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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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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

    第7节

    方案一经公布,立即引发强烈不满,只是这次相关部门的态度和手段都非常强硬:不做工可以,只有馒头稀饭。至于有人提出用钱买,抱歉,现在人手不够,我们不提供这个服务!

    这一政策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仅仅两天时间,新区这边的主要街道就在军人、志愿者以及灾民的共同努力下被清理了出来,今早上许凌风从家里走到七里坡,即便是在漫天的风雪当中,走的也不算太困难。

    “所以,虽然队里今天也有很多人不满意,但真正离开的只有两个,反正他们想要吃好就必须干活,回安置中心去也是扫雪……不过想想也怪可怜的,像那些家里刚死了人的,还没缓过劲儿,就必须出来工作。”许凌风感叹,他们自然明白这么做的用意,可当事人想不明白啊。

    宋隐却不敢苟同:“家里刚死了人的估计连馒头稀饭都吞不下去,他们不会出来做工。”

    许凌风一想也是,想不到宋仙师也当了一回犀利哥。

    快到接待处的时候许凌风犹豫片刻,其后问:“你准备换掉齐夏?”

    宋隐:“有这个想法。”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齐夏,雇用他只是因为别无选择,后来看他干的蛮好这才打消了换人的念头。但现在他捅出这么大一个娄子,换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许凌风却道:“如果可能,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换了。”

    “为什么?”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用齐夏这样的保姆,会让人放心很多。”

    宋隐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许凌风,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齐夏这样的保姆会让他放心?什么样的保姆会招惹上有组织还有木仓支的歹徒?!

    许凌风拉拉盖在顶顶头上的小毯子,小声道:“他这次固然惹出了天大一个麻烦,但他也有足够的脑子和足够的忍耐力把麻烦解决掉,齐夏这小子不简单,如果我们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危机,我会资助他读书。”

    “你真的这么认为?”

    许凌风把声音压低到几近耳语:“我有八成的把握那东西就在他身上,现在想来他当初跑过来自荐当保姆动机就不纯,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觉得跟你在一起比较安全。可你看,现在他成功地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东西不在他手上……能够顶住那种程度的刑讯逼供,还能把自己从嫌疑人名单中摘出来,这份忍耐和冷静,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做不到。”

    而这个妖孽才只有十五岁!

    “你这么确定?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住一起半个月,对他非常了解,也因为……”路灯光中,许凌风眨巴眨巴眼睛,睫毛上的碎雪也跟着起起落落,“我自己也很厉害啊,我的观察力绝对属于世界一流,喔不,属于世界超一流水准!”

    宋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走路,心里面“切”了一声。

    许凌风追在他身后:“要不要打个赌?”

    “临时接待处”位于七里坡腹地,占据了一栋小高层的一个单元,因为是用住宅楼改建而成,布置得更像一个度假村而不是酒店,硬件还成,赶四星了。大概是因为没住几个人的缘故,救灾办很大方地拨给宋隐一个三室二卫,宋隐一间,保姆一间,余下一间正好给许凌风。

    多出一个人守顶顶,宋隐的守夜时间推迟到凌晨三点,他睡眠本就较普通人要少,三点起床后立时神清气爽。顶顶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不像昨晚那么闯腾,于是找了一本记述元法时代的书出来,坐在顶顶床前细细地读——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杜撰出来的,但是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快到五点的时候,宋隐觉得有人靠近,放下书,不久即听到轻轻的叩窗声,走近一看,立时睁大眼睛:“是你?!”

    ☆、第034章 下雪了(四)

    宋隐打开窗户,来人人未进拐杖先到,他先把拐杖探进来在地上一点,整个身体跟着“哧溜”一下滑进来,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说不出的灵活。

    宋隐看的有点发怔,他自问爬进三楼的窗户没什么问题,但却未必能够做到如此灵敏如此快捷,面前这位拖着一条残腿的残障人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这位就是暴雨来临之前吓唬了整整一屋子人的残障帅哥,宋隐虽然跟他有过两面之缘,却至今不知道他的姓名。

    “请问您是……”

    “竹晓,竹子的竹,春晓的晓。我跟你师尊是旧识。”残障哥还是一如继往的面无表情,说话依然是一板一眼。

    宋隐嘴角抽了抽,很想说那是我外公不是师尊,不过想一想吕子良确实是他的授业恩师,说不定吕子良本人更在意师傅这个身份而不是外公,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于是改口道:“请问您今天来的目的是……”

    凌晨四点爬人窗户神马滴……幸亏我是个男人!

    竹晓指指墙壁,宋隐愣了一下才会意,连忙从衣兜里淘出一张隔绝符激活。

    竹晓这才开口:“我急需几张追踪符,我没多少现金,但可以采用其它支付方式。”

    宋隐觉得自己除了眨巴眼睛已经无言以对:这位凌晨爬窗就为了几张符?还准备赊账?……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奇葩。

    “竹……前辈。”看对方讲完来意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宋隐只好艰难的开口,单是称呼就让他头痛了一会儿,别看这人脸嫩,实际年纪绝对比他大,而且还大了不老少,叫他先生不搭调,称他大哥更不对,叫什么好像都有点不伦不类,干脆称呼前辈吧,前辈总不会错。

    “竹前辈,请问您要这个符是为了……追踪什么人吗?”

    竹晓这才开口解释:“我花了十七年的时间追踪一群人,终于摸到了他们的老巢,但我手上的追踪符用完了,需要你的帮助。”

    电光火石间宋隐突然联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些符烬,脱口道:“是你,那个在老镇齐宅使用攻击符的人?”

    “不错。当时情况紧急,不用疾爆符无法脱身,那张疾爆符也是你师尊给的。”

    宋隐目瞪口呆——追踪符虽然是子母符,比较难制,但只是二阶,外公把它卖掉甚至是白送人都不奇怪。但最简单的疾爆符都是四阶,早几百年就没有人制得出来了,说是无价宝都不过份,外公没把它留给自己这个传人、却给了一个外人?……太不可思议了!

    “前辈,我能问一下我外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那张疾爆符给你的吗?”

    讲这话的时候宋隐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扯着疼,有一刹那他甚至想把吕子良从棺材里面拖出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棺材里拖出来的结果也只有他自己乖乖受训。

    竹晓对于宋隐正气到胃痛毫不知情,依旧不起不伏无波无浪的道:“符不是给我的,是给我师尊的,师尊曾经救过吕老先生一命,疾爆符是酬谢。”

    哦,是这样子的啊……这就讲得通了,不用骂吕子良败家子了。

    宋隐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然后,他又猛地生出了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你为了摆脱那些人用疾爆符炸了煤气管道吧?”这个也太可怕了,煤气管道碰上疾爆符,绝对可以炸掉半条街!

    幸好竹晓没那么凶残。

    “煤气主管道不经过齐宅,不可能引发大爆炸。煤气管是那些人炸的,我试图阻止,被众多高手围攻,不得已才使用疾爆符。”

    宋隐呆呆看着竹晓,昨天他还觉得齐夏是个危险分子,可跟眼前这位一比,他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好吧!

    宋隐已经不再想问“众多高手”的下场了,不过……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追踪他们十七年,至今没有查到他们的动机和目的,只知道他们是同族,来历成秘,自称神侍,准备在末世之初做一桩逆天大案。那天袭击你的女人很可能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知道他们有秘法激发某些族人的潜能,但是成功率非常低。”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想到要去追踪他们的?”

    “发现他们有问题的不是我,是我师尊,可惜师尊因偷窥天机而耗尽寿元。”

    宋隐心中一动:“请问前辈你们是卜算一脉吗?”

    “卜算脉下观镜门。”

    宋隐这会儿的心情,已经很难用文字来形容,有意外、有大喜、有果然如此、有天助我也、也有……也有他也说不清楚的松了一口气:观镜门,“观镜者,以镜观天机也”,赫赫有名的观镜门呢,想不到传承还没继绝!难怪当年外公要把那么珍贵的很可能是世间最后一张的疾爆符赠与他们,不对,绝对不是白送,说不定就是他们帮外公卜了一卦什么的。而现在,观镜门的传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有了观镜门人的帮忙,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至少不会毫无头绪……

    哪知道竹晓又补充一句:“可惜我资质平平,师尊之后再无一人可观镜。”

    好吧,确实是他想多了……

    宋隐觉得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疯狂的时刻,莫过于刚刚过去的那一刻钟。短短一刻钟,他由惊到痛,又由痛到骇,再由骇到狂喜,现在嘛,狂喜变成了一盆冷水,而他明明是一个符道之外对什么都很淡泊的人……好吧,这就是想多了的下场!

    但是……

    “前辈为什么要坚持独自调查呢,这种事情交给政府不是更好?”

    “十一年前我曾经试图与政府合作……”

    “……???”

    “差点被关进精神病院。”

    略一思考宋隐就明白了:“你告诉政府说末世要来了?”

    “事实如此。”

    宋隐抚额:“十一年前你告诉政府说末世降临,那肯定是要……不行的,”岂只不行,那肯定是要关精神病院的。

    宋隐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不堪重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猜政府也在调查这件事,你现在跟他们合作,我敢保证只会把你奉为座上宾!”

    ……

    五分钟之后,宋隐用房间里的座机给韩少诚打了一个电话,自以为脑筋比竹晓“正常”很多的宋仙师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冬日凌晨五点一十七分,外面正大雪纷飞……

    至于追踪符,今早情绪大起大落,实在是不宜画符,以后再说吧。

    ☆、第35章 番外祝晓的故事

    竹晓生下来的时候跟别的孩子差不多,皱皱巴巴的,都是爹妈的宝。

    等到过一岁学走路的时候,坏了,他的腿脚明显的不够利落,医生说这孩子的骨骼有点问题是个天生的瘸腿,智力发育好像也低于同龄孩子,很有可能还是个智障儿……

    医生叭啦叭啦讲了一大通,竹晓爸妈听的心都凉了,身体有毛病也就算了,怎么连脑子也不正常?想他二人都是高智商人士,精英中的精英,两边家族也都风光无限,怎么可能生下一个痴呆儿?……别是庸医误人吧?!

    抱着“误诊”这根稻草,短短半个月时间竹晓进了四间医院见了三个半权威,现实无情,权威们的结论基本一致:这孩子真的有病,还是胎里带来的没法根治的先天毛病。唯一的分歧是智力问题或者言之过早,毕竟孩子太小,就算笨了一点,说不定也没到智障的地步。

    竹晓的父母几乎崩溃了,“说不定也没到智障的地步”?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是智力低下?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养一个痴傻儿子,讲出去还有脸面见人吗?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不,是整个许家和魏家从此都要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对了,那个时候竹晓还不叫竹晓,他姓许名畅叫许畅,从这个名字上可以看出至少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家人是对他寄予了美好的期望的,不过,一切期望都止步于被诊断为“问题儿”的这一天。

    此后,许唯安和魏君良(竹晓的亲生爹娘)很快做出决定,让保姆带着傻儿子回乡下,眼不见心不烦,其他家人也没表示异议。

    本来也是,一个痴呆儿在哪里养不是养,比起那些抛弃残疾儿的父母,他们给足生活费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自问已经尽到了爹妈的责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竹晓的命运就此尘埃落定,从那一天起,他走上了一条铺满荆棘却又伴生着一路野花的未知歧路。

    不到两岁的竹晓被保姆带回山里老家,他家爹娘不缺钱,支付了一大笔费用,原本一贫如洗的保姆高氏搬到镇上定居,靠着每年寄到家里的一笔“养育费”专心当起了住家妈妈,照看自家的三个娃,顺带不让竹晓饿死。

    平心而论,高氏算不得恶人,虽然她跟大多数保姆一样,人前人后两个样,能偷懒就偷懒,还在许家的时候就有过大半天不换尿布的不良记录等等,但她确实没有成心虐待竹晓,至多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顺手揍几下,一两个月懒得给他换身衣服,乐呵呵地看着自家孩子欺负欺负傻子,饭做少了的时候假装忘了傻子还没吃东西等等──她又不是圣人,傻子又不是她生的,没让傻子饿死她觉得自己良心大大的好呢。

    竹晓在小小的山村乡镇慢慢长大,他九岁的时候,已经如所有人的预期一样,长成了一个胆小瘦弱木木呆呆的小瘸子,个头比同龄小子矮上半个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从来没有考试及格的经历。

    没错,竹晓确实上学了,这算得上一桩奇事,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农妇高氏其实蛮精明的:因为她养育有方,把个弱智儿养进了小学,多得了一笔额外奖金不说,从此后每年还多出一笔不匪的学杂开支,而且学校就在镇子边上,老师不会去关注一个傻子,一点也不耽误打猪草做家事什么的——是的,竹晓虽然脑子不好,但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甚至还能做做简单的家事,比如洗碗洗衣喂鸡打猪草等等……

    这么一个缺少关爱的残疾孩子,他的命运可想而知,等到他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也无非是最最底层的蝼蚁中的一员,挣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甚至看不到一丝阳光。

    不过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诡异,竹晓之所以成为竹晓而不是许畅,就是命运中那万分之一……嗯,应该是亿万分之一,相当于中了□□……的机会让他给碰巧撞上了。

    这事儿,还得从他九岁那年的夏天说起。

    那一年,竹晓还叫许畅,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小山镇上,没有朋友,亲人,也等同于无。

    那一年,竹晓上二年级,大字不识几个,瘸着一条腿,闷嘴葫芦一只,逼急了才会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镇上无论大人小孩儿都管他叫一声“小傻瘸”。

    同样,也就是在那一年,竹晓遇见了“竹老太太”,许畅因此变成竹晓,整个人生因了那位老太太而完全不同。

    竹老太太是在某个夏天的傍晚搬来小镇的,关于竹老太太的来历,小镇上有多个版本的传闻。

    传闻一:老太太年轻时候是附近某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嫁给了镇长的小儿子,后来改朝换代镇长给镇压了镇长儿子也自杀了,老太太年轻守寡背井离乡,到如今终于落叶归根回镇上等死来了。

    以上传闻传得正红火的时候,有人往上浇了一勺冰:胡说八道,竹老太太明明就是灾荒年间的那个活观音,想当年大伙儿饿得半死不说,老天不长眼又闹起了疫病,全靠老太太妙手回春,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活死人医白骨,才把疫病给半路截住,没有闹到邻县那般十门九空的惨状……

    以上为传闻二,不过这个传闻刚起了个头,又有老人站出来喷痰:我呸,什么活观音,那就一巫婆……你们知道当年她是怎么救人的吗?听人说她家里挖了一个大坑,专门喂虫子,听说还是用死人喂的,要不然她救了那么多人大家还会把她赶出镇子?……嗯,用死人喂虫子,天晓得她安的什么心!

    除了以上传闻,还是版本四,版本五……反正自打竹老太太搬来小镇,镇上人貌似多出了一项娱乐活动,以讨论竹老太太的来历为乐事。这事也怨不得大家,谁让老太太跟这个镇子各种不搭调,穿得像是电视里面的城里人,还不爱跟人来往,见天看不到人影,她家那个院子清风鸦静据说连蚊子都不爱往里飞,整一个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大家传是传,真正相信的没几个,更没人吃了豹子胆跑到老太太跟前求证。事实上,乡民们都跟这位举指气派的老太太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镇尾的竹家小院跟它所寄居的这个乡镇形成了一个非常和谐的和平共处局面: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对于这些,脑子不好用的竹晓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尽管他跟竹老太太的交集,非常诡异地起始于竹老太太搬入镇上的第一天。

    那天傍晚,刚搬来的竹老太太独自到镇外的田垄上散步,当时竹晓正被几个顽童按在路边,换了镇上的大人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种事情隔三岔五发生一次,想管也管不过来。也亏得这是竹老太太,耳聪目明,大老远就听清了顽童们的叫喊,顿时就给气炸了:这帮坏骨头竟然在逼人吃狗屎!

    记忆中纯朴的小镇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太沉下脸把几个坏小子给狠狠训了一顿,最后警告他们如有再犯,她就要动手揍人。

    坏小子们被老太太的一身气势给唬住了,一溜烟逃走,竹晓心里也非常害怕,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老太太叹口气,皱着眉头把个酸酸臭臭的小娃娃拉起来,看见小娃娃头都不敢抬,又叹一口气,塞他手里几颗奶糖,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小娃娃没讲过一个字,就跟一丛半死不活的小黄竹一样垂着头毫无生机地呆立在地上,一直等到老太太走出老远才偷偷抬起小脸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脏脏的小手死死抓住奶糖……

    那天是竹晓第一天吃奶糖,只吃了一颗,甜甜的滋味让他记了一辈子。然后他傻乎乎地把剩下的糖藏到树洞里面,第二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

    按理说,第一次吃奶糖还把糖给弄丢了,这是竹晓人生中的一桩大事,足够他难过上整整一年的,没想到只几天时间事情就过去了,因为几天之后又发生了一桩大事:竹老太太病了。

    那天竹晓正在村外打猪草,老太太是镇上第一个对他表示出善意的人,出于驱利避害的本能,他下意识地把打猪草的地点选在了老太太后院外面的野地里,他脑子不好耳朵却极是管用,没多久就听到老太太院子里有细细的□□声,竹晓知道那是生病的声音,高妈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竹晓呆呆听了半天,感觉心里面烧的慌,就像有只猫儿钻他怀里正在抓心似的,火烧火燎异常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好受一点,只好围着竹家小院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竹晓那天到天黑也没打满一筐草,亏得家里还有存货,高妈没有让三小姐过来叫他,逃过一顿打。

    天黑后竹晓偷偷溜回家,趁家里人都在看电视摸进黑洞洞的灶房想偷几口吃食,他运气不错,锅里还剩半锅稀饭,估计是三小姐不肯洗碗留下的。

    把饭盛进碗里,小傻子盯着碗发了半天的愣,鬼差神使,他端着碗偷偷摸出院门──他自己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由己及人,他以为竹老太太也会如此。

    高家人都以为竹晓很傻,常常忘记小傻子的存在,小孩子也确实傻,他小心翼翼捧着半碗稀饭来到镇尾竹老太太的院门外继续转圈,他想把稀饭送给老太太又不敢进门,转了好多圈才想出把碗悄悄放到院门外面的法子,至于饭被老鼠吃掉什么的,就不是他那个笨脑袋可以想到的了。

    放下碗,竹晓觉得自己完成了天大一桩事,高高兴兴回家睡觉,貌似空空的肚子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却不知他刚一离开,竹家院门无风自开,瘦瘦高高的竹老太太出现在院门边,无声地看着门前的粗瓷碗,黑暗中眼睛幽冥如鬼火,跟传说中的巫婆一模一样……

    这几年高家日子好过了,碗也没个数,竹晓送饭的事情顺利过关,不过第二天早上还是因为没有打够猪草挨了高家老二两拳。高家老三是个女娃,比竹晓大两岁,自打逼着竹晓叫她“三小姐”以后(当然是在家里私底下叫,到外面叫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她也愈发地像个三小姐了,看二哥揍傻子也学着电视里的小姐样两根手指掐着手帕倚到门边,骂了一句“跟个傻子较什么劲,你还像个少爷么”,高老二被自家的二百五妹妹逗到捧腹爆笑,竹晓逃过一劫,对三小姐充满了感激。

    下午竹晓又到竹老太太院外打草,院子里无声无息寂若无人,他以为老太太吃了稀饭病好了,心里面高兴打草也有劲,嘴里甚至哼起了乱糟糟的小调……

    对于竹晓来说,老太太病好了他很高兴,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三天过后竹老太太出现在高家院外提出收养竹晓,高氏当然不乐意,竹晓就是她家的提款机,人走了她上哪儿取钱去?再说竹晓又不是她家孩子,她哪敢做主。老太太可不管她愿不愿意,撂下一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同意,我直接跟他父母谈”,讲完走人,干尽利落,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老太太甚至连房门都没进──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通告嘛!

    高氏夫妇被老太婆吓坏了,老太婆虽然只搬来半个月,她的传说可是听了一大箩筐,如果说传说当不得真,许家父母那可是万万来不得的,这些年她如何对待傻子镇上的人心里面门儿清,现在他们不说话,等到傻子爹妈来了可就难说了……

    高氏这人特别拎得清,没用一天,她当天下午就把傻子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拎着人去了竹家,也不提收养的事情,只说老太太愿意给傻子治病是傻子的造化,她会把老太太的恩情如实报告给傻子父母云云。

    竹老太太没有揭穿高氏的小把戏,她的目的不过是领走孩子,至于世俗上的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至此,镇上人都知道小傻瘸得了老太太的法眼,彻底脱离高家,成了老巫婆家的小帮工一枚──竹晓住进竹家后不再上学,竹家那么大一个院子除了一个王嫂做做杂活,其它事情都是傻子打理,他不是帮工是什么?

    高氏长出一口气,看样子竹老太太也不过是想要个不花钱的佣人,虽然家里少了一双手,但她实在是怕了竹老太婆,先这样吧。

    所谓时光如梭岁月无痕,无声无息的竹老太太和小傻瘸不久后淡出小镇乡民的视线,不知不觉间三年时间流水样过去,然后,竹老太太再次成为全镇的焦点,这一次,是老太太她过世了。

    老太太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身后事,后事办的很简单,小傻子为老太太扶棺下葬,三年来他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也第一次使用“竹晓”这个名字。十二岁的少年依然矮了同龄人半个脑袋,但眼神清澈,把个丧事整治得有模有样中规中矩,镇上人都说竹老太太仁心仁术连个傻子都给她治好了。

    高氏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傻子领回家,看傻子这个样子自己先退缩了,这个样子的傻子只怕不好控制,再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亏本生意她才不要做,反正竹晓的养育费学杂费她一分没少拿。

    丧事过后,竹晓重新缩回竹家院子,仿佛成了镇上的一个影子,直到又过了两年,竹家父母──呃,应该是许家父母──来到镇上,大家才记起小镇上还住着这样一个小傻瘸。

    许家父母看到竹晓的那一刻比镇上人还要惊骇,他们曾经接到高氏书信,说镇上来了一个女神医给他们的傻儿子治病,但一个小小的闭塞山镇哪里会有什么“神医”,他们只当是高氏讨钱的一个噱头,压根没上心。没想到事隔五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少年怎么看怎么正常,虽然个性上好像有点孤僻,但智商应该没有问题。

    可惜他们的吃惊也没能维持多久,当知道这孩子只上到小学二年级,数理化英一概不懂的时候,心里面的高兴劲儿就过去了,然后断定这孩子也就是个识文断句的水平,再加上人一点都不灵俐,问半天答一句,尤其是拖着一条腿走路,许氏夫妇只觉得说不出的碍眼,幸亏此前也没有抱什么希望,这会儿也谈不上有多失落。

    所以,待到竹晓提出回去后独自生活,而且要保留竹晓这个名字的时候,许父慨然道:“你很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良心,不愧是我们许家的孩子。你能知恩图报,我和你母亲都非常欣慰……”

    就这样,竹晓在他十四岁那年重返都市,带着竹晓这个名子,以及,竹老太太留给他的一切,包括幸运,包括责任。

    后记:

    若干年后,观镜门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继承者,行完祭拜大礼,继承者从师兄竹晓手中接过师门传承并薄薄的一卷书册,书册打开,入眼字迹绢秀之中自有一番风骨:

    余生于帝制,年少时因机缘巧合得以修行,一生历经三制四朝一百六十余载,目击共和内战统一及近年之巨变,始终以修者出世之心淡然旁观,及至年寿将尽方始了悟:想余当年不过一寻常女子,上天授余以利器,乃余之幸,可叹余不解天道,据其为私有,又执迷于一己之恩怨,修而不行,虚度百年,终有今日魂消身亡之局。幸天道奥秘晦暝,非吾辈可以窥探,于此寿元将尽之时终遇晓儿,今生之憾事因之弥补一二,甚幸。

    汝今既有机缘观此遗作,必为晓儿选定之人,不妨将余之来历略说一二。余十五岁偶得观镜奇书,观镜者,以镜观天机也,乃世间异宝。此后百五十年间,余辗转红尘,不论喜乐悲苦,从未继绝修习,终于十余年前解读书末预言……

    “番外竹晓的故事”终

    ☆、第035章 036

    035下雪了(五)

    上午十点正,许凌风怀里抱着顶顶、后面跟着一条名为齐小冬的尾巴准时出现在测试室前厅,秦渭已经在座,他看着许帅哥这款家庭妇男的经典造型,咂了咂嘴。

    “瞧瞧,你这是未成家先当爹啊。”

    许凌风坐到土匪旁边,面不改色:“爹都当了,成家还会远吗?”

    土匪翻翻白眼,转而逗弄小顶顶。顶顶病还没好,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把头懒懒转向另外一边……秦同志那颗热爱包子的心又一次遭受重创——他倒是想逗齐冬,可人齐小冬跟他哥一样,贼精,一进门就挑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看电视。

    许凌风打量起这间休息室,房间有二十个平米,放着几套沙发和座椅,略略有些拥挤。

    除了他们几个,房间里还有五男一女,清一色军人,年龄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出头,军衔也是从士官到少校,无论年龄还是资历差距都很大,面部表情也各不相同,也不知道他们对于今天的测试到底知道多少。

    一刻钟后,宫骏轩出来把小兵叫了进去,几分钟后小兵出来,也没离开,坐到椅子上乐呵呵地看电视,笑的没心没肺。

    然后宋隐出来把他们四个一股脑全部打包拎了进去。

    这里应该就是测试室,十七八个平方还带个洗手间,房间里没有任何高精尖的科技产品,只在远离窗户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圆球。圆球有足球大小,玉或者石头一类的材料做成,球上颜色不一,有明显的拼接痕迹,粗粗一看,应该是由七八块材料拼出来的,球上还竖着两根尖角,尖角很短,只有一寸左右,样子很好玩儿。

    顶顶看见他爹立即叛逃,伸出小爪子要爸爸抱。

    宋隐抱过儿子,很难得地跟他们开了句玩笑:“洗手间就在旁边,要去的话请赶快。”

    秦土匪很豪放地往桌前一坐,袖子一卷:“要扎针还是要抽血,尽管来。”

    宫骏轩摇摇头:“都不用,把手放到球上这个地方。”

    秦渭:“哪只手都行?”

    宫骏轩:“哪只手都行。”

    秦渭按他所说把右手放到玉球上一处颜色几近半透明的地方,站旁边的宋隐也把自己的右手放上玉球。

    没有感觉……没有感觉……还是没有感觉!

    宋隐看他鼻子眉毛拧到一块儿,微微一笑:“其实你可以说话的。”

    秦渭立即问:“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宫骏轩:“这种程度的气元输入本来就不会有感觉。”

    秦渭:“完了,为什么我现在又觉得很烫?”

    许凌风:“那是你的幻觉。”

    秦渭还要胡说八道,就见圆球的一只角渐渐亮了,亮了差不多有分钟才熄掉,宫骏轩和宋隐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然后宋隐示意秦渭离开,也没做任何解释,直接叫了齐小冬过来:“换你来做。”

    齐小冬兴高采烈地蹦上椅子,伸出手。

    秦渭不干了:“喂,是好是坏你们倒是说一声啊。”

    宫骏轩推推眼镜:“有好有坏,呆会儿再说吧。”

    齐小冬照着秦渭刚才的样子把右手放上玉球,片刻过后,圆球上的两只尖角一前一后亮了,不过亮起的时间远没秦渭长,只有十秒左右就熄掉了。此后轮到许凌风,也是两只角一起亮,亮的时间有二十来秒,介于秦渭和齐小冬之间。

    大概是好奇心作怪,顶顶终于有了点精神,睁着一双墨葡萄样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可能觉着很好玩,这时候也“啊啊啊”地指着玉球叫,生了病声音也不大,听上去像只小猫,很病娇。

    宫骏轩给他逗笑了:“你就让他也试试吧。”

    宋隐把顶顶放到桌子上,爬上两步就可以摸到玉球,可小家伙今天犯懒,人压根不要爬桌子,拉住爸爸不让放手,继续病娇。

    宋隐只好把他抱到玉球前面,小家伙这才慢吞吞地伸出两只手抱住玉球,双眼紧盯着两个小角,随即露出疑惑的神色:怎么没亮?回头看他爹:“啊!”(翻译:你把它弄亮亮)

    如他把愿,他爹放上右手,自然还是没有亮。

    小家伙懵了,摸摸小角,然后,张大嘴往尖角上面狠狠咬去……宋隐赶忙把他抱开。

    许凌风大笑,把小人儿接过来:“小祖宗呢,就你那几颗牙,也不怕给嗑没了……看样子病是快要好了!”

    宋隐跟救灾办的约定是正式测试后每周过来两次,每次不超过两小时,时间由他挑,工作内容与检测相关,具体修行或者讲解上课什么的都由宫骏轩负责,跟他没什么关系,报酬是一周一个制符用的符玉,宋隐对此表示满意。

    今天是合约正式生效的第一天,十个人的检测只花了四十分钟,检测完毕宫骏轩要去开会先行一步。

    宫骏轩前脚刚走,韩少诚后脚又给他送来九个人,这九个的测试要求可就高了,希望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两个可以在一个月内修出气种。

    实在说宋隐对于宫骏轩的理论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可行都还抱有一定的怀疑,只是觉得可行性很大,试一试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才参与到这个项目当中。现在让他判断有没有人可以在一个月内修出气种,那可真叫强他所难。

    韩少诚一再保证只是借用他的专业眼光,让他尽力就好。

    一番测试下来,发现这九个人的体质提升相当大,有四个甚至超过秦渭(可见秦渭达到变异最高等级什么的,听听就好),但是很可惜,他们当中只有六个人可以修行,另外三人遇到了跟秦渭一样的问题:虽然经脉的承受度非常高,但由于经脉受到过损伤,流畅度不够,至少是在经脉修复以前,他们都无法修行。

    幸好当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帅哥,宋隐从他身上隐隐感知到了活脉的气息,资质虽没好到可以马上植入气种,但以现在闲阳元气的浓厚程度,经过一个月的修行和调养没准经脉就达标了,到时候就算修不出气种,接受外植气种应该是可以的,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韩少诚是和谷重山一起来的,听了宋隐的专业判断,两个人都面露喜色。

    测试完毕,谷重山带了人离开,韩少诚则拿出一个手机给他,说这东西能通话能视频能录音,还能发短信,功能挺全的,除了上网基本上等同于普通手机,前提是,它只能跟另外一只“闲阳电话”通话,而且通话双方必须身在闲阳,所以,这个是名实相符的“闲阳电话”。

    对此宋隐倒没什么牢骚,“闲阳电话”总比“闲阳没电话”强,通讯基本靠喊的日子,他过了半个多月已经受够了。

    “我这边几个重要电话已经输进去了,对了,过几天巡防队也会人手一只,到时候你跟许凌风他们联系就方便了。”讲完话韩少诚又拿出几块玉石,“小宋,这两天辛苦你了,你看看这些可以用来制符吗?”

    宋隐接过来一看,确实个个都是上好的符玉,他还当韩少诚手下有懂行的,没想到人韩长官道:“这些都是c城林老板提供的,幸亏有他,不然我们肯定给你弄一大堆玉石来让你慢慢挑。”

    宋隐很想说其实弄一堆玉石来也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慢慢挑……好吧,他道行不够,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还讲不出口。

    其后韩少诚又郑重给他道谢,竹晓的出现如同一支奇兵,解决了好几个长时间困扰他们的重大问题,几乎可以说是解了燃眉之急。

    对于有些事,韩少诚也挺无奈:“可惜当初所有人都把他当作疯子,哪怕有一个人认真听完他的话,能够稍微认真地追查一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宋隐:“也怪不到他们吧,十一年前讲末世,没关进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韩少诚却笑了:“谁敢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他爷爷是科学院院士,外公是书画大家,父亲是名校的大牌教授,母亲是知名学者和主播……”

    宋隐:乌哇……(⊙o⊙)!!!

    回到家里宋隐都还在想不通,有那么牛x的一家子,竹晓他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长成现在这朵奇葩?

    宋隐今天回到了新区这边,他准备这几天不去“上班”,单是修行画符的话,还是自己家里自在。顶顶的保姆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无论他换不换齐夏,在齐夏腿伤治愈之前,显然都是无法履行保姆的责任的。

    安排保姆胡姐住进书房,宋隐抱着顶顶上楼,短短两天时间,许凌风已经把天台的套间布置好了——外间是书房,放着一张超大型号的方形书桌,里间放了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和一组衣柜,这些家俱原本都是放在楼下主卧室的,让许凌风全部给搬了上来。虽然装修很糟糕,墙壁没刷涂料,地面除浴室外都没做处理,直接铺了地毯完事,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许凌风能够做到这一步,还做的这么尽心,宋隐还是有些意动。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天生就该对谁好的。宋隐活了二十八~九年,双亲在,艳遇有,但从来没有谁对他这个人这么上心,即便是外公,真正看重的,恐怕也是他的天赋。当然,宋隐不是女人,他没想过要以身相许,事实上他就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他只是觉得许凌风这个人很不错,值得相交,他承他这个情!

    草草吃过午饭,把顶顶交给胡姐,小家伙大概也明白饭后溜圈已经成为往事,一点没闹腾,宋隐顺利脱身,上顶楼画符。

    今天韩少诚给他预订了一堆的符,什么符都要,追踪符要的最急。除此之外,他还想给自己多画几张敛息符,那东西太重要了,尤其是“元兽”已经重现江湖的今天。

    半天时间,宋隐画了一张三阶敛息符两套二阶追踪符,以及两张二阶的疾行符。看起来不多,但追踪符是子母符,一套等于两张,相当于他一个下午画出一张三阶符,六张二阶符,都快成画符机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画符机的话。

    超额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宋隐下楼吃晚饭。

    晚饭是柯大爷做的,他和洛桑齐夏今天下午出院,这两天许凌风不仅收拾好了自家屋子,还指挥一帮小土匪帮柯大爷他们搬了家,几人回来后只需要把东西收拾归整好,即可安然入住。

    对门也是两居室,按照许凌风原先的安排,住柯大爷和齐夏齐冬两兄弟,洛桑则和他住进宋家这边的主卧室,为此他还特意从秦渭那里弄来两张小床,没想到洛桑非要和齐夏挤一块,住到对门去了。想想也正常,自打洛桑住进来一直都是齐夏在照顾他,这两天又跟齐夏住同一间病房,比起相隔了n条代沟的许凌风,显然同龄的齐夏让他更加自在。

    晚餐成了齐小冬的主场,他今天特别兴奋,因为从今天开始,他要练气功了!

    036下雪了(六)

    晚饭后,宋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顶顶未来的漂亮太太!

    小姑娘叫吕蓓蓓,吕蓓蓓的爸爸吕文辉挺有行动力,那天得了许凌风的首肯马上着手搬家,他也不等雪停不等四楼挪窝,柯大爷的房子刚一清空他立即出了高价请人帮忙,搬了进去,生怕被人抢了先似的。今天发现宋家人回来了,又马上带着老婆孩子还有丈母娘上楼串门儿来了。

    顶顶一见到蓓蓓牌小彩球整个人都活分了,跟小姑娘坐到垫子上玩幼儿玩具玩的咿咿呀呀,完全忘了他今天的病娇设定。宋隐也挺喜欢这个灵俐可爱的小丫头,陪着他们一家子聊了十五分钟的天,让许凌风很是惊奇。

    不过十五分钟已经是他的极限,十五分钟后按原订计划上天台扫雪。闲阳不常下雪,这边的楼顶很可能没做足够的防渗透处理,保险起见,还是定时扫扫雪比较稳妥。

    听许凌风讲要扫雪,吕氏夫妇立时挽起袖子要帮忙,他们只当两人是客气,没想到小姑娘外婆却乐呵呵地说:“你就让他们去吧。以前运不运动没关系,反正他们年轻,现在这情况我看着可不妙,就当是锻炼身体吧,真要遇着点事也好跑快一点。”

    外表很不起眼、内里却非常睿智的一个老太太!

    这次的大雪也忒欺负人了,从前天下午一直下到现在,下了整整两天都没停。

    如果说前几天那场初雪还让很多人觉得很稀奇很好玩儿的话,现在一个个都只盼着它快点停下快点停下,这样的大雪不只烦人,简直就是可怕,睡一晚上起来都有推不开底楼大门的!

    土生土长的闲阳人哪里见识过这种程度的大雪,要不是镇上住扎着军队,都该闹雪灾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生了冻疮,甚至给冻伤了的都有。

    这会儿的室外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加上天台上风大,扫雪是个苦差事。幸好宋家三个人(宋隐许凌风和洛桑)都不怕冷,别人上屋顶扫雪,坚持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就不错了,他们一干一个半小时,直到把自家和对门的屋顶都给清扫出了一个轮廓才住手。

    至于吕文辉和他老婆刘爽,一个上来十分钟就给吹了回去,另一个好一点,咬着牙坚持了二十分钟才下去。不过二十分钟后吕文辉又一次抱着铲子出现在天台上,虽然这次连二十分钟都没坚持住,但一个开网店的宅男能够做到这一步,至少精神可嘉,宋隐许凌风对他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们上屋顶的时候,一帮小子丫头也在对面7号楼的天台上扫雪,看见他们上来还冲着这边挥了挥手,许凌风没在其中看到秦渭,暗自叹息一声。

    回到屋里,许凌风问要不要也给套间扫扫雪,雪都压两天了,虽说理论上讲压不塌,但心里终归不太踏实。不过听到宋隐让他不要操心,他就果然不操心了——家里有个仙师就是好,雪都不用扫!

    当然不好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刚扫完雪就被赶了下去,都不用问,肯定是为了修行。

    用过就扔,想我许大帅哥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栽在这么一个渣渣身上?……许公子怀着满腔的不甘下楼,很快就把一腔悲愤发泄到屋子里的某个小包子身上,楼下很快响起某奶宝欢欢喜喜的“啊啊”声。

    据说观察力已达到世界超一流水准的许凌风这次还真是猜错了,今天宋隐急着把他赶下楼,不是为了修行,而是因为他的箱子。

    这次住到接待处,让他发现了一个极大的潜在危险:把“逆转九环天”放在行礼箱上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不可能成天拎着一口行礼箱进进出出,那太容易让人起疑心了,而现在闲阳又是这样一种局面,他总觉得必须要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才保险。所以,他需要给“逆转九环天”换一个宿主。

    可是,什么样的储物器才既可以随身携带又不让人起疑心呢?这个问题真的是难住他了。

    “逆转九环天”本质上讲只是一个重量体积转换器,同时还具有让物品隐身的功能,这就要求被转换的物品首先要放得进储物器,至少要放得进储物器的开口,如果连开口都进不去,一切都免谈。

    所以太小的小包小盒子什么的,完全不作考虑。足够大又能随身携带的,好像就只有背包了,但宋隐真心不想用背包——他不可能每走一步都背个包,而且,天天背个包出门,弄丢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纠结来,纠结去,宋隐纠结到脑仁都痛了,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包。相对而言,至少它不是那么引人注目。至于丢失或者被偷被盗,那就只好自己多当心了。喔,对了,或者他可以弄个报警符什么的,当背包离开自己一定距离就会自动报警……明天就去查一查,应该会有这种符篆吧?

    主意拿定,宋隐马上开工,先用隔绝符隔断一切窥探,再把物品从“逆转九环天”中取出来。

    这一步没花多少时间,因为他可以一次性把所有物品一股脑全部倒出来,物品再多,三分钟之内也必然搞定,前提是面前有足够大的空间,如果他不想被自己倒出来的东西淹埋掉的话。

    存储的物品通通倒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把“逆转九环天”从行礼箱上分离出来,这一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费时,但很费力,用的气机都快够他画一张符了,这也是他今天下午没把身上的气元用到干干净净的原因。

    “逆转九环天”不是一张纸符,也不是一块玉符,而是一个由符玉做成的符阵盘。所谓“符阵”,就是把一组符篆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组合而成,一般来说,至少包含了三个以上的符篆才能称之为“符阵”。

    外行一听到这个定义,很多人立即会联想到一大块玉石做成的板子,以为这样才能装下多个符篆。事实上,虽然那个样子的符阵盘也不是没有,但那种一般都是初学者的练手之作,真正的符阵大师,能够长宽高全方位最高效地利用玉石,真正做到不浪费一丝材料。所以,越是高阶的符阵盘越是小巧,这几乎成了符道一脉永恒不变的真理。

    像宋隐手上的这个“逆转九环天”,这么牛x的一件宝物,甚至都没有汽车钥匙大,看起来只是一块外形不规则上面有很多被岁月弄出来的各种痕迹的平凡石头。不过,如果是在适当的光线下,眼神好的就会发现石头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纹路,专业术语叫作“符纹”。

    这个石头其实还有一处古怪的地方,它的厚度并不是一样的,其中一半比另外一半要薄一点点。因为形状分布很均匀,不像是天然形成,宋隐一度还曾经想:既然有子母符,说不定也有子母符阵盘吧?不过等到年纪渐长、见识和能力也同时见涨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符可以分子母,但符阵盘绝对不会有子母,无它,符阵盘的的制作实在是太复杂了,说“牵一发而动全身”都轻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或者可以形容一二,哪怕是九阶大神也没办法弄出一对子母符阵盘来,十阶或者有可能,但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十阶符师。

    宋隐把“逆转九环天”从行礼箱上取下来,“咦”了一声,怎么这东西外面包裹着一层元气?

    这一发现让他又惊又疑,符阵盘可不会自己制造元气,非但不会,它还需要元气,它所用的元气都是来自贴在它身上的那颗碗豆大小的能量元晶。

    拜托,能量元晶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啊,他手上总共还剩两颗,用完了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宋隐翻来复去看了半天,完全找不到这东西往外吐元气的原因所在,再看能量元晶,也没发现任何损伤,用气元探了探,应该还能支撑三四十年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隐越看越迷惑:总不会外界元气一浓它就自己往外冒气吧?

    找不到原因只好暂时放下,宋隐把“逆转九环天”装入背包,这个步骤花的时间和气机都不多,几分钟就搞定,这一次他把重量比率由原来的一百比一调到了一千比一,这样一来,现在这颗元晶最多可以用上5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天天背个二三十斤重的包到底跑吧?就算他自己不在意,可要是哪天碰上一个好奇鬼拎拎他的包,他要怎么解释?

    再说只要一离开闲阳,他就可以把比率再调回去,宋隐这会儿很乐观地以为至多三五个月,他就可以愉快地从闲阳抽身而去了。

    ……

    好了,东西取出来了,“逆转九环天”也重新设置好装在了背包里面,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只要把所有物资装进背包,他就算大功告成了。直到此时,宋隐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堆满了整个卧室的各种食物各类用品,然后,他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貌似……大概……应该……真正的痛苦时刻才刚刚开始吧?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正确,宋仙师花了十五分钟即完成了前面所有步骤,现在只剩装包,而这包,他装了整整一个半小时都没有装完!

    许凌风帮着胡姐把顶顶哄睡,自己也匆匆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试试打坐找一找修行的感觉,就见宋隐“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下来,身上只穿着米色毛衣和浅灰绒裤,都是宽松家居型,脚下一双白色袜子,连鞋子都没有穿……不得不说,这个造型配他的修长身形恰到好处,地摊货让他生生穿出了明星范儿,非常的养眼。

    许凌风的眼神立时就有点飘忽,小腹一热,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宋隐心急火燎地跑向厨房,边跑边问:“家里还有塑胶袋吗?要小一点的。”

    许凌风连忙跟进厨房帮他找出一叠子崭新的塑胶袋,递过去的时候见他满脑门的细碎汗珠,正跟他亮晶晶的眼睛交相辉映,心头还在想楼上没暖气没空调的,他怎么修个行还能修出满头大汗?

    宋隐可不管许凌风怎么想,他抓过袋子急忙跑开,许凌风眼锋扫过他的裤腿,愈发地纳闷:裤脚上那些白色的东西应该是面粉吧?修行还能修出面粉?……这也太神奇了!

    宋帅哥这会儿可是后悔得想要撞墙,那么多厕卷纸必须要拆开也就算了,你说他没事买大袋装的米面做什么?明明有20斤一袋的嘛!

    ☆、第037章 雪停了

    夜半时分,齐夏拥着被子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上的小册子发呆。

    这是一本教导修行的入门类书册。上午测试完毕,下午宫骏轩给几个人上了一堂小课,专门讲解修行常识和注意事项,齐冬太小,听课的是他这个事实上的监护人,而监督齐小冬修行的事务也就此落到了他的肩上,上完课宫骏轩还专门下了封口令,对齐冬只能讲是在练气功,对外界更是一个字都不能提。

    柯源见他这么晚了都不去睡觉,走过来坐到旁边:“怎么啦小夏?”

    齐夏回过神,犹豫片刻,咬咬嘴唇,问:“柯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柯源没有作声,只温和地看着他。

    齐夏低下头:“宋哥找了胡姐来当保姆,肯定不会再要我照看顶顶了,对不对?”

    柯源温言道:“这样不是正好,等你腿好了可以找点正经事情做,就是在家读读书也好。”

    齐夏却是说不出的沮丧:“可是,宋哥他不会原谅我了……”

    柯源跟小哥俩相处两年,一直把他们当作自家小辈看,早已经有了亲情,看到齐夏难过的样子,拍拍他的后背:“所有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你好好去认错,然后才能谈宋大哥原不原谅你的问题。”

    齐夏顺势把额头抵在他肩上,不论如何早熟如何世故,他终归只有十五岁,别看他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已经超越了他的心理负荷,很想找个地方靠一靠,歇一歇。

    柯源抚摸起他的后背,就像一个正在安慰孙子的爷爷,动作中透着一股子暖意。过了一会儿,他扫到齐夏手里的书册,叹出一口气:“你是不是想请你宋哥帮忙教导小冬?”

    齐夏“嗯”了一声,他没读几天书,这本小册子很多地方他自己都看不懂,怎么监督小冬。

    柯源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小冬是你亲弟弟,你对他好是应该的。但是,小夏你也要学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至少要想一想别人的感受,跟人相交,不能总是利益打头的,也是要交心的。我知道你有一大堆歪理,我也讲不过你,但是,如果你从来都不肯真心待人,也就不会有人真心对你,知道吗?……而且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贪心,贪来也保不住的,不但保不住还有可能招祸,你这么聪明,好好想想就明白了。”

    他看齐夏抿着嘴坐直身体,也没再多话。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两年的相处,他看着齐夏一点点长大,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知道这孩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聪明,他非常有主见,有些话,讲一遍就够了,他如果不想听,就算在他耳朵边上唠叨一千遍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柯大爷再次拍拍齐夏的后背,说了一声“都半夜了,快睡觉去吧”,起身回房。

    夜深人入眠,他二人的这番对话声音极小,只以为没有第三者听到,却不知房间里洛桑突然睁开眼睛,透过黑暗盯着屋顶,一直等到客厅里传出拐杖移动的声音,方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这场几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南方人大都怕冷,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大雪,好些人完全不敢出门,这几天被闷坏了,看见雪停了纷纷拿起工具走出家门清扫积雪,就连一些个懒人也都借着扫雪的名头走上街头,站路边跟人聊天吹大牛。

    这些当然都跟宋隐没什么关系,他昨天晚上忙装包一直忙到十一点,比跟人打了一架还累,装完包他就睡了。早上四点起床修行,早饭后画符,午饭后研究他的“报警符”,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出来一个,叫作风信符,虽然只是一阶,却是子母符,让他大感兴趣。

    然后,还不等他动手制墨画符,昨天才到手的“闲阳电话”就响了,电话是竹晓打过来的,内容简单明了:“你要看那只元兽吗?不要忘了追踪符。”

    于是,宋仙师二话不说就出门了,脚下轻点,一路疾行,若流星穿行于雪地之中,六分钟时间即到达七里坡救灾办,引来一路目光——这小伙子谁呀?化雪天最冷,他就穿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还跑的风样快,看着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元兽,呃,应该是“元兽的尸体”,放在那天晚上周博士跟他们讲解闲阳危机的那栋楼里,宋隐估计这里应该是一家研究所什么的,只是没有挂牌。

    除了他和竹晓,还有另外十几个人在场,军人占到一半。出面讲解的仍然是周博士,看样子他是官方指定的发言人。

    虽然那天跟元兽有过“近在咫尺”的接触,而且“感知”全程开放,后来又亲眼目睹了元兽被击毙的整个过程,对于元兽的体貌宋隐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第一次看清楚这头怪兽的真实模样,还是让他瞪大了眼睛。

    这东西太大了,确切的说,是太长了,足足有六米长,而且长的奇形怪状——单从外形上看,很像是鳄鱼脑袋下装了个泥鳅身体,但是,它没有鳄鱼的狭长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两颗乒乓球大小的球形眼睛,分别贴在三角形脑袋的两侧,而且没有眼皮,看上去更像是一对蛇眼,不过应该找不到这么大只的蛇眼就是了。

    这东西全身绿色,深浅不一,也没长鳞片一类的东西,通身都是类似于蛇皮的软皮,上面布满细碎的花纹,非常细腻,看上去却毫无美感可言,黏黏腻腻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一身鸡皮疙瘩。

    宋隐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这东西那天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滑过去的……好吧,他们之间还隔着一道玻璃房顶,即便如此,也很恶心啊,幸亏下了三天的雪,痕迹应该都被洗去了吧?!

    周博讲解道:“这只怪兽已经被正式命名为蛇鳄兽,因为它更像蛇,而不是鳄。这条蛇鳄兽全长576米,身体最宽部达到93公分,头部长128米,嘴里有两颗毒牙,每颗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小,毒牙中的毒素含有极强的腐蚀性,并拥有一条细长的蛇信,可伸出体外172米。水陆两栖,会爬树,会上墙,全力弹出的话,可以‘飞’出23米,口涎也可以喷出116米……”

    走出“蛇鳄馆”,宋隐甩甩脑袋,这样的怪物有生之年见一次就够了,他再不想见到第二只。

    他只以为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没想到他们这群人被分为两组,多数人上楼,竹晓示意他跟着自己坐电梯直达地下室,再通过“蜘蛛精”的另一条腿二次往下,进入地下二层的某个房间。跟宋隐他们一起的还有二男一女,全部着便装。

    五个人刚到,就有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走进来,开门见山:

    “大家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头蛇鳄兽,我们已经可以肯定,这只怪兽是人为饲养出来的,而且它极有可能是私自逃出来的。”然后,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二十八分钟后,几个相关部门会联合发动一次行动,目的是彻底摧毁这个怪兽饲养场,而你们几位,将是这次行动成败于否的关键,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不得不把通告时间压到最后一刻,请大家谅解。”

    立即有人进来领走其他三人,竹晓没动,宋隐也被示意留下。

    宋隐现在其实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不介意去当这什么“关键”,关键是,他们是不是也应该事先询问一下他的意愿?

    男人貌似很清楚他正在想什么,其他人刚一离开立即开口:“宋先生,我叫魏阳,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很抱歉事情太紧迫,我们没办法提前通知你,如果你不愿意参加我们也表示理解,只是那样的话,竹先生的压力会非常大。而且我向你保证,你不用参于到真正有危险的部分,只要在行动的开始阶段配合好韩指挥就行了。”

    说话间,有个女人拎着一只箱子进来,他这段话讲完,女人已经打开箱子,站在宋隐旁边等待指令。

    魏阳:“这位是化妆师,她会让你改头换面,这次行动无论成败,都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宋隐:“你的意思是韩少诚也要参加进来?他做什么?我又做什么?”

    魏阳:“韩指挥的任务是为你制造机会,你扮作他身边的一个志愿者,主要任务是把追踪符贴到目标人物身上,具体的追踪将由竹先生完成。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助竹先生,我们将非常感谢,他们有很先进的干扰仪,所有追踪器都无法使用,为此我们负出了惨重代价,追踪部分就交给二位了……可以开始了吗宋先生,我们还有二十三分钟。”

    虽然仍然有一点不爽,宋隐还是点头表示同意,一来听上去这次行动确实非常重要,但凡不是毫无责任感的胆小鬼都会有所意动;二来,连韩长官都不惜以身犯险,他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听上去也不是太危险,对不对?……

    女人开始在宋隐脸上涂涂抹抹,十分钟后,宋隐换上一套自愿者的制服,走到镜前,那种“镜子中那个愣头青是谁”的感觉非常新奇。

    离行动开始还有九分钟,宋隐竹晓离开房间走向电梯,这时候宋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竹晓压根没化妆,完全就是本来面目。好吧,他拖着一条残腿,标志太明显,化妆的意义也确实不太,只是,他这个样子,真的能够追踪?

    这期间魏阳递给他和竹晓一人一副眼镜,说是可以穿透“雾气”视物,把可视距离增加至30米左右。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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