月,雾城就要断电。而一旦断电,就意味着火车汽车全部没了,到时候再想要离开不是一般的困难,像去年c城断电,有些人陷在c城整整五个月……如今这年头,五个月没工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坐吃山空要断粮啊!
到了地方,宋许二人才发现娃娃脸他们不是一辆车上路,他们有十二辆车,车主不是沾亲就是带故,一起走有个照应。每辆车上都装的满满的,有的甚至连后窗都快堵没了,这是把能够带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后视镜也是打算彻底不用了。
娃娃脸解释说他家父母一周前已经去了江安,带走一部分东西,他们车上才会有空位。
宋隐看他们都是去江安,还在奇怪这么多人难道都在江安有亲朋好友,娃娃脸却说:“不是啊,现在大家都在往江安跑,听说其它城市迟早都要放弃,过两年没准连海城都要沉到海底,但江安国家会死保,所以现在就连海城人都在往江安跑。”
宋隐愣了愣,他家是江安人,没想到会这么幸运,紧跟着又想起许凌风家在海城,连忙去看他。
许凌风果然坐不住了,他家老头子虽然忒不是东西,但对他这个长子几乎是二十四孝好老爸,而且他妈他妹也在海城,不由他不上心。据柳亚(就是那个娃娃脸)介绍,现在手机基本上只能同城通话,老式座机死灰复燃,只要在没有断电的区域,一般都能打通。许凌风家里一直都有座机,连忙找到街边的公用电话打过去,结果却是“你拔打的号码是空号”……
宋隐揽揽他的肩,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大不了亮明实力,通过正规渠道找人。
许凌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如果消息属实,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江安了。”他家不是东西的老头子贼精,海城真的有危险的话,他现在还呆在那里才叫不可思异。
这时候宋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许家由海城搬到了江安,他家那两个土生土长的江安人反倒是找不到人了。
柳亚家的车队晚饭后出发,见到司机,即柳亚的亲哥柳皓,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会让柳亚去揽客——明明五官很相似,一看就血源很近,但娃娃脸柳亚给人的感觉是纯良,而柳皓,却是标准的黑社会,也没见他有多高大,宋隐178,他比宋隐还要矮上几公分,但一脸凶悍,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他们看着柳皓不像好人,车子启动后,柳亚却说要不是看他们有个孩子,他还不敢上前招揽呢。比起陌生男人,他们其实更愿意跟女人拼车,只是他等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看到几个单身女的,可人压根不搭话,生怕遇到坏人,他长的再纯良也没用。
然后,纯良的娃娃脸叹息:“这兵荒马乱的……”
☆、第058章 抵达安
十四个小时的车程,十三个半小时就到了江安郊县,一路顺畅的让宋隐许凌风都觉得很不真实。
柳皓解释:“晚上都比较好走,现在油价太贵,私家车很少跑长途。”
宋隐不解:“一个车可以坐五个人,还可以载货,算下来还是比火车便宜啊。”
柳亚刚睡醒不久,打着呵欠接过话:“坐五个人的话,能放货的地方就不多了,算起来还没坐火车带的多。况且现在不只是油价贵,过路费也贵,如果是外地牌照,到了江安还要交入城费,一个车五千,交一次管五天,五天后又要交钱,那就一个无底洞,也没多少人愿意把车开过来。”
许凌风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你们先去江安买了一辆江安牌照的车,再开回雾城搬家?”他记得这车的牌照是江安的。
“不是,他那车太破了,我们没要。我哥就买了他的牌照,把牌照换到我们车上,过几天再去办手续,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啊,我们这一趟可不只花了油钱,一个星期前我哥就去了一趟江安,交了入城费,买车牌,再开回雾城,光是油费入城费过路费加起来就不只四万,比火车票贵多了。”一旦混熟了,柳亚就一话痨,解释得忒仔细。
宋隐拍拍跪到他腿上把小脸贴到窗上的顶顶,叹息道:“难怪了,我刚才还在想你们说大家都在往江安跑,一路上却没见堵车。”开往江安方向的汽车其实不少,但远远达不到堵车的数量。
“那当然,现在可没几家人敢花这么大价钱搬家,要不是我哥是变异六级,我们家也不敢。”
柳亚讲的很自豪,估计他哥心里挺崩溃的,眼锋扫了扫他弟,语气不自觉地带出几分严厉:“乱讲什么,他们的等级比我高。”
柳亚一下子从副驾上探出头,瞪大眼睛:“哇,真的吗……”
许凌风笑了:“等级高低不算什么,我们才从野人回归文明世界,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多亏你科普。”
柳亚的眼睛瞪的更圆:“听说最强的变异人都在一线与怪兽战斗,你们是不是打怪兽去了?”同车十多个小时,他跟宋许熟了很多,讲话开始不经大脑。
他哥正要把他拎回去,就听顶顶小盆友很兴奋地接口:“怪兽很香很好吃哒!”
两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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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进入江安城区,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就算宋隐是个文科生,都不太能够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江安今晨给他的感觉,总而言之一句话:人多,人很多,人很多很多……
江安算是比较风光的二线城市,上一次宋隐回来还是三年半以前,那时候的江安刚修了五环,但那时的五环给他的印象就是城乡结合部,乱糟糟的,有很多空地甚至是农田。短短三年半时间,江安已经有了六环,而且六环上高楼林立,最让人侧目的是,但凡有点空地,全都让窝棚帐篷占满了,貌似连预留的街心花园都给占没了。
他们的车队一进六环就散了。听柳家兄弟说同行的这些人大都住郊区,房租太贵了,住的起六环的人家也不过两三户。宋隐好奇地问了问房租,回答是六环五六百一平,五环六至七百,四环七至八百,三环在一千左右,二环要一千四五,一环和内环有价无市,不是光有钱就住的进去的。
“就这种环境还要五六百一平?”宋隐指指路边的窝棚。
柳皓:“没办法,江安人太多了,据说已经超过三千万了。”
“这些违章建筑也没人管?”许凌风也觉得不可思异,传说中无往而不利的城~管呢?
柳皓坚定地摇头:“只要不惹事就不管。”
柳亚插嘴:“他们也要吃饭呢,这些都不是变异人,又没力气又没特长,一个月才挣万把块钱,总不能逼着他们把钱都拿去交房租吧?”
宋隐奇道:“不是说每个月有二十斤配粮吗?”
柳亚想了想才明白:“你说的那个是只发给断电区的,还必须要50岁以上的才有。对了,18岁以下的也可以领10斤配粮……哥,是不是江安马上也要发‘娃娃粮’了?”
看他哥点头,柳亚又道:“现在的人都不敢生小孩,再不想办法娃娃以后都要成稀缺品了,不过这个也只是断电区才有的福利,现在再加上江安。”
许凌风想着他们昨晚那顿耗资一千的简易晚餐,问:“那现在的工资水平怎么样?像这些人一个月只有一万块?”
“江安是这样,算是‘最低工资’吧,听说挣这个数的人还不少,辛苦一个月只够自己糊口的。普通人中有技术有特长的,大概能挣到一万五到四万吧,主要看特长适不适用,学金融的有一大半都失业了。变异人要好一些,最差的起薪都有一万八,多数挣三到五万,像我哥……嘿嘿,我是说厉害的,要挣十来万呢。”
……
说话间车子开上五环。
五环也不比六环好多少,窝棚少一点的原因,应该是空地比较少。一直等到过了四环,情况才有所好转,进入三环,违章建筑才算是彻底绝迹。不过,三环里面窝棚没有了,各种各样的摊贩又冒出头,不过看起来情况要比雾城那边好很多,主要是人们脸上的气色健康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朝不保夕的茫然或者麻木。
柳亚很兴奋地告诉他们,他们家就住三环里面,许凌风问了问房租,居然要九百八一平,柳家一家四口租了个小套二61平米,月租六万!
柳亚郁闷了一小会儿,随即握拳:“没关系,哥,我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再怎么说,一个月两万该有吧?”
他哥黑着脸看他一眼:“你去学技术。”
柳亚一下子泄气了。
许凌风这才知道柳亚也是个变异人,不过只有一级,比较不好意思讲出口,难怪连宋隐都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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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兄弟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下了车,柳亚还追下来,把自家的手机和地址留给他们,一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多联络等等,把自己“一点都不纯良”的动机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宋隐许凌风却觉得这个娃娃脸直白的可爱,笑着跟他道别……这大概就是外貌和性格上的优势。
宋隐父母住的房子是十多年前买的,当时房地产才刚刚升温,房子有些旧了,但地段非常好,在江安市的一环市中区,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箫河,前些年升值得利害。现在嘛,按照柳家兄弟的说法,是“有钱都住不进来”的一流地段。
宋隐还在想着这个算是歪打正着意外之喜,万料不到,小区保安说住户里没有叫“宋成吕圆”的,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除非宋隐拿出房产证证明他就是业主。
宋隐几乎给气笑了,谁没事儿会把房产证背在身上?而且房产证上实实在在是他的名字,他爹妈就是想卖房子都没可能。他想去楼里问问现任住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几个保安咬死了就是不让他进去。
争执了好一会儿,保安队长出现。
保安队长是个四级变异,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许凌风的压力,说话间客气了很多,但p事都没解决。总而言之,按照小区规定,非业主没有业主同意不能进去,除非他们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就是业主,否则他也无能为力。
就在宋隐耐心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发的时候,一辆卡宴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胖男人,胖男人飞速冲过来抱住许凌风直掉眼泪:“麟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一走几年,音信全发,你这是要急死我和你妈啊……”
许凌风满脸黑线:“不要叫我麟儿……”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终是没有把男人推出去。
就连正被保安气出一肚子火仿佛马上就要炸掉的宋隐,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
……
进入江安之后,许凌风用柳皓的手机拔了他爸的手机号,没想到竟然通了,更没想到他这个二十四孝富态老爸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好吧,许凌风有想到他可能会等不及自己跑过来,只是他总不能因此就死活不告诉他地址吧?
二十分钟以后,宋隐去到许家,一栋位于半山别墅区的中式华宅。
作为一个江安人,“半山华宅”宋隐是肯定知道的。这不是江安的第一个别墅区,却是江安的第一个江南民居风格的豪宅区,一栋栋两层小楼白墙黑瓦错落有致,带着一个个小小的庭院安安静静地伫立于箫水河畔……这里,曾经是江安人的骄傲,因为它是全国第一个中式别墅区。
宋隐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区竟然是出自许凌风老爸许福安的手笔。
认识许凌风之后再看到许福安,是个人都会有“怎么会这样”的愕然感——许福安个子又高又大又胖,往好听了说是富富泰泰,往不好听的说……好吧,不好听的就不要说了。这个算不得特色,高大的胖人很多,许福安的特色在于,他长了一张非常忠厚的脸,忠厚到让宋隐无法直视,尤其是当听他自我介绍说别人都管他叫“许大善人”的时候……
一路上许福安喋喋不休,许凌风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了好几次,但他爸似乎总能踩到点上,赶在他发作之前转开话题。
直到见到了等在门前的许母,宋隐才知道许凌风的好相貌好风度从何而来——许母个子纤细娇小,容貌绢秀,整个人从内到外处处透着精致,年轻时候肯定是个从图画中走出来的江南美女,就是现在年过五旬,也是女人味儿十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多岁。
许凌风身材骨架随了父亲,相貌……其实相貌他还是随父亲多一点,只是她母亲的基因恰到好处地把许家的“粗放忠厚型”修正成了许凌风版的“英气俊朗型”,宋隐觉得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有说服力的“集中了父母所有优点”的例子了!
许母抹着眼泪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其后转向宋隐,神情淡淡的:“这位就是宋先生吧,先请到寒舍小住两日。”
宋隐牵着顶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许凌风走到他身边,抱起顶顶:“妈,是我们一家回来看你和爸,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打扰两天就离开。”
许大善人连忙把二人往屋里推:“方便,方便,你妈是怕小宋住不习惯,快进屋里去,快进屋里去……”
☆、第060章 许父福山
“半山华庭”有些年头了,当年的江安不过是个普通的中等城市,“半山”又不是一流地段,所以许福山才会另僻蹊径,弄了一个“江南民居”的噱头——所谓“江南民居”,就是层层叠叠房挨房的一条条小弄,其实就是连排,只是造型复古,再加上布局上的巧妙安排,看起来不像西式连排那么中规中矩,别致中透着邻里间的人情味儿。
结果一开盘就大卖,买主也由定位的富裕阶层变成了壕级,完全出乎许福山意料。后来嘛,土豪买下来后发现爹妈忒喜欢,一来二去,这个“半山华庭”的常住户就变成了壕爹壕妈,所以,许福山压根没告诉儿子他家在江安还有一处房产——许凌风年纪轻轻的,更中意的是五彩迷离的夜生活,要是每天早晨五点准时被隔壁老头老太的广播吵醒,非疯掉不可。
许福山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儿子今天六点半就下楼来了,这时候天才蒙蒙亮。
“昨晚睡的还好吗?”
“好,还是睡在家里踏实。”
“小宋呢?”
“也还成吧……爸,他家的事情你上心一点,那可是你儿子的丈人丈母娘哪。”
“难道不是公公婆婆?”
“你对你儿子有点信心好吧?”
“我就是对你太有信心了,才弄到你差点把小命扔在闲阳……好了,这事我会处理,不要一天催三回。”
“拜托了老爸,这次求你靠谱一点行不行。”
“你爸我有不靠谱的时候吗?”
许凌风很想说你有靠谱的时候吗?想到这事儿还必须要找他帮忙,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许福山难得看到儿子吃憋一回,满意了:“昨天上午就托下去了,中午应该就有消息。如今这个江安城有权有钱的人太多,走三步就要撞到一个‘世家’,他家那个地段又是……总之你们有点心理准备,房子很可能是拿不回来了。”
“知道,只要人没事就行,他对房子也不是太执着。”
“那就好,我就怕你们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点能耐就去硬碰……”许福山讲这话的时候忒靠谱,直到他看到儿子熟练地帮他拔草,惊叫,“麟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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