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节
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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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
文案
符术传人的末世行游。
天才符师宋隐与富家子许凌风邂逅闲阳,共同亲历拉开末世序幕的“闲阳事件”,此后一路并行,相互扶持走过末世。
伪玄幻,强强联手末世求存,共同教养小包子,三观正常。
这是一个巨变的时代,天灾、怪兽、吸血鬼、甚至还有异族趁虚而入,在这个面目全非的地球上,人类还能占据一席之地吗?种族存亡之际,政府、修士、还有普通的小市民们何去何从?……
避雷:天灾类末世文,重大事件背景下的末世日常,两男主二十□□岁,都是各自领域的成功人士,且颜值较高,非双洁,慎入。
部分设定灵感来自《黑暗血时代》,但仅限于一部分设定,不涉故事人物情节,特此说明。
内容标签: 末世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隐 ┃ 配角:许凌风,秦渭,齐夏 ┃ 其它:末世,符篆,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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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家世
宋隐这个人吧,单从名字上看,很容易联想到他娘老子是不是有点文化且对社会不满,满脑子负面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出世念头,所以才会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照着这个思路神展下去,宋隐越长越宅最后成长为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宅男,似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情。
事实上,宋爸宋妈冤枉,比窦娥还要冤。
宋爸姓宋名成,宋妈名叫吕圆,两个都是如假包换的小市民,是俗得不能再俗、与这个世界合拍得不能再合拍的城市底层丝两枚。
按照比较大众的说法,宋成吕圆算是非常倒霉的一代人,小的时候挨饿,该读书的时候正赶上知识越多越反动,长到十五六岁叛逆期,伟大领袖又一声令下:广大天地,大有作为……于是乎,这批毛都还没长齐的半文盲给通通发配到乡下当农民,美其名曰“知识青年”,幸好他们只赶上了“上山下乡”的尾巴,没两年就欢天喜地地回城了,农民兄弟没有被他们祸害几年。
返城后宋爸进了街道的集体小厂当工人,经人介绍认识了宋妈吕圆,成婚,生下宋隐,很普通的市井人家市井故事,以他俩的水平,是无论如何也取不出“宋隐”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的。
所以,宋隐之为宋隐,其中必有故事。
话说宋成吕圆属性为半文盲,但是,吕圆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家以前是“封建迷信从业者”,俗称“跳大神的”。据说早年间吕家每一辈都有几个出家问道的,不过她家是旁枝,没那些个远大理想,出家的少,跳大神的多,建国后老吕家自然是集体转行了,也不晓得她家是咋整的,一代不如一代,跳大神跳成了三代贫民,破四旧的时候愣是没有把她家给揪出来,逃过一劫。
所以,宋隐的名字不是宋成吕圆取的,是吕圆她爸也就是宋隐的外公吕子良取的。
吕子良是个真真正正的奇人。年少时外出闯荡,也没见他闯出啥名堂,走的时候是空空的行囊,人到中年返回家乡依旧是空空的行囊,然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吕圆她妈,一连生下三个娃,夭折一个,剩下两个,即吕圆和她哥吕方,这些都算不得稀奇,动荡年间的寻常故事罢了。吕子良的稀奇之处在于,他对自家两娃完全不上心,据说哪天对兄妹俩多看两眼都会让两娃发愣半天,就算吕圆她妈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也直让人怀疑这两娃是不是他亲生的,好在他也没有虐待儿女,至少没让他们流落街头衣食无着啥的。
吕圆从小被亲爹无视,直以为她爹生就一副铁石心肠是一个冷心冷情人,没想到吕子良对小外孙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宠爱,宋隐还在娘肚子里他就破天荒地买了补品给女儿补身子,等到宋隐出生,又第一时间到医院探望,然后独断专行取了名,还把个刚刚满月的小奶娃强行从亲妈身边抱走……如此种种,直让吕圆以为他爹鬼上身了(那个年代还没有穿越一说)。
吕圆那个时候年轻,玩心重,她是钳工,工作辛苦,巴不得有人帮忙带小孩,何况养儿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宋家这边更是不缺孙子,宋隐的爷爷奶奶对亲家抱走小孙子持乐见其成心态,于是,大家都各自抱着各自的小心思,宋隐顺顺当当跟着外公长到十一岁。
十一岁,宋隐上小学四年级,那一年,吕子良去世了。
老人家冷心冷情了一辈子,临走倒是热了一回,对身后事作了妥善安排:房产连带家拾物器全部留给儿子,条件是必须给老伴养老送终,剩下的四万现金老伴女儿各得一半。
吕子良自以为英明神武公道合理万无一失,万不料兄妹俩一拿到遗嘱就翻脸了,吕方两口子认定吕圆不养妈就没有资格拿钱。那年头房子还不大值钱,他们继承的房子又在郊区,至多三四万,最重要的是,当年吕圆生下宋隐后,吕子良不晓得哪股神经搭错了,花了一万多块钱买下两间平房送给女儿女婿,那可是80年代上半段啊,万元还是个超大数目的年代。虽然房子又小又破,三十平米不到,但架不住位于市中心地段好啊,等到吕子良挂掉的时候已经上涨到四万块钱了。所以,按照吕大嫂的说法,小姑子已经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就不该再想着老爷子的绝业,要吗不拿钱,要吗一起养妈,否则公堂上见!
这事儿闹的挺僵,最终,出乎所有人意料,是宋隐的外婆出面给摆平的,老太太抹着眼泪拿出个玉镯子给儿子媳妇,两口子从文物商店出来后立马就消停了。
再说宋隐家里,得了老爷子的两万块遗产,正赶上吕圆的厂子垮了,宋成吕圆一合计,得,干脆用这笔钱在家门口开个小店,正好他们的房子临街,外墙打通隔出七八个平米放个柜台就成,连房租都省了。至于儿子的房间,不是还有一个小阁楼吗?收拾一下,放张床足够了……所以,宋隐就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回到父母身边的,从身到心,从环境到情绪,各种的不适应。
说起来他外公住在郊区貌似低了城里人一等,但是,外公家是一个独门小院,两间正房三间厢房,住外公外婆舅舅一家及宋隐绰绰有余,院子里面还有水井和厕所,既清爽又方便,他父母的棚户区完全没的比。何况因为隔了铺面,他居住的阁楼只有五平米,高度一米半,上中学后他就没有站直过……这些,还仅仅是外在条件的改变,心理上的失落感,才是最最影响性格的。
外公家是彻头彻尾的封建家长制,外公在家里跟个皇帝一样,说一不二,因为外公的重视,家里人对宋隐也是一水儿笑脸,把个小p孩养得跟个青蛙王子似的。结果外公一死,舅舅舅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他出门,等他回到自家的棚户区,父母忙着生计完全顾不上他,这也是两口子自在惯了,不习惯多出个儿子的生活,好几次自个儿在外面弄了东西吃,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个正在饿肚子的半大小子……
最最打击宋隐的一件事,是他好不容易在新学校交到一个新朋友,带回家里玩儿,正赶上生意不好吕圆心情欠佳,黑着脸把人赶出门不说,回头还骂儿子不懂事,说家里这么多货,丢了东西怎么办……吕圆是成年人,压根没有顾忌到小盆友的感受,宋隐的新朋友把吕圆的话拿到学校一传播,得,从此以后,宋隐就成了孤家寡人,再没有交到一个新朋友。
就这样,宋隐在他那间5个平米的阁楼上,在母亲经常性的抱怨声中,在楼下的各种喧嚣吵闹声中,孤独的长大,要不是十四岁上遇到一桩让他毛骨耸然的诡谲事,十有会步他爹娘的后尘,长成新一代丝。
随着年龄的增长,宋隐和家里人的格格不入也愈发地明显,到后来他越长越宅,一放学就钻进阁楼,而他父母看到他看书就很开心,压根没意识到儿子的情况有什么不对。
其实宋隐小时候成绩很好,外公去世后没人管他,成绩一度下滑得厉害,好在他高二的时候突然开窍了,意识到上大学是离开这个让他毫无认同感的“家”的最佳机会,很是努力了两年,如愿考上千里之外的一所二流打头的大学(或者是一流垫底的大学,视各人立场而定),成功逃离父母掌控。
不幸的是,进了大学才发现,原来他跟大学也是格格不入。
宋隐长相还算不错,就是高度不太够,进大学那年只有1米73(后来又长了几公分),这个高度在他生长的南方已经蛮不错了,可一站到北方的高校中,完了,找不到人影了。其实身高不代表什么,身高的缺陷很容易弥补,何况他1米73已经过了及格线,问题是他既不富有也不会耍帅,还不擅长交际不会来事,完全不懂得展现自己的卖点闪光点,于是入学一个月,他成功升级为班上的隐形人,倒真是应了他的那个名字:宋隐。
好在他从来都不曾光芒四射过,从来不曾拥有,也就无所谓失去,更重要的是,外公吕子良在他身上留下了太重的痕迹,确切的说,吕子良为他打开了一扇窗口,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当一个貌似平庸的人拥有某种不平庸甚至是非常罕见的才能的时候,这个人是不太可能会自卑的。
是的,火星人吕子良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个外孙,不是因为他从火星回到了地球,而是他这个外孙具有一种非常罕见的资质──可以修习符术。
而吕家,正是一个修行家族,修的不是长生,是符术,是画符制符用符之术。
☆、第002章 小镇闲阳
002小镇闲阳
符笔浸入符墨,笔尖润透,凝神、抬腕、落笔……15秒,符成。嗯,或者说是画符完毕,因为符画完了不等于符画成了。
宋隐看着桌上的平安符,苦笑中放下符笔,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这张符又废掉了。
一张真正的符,肯定不是把符墨按一定的图形及笔画顺序画到符纸上那么简单,那个样子的符,人人都会画,骗子手中的道具而已。画符,最重要的是要把制符人身上的气元输入符中,制符人能力越高,封入符中的气元越是浓厚,符的等级也就越高,所以气元,才是制符的关键。
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是……还是讲讲宋隐的亲身经历比较直观。
当宋隐还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奶娃娃,吕子良抱了他回家,奶乳中掺入药物,一喝两年,且每月必泡药澡一次,此后泡澡频率逐渐增加,等他长到七岁的时候已经是隔日一泡……先不提配制药澡的秘方,光是药材的花费,就算是颇有些家资的小富之家也会叫苦连天,甭想承担得起。
泡药澡,是为开拓经脉,这在小孩子快速发育的时期最为有效,等到十五六岁经脉成形用处就不大了。所以,即便熬到灯枯油尽,吕子良也要熬到小外孙十一岁,撒手离开前还不忘备足药材,吓唬女儿女婿说小孩子从娘胎里带来弱疾,必须坚持泡澡到十五岁,否则会有大麻烦。
外公给宋隐泡药澡拓宽经脉,而拓宽经脉,即是为了接纳气元。气元,又称气息、内息,跟灵能、灵力等等很相似(当然也有细微差别),是修行人的专业术语,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宋隐自己也没法解释,外行可以把它想像成传说中的武功内力。而这个气元(或者说内息),并不是天生存在于人体之中的,它需要由外力输入种子,然后慢慢温养修练。宋隐身上的气元种子便是吕子良在他三岁那年植入的,开始几年他太小没办法修炼,种子就静静地藏在身上,这个阶段也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没有修练,但外公的内息会渐渐变成他身上的一颗小小火种,变成他自己的东西,慢慢融合进他的骨血直至跟他融为一体,这个阶段称之为“温养”,可以把它想像成种子“生根认主”的过程,这一阶段因为身体被植入异物,小孩子会经常生病。等到他六岁,开始学习吸纳流散于外界的零星元气入体,让种子长大,变成真正的气元并逐渐壮大成长,这个过程,即是“修行”。等到气元成长到一定程度,符师才可以指挥它,将其贯注入符篆之中,成功封存,至此,符术才算是略有小成。所以贯气封符,是制符的最后一步,也是制符的最难点。
想天底下有能力接受内息种子的人少之又少,是传说中万中取一的资质,而光是接纳种子还不够,还必须让种子变强变壮为己所用,这个,更加需要天赋。这就是符纸处处可见,却极少有人见识过符之威力的真正原因──天底下就那么几个制符师,这世上能有几张真符?
很幸运,宋隐正好就是这样一个的幸运儿。他正好出生在大牌符师吕子良的眼皮子底下,没有被人海淹没,而且,宋隐比其他幸运儿更加幸运,吕子良年近六十才修到三阶,到死都没能突破,而他满打满算修行了短短二十二个春秋就稳稳升入三阶,由此可见他在符术上的天赋多么惊人。
但是今天,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三阶符篆高手愣是画不出一个初阶的“平安符”!
宋隐叹口气,这两天他感觉很不好,通俗说法就是状态不佳,强求下去也没有用,是该出门透透气换换心境了。
宋隐大学读的历史,毕业后懒得找工作,成了时下最让人羡慕的“自由职业者”──大学的确教给他很多东西,其中之一就是让他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那样早九晚五按步就班的生活,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担负起一大家子的生计和未来(换言之,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所以,在过去的七年当中他就像当年的外公一样,拎着一个空空的行礼箱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见识过大海的波澜壮阔惊涛骇浪,也曾在枯燥的驼钤声中穿行过茫茫戈壁,当然更多的,还是隐于闹市,就像现在这样。
至于生计?哈哈,一个符门传人需要为生计发愁吗?
宋隐是四个月前来到这个小镇的,那个时候他刚刚经历完一次极为艰苦的藏区行游,亟待修整。按照他最初的计划,是到几十公里外的c城住上一阵子,车到小镇的时候碰巧天黑了,想着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上路,没想到这一住,就住了整整四个月。
小镇取名闲阳,住于高山与平原的过度地带,有几条大街十数条小巷住着五六万人口,更有一条落阳河穿镇而过,弯弯绕绕起起落落,给小镇平添了几多风情。原住民大都临水而居,民居历经千年仍然保持着黑瓦白墙的原滋原味,质朴且独特,加之交通便利,几十公里外就有一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这些年闲阳镇不只旅游业发展迅速,城市化也是来势凶猛,小镇外围高速路口出现了一个非常高端的别墅群,走的是仿古亭园路线,别墅后面是若干栋多层住宅楼,宋隐的暂居地就在这些新建楼盘当中,90平的两室两厅,很大套,还带一个屋顶花园,住他一个人,足够了。
从出租屋到镇中心走路需要十多分钟,正是十一月秋高气爽的日子,宋隐专门挑了僻静的小巷子,一路悠然地步入小镇,直奔桐花巷而去。闲阳镇独具一格,桐花巷更是一朵奇葩,这要从闲阳镇的名声说起。
闲阳镇在方圆百里颇为有名,它的名还颇有些与众不同,不是风光独好或者民风奇特,而是来自于传说中的好风水──据说,闲阳这里的风水很养人,镇上长寿者比比皆是,而且这里还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历史上好几位大名鼎鼎的名人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现今更有某某命学大师就住在镇子中心的某个深宅大院中,这位大师甚至带动了整个闲阳的神秘产业,证据就是大师宅子外面的那条桐花巷。
桐花巷被本地人戏称为“古文化交流展示一条街”,街道窄窄,巷子深深,只能够通过一辆越野车。而这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在命学大师岷起之后,彻底变样了,街的一侧是那座令人敬畏的深宅大院,粉白色的院墙占了大半条街,院墙下面总是停满了汽车,十有八~九都很大牌。街的另外一边,则是一家紧挨着一家的店铺,门前挂着各式各样的幡帘,最常见的是“周易传人”“文王门生”“推衍天命”等等,除开这类耍嘴皮子的,还有十多家出售实体货物的商家,货物自然也是非常之有闲阳特色:真假古懂,真假字画,真假工艺品(嗯,这个应该都是真的),还有真假刀剑以及各色古服古饰等等……仅仅这些还算不得奇葩,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古玩交易场所,桐花巷的奇葩之处在于:巷子这么窄还让汽车占掉一大半,留给行人的宽度不足一米五,街面上的拥挤程度可想而知,偏偏这些店子的生意相当不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貌似很多游客都喜欢到这条小巷子里挤上一挤。
宋隐来了四个月,至今不能适应桐花巷的嘈杂纷乱,今天不是周末还以为人会少一点,没想到游人不减反增,整条巷子都是人挤人的场面,看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凑热闹。
刚巧旁边有两个店主坐在街上聊天,店主甲面有忧色:“这两天找齐大师算命的人好多,有点不正常。”
店主乙乐呵呵回答:“我巴不得天天都这么不正常才好,齐大师吃肉,我们也好喝点汤嘛……”
宋隐面色愈发的不豫:姓齐的都算大师的话,他算什么?仙师么?!
☆、第003章 卖符
003卖符
桐花巷的小店都差不多,门面极窄,店堂却很深,宋仙师进去的那家“闲阳香烛”也是如此,两米宽的店面堪堪容下一扇双扇门,走进去却足足有十米之深,檐下挂着灯笼,堂前燃着香炉,壁上一排大红结子,都是不太精致的大路货,中规中矩的乡土路线,主打产品更是本土名产:香蜡钱纸,附带各种封建迷信专用道具……这么一家小店挤在一众另类的商铺当中,非常的不起眼。
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看店的乡土帅哥正趴在柜上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清楚来人后忙不迭地站起身。
“宋哥今天有空啊,您来巧了,我们老板刚到。”
“我买点朱砂,不用麻烦你家老板。”宋隐心说我哪天来得不巧,你们老板次次都在店子里面。
虽然他们这一行的门坎很高,但终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符师的,彼此间联系不多,却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大家通过某些渠道形成了一个松松散散的小圈子,这家店的林老板,正好就是圈中人,以前宋隐在其它城市跟这人打过交道,这次落脚小镇才知道他也是闲阳人。
林老板耳朵好得很,听见说话声兴冲冲从后堂出来,满脸堆着笑:“小宋你不麻烦我我却是有事情要麻烦到你啊,你不来找我我肯定也是要去找你的,来,来,来,我们后面说话后面说话……”
宋隐被半拽半请带入后堂,不用想都知道,会麻烦到他的事情,只有一个东西:符篆。
符这个东西注定是卖方市场,因为这东西压根没可能批量生产,真正的符师就那么几个,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变身成为兵工厂,何况刚入门的初阶符师,半年都不一定画得出一张好符,就算宋隐到了三阶中期,今天不也连一张初阶平安符都画不出来。
所以,被林老板拉到后堂的他也只有一摊手:“我这阵子状态不好,没货。”
林老板挺着啤酒肚笑咪咪地看他:“三十万一张辟邪符,卖不卖?”
“这么高?”宋隐有点动心了。
林老板点头:“三十万一张,有多少收多少。”
哼哼,符师手上没符?……才怪!这阵子状态不好,不等于先前的状态也不好嘛!
听他这么一说,宋隐反倒犹豫起来。符篆就像极品补药,消费对象主要是有钱人,还是有点门道的有钱人,不过鉴于它的隐秘性,虽说这些年有钱人越来越多,符篆的价格却没能像古懂一样被人炒到天价,所以辟邪符的价格一直保持在二十万左右,三十万可说是高到离谱,整整涨了50。
什么人会出这么高的价格?该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想要免祸消灾吧?
如果说符篆很像极品补药,那么符师就像是医生,只管救人不计缘由,但是,就算是视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名医圣手,一天到晚都遇到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心头也会堵得慌,对吧?
林老板是圈中人,一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连忙拍起胸脯:“放心,林叔你还信不过吗,买主是正经人,干我们这行的都信因果,我也不想惹祸上身的。”
宋隐放下心,想了想:“辟邪符我倒是有两张,不过比一般的强,本来不打算出手的。”
林老板眼睛亮了:“三十万一张是普通辟邪符,如果气元足够,可以重复使用三次以上,我出40万,不,45万。”
宋隐这下子爽快了,从背包中拿出符递给林老板,天冷了,他准备转战南方,手上的钱不太够,90万倒是一场及时雨。
林老板小心地接过符打开,眼睛愈发的亮了,家学渊源,他不能制符却十分懂符,马上看出这两张符中的气元足够支撑三次,初阶符可以重复使用两次就是上等货了,三次啊,这可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枉他自打知道这小子落脚闲阳就没有挪过窝。
喜悦中不禁掺杂进一点点妒意:“小宋行啊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强,已经进入初阶巅峰了吧?再过两三年就该进阶了。当真是你家祖坟的风水好,你爷爷没走几年,就轮到你挑大梁了。”
宋隐一听不乐意了,斜眼瞧他:“林老板,你们林家的祖坟才是一直都在冒青烟,我辛辛苦苦制符,几个月才弄出一张,你倒好,一个转手,弄不好比我都挣得多。”
“咳,咳,哪里挣得到那么多,你当客人的钱都是他们自己画出来的啊?我们就一中间人,到处看人脸色,那些有钱人可不好侍侯,处处陪着小心,哪像你们符师,本事都在自己身上,谁也抢不走……”
林老板干笑两声,人说客人是上帝,他们的上帝是符师,对于这些被宠坏了的上帝,一定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交易完毕,林老板还不死心:“你手上还有其它符吗?家宅符,平安符,出行符,护身符,轻行符,大力符,避水符……反正只要是符,无论哪种我都要,价格上浮四成,不,通通上浮五成。”
宋隐摇头,他手上不是没有符,他有符,却不能卖──手上剩下的符篆都在二阶以上,拿出来太张扬了,他家老爷子可是打小就教育他要走低调路线的,再说九十万可以支撑好一阵子,一旦经济上没有压力,钱对他的意义不大。
林老板看他不卖也没辄,很痛快地从保险柜中抱出一堆钞票,宋隐数都没数,随手扔进背包,离开后堂的时候两个人聊起桐花巷不正常的热闹。
“这几天邪门得很,天天都是车水马龙的,听说是让最近的那个什么病毒给闹的,好像有传言说大灾要来了,估计这阵子符篆涨价也跟这些传闻有关。你说我们都能听到风声,那些达官贵人还会听不到?他们最怕死,还不赶紧跑过来找姓齐的求活路?”
林老板提起齐大师颇有点不以为然,大家都同属于一个大圈子,林家在圈子里面混了两三百年,谁有真本事谁是招谣撞骗还是一门儿清的──真正会算的有几个敢出来挣钱,不怕因果不怕天道啦?!
小伙计包好符纸朱砂,宋隐接过货正待出门,林老板略一迟疑终归还是叫住了他:“小宋哪,这次的事情确实有点邪门儿,听说医院连过道上都挤满了病人,我家孩子连着几个电话催我,我打算过会儿就走,我看你也赶紧离开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年轻的店伙计是老板的远房侄子,兴高采烈地抢过话头:“二叔,宋哥,你们说末世是不是真的要来了?太棒了有木有……”
“有木有你个头,快去,把那边的钱纸整理好,一天到晚末世末世,末世来了你高兴个啥?……”
两位刚刚进门的游客相顾愕然,宋隐一笑出门,末世神马滴,太搞了好不好。
☆、第004章 旧识
004旧识
出了店门,巷子里捅挤依旧,看看时间还早,索性走进旁边的古玩店。宋隐爱逛古玩店,不是他没处烧钱,他只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喜欢捡漏罢了。
宋隐捡漏跟旁人还不太一样,他捡漏的目的不在赚钱,更不在收藏,他纯粹是需要适合制符的“符玉”。
符师必定懂玉,玉是承载符篆的上等材料,很多人都听到过玉器避邪的传说,一般人只当故事听,内行却知道避邪的不是玉,而是附在玉器上面的符,这也是当年外婆手上有玉镯的原因——外公在镯子上刻制了一个三阶平安符,符是三阶,载体也不俗,遇到懂行的就是花百八十万买下来都是占了天大一个便宜。不过,制符用的符玉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玉,它是一种可以封存气元的玉或者玉石,既可以是昂贵的羊脂美玉,也可能是不值几文的普通玛瑙,全凭储存气元的潜能而定,跟市场的价格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从理论上说,宋隐在这种假古懂店甚至是地摊上都有可能淘到宝的。
以上,仅为理论,事实上找玉方面宋隐远不及他外公,吕子良生于乱世长于乱世,那个时候黄金才是碰通货,玉石翡翠不值钱,让他狠狠屯积了一批上好符玉,宋隐至今受益。而他不幸(?)遇到了太平盛世,盛世买玉,玉石的价格被一波又一波地抬高哄炒,到如今连宋隐都自觉买不大起,单靠捡漏,他跑遍了大江南北,辛辛苦苦收集十年,也不过找到十几块。
宋隐进去的这家“闲阳百年老店”,外面看着不起眼,内里另有乾坤,穿过一条窄窄的走道,眼前豁然开朗,一间足足有五六十平的大房间灯火辉煌,装修得分外考究。开古懂店的通通练就一双金睛火眼,一眼看破宋隐是个伪买主,都不待看他第二眼,宋隐乐得自在,流览起架子上的器物,他打小跟着吕子良混,鉴别古物不敢称高手,却也不太好糊弄,辨识符玉更是一看一个准。长期修习符术让宋隐养成了凡事专注的习惯,对周围的环境不太上心,没发现自打他进来就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追随着他,直到那人试探着叫出一声“宋隐”,
他才惊讶地抬起头。
却见博物架的另外一边站着两女一男,男的是店员,两个女子作富贵丽人打扮,看衣着气质是奔三的精英阶层,其中一人对上他的目光后惊喜交加:“宋隐,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啊!”
宋隐一看这谁啊,完全不认识,他不善应酬,沉默着没有接口。
女人自嘲地笑笑:“贵人多忘事,我于琪啊,真不记得我了?”
“你是……于琪?”宋隐颇有点尴尬,“你的变化有点大。”
于琪他肯定是记得的,问题在于这个女人跟他记忆中的于琪基本上没有相近点。
女人却以为他在恭维自己,得意道:“彼此彼此吧,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变了,记得当年你神神叨叨的,现在不也玉树临风一表人材。”
于琪何许人也?
宋隐生命中最早的那一朵桃花是也,虽然这朵桃花只开了短短两个月。
要说他们的相识还颇有点狗血。
大一下期宋隐符术遭遇瓶颈,逃课到城外某景区小住,换换心境(别问他为什么挑景区小住,他那个时候冲击二阶不成,各种烦燥,上山清心去了)。某天中午出门觅食正赶上本地商贩欺负两个学生妹,非说她们打碎了自家摊子上的玉饰,不赔钱不准走人,这是景区惯常的敲诈伎俩,游客们大都持门前雪心态,本地人更是只帮亲不帮理的,两个学生妹眼泪汪汪几乎哭了。
宋隐那个时候十八~九岁不乏热血,又赶上他修习不顺当,心头各种不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说摊主你做人不地道,地上那个明明是玻璃制品嘛……
后来可就热闹了,没人想到会有人这么二自己跳出来管闲事,大家都愣住了,等到商贩反应过来一哄而上的时候,正赶上学生妹的同伴找来,原来她们是一大群人总共二三十个集体出游,只是这两个落了单。后来嘛,自然是商贩敲诈不成反被一群大学生扭送国家权力机关,那边民警同志训诫小贩,这边却发现宋少侠跟学生妹是同学,同校不同系的那种……
于琪正是那两个学生妹之一,她比宋隐高一级,书读得早年纪反倒比宋隐小了一个月,两个人年貌相当,背景差不太远,又都是南方人,合适的环境,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选,被人一起哄于妹子就芳心暗许了。所以,他们两个是于琪主动的,女追男一层纱,宋隐正值青春年少,谁又不想在大学里面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呢?奈何这场风花雪月短命得很,仅仅两个月他就后悔了,无它,妹纸真的是太……太……太麻烦了,太……太……太花时间啦──天天要打电话,时时要发短讯,吃饭要帮忙抢,约会要接送,周末还必须陪着无目的街上瞎晃荡……他还修不修行啦!
两个月后宋少侠挥剑斩情丝,害小姑娘昏天黑地哭了好几场,宋隐从此得了一个薄幸名,大学期间与桃花绝缘,不过鉴于他的隐身人属性,事情没多久也就过去了。
想不到时隔多年,大学时代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风姿绰然的妖娆少妇……生活,当真是最好的化妆师啊。
宋隐有感于于琪的变化,于琪也在打量着他。
当年她是真心喜欢宋隐,分手的时候哭成泪人,如今回想起当日种种,非常的无语: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奔三了,身上穿的只比地摊货强一点,腕上带个破表,背上一个破包,人倒是长高了几公分,稍微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副外貌了,只可惜,对男人来说最最没用处的就是外貌了……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被社会淘汰掉了的劣质货,自己当年得有多脑残才会看上他?
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于琪却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难忘的”,如果当年提出分手的人是她,估计老早都把眼前这个平庸男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何至于到现在都还意难平?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看着对面这个青涩尽去气质淡然的年轻男人,于琪突然道:“今天我陪几个朋友过来找齐大师看相,约好等会儿到我家喝茶,有两个还是我们校友,要不要一起过去?我在那边别墅区买了度假屋,很近的。”
“抱歉,呆会儿我还有点事,就不叨扰了。”闲阳只有一个别墅区,就在宋隐租住房的前面,起价5百万,住户大都是c市的有钱有闲阶层,他在镇上住了四个月,这个还是知道的。
跟于琪分手后,宋隐也没心思捡漏了,一身大汗地挤出桐花巷往家里走,心里面各种烦燥:怎么突然间这么热,天气也太反常了。
宋隐确实不善长交际,但不善交际不代表他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他跟于琪仅仅相处两个月,连个共同的熟人都没有,跟于琪去见校友?他看起来智商很低的样子吗?于琪一看就混的很好,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她感兴趣的那个假古懂开价十八万,物以类聚,她那些朋友身家都不低吧?……当真以为他是火星来客什么都不懂啊。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只是想要单纯地叙叙旧,但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于琪连他的电话都没问,怎么可能是“单纯叙叙旧”?……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脸上忽然一凉,抬起头,只见大滴大滴的雨水往下落,转眼间零星的雨点变成大片的豪雨,连个由小到大的缓冲都没有。
妈的……连老天都漏了!
宋隐更加不爽,举目四望,发现已经走出老镇,新建的小区还在半里之外,幸好不远处有家规模不小的商店,就在别墅区入口,门前搭了一个遮阳篷,应该可以躲躲雨。
宋隐火速奔过去,两三分钟时间头上身上湿了一大片。
☆、第005章 落雨成冰(一更)
005落雨成冰
这块儿是附近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除了宋隐还有七八个人先后奔过来,只是遮阳篷太小,这种雨压根躲不住,宋隐看了看橱窗,是一个体育用品商店,索性推门而入,他下个月要去南方,正好买些野外用品。
进了门才发现这家店很宽敞,体育用品的地方只占了窗下一小块地方,其它地方则摆了些桌椅,后边整面墙壁布满岩石,上面还吊着几根绳索,这会儿正有两个人在“爬墙”,昏暗的光线下,打在他们身上的强光尤为显眼,恍眼看去像是一张狰狞大网上的两只小爬虫……
这就是传说中的攀沿俱乐部?
宋隐鉴于各种原因长成宅男一枚,跟整个社会有些脱节,但他跟正常定义下的宅男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一般人宅,是宅在家里上网看打游戏,他宅,是宅在家里修习符术,不修行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四处走走,尤其喜欢荒郊野外,当然,他是独行侠。
这会子见了“岩石墙壁”不禁有些心痒,反正外面下暴雨走不了,正好玩一会儿回家。可惜一问才知道人这是家“野外生存俱乐部”,实行的是会员制,非会员必须要有会员的陪同否则不予接待,再问会员年费……乖乖,6位数,就算宋隐身上背着整整一背包钞票,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值当。
宋隐的心里愈发地烦燥了。
年轻的店员看宋隐从头到脚加一块都值不了500块的样子,起了坏心眼:“先生,您暂时没想好也没关系,我们这里可以先试三天,只要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试三天?”
店员很无辜地眨眨眼睛:“两千块很便宜啊,绝对的物超所值,我们这里可以玩攀岩,后面还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射击场,野外生存馆还可以打活靶,有朋友的话可以组队玩野战,而且我们俱乐部全国都有点……”
不待他说完宋隐已经掏出钱递过去,帅哥店员哑掉。
宋隐还在办理试用卡,忽听门边一阵喧哗,扭头一看,却见大门处乱作一团。
从宋隐进店到现在不过七八分钟,外边屋檐下已经聚集起几十个人,那么小的地方肯定挤不下,尤其还有人推着小电驴。本来大家还尽可能地挤挤再挤挤,毕竟这家店一看就很高档,他们背包里面可没有90万,没想到就在刚才,天突然间黑了,不是那种由恶劣天气引发的昏暗,而是黑漆漆一片,仿佛突然间跌进了黑暗深渊,要不是街边的感应灯亮了,只怕都要伸手不见五指。
人群受到惊吓纷纷涌向店里,几个保安连忙阻止,双方发生争执。
“凭什么那个人可以进去,我们就不行……”有人指向宋隐。
宋隐身边的店员大声回答:“他花两千块办了三天的卡,您也准备办一张?”
对方没声了,两千块是他大半个月的工资,躲一场雨花两千?……回家得给骂死。
旁边人却不干了。
“有钱了不起啊,我们不偷不抢,借个地方躲雨怎么啦,做事不要这么狗眼。”
“就是,不就借你们的地方躲躲雨嘛,雨一停我们就走。”
“借个地方而已,至于嘛!”
“妈的,这些奴才就会狗仗人势,躲躲雨而已,跟挖了他家祖坟一样。”
……
叫骂声越来越大,争吵升级,要不是对方人多保安早该动手了。这时候店门前又奔来几个人,一个个跟落汤鸡似的,而且还是落进了一锅“白汤”的落汤鸡,因为他们身上的雨水看上去亮晶晶的。
“我的妈呀,是冰呢,雨一落身上就成了冰渣!”有人大叫。
大家这才感觉到气温骤降,一刻钟前还是秋日暖阳,这会子竟然落雨成冰……
“哇”的一声,大概是被挤着了,人群中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嚎淘大哭。
“妈妈……冷!”
孩子的这声“冷”就像冲锋号角一样,“哄”的一下,门前炸锅了,人群与保安的冲突再次升级,由争吵上升到卷起袖子准备干架──论武力值,一帮弱鸡男肯定干不过五大三粗的保安,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人多势众的时候,使用武力就成了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
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
“咣——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店子深处传出来,冲突双方都给惊住了,愣了愣才调转脑袋看向店里。
却见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这男人个头极高,目测有一米九五,他不只高,还非常壮,膀宽腰阔,一个能改三只弱鸡的那种壮。此刻,就见这个壮汉头顶一颗刺猥脑袋,手里拎着一面铜锣,身上裹了一件军大衣,军大衣下面貌似只有一条睡裤,左腿裤子还给卷起半截,露出毛绒绒黑壮壮的小腿……这位壮士,就这么面目狰狞一副流氓大哥样地从黑暗中走出来。
“吵什么吵,再吵全部都给老子扔出去!”
壮汉黑着脸一声大吼,也不知是那声铜锣太惊人了,还是他这副土匪样的出场太震憾,一时间店里店外清风鸦静。
看人群不闹了,壮汉把铜锣递给迎上来的狗腿,坐到靠近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双腿很自然地霸占掉对面的椅子,这才懒洋洋地叼起烟。旁边的狗腿慌忙点上,直到心满意足地吐出一个烟圈,这人才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着门边的一群倒霉蛋。
“女人孩子进来,男人通通滚出去。”
女人孩子忙不迭地涌进门,有位男士不太有底气地问:“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土匪男斜斜看他:“因为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还因为你他妈的是一个男人……”紧跟着猛地放下腿坐直身体,一声爆吼,“你一个大男人,冷一点会死啊!”
被男人一吼,人群终于消停了,一触即发的骚乱归于平静。
看男人们都退到门外去了,土匪又吩咐旁边的狗腿:“给他们送几张毛巾出去,再让厨房多放些姜到羊肉汤锅里面,不论男女,一人一碗……对了,看见那个人没有,橱窗边上那个穿灰毛衣的……对,说的就是你,你也进来坐。”
得到恩准进入店门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眉眼俊朗,可惜是个残废,看他一步一步拖着残腿拄着拐仗走进来,宋隐的心脏一下子收紧——这个人,他认识,一面之缘,却至死不会忘记。
店里店外各种眼光,偏偏残疾男子自己一无所知,一路走到土匪面前。
“为什么是我?”
土匪给他问的一愣神,叼着烟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随即露出个很夸张的大笑脸:“我看你可耐行不?”
残疾男一板一眼:“我不可爱。”
这下子连宋隐的嘴角都抽了抽。
土匪看着面前的残障帅哥,仿佛看见了奇葩一朵,收起笑容直视对方,试图通过眼神施压让对方收回挑衅,可惜遇到个硬碴,对手脊梁挺的笔直,面瘫着一张脸静静与他对视,没有一丁点想要退让的意思,意外的强大……
最后,败下阵来的竟然是土匪。
土匪苦笑着掐掉香烟,举起右手:“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明明腿脚不便还一直站外面,你看你,都快赶落汤鸡了,宁肯淋雨也不搏取同情……兄弟,我看你顺眼成不?”
奇葩想了想,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听的宋隐旁边的店员直撇嘴,悄声嘀咕了一句“苍白的脸,漆黑的拐仗,他当自己是傅红雪啊,人傅红雪拿的是刀好不好”。
宋隐心里又是一抽,心说你真相了,这一位搞不好还真有可能就是傅红雪转世。这会儿他完全没了玩爬墙的兴致,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却不想刚刚犹豫着迈出第一步,四周突然陷入黑暗,毫不征兆的,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他这一步由光明世界跨入到了黑暗浑沌。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电灯没了,不是一两盏灯熄了,是店里店外所有的灯在同一时刻一起熄灭掉,陡然间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伴着死一般的寂静,无边无际一般……
又过了几秒钟,黑暗中传来土匪男的一声“我操”,这声粗口如同魔法咒语,寂静如潮水般退去,各种嘈杂叫喊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涌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是不是停电了?”
“哎呀,你看外面,连路灯都没啦!”
“那边什么声音?是不是出车祸了?”
“不对,马路上也没有声音,汽车呢?”
“妈妈,妈妈……”
“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这儿。”
“喂,为嘛我的手机也不亮了?停电把手机都停没了?”
“哇,不会吧,我的也是!”
……
黑暗中声音特别清晰,人们或自言自语或跟旁边人交谈,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焦燥,幸好几分钟后等到店员手忙脚乱找出蜡烛,刚刚点上,电又来了,一时间光明大盛,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仿佛刚才不是一次停电,而是落入了地狱,他们刚刚得到了救赎一般。
☆、第006章 算命(二更)
006算命
待到店里店外重归平静,残障帅哥突然道:“我会算命,我帮你算一卦作为答谢,不用你给钱。”大家这才发现自始至终,这位青年一直地站在土匪面前,貌似连半步都没有移动过。
奇葩啊……
宋隐不再犹豫,快步朝奇葩靠拢。事实上不只是他,躲雨的女人们全都冏冏望向青年,女人天生自带神秘属性,这时候一个个全然忘记了门外的黑风冻雨。
土匪也来了兴致,叫人给残障哥拿了一张毛巾,看他擦过头发和衣服才开口:“你算吧,先说好,我是真的、绝对、百分之百的……不会付给你钱的,一分钱都不会付。”
年轻人很认真地点点头,拉开旁边椅子坐下。
“你是这里的老板?”
“如假包换。”
“你父亲出生军旅,离开军队后自己创业,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医药界巨子。你从小叛逆,十七岁被你父亲强行送入部队,后来你进了军校,因为某些原因两年后退学退伍,再后来你跟你父亲闹翻,离家出走,此后自己创业,现在你不只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旗下还拥有数家产业,核心是餐饮娱乐网络……”
哇,豪门传说啊……
“这些有什么稀奇的,是个人都知道好不好,你这也叫算命?”
众人正听得兴致勃勃,突然间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所有人不满地扭过头,然后,半数人的火气烟消云散:又是一个帅哥哦!
其实说帅不太准确,这人的确长的很好,甚至可以用“极好”来形容,但他的外貌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丽,用花样美男更加恰当,老实说,宋隐长这么大只在银幕上看见识过这种级别的美男子。而且吧,人还不只是长得好,人还非常年轻,双十年华,眉眼清明,皮肤上见不着半丝折子,一出场立即抢夺走全场的注意力,只这人嘴角含着讥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喜。
极品美男很清楚自己外貌的杀伤力,对众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只专注地盯着残疾男,奈何这一次遭遇到了异常强大的对手,一朵完全可以无视掉他惊人美貌的强大奇葩。
年轻的算命先生貌似压根听不出他的嘲讽,很认真地点头:“不错,秦先生的经历很多人都知道,这些都不是算出来的。现在,请你把手伸出来。”最后一句是冲着秦渭讲的。
美人一拳打在绵花上,气的干瞪眼,他见土匪很听话地伸出手,立时大惊小怪:“不是吧秦渭,你不是连齐大师都看不上眼,却会去相信一个江湖骗子?什么时候你也认命啦?”
土匪眼神也吝惜给他一个,淡淡道:“你没觉得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很认命了吗?”
美人给一口呛住,露出一副忍气吞声的委屈模样:“渭哥,我不想一大早就跟你吵架。”
“这位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算命先生有板有眼地插嘴,姓秦名渭的土匪嘴角一抽一抽再一抽,眼神中却显现出很愉悦的样子,美人咬咬牙,沉默着看了他最后一眼,倏然而去,留下一道非常高冷的完美转身。
算命先生压根没把这个漂亮宝贝放心上,此刻他刚刚看过秦渭的掌纹,大家都以为他要开始算命了,没想到他打开手上的公文包,然后,在一干围观群众的目瞪口呆中,不慌不忙从里面取东西,笔、墨、纸、砚,每一件都是迷你型,比正常型号小了两三号的那种,他把东西一件一件摆到秦渭面前:“请秦先生先磨墨,然后在纸上写一个字。”
宋隐有些明白了,他家虽然是制符的,但对于神神道道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些涉猎,他曾经看过祖上传下来的杂书,知道无论是观察掌纹还是折腾对方磨墨写字,目的都只有一个:从对方的各种习惯还有某些小动作上推测这个人的个性经历家世等等……从某种程度上说,一个优秀的算命先生,也必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观察家和心理学家。
看起来他真的会算命!
秦渭倒也听话,他飞快地磨好墨,用笔尖沾了,鬼画桃符般地写下一个“渭”字,他是懒人,墨磨的有点少,勉勉强强写完最后一笔。
算命的年轻人盯着这个“渭”字,半晌无言,然后,他抬起头冲不远处的宋隐点点头:“又见面了,也请你过来写一个字。”
宋隐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很听话,坐到秦渭的桌子边,取过迷你砚盘开始磨墨,他可就比秦渭专业多了,刚刚好的量,给他磨的细致和缓,动作之间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旁人看他慢条施理地研墨,心里面的种种燥动也随之舒解了几分,大厅里的各种声响渐渐归于静寂,然后,在所有人的凝视当中,宋隐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成”字,一气呵成,流畅自然。
懂点门道的都知道成字不好拆,但他挑这个字并不是成心找碴,提笔的瞬间他想到的确实刚好就是这个字。
算命先生看着他这个成字,轻声叹息:“当真是……命当如此啊。”
秦渭不耐烦了:“不管什么命,您老先算了再说吧。”
算命先生缓缓抬起头,他对面的秦渭和宋隐同时一惊,这个人变了,刚才的他一板一眼,一直木着一张脸,仿佛脸部神经坏掉了似的,而这一刻,依旧木着一张脸,但他的眼睛里面却分明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看了让人看了很不好受的东西。
那个,应该就是悲伤吧?一种可以引起旁观者共鸣的悲伤?!
年轻的算命先生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我讲的不是你们的命,是这个世界的命。渭字起始三点水,田是我们立足的大地,是民生,月是星辰日月,是道法是自然,所以,一切都起始于这场冰雨,此后田不成田,日月动荡,难以为系……一切,都是定数。”
这个判词太沉重了,一时间宋秦两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片刻,宋隐才问:“那,我这个成呢?”
算命先生睁开眼睛,看着他,声音依旧很轻很缓,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面非常不好受:“最坏的就是这个‘成’字。成,它是无解之字,‘成’于‘渭’后……成、于、渭、后……成——于——渭——后啊……”
一连三个“成于渭后”,一个比一个悲凉,一个比一个无奈,宋隐听的心都凉了。
然后,他一声长叹,又慢慢道:“成于渭后,这即是天数无解,这是定数……不可逆转。”
此前他一板一眼的,无论是脸色还是语调都极少情感,给人缺根弦的感觉,但他这几句话中却多了一股子让人心动的悲凉感,尤其是当他说到“不可逆转”的时候,语调上并不是多煽情,但就是让人觉着字字怆然,一时间满场寂然,直让宋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他没事挑这个“成”字干嘛!
好一会儿,秦渭才回过神,叫嚷起来:“喂,喂,你什么意思啊,明明说的是给我算命,怎么变成给这个世界算命了?难道我的命这么值钱,天下兴亡都要跟我连起来?……不待这么吓唬人的啊您!”
“不是天下兴亡都跟你有关系,是天下的命势影响着每一个人,这场灾难谁都跑不掉,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我挑中你们,是想通过你们的眼睛来算这一卦,二位都是非常之人,远比其他人敏锐。”
算命先生恢复得极快,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回复到一板一眼状态,仿佛刚刚的悲怆只是大家的一个幻觉。然后,他收拾起纸笔,拿起公文包,站起身走向店门,引得所有人都皱着眉看他:吓唬完人,您老就准备这么走了?!
宋隐连忙道:“先生,外面还在下雨。”
算命先生顿住脚,回过头,双眼直视秦宋:“我们马上就会遭遇大变,日月无光,灭顶之灾,最好多做一些准备。不过,渭是定数,成却是无解,无解,也可以理解为未知。既是未知,即是结局看不透,其中当有变数,包含了一线生机也说不定。果真如此的话,这个变数当在我们自己身上,不较量一下怎么可以甘心,是不是?”
说到此他深深看了宋隐一眼:“雨马上就要停了,先生能人,望多怀善念。”
扔下这一段不知所云,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大门而去,看着这个残疾的年轻人走过来,门边的人群沉默着让开一条道。
目送着他拖着残腿走向黑暗中的暴雨,带着一股子义无反顾,宋隐突然想到那个不自量力要与风车为敌的著名骑士,一时间心里面堵到不行,完全没功夫理会那些投到身上的好奇视线。
然后……
“得,不就一个瘸腿骗子嘛,莫名其妙的,我看他病得不轻,该送精神病院……”
美人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倚在墙上作愤青状,成功地为自己招来了无数道愤怒的目光。
这时候外面又迎来一次炸锅般的欢呼。
“雨停啦!”
“太阳出来啦!”
店员端着满满一口大锅走进店堂,边走边喊:“来来来,大家都来喝羊肉汤啊……”
☆、第007章 储粮(一更)
007储粮
20xx年11月9日,太阳在消失了47分钟之后重新照亮世界,其间无数地区发生自然灾害,从狂风暴雨冰冻直至地震,好些地方还出现了短时间的停电并信号混乱,虽然混乱时间极短,但由此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不提无数起车祸,单是全球19架客机同时坠毁,即让多国政~府焦头烂额。
同一时间,宋隐和秦渭亲历“算命事件”,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个“算命先生”就是竹晓,那个用浓墨重彩书写出了一段民间自救历史的末日传说。算命的年轻人走了,但他悲怆的声音却感染了(或者说吓唬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等到太阳重新露面,这群人全都奔向超市──不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热闹一阵的末日论有多滑稽多荒诞,今天的诡异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亲身经历了的。
对于灭世大灾的预言,宋隐心情极为复杂,他没办法相信,但也做不到全然不信,这不仅仅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唯物论者,还因为他认识那个残障青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那样的一个人,一面已经足够,何况他们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相遇。
那一年,宋隐十四岁,住在老家的阁楼上,刚刚拥有初阶气元正式开始修习符术。没了长辈的督促,十四岁的少年并不用心,那个时候电脑远没普及,他却动用外公留给他的私房钱买了一台,反正他爸他妈一个爱喝酒一个爱打牌,他窝在阁楼上玩通宵也没人发现。
宋隐至今记得那个晚上,已经是下半夜三点过了,他还在玩三国,外面街上突然响起脚步声,声音非常轻,如果不是宋隐五感超人压根发现不了。少年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马上拉掉电源,把脸贴到窗玻璃上静观其变,小少年的想法很简单: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小偷吧?
下一刻,宋隐目瞪口呆,他看到了什么?这是武功还是玄幻?都不对,肯定是在拍电影……哎呀不好,杀人啦!
天啊,杀人啦!真的杀人啦,就在他家外面!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
下面那两个人用非人类的打法你来我往打了不到两分钟,然后,其中一个倒在地上抽搐,满地的血。月光洒在上面,宋隐只觉得刺骨的寒意,杀人者拖着左腿走了一步,突地抬起头,往他的阁楼望了一眼,吓的宋隐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眼,前后至多两三秒钟,那个人已经从满地的月华中消失了,像水气一样,就那么一下子凭空消散掉了。
宋隐呆若木鸡,他脑子停转心脏停摆身体僵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人下了禁咒连时间都被人喊了暂停……片刻过后,等到他终于缓过劲,猛然回头,杀人者出现在他的背后,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把把他压倒床~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过来了,听脚步声不只一个人,他们的脚步声更轻,如果不是专心致志,以宋隐的耳力都不一定注意得到。刚才亲眼目睹杀人,宋隐的第一反应是惊赫,还没从惊赫中走出来就被杀人犯逮了个正着,而现在,他看不到人,却由心底升出一种浓重的恐惧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某个藏于浅草丛中的逃犯,正在数十道探照灯的强光下乞求上苍放他一条生路……那种恐惧,来自于本能,深入到灵魂,宋隐如今长到二十九岁,穷荒极地都有去过,不只一次地身陷危境,却从来没有哪一次生出过那么深重的恐惧感……
那一晚的经历,短短几分钟,就像过了一辈子,等到那些人离开宋隐浑身大汗几近虚脱,连后来杀人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只恍惚听到那人说了句“你很好,不要辜负了吕老先生的期望”。
……
第二天,大街上人来人往,与以往的任何一个日子没有丝毫的不同,没有血迹,没有死过人的任何痕迹,仿佛昨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宋隐,却自梦中醒来,以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修行当中──乖乖,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他还小,还想多活好多好多年!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一夜的惊骇,就没有现在的三阶符师宋隐。
而那个杀人犯,他记得很清楚,正好瘸着左腿──这么多年了,他都由少年长成了剩男,那个人居然一点都没有变,太妖孽了!
有了这么一段过往,对于算命先生的预言宋隐实在做不到置若罔闻,回家后,第一时间打开水果本,飞快地在网上下定单。
别人存粮,首先想到的是大米白面,宋隐不一样,他首先想到的是压缩干粮,那东西营养丰富热量高体积小,便于保存,还不需要升火加热,实在是备战粮荒的最佳首先。唯一的麻烦:因为买的人少,一般超市都不做这个生意,他一直都是在网上订购的。
当然了,光啃压缩饼干肯定是不成的,天天吃是要吃死人滴,米面罐头必须准备充足,所以,下完订单他立即开着他家陆虎直奔小镇上唯一一家“家x福”而去。
50斤装的大米一气拎了4袋,面粉也拿了两袋(他是南方人不太喜欢面食),玉米土豆各一大袋,然后各种食品调料不要钱似地往车上扔,本来拿了一罐一斤装的海盐,想了想,又拿一罐,然后又加一罐……等他推着满满两大车东西来到收银台,车上单是盐就足足5罐,收银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宋隐淡然付款,等他前脚出门,收银女后脚(?)掏出手机,用特务接头的音调低声说:“老公,刚才又有人进来扫货了,买了好多东西,赶快通知家里啊……”
……
“对,对,下午不是天黑了吗?又下冰又停电的,谁晓得会不会真的闹大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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