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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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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子 作者:方沫

    第24节

    “几更天了?”

    他疲惫的问了一句。

    梁相福从来没讲过皇帝脸色如常难看,当下便更多了几分谨慎,“才过二更天呢皇上,要不奴才换一炉安神香,皇上再休息一会?”

    想起梦中的那人,凤离天只觉得一阵神情恍惚。

    “那人伏诛,是明天的事情?”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梁相福很快回答,“是的,就在明日午时。”

    既然一心求死,却又为何入梦?既然舍不得,却又何必承认罪过?这般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莫非真是当朕是好戏弄的吗?

    凤离天狠狠咬牙,但心底冒起的一个念头,却突然无比的浓烈。

    “不睡了,吩咐暗卫安排两个人,随我走一趟。”

    梁相福一愣,自从登上皇位后,凤离天启用暗卫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今日这般到时奇怪。

    但想到之前的问题,他心中便有了几分明白,当下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不提。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刑部大牢附近,车上下来了三个黑衣人。

    凤离天看着眼前的青砖红瓦,深深吸了口气。

    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荒谬的事情?身为一国君王,何等事情不能做,此刻却要偷偷摸摸潜来大牢,只为了探望那个把自己一番心意抛到泥地里的人?

    但是……若是不来,心头始终觉得有些不舍……

    既然不愿让臣子们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便也只有这种办法,可以了却心愿了。

    “主子?”

    准备停当,暗卫之一低低唤了一声,头部轻点,向上方微做示意。

    凤离天眸色深沉,缓缓点了点头,下一瞬,三个身影已经无声无息的上了墙头,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88章 酷刑

    此刻的云彧,却正陷于水深火热里。

    当再一次被从牢房里拖出来,来到那个熟悉的刑房,云彧心中清楚的知道,新的一轮折磨要到了。

    被人粗鲁的往地上一扔,反剪了双手的身体,顿时感到一阵疼痛,云彧不由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才缓缓抬头看向四周,当前方坐着的人影映入眼帘时,他的不由自主的将眼睛一闭。

    “云公子为何要闭上眼睛?前两天不是傲气十足吗?此刻这般示弱,却是为了那般?”钱鸿宝轻笑着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云彧。

    青年虽然比前几日虚弱了许多,但惨白的肌肤越发衬的那双眸子黑亮乌漆,透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让人一见心底就蠢蠢欲动。

    “卑鄙小人!”

    云彧看着这个想尽办法折腾自己的人,狠狠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他心意虽然坚决,但面对种种折磨,始终也觉得难以支持。

    若不是答应了凤离天,要他点头应允自己才会死去,只怕早已经熬不住寻了短见,但就算心念再坚决,几天下来的折磨还是让他说话都透露着一股虚弱,因此这句责骂不但没让对方感到害怕,反而涌起了一种面对猎物挑衅的兴奋。

    “这话说的好,我喜欢听。”钱鸿宝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他半蹲下来,轻佻的用食指挑起云彧的下巴,“只盼着等一下,你也有这般硬气。”

    等了许久,他期盼对方露出的怯弱之色,却久久没有到来。

    云彧只是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钱鸿宝似乎有些失望,他手掌不轻不重的在云彧脸色拍了几下,利落的站起身吩咐道:“先把人绑到刑架上去。”

    被狱卒架上刑架,用绳索绑了,云彧眸中,隐隐有些悲凉。

    到底还要坚持多久,才是完结?

    “云公子,今晚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还希望你聪明一点,何苦为了别人折腾自己呢?”

    钱鸿宝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前,看到云彧射来的愤怒目光,却一点也不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彧敏感的觉察出了钱鸿宝话中的深意。

    “哦,忘了你还不知道。”钱鸿宝转身,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一纸文书:“皇上已经批示了,判你明日在朱雀门外绞刑处置。”

    硕大的朱批,悬挂在云彧面前,云彧呆呆的看着那纸上的文字,眼中突然涌起一抹狂喜。

    钱鸿宝却没注意到,看云彧看了个清楚,才慢条斯理的将文书又放回了小桌上。

    “云公子,时间不多,但今晚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肯好好的招认,我们也是可以向皇上求情,让你将功补过,你才这么年轻,若是为了旁人伤了性命,岂不是划不来?”

    钱鸿宝坐回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云彧的神情,口中不停的劝说。

    云彧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波澜翻涌,哪里有精神来管他说什么。

    文书上有凤离天的朱批,那字迹自己再熟悉不过,看来,对方是真的点头要杀了自己,那么也应该代表,对方已经不再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吧。

    心头在涌起欢喜的同时,也有一种浓浓的酸涩。

    求仁得仁,何必这般作态,云彧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正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两位大人,这边请。”

    随着狱卒的声音,两道身影缓缓踏入了刑房。

    钱鸿宝跟一干狱卒忙跪下行礼,云彧被绑在邢架上,虽不能正面直观,但从周围人的行为中,也知道来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犯人还是不招?”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云彧还不能想起是谁。

    “犯人冥顽不灵,纵然受了几天的刑罚,还是不肯招认。”提起此事,钱鸿宝面上有些无光,但旋即又补充道:“不过下官今天已经想出了新的办法,一定能逼得犯人招认。”

    他这话一出,云彧不由打了个冷战。

    “几天的刑罚?”而这时,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云彧倒是立刻分辨了出来,正是蒋平大将军,“我看这犯人身上好好的,一点受刑的影子也没有嘛。”

    提起此事,钱鸿宝不由苦笑。

    “这……将军有所不知,皇上之前下了命令,不许动刑逼供,每日柯玉山都要来检查一番,因此要留下伤痕的刑罚,下官并不敢动用。”

    “不留伤怎么逼问?皇上也实在太仁慈了。”蒋平不满的说道。

    两人走到桌前,自有狱卒搬了凳子供两人坐下,云彧一看之下,便认了出来,其中一人果然是蒋平,而另一人,也在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左相裴通。

    蒋平大马金刀的坐了,看到前方吊缚在刑架上的云彧,眼中闪过一抹畅快,旋即看到钱鸿宝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头顿时起了好奇,“之前是怎么办的?今日又打算怎么办,你先说来听听。”

    “回禀大人,之前倒也是一些寻常方法,不过是盐水反手绑缚等等,并不稀奇,因此这人才能熬的过来,不过今日,下官一定让这人老实招认,两位大人只管放心。”

    他的话轻描淡写,但云彧脑海中,不由闪过了这几日受的苦头,指尖不由一颤。

    “听你这口气,很是自信啊,不过也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寻了短见,不然可是麻烦事。”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有了完全准备。”

    钱鸿宝自得的一笑,旋即说道:“那两位大人,下官就开始了?”

    裴通不动声色,蒋平微微颔首。

    其实就两人而言,裴通的意思是再审问云彧几日,看看能不能有转机,但蒋平报仇心切,加上家里的夫人成日想要云彧给其儿子偿命,闹得蒋平不胜其烦,因此在找裴通说过几次后,对方便也妥协,同意将云彧之前的认罪供状交了上去。

    而今晚,也确实是想最后一搏。

    钱鸿宝转身走到云彧面前,抬起下巴,戏谑的看着云彧:“云公子,想好了没有?”

    云彧自知今日一番苦头不可避免,便看也不看钱鸿宝。

    他越是这般自傲,钱鸿宝越是心中冷笑。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向左首一人微一示意,便有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走上前来,伸出手在云彧身上按了几记。

    一股疼痛,猛然从云彧的腰间升起,初时还可以忍受,但渐渐的,那股疼痛竟转进了骨髓里,全身上下,竟如被利刃割开一般,且越发强烈。

    双手忍不住一把抓住绑缚住自己的绳索,上齿更是狠狠咬上下唇,但尽管如此,那个蚀骨般的痛楚,也丝毫没有半点退却,云彧紧闭双眼,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哀嚎声。

    “这时世间有名的分筋错骨手,用来折磨凶徒最是有效了,不但让人痛楚难当,且从外面看来,竟是一点伤痕也没有,下官听说曾经有最凶悍的江洋大盗,在这种招数下也只能支撑半日,最后活生生痛死在了当场,因此下官才想着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办法撬开这人的嘴。”

    钱鸿宝含笑替两位大人介绍。

    裴通依旧一言不发,蒋平却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堵了这人的嘴,万一要是受刑不过咬舌自尽,可就糟糕了。”

    “大人之言极是,只是小人已经给他灌了药,此刻他那双牙齿是一点力道也使不上,因此若想要咬舌自尽,却是万万不能的。”

    几人之间的对话,云彧是一点都没能听进去,此刻巨大的痛楚蔓延了他的全身,他恨不得能晕死过去才好。

    钱鸿宝回完了话,又走到了云彧身前,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俊俏青年,被强迫着沉浸在那极端的痛苦中,无助挣扎和呻吟。

    过了半刻钟,看到云彧挣扎的力道减小,而身子也开始渐渐的痉挛,他才低声吩咐了一声,那瘦小男子上前为云彧解开了这分筋错骨手。

    “怎么样?云公子考虑好了吗?”

    微微狞笑着,他上前用食指挑起云彧的下颚,而拇指却在云彧血痕斑斑的唇上摩挲了几下。

    直觉的偏过头去,云彧摇了摇因疼痛而有些昏沉的头颅,低低的说了一声,“你们休想!”

    “那真是遗憾。”

    耸了耸肩,钱鸿宝退后了两步。

    半个时辰后,云彧因剧痛难当而晕厥在了刑架上,但他却始终没答应,出口指证云氏一族的谋逆行为。

    “你若只有这些招数,只怕这人还是不肯招的。”裴通眯了眯眼,缓缓说道,他心中闪过了一抹叹服,真没想到,他颇为鄙夷的这个人,居然还能有这般血性。

    蒋平倒不置可否。

    反正他的心愿只是让云彧死去,若能拖云氏一族下水固然好,但若是不能奏效,倒也不太在意,反而觉得能看到杀子仇人的儿子在面前受尽折磨颇为解气。

    听到左相大人平静的话,钱鸿宝心头一惊,忙说道,“大人放心,下官还有手段。”

    说罢,忙指使狱卒将云彧从刑架上解了下来,自有人从旁边搬了一条长凳过来。

    这条长凳和普通长凳有些不同,不但宽度较宽,连高度也是一头高一头矮,几个狱卒将云彧仰面放在凳上,头部放在了矮的一头,脚部放在了高的一头,才扯出四肢,分别牢牢的绑在了四条凳腿之上。

    一切妥当,一盆冷水便猛然泼到了云彧身上。

    被冰冷一激,云彧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明白身在何方,直到缓缓的打量了下四周后,方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不管如何……我不会认的……”

    被绑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又是要受什么苦楚,云彧心地闪过一抹黯然,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坚决的样子来。

    “哦?云公子这么有信心,那本官可就拭目以待了。”

    钱鸿宝似乎对这即将开始的刑罚颇为有信心,当下便冷笑了一声:“动手。”

    便有一个狱卒上来,先是将一块毛巾盖在了云彧的脸上,旋即另有一人拎了一个铜壶,手轻轻一抬,顿时一股冷水便向着云彧面门上浇来。

    刚一开始,云彧只觉得一阵面上一阵冰凉,一块毛巾死死的贴在了他的面上,但慢慢的,一股被水淹没的恐惧感觉,蔓延了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他忍不住拼命的挣扎起来,但被束缚了的四肢却丝毫不能动弹,慢慢的,他的动作终于缓慢下来。

    自己……就要死了吧……

    可惜,最后也没能再见那人一面……云彧脑海中模糊的闪过这个念头。

    裴通和蒋平等人,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

    虽然并没有血花飞溅,但看着眼前青年的挣扎是何等强烈,就知道这种刑罚是何等恐怖,但两人面上,却没有一丝变色。

    看到云彧胸前的剧烈的呼吸渐渐平缓,钱鸿宝才上前,一把掀开了盖在云彧面上的毛巾。

    冰冷的空气猛然灌入肺里,一阵惊天的咳嗽声响起,云彧狼狈的猛烈咳嗽着,但就算如此,周围也没有一个人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只是冷笑着看着。

    钱鸿宝待到云彧渐渐平息了下来,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云彧的头发,将其脸庞扯了起来,那笑容映入云彧眼中,只觉如同鬼魅一般可怕。

    “云公子,现在,可想好没有?”

    经历了刚才这般的折磨,云彧那里还有力气,他浑身发软,就连挤出一个笑容都极为艰难,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维持他那虚弱低缓的呼吸上。

    第89章 愤怒

    但就算如此,那双已经黯淡了许多的眼睛,也依旧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坚持。

    凤离天,如此这般苦楚,是否能够偿还与对你的歉意丝毫?

    慢慢咀嚼着这个念头,心头却有一股悲凉,缓缓的涌上心头。

    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决绝,云彧嘴角浮上一个笑意,缓缓看向钱鸿宝,声音低缓却清晰,“我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伎俩?只管来吧……”

    囚室上方高高的屋顶天窗处,却有一人却已经咬碎了银牙。

    若不是刑室为了防人劫狱,所有的窗户都焊上了粗如儿臂的铁栏,凤离天很难确定,自己会不会破窗而入,一剑砍下那个掐住云彧下巴之人的手臂。

    他们怎么敢!

    不让严刑逼供,就想出这般阴损的折磨人的招式!

    虽然告诉自己,那个人让自己一再失望,不要再为他动心,但是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子被人强行压制住后再施加暴行,那张一向只会对自己露出温和笑容的脸庞,渐渐从苍白变得灰败,凤离天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怜惜和痛楚,但最多的,还是滔天的愤怒。

    混账!

    朕要杀了这些狗胆包天的人!

    激动之下,他握住剑的手指指节,不由阵阵泛白。

    “皇上?”

    感觉到他的情况不对,暗卫轻轻叫了一声。

    在他看来,皇帝今日的举动非常奇怪,偷偷摸摸的带了自己两人潜入刑部大牢后,又溜到刑室的屋顶来偷窥,这一切举动,都透露着诡异。

    凤离天即将失控的情绪,被暗卫的声音叫了回来,他看了下方再一次被盖上毛巾浇水的人影,眼中闪过一抹暴虐。

    “走!”

    房间里,酷刑再一次结束。

    钱鸿宝将浸透了水的毛巾从云彧脸上取下,居高临下笑吟吟的问道:“云公子,现在可想好了?”

    在他下方,云彧脸上惨白如纸,除了鼻翼还有些微弱的呼吸,整个人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如此酷刑又来了两次,纵然心中抱着偿还罪孽的念头,他脑海中也不免有些混沌,钱鸿宝问后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抬眼勉强瞪了钱鸿宝一眼,云彧紧紧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看他这般模样,钱鸿宝不由有些心急。

    背后可是两位上官看着,若是逼供不利,那……

    他咬了咬牙,再顾不得其他,狰狞说道:“你既然冥顽不灵,休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右手一提,便将一个体积颇大的茶壶拎了起来,让狱卒掰开云彧的嘴,钱鸿宝手下使劲,将那茶壶细长的壶嘴强行塞到了云彧口中。

    “我劝你还是应了才是,眼下的罪也就算了,真惹恼了我,到你明日行刑可还有大把时间,让这些狱卒来伺候你了再洗个干净送去刑场可来得及,反正你这般的姿色,他们可早就垂涎不已!”

    丢下这一句,钱鸿宝右手狠狠往下一挥。

    震惊的听着这一切,云彧眼睛猛然瞪得滚圆,咬牙待要挣扎,但头颅却已经被另一个狱卒牢牢按住,那巨大的手劲下,他竟是无法移动丝毫,下一刻,一股凉水,已经被灌到了食道之中。

    瞬间那壶水就已经去了大半,直到云彧唇角已经无法抑制的溢出水来,钱鸿宝才拿走茶壶,冷冷的吩咐了一声,“给我继续浇!”

    两名帮手带着狞笑走了上去。

    钱鸿宝刚想转身对两位大人说点什么,门口却响起了一声巨响。

    下一刻,随着两声惨叫,两个狱卒已经成了滚地葫芦,猛然摔了进来,掉在地上。

    这一变故,顿时惊得室内众人都跳了起来,目光俱都汇集到了门口的位置,其中几人顿时脸色一变。

    只见在牢房内那昏暗的火把下照耀下,身穿黑衣的凤离天正冷然的站在门口,他面上虽没有一丝表情,但室内众人都感觉到了,皇帝此刻身上散发着的森冷和暴虐气息。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左相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下跪行礼,身后的蒋平并所有人也都跪了下来。

    正在给云彧浇水的狱卒却已经呆了,他怔怔的望着门口,手下的水壶却还在泊泊的流着水。

    而在下方,云彧的身子已经是一动不动。

    目光落到云彧身上,见酷刑还在继续,凤离天不由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让两个暗卫动手,亲自上前狠狠一脚便踢开了那个狱卒。

    他含怒出手,自然不留力道,只见那个狱卒撞到墙上后再滚落在地,已经是口吐鲜血,神智不清。

    下一瞬,凤离天闪电般的掀开了盖在云彧面上的厚重毛巾。

    当云彧的面庞映入眼帘至际,凤离天心头一阵心惊肉跳。

    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入手后冰冷刺骨的肌肤,还有那已经失去了耀眼神采的瞳孔,这一切,莫非……

    他颤抖着拍了拍云彧的脸,看到那人全无动静,嘴唇却哆嗦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

    心中一股恐慌,慢慢的蔓延了整个身心。

    原来尽管恨你入骨,尽管厌你如厮,尽管想过要将你千刀万剐,尽管亲手签发了将你绞杀的公文,却没想到,真看到你没有呼吸的躺在自己面前时,自己的心,会这般惨烈的剧痛,痛到自己竟然无法呼吸。

    凤离天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皇上,让卑职来看看。”

    一名暗卫见此情形,忙抢上一步,先是探了探鼻息,又翻了翻云彧的眼皮,下一刻,将手放在了云彧的小腹,有节奏的按压起来。

    凤离天却失去了反应,只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在他脑中,过了很久很久,但实际只有极短时间后,云彧身子猛然一震,随着一股水流从他唇边溢出,他迷离的双眼,突然也有了神采。

    “呃……”

    看着不断呛出水的云彧,凤离天差点喜极而泣。

    他站起身来,用剑将绑缚云彧四肢的绳索割断,一把将人抱入怀中,就欲大步离去。

    “皇上!云彧乃朝廷重犯,皇上要将他带去哪里?”

    见此情况,裴通顿时急了。

    已经想过皇帝对云彧念念不忘,因此他们就算动刑也是小心翼翼,但没想到算尽了机关也没用,皇帝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大牢里面,更是不说一句就要带着云彧离开。

    没想到还有人敢说话,凤离天勃然大怒,刚刚因为云彧醒转而稍微平静的心,再一次燃起怒火。

    “左相大人,你们不顾朕的命令,私自提堂,大刑拷问,却是意欲为何?朕曾记得朕下过命令,不许妄动大刑,但你们却如此这般作为,莫非这东钟天下,朕的命令,已经是不管用了?”

    这顶帽子一出,后果可大可小,纵然权势熏天如裴通,也是心头悚然一惊,不由自主闭了嘴。

    他虽退让,但凤离天心中的暴怒依旧难抑。

    他冷森森的眼光从室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被他目光扫过的人,俱都心中生寒,埋首不语。

    裴通不能杀,蒋平现在也杀不得……

    凤离天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钱鸿宝身上,他冷冷一笑,“爱卿果然心灵手巧,今日这般心思,果真不凡。”

    钱鸿宝身子不由一颤,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爬上了他的脊背。

    正待要磕头求饶,耳边却传来了催命之声。

    “此人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着既就地格杀不论!”

    皇帝阴测测的声音入耳,钱鸿宝心中大骇,身子瞬间软成了一滩烂泥,不待他出声哀求,一个暗卫已经抢上前来,随着利剑出鞘之声,雪白剑芒后闪过一抹血光,钱鸿宝便已经跌倒在了地上。

    蒋平等人瞠目结舌,原本还有几分心思要上前劝说的心思,也不由被压了回肚。

    嫌恶的看了钱鸿宝的尸体一眼,凤离天不再多说,抱着云彧径直走出了大牢,留下裴通蒋平等人,面面相觑。

    第90章 想通

    经过这一番折腾,云彧的神智,已经清醒了七八分,他躺在凤离天的怀中,看着那人线条分明的侧面,几疑是在梦中,但鼻端传来的熟悉气息,让他明白这一切原本是梦,心中不觉又酸又涩。

    不能……一错再错……

    云彧咬了咬牙,强忍住满心要想向这人倾述的欲望,无力的手指艰难的抓住凤离天的衣襟。

    “放下我……”刚说了几个字,又是一阵虚弱袭来,云彧无力的喘息了好一会,才勉强说出下半句话,“没必要为了我……我原本是该死的……明日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艰难,凤离天听得更是心中惊涛骇浪不息。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凄厉,云彧听得心中一惊,待要再说什么,无奈浑身上下已经虚弱到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也只得颓然合眼,闭口不言。

    凤离天心中,着实是惊怒交加。

    刚才他的这番做法,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虽然知道心中还有不舍,但没想到看到垂危若死的云彧时,他竟然除了害怕,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腔心思都扑到了这人身上,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若不是如此,刚才为何会立刻杀了动刑之人,虽然有为云彧出气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暴虐的情绪泄愤。

    只是现在走出囚室,被冷风一吹,平日那股怨恨,却又不知不觉的爬上了心头。

    这人明明这般可恶,自己为何还会有这种心疼的感觉,莫非自己竟就贱到了这般地步,对方百般不愿,自己还要万般纠缠?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愤恨难平,听到云彧的声音,心中不由更是惊怒。

    回宫的路上,马车一路横冲直撞,终于在最短时间内直接到了奉天殿。

    宫里的大总管候了半宿,终于盼到皇帝回来,只是没想到除了皇帝外,皇帝怀中,还抱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云彧。

    被皇帝阴冷的脸色所惊,梁大总管只敢偷偷看了那惨白的面庞一眼,就忙不迭的请示皇帝,“瞧着云公子脸色不大好,是否要宣御医过来?”

    心急火燎的将人安置在了内殿榻上,凤离天正待要好好理一理心绪,却没想到贴身大总管竟如此贴心,不由又怒上心头。

    半夜宣太医进奉天殿,明日朝堂上又是多少议论,这人到底要给自己添多少麻烦才是!

    想起回来时那人脸色虽不好看,但脉象不算太弱,凤离天咬了咬牙,“不必,送套新衣并一杯热茶过来即可。”

    反正这么多日子也捱了,莫非还差今晚不成?

    大总管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送来了东西,还体贴的送了许多热水来,待一干事物到位,梁相福本待上前替云彧换衣,却被凤离天赶出了内殿。

    “出去,他是什么东西,也配你伺候!”

    莫名其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总管背心冒汗,忙不迭退出了殿外,想了想,便将所有伺候的宫人都撵出了几十步外,自己却搬了个小凳子,亲身守护在皇帝寝宫之外。

    发了一通脾气,凤离天心头才平静了些,转头看到榻上人事不省之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目光虽然依旧凶狠,还是上前来将湿衣褪下。

    待得全部衣物褪下,凤离天眼神不由一缩。

    记忆中温润若玉般的完美躯体,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变得瘦可见骨,那白皙的肌肤,也失去了生气一般,隐隐泛着不健康的青色,除此之外,那细到极致的手脚腕处,紫红色的淤痕,更是让人一见就触目惊心。

    皇帝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消失殆尽。

    他呆呆的立了半响,突然转头拧了一块湿毛巾,轻轻的替云彧擦拭起身子来,眼中神光无比认真,动作更是轻柔中透露着小心翼翼,仿佛面前的人如瓷器一般的易碎。

    几日前看到时,这人还能说能笑,而此刻,竟跟失去了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让人一见就觉得心碎难抑,到底这些日子中,他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莫非每一天每一晚,都经历着刚才那种让人一见都心惊胆寒的酷刑吗?

    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却是如何咬牙,才将那些酷刑熬过的?

    凤离天默默想着。

    怔忪中,他手下略略用大了些许力道,昏迷中的云彧嘤咛一声,不安的蹙了蹙眉。

    凤离天忙停了手,却见那人又没了动静,这才又开始工作起来,细细的将云彧全身上下擦拭了一回,又取了衣物来给这人套上,凤离天才皱着眉头,坐到了床榻上。

    昏迷中的云彧,显得异常安静,在烛火的微光下,那扇子一般细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而越发纤巧的下巴,更是显得小巧秀气,让人垂怜。

    凤离天看了半响,眼色渐渐阴沉下来,伸手轻轻的捏住了云彧的下巴。

    入手时冰凉细腻的感觉,顿时让人爱不释手。

    他情不自禁的细细摩挲着,目光也禁不住落到了那双失去了血色的浅白色唇瓣上,下唇上的斑斑血痕,逐渐引发了凤离天心底的一丝欲望。

    烛火摇曳下,只看到空荡荡的寝宫里,在那墙上晃动的影子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了另一个睡倒的身影,两人头部交叠在了一起,缠绵良久之后,方才慢慢分开。

    看着那浅白唇瓣上染上的淡淡胭脂色,凤离天眼中,阴霾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发明显,只是心底,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如今这般,就让朕作为天子,彻底率性一回!

    让朕这般对你放不得丢不开又舍不下,真真是你的福气。

    对你这一介死囚来说,或许拘禁宫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反正朕后宫佳丽三千,也不缺养你的一些嚼用,只要日后你乖乖听话,朕保你一生平安,却又何妨!

    想到这里,凤离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解开衣袂,踏步上了床,将那个昏迷的人牢牢的拥在了怀里。

    梁相福在外守了一夜,眼看将要到上朝的时辰,里面还没有动静,便有些着急起来,正想硬着头皮入内,却见皇帝已经精神焕发的走了出来。

    “将人送去落闲榭,好好照顾着,另传个太医去看看,传旨下去,所有人不得朕的命令,不可擅入落闲榭半步,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站在朝晖中的台阶上,凤离天脸上一扫往日的阴霾,眉宇间透出几分张扬的气息。

    梁相福心中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忙低头应了,待皇帝转身上朝,忙去安排不提。

    当日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云彧才悠悠醒转。

    樱兰双目微红,一直守在他面前,见云彧睁开了眼睛,忙不迭的扑了上来,“公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彧却有些迷糊,看着头顶的石青色万字花纹帐顶,他恍惚了好一会,才看向一旁,开口问道:“樱兰?是你?我这是在那里?”

    “这是宫里的落闲榭,皇上命令让你在这里养病的,”见云彧醒过来,樱兰心中很是欢喜。

    昨晚的回忆流水一般会到云彧脑中,他心头闪过一抹无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樱兰忙上前帮忙,又拿了个靠枕放在他背后,“太医已经给公子瞧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慢慢将养就是。”

    她面上带笑,心中想起太医的话,却不由有些黯然。

    公子这次看着还是囫囵一个好人,内里却着实伤的不轻,本来就没好完全,又加过度忧虑导致心中郁结难解,连日的酷刑折损了身体不说,还让寒气入侵了肺经,不认真将养上一年半载的,只怕要落下病根。

    云彧默默听着,脸色多了一抹忧色,沉默了下,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已经是酉时了,公子可要先用些东西,等下也好服药。”樱兰想起了太医的嘱咐,醒来就要用药,因此忙问云彧。

    云彧心却完全没在这里,他头脑中有些发怔。

    不是说午时被处斩吗?但为何都到酉时了,自己还在这里?是凤离天改了主意,还是……

    一想到期盼已久的解脱或许化为泡影,他一时心乱如麻,但看到樱兰关切的眼神,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因梁相福特特打过招呼,御膳房早备下了极适合病人用的膳食,但看着满桌东西,仅用了半碗白粥,云彧就推开了碗。

    倒不是他不想多用,着实是这几天几乎是粒米未尽,因此虽只用了半碗,胃里就有些难受,实在是有些吃不进了。

    樱兰劝了两句,见云彧神色怏怏的样子,也只得吩咐人撤了下去。

    云彧又坐了一会,心头的疑问却折腾的他坐立不安,他忍了半日,终于叫过樱兰来问。

    “今晚……皇上今晚可会过来?”

    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只有凤离天才能给他答案。

    这樱兰却无法得知,只能劝道:“皇上关心着公子呢,得了空自然要来了,公子安心养着就是。”

    云彧无法,也只能静心等待。

    第91章 相谈

    这一等,几天就过去了,到了这日晚间,凤离天终于踏进了落闲榭。

    倒不是他不想提前来,但既然下了决心要保全云彧,事后的工作便也要做的妥当。

    虽然让暗卫从死囚中寻了个身量和云彧差不多的人顶替,但当日的事情闹得有些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因此凤离天也很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但就算如此,裴通几人明里暗里的劝诫,也让凤离天头痛了一阵,对方虽也有错,不该违背他命令私下动刑,但这件事上,更说不过去的还是他这个皇帝,在杀了钱鸿宝泄愤后,因此也只能百般安抚,连续去了两天皇后的长信宫,裴通的折子,终于不再提及云氏一族的事情。

    想到这里,凤离天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梁相福跟在他身后,看到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不由对云彧再度叹服,从两三年起就再没在皇帝面上看到如此鲜明的神色,这位云彧莫非真是皇帝命中的克星。

    抬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凤离天赞许的点了点头。

    既然把人收进来了,自然也没必要在外物上苛待对方,堂堂一个东钟国也不缺豢养女眷的银两,因此看到本因无人居住而有些空荡的落闲榭,短短时间就被梁相福布置的精巧雅致,皇帝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大步迈过庭院,来到主屋前,挥退守在门口的宫人,凤离天径直走了进去。

    将养了几日,成日间被燕窝人参的供着,云彧的脸色倒比前两日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精神,只是身子亏损到底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事情,看起来依旧单薄如纸,此刻他正倚在床榻上发呆,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眼看来,顿时愣在当常

    下一刻,云彧撑着下了床,恭恭敬敬的给凤离天行了全礼。

    本来看到此人有些好转的心情,再度阴沉下来,凤离天也不说话,大喇喇的捡了个位置坐下,目光落到云彧头顶,渐渐冷寂。

    没听到免礼的声音,云彧便只能跪在地上,时间一长,身子渐渐有些掌不住,凤离天看他有些摇晃,淡淡说了一句:“你身子还没大好,起来罢。”

    云彧咬牙站了起来,头脑顿时一阵眩晕,看他那有些摇摆的样子,凤离天到底忍不住,给梁相福丢了个眼色,梁相福忙不迭上前将云彧扶到一旁坐下。

    待到樱兰上了茶,凤离天端起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好好将养身子,没事别到处乱跑。”

    云彧默默听了,但因心中始终挂念着一事,还是咬了咬牙,慢慢抬起头来,“皇上,在下本是罪人,朝夕便要问罪的,在这宫中只怕不……”

    话刚出口,就被凤离天冷冰冰的打断了。

    “前端阳平南王世子云彧,两日前已经在朱雀门外伏诛了,”说到这里,凤离天一顿,果然看到云彧脸上的神色一变,他才又继续说了下去,“从此以后,世间没有云彧这人,你牢牢记住了。”

    云彧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于说道:“皇上这般,且不是自欺欺人?云彧犯下弥天大罪,本是该死,皇上自该将云彧问罪,又何必拿其他人顶罪,这……

    话音未落,就闻得“砰”的一声巨响。

    凤离天脸色阴沉,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之后便站起身子,大步走到云彧面前,顿时将云彧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朕刚刚讲了,云彧已经处死,那就已经死了!你给朕听好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云彧此人,而活着的你你,不过是朕收在宫中的一个男宠,而不是平南王世子!你日后也只能以伺候朕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一切的一切,你给朕记牢了1

    他话中阴鸷之气,显露无疑,而神态之霸道,更是云彧首见。

    一时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云彧呆呆的看着凤离天,也不知为何,并不为自己悲切,反而对凤离天的这番苦心,露出了些许哀伤之色来。

    见他这样,凤离天却误会了。

    自己一心保全下来的人,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是这般委屈的样子,凤离天只觉得自己一番心血都喂了狗,顿时心头火气,决定再添一把火。

    “至于云家,他们日后生活的好与不好,却要凭你这身子来做本钱,若是你伺候的朕舒坦了,云成和等人的日子,也要好过些,若是你伺候的不舒坦……”

    说到这里,凤离天冷冷笑了两声。

    “云家少一两个人,对朕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

    反正朕对你千好万好,也抵不得你云家随意一个人出来,既然如此,就休怪朕用云家来威胁你了。

    果然,刚说出这话,就看到云彧脸色先是出现了震惊不可置信之色,旋即慢慢变得惨白,最后成为灰败。

    见这人如此伤心,凤离天心中却是恨极,慢慢咬紧了牙。

    云彧心中,确实是哀伤若死,倒不是因为云家的命运,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以他对凤离天的了解,若不是恨自己到了极点,以对方的骄傲,却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对自己和对云家,他的恨意,是再也无法消除了。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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