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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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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之我的七十二变女友 作者:泥慕玉

    第29节

    那珠子上传来熟悉的神气让她有些动容,乌六甲见了,对着那珠子叹道,“陛下啊,老头子没有辜负陛下恩德,把殿下带过来了,您心愿也满了吧。”

    喉头被石头堵住一般,她说不出来半句话,月神殿□□贴入微,见状,替她向乌六甲问道,“神帝陛下,如何沦落至斯?”

    听说,乌六甲眼里泪光闪闪,捋须苦道,“老头子也不知道陛下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老头子呆的这凝月山啊,时不常就有其他六界里头犯了事逃命的亡命之徒过来,老头子因为法力还可,被住在这儿的原住民推为国王,其实就是让老头子护着他们,老头子活得久了,也不怕死,就答应了。那以后啊,每天都要在凝月山四周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厉害的恶徒行凶,一个月之前的一天,老头子正出门巡视呢,看见山头冒出一片金光,害怕是什么厉害人物为祸,老头子连忙过去察看,一看之下,才见到神帝陛下倒在我这宫殿旁边,浑身是血,晕死过去了。”

    望舒闻言皱眉,“那然后呢?”

    “然后啊,虽说老头子想要救陛下,可老头子是什么身份,陛下是什么身份,陛下虽然在老头子试尽了法子之前醒过来了,可只交代了老头子几句话,说是将玉戒无论如何送与殿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而后老头子再过来看,陛下肉身已是散了,不知怎的,只留了这一颗珠子被裹在这一株白莲里,老头子也不敢妄动,只好每日殷勤养着这满池荷花,今天终于等到了殿下过来了。”

    神君神迹消散时,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神帝也不例外。

    但若是神君料得自身无法续神,将要灭身时,有不愿费弃传承的神君,通常会选择用神力将自己锻造为一枚神珠,里头浓缩了自己千年万年的神力,等着有缘人取走。

    常人有了那神珠,便可直接登神,而对于已成神的曦和来说,若是她得到了她父君的神珠,她便可直接得到神帝的神力,再加上她自己的太阳神力,恐怕这六界里,很少可以找到与她抗衡的人。

    “陛下是用心良苦。”

    听完乌六甲的回答,月神殿下感叹道。

    曦和不说话,那神珠在接触到她神气时已放出盛极的光芒,在花瓣尽数展开后,却是渐渐地浮在了水池上方,曦和盯着那珠子,慢慢伸出了手。

    那神珠似乎有所感应,“咻”一声飞到她手上,一点一滴地,没入她血脉里。

    第138章

    六界之壤的凝月山头,七百年前出了件稀罕事,那原先在山上称王称霸的鳖精,忽然间折了名头,将王位白送与一个据说是凡界的女子,改国名为扶桑,满山妖魔人鬼正哗然时,那扶桑女王一张文贴出来,竟是要招选六界中有德有才之人,充在帐下,选作王臣。

    这六界之壤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里头居的人,除了些许原住,尽是在六界中犯了事,或惹了些大人物的亡命之徒,鳖精统治时唯恐他们闹事,整日看管着,他们正愁没些名头施展筋骨呢,听了这个消息,都踊跃得紧,纷纷揭了贴,报了名。

    也有些心术着实不正的,曾听得人说过那扶桑女王容貌绝世,看着那招王臣文贴,心里却想着必是那女王芳龄虚度柳飞絮,春心动了,说是要招法术高强之人,指不定是打个幌子招女婿,自己若是应了,被那女王看上也保不准,怀着这般心思,也就有许多妄想一步登天的人也去揭了贴。

    这样一来二去,应贴的人多,其实真正有大能的少,望着青玉案牍上那一摞摞堆得老高的贴子,月神殿下无奈的揉了揉自己发晕发涨的额头,这挑人的活,果然劳心劳力。

    “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曦和结束了今日的试炼,从神宫里走出来,看见她颇有些疲倦的伏在案上,不禁皱眉关心道,“可是为你那没渡过的情劫烦恼?”

    原来她还记得这一茬呢,望舒心中惊讶,偏首望时,就见她眉头深锁望着自己,唯恐自己如何了。

    淡淡一笑,以示安抚,望舒轻道,“不是,你七百年前广发的文贴,如今竟然还有人竞名,且人数过多,乌六甲怕自己挑选不力,遗漏了什么,就把近百年的文贴都递给了我。”

    曦和听了,颇有些不依不饶,走上前来,到她身边按住她肩头,金色的瞳孔盯准她,淡道,“你莫要使别事搪塞我,你那未渡成的情劫,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她心里也没个准。

    若说她情劫已过,可这七百年来,她身上神气时不时便发生暴动,或涨或收,没个准信,虽不会耽搁她使神气,可自从她某次悟道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浑身神气暴涨到漫出了整个凝月山宫殿后,曦和便对她情劫之事尤为上心,口中说着若不是她在那之前发现了这件事,释结界将她的神气禁锢在结界里,恐怕她一代月神,就要被外头那些妖魔吸干神气而亡了。

    若说她的情劫没过,那也不是。就没见过哪个神君在应渡劫时没有渡过,还安然无恙地去悟道修神的。或是堕入魔道,或是消灭神迹,就没见过似她这般的。

    说起这个,望舒不得不低了头,盯着太阳神殿下中指上的红线叹息不已。

    她的第九世情丝成了红线也就罢了,那红线在这七百年里却是愈来愈长,红线每长一寸,每次太阳神殿下看她的眼神就深一分,到如今,她们之间亲近得如凡间恋人一般,连“殿下”之类尊敬称呼都省了,太阳神殿下看她的眼神,也越炽热了。

    “情劫倒没什么打紧,若是实渡不过去,孤可以去天界寻父君的。倒是你那时定下的谋略,如何,不想成功了么?”

    “又想用这个来转移孤的注意力。”

    金色眼眸里含了水一般漾出星闪的光,曦和眉尖蹙起峰峦,望她一眼,顺她意拿起了一份文贴,仔细翻了翻,望着上面长长一串千言文,冷道,“身长七尺,身无谬疾……呵,他这是在应畜养的牲畜么!”

    话落,一把火将手上文贴烧个干净。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在应婚呢?

    月神殿下颇有些无奈,摇头道,“七百年过去,只有六百八十二人合了意,一年还未摊上一个,孤与哥哥联络时,他告诉孤,说是帝俊在神界地位愈来愈稳固,虽有个别不满他登位的神祗被他贬落,到底在神界没翻出来什么大风浪,咱们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到时他地位稳了,你们神界的神君都为他所用,再动手,就晚了。”

    “你放心。”皱眉又挑了个文贴,没看两句烧了,又接着从那一摞文贴里接着挑看,曦和头也不抬道,“虽说有些神君脑子里塞满了石头,被帝俊驱使,多数神君心里还是明白的,谁做神帝与他们无关,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清净的地界修道,若孤与帝俊真的打起来,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合上文贴,曦和皱眉继续道,“孤所以广招能士,也不是希冀能靠他们收服帝俊,神界的神兵多服从神帝调遣,且他们不认神帝信物,谁在神界帝座上坐着,就听谁施令,孤招人,是想让他们牵制住那些神兵,毕竟人多力量大,七百年前孤与九叔就是栽在上头的。”

    “可如今只有六百七十二人,神兵可是不止千万啊。”

    闻言,太阳神殿下嗤嗤一笑,望着忧心不已的她,“月神殿下与孤久居凝月山,与法术低微的妖魔人鬼为伍,怕是都快忘了自己是神君吧?”

    望舒皱眉,“孤时刻不忘孤身份。”

    “可是月神殿下怎么就忘了,咱们神君有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之能了呢?”

    听说,望舒眼前一亮,喜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分散神气,让神气与神兵对抗?”

    “那样也太耗费神气。”曦和摇头,金色眼眸里透出睿智的光,“殿下请等着,不日,一切将会见分晓。”

    望舒闻言,叹口气,望着青玉案上的文贴,“那咱们,还挑人么?”

    “挑人自然是要挑的,且越多越好。不过月神殿下,是不是该先与孤说说,你那未渡的情劫,是怎么回事?”

    怎样都逃不过她的诘问,望舒暗叹,伸出自己拴有红线的手,手中沙月神气注在上头,一条莹月流光飞舞的红线便显示在二人眼前。

    曦和见状,心里一惊,“那是……”

    “孤也不知原委,”轻轻摇首,望舒出神地望着手上红线,“天界神君渡完情劫,总是会由司律官奉上一杯无根水,忘却渡劫种种,且平常神君,渡劫只一世,孤是天界神族帝血,却要九世……”

    “孤记得,孤只攻略了八个世界。”闻言,曦和皱眉,“且第八个世界还被九叔篡改了一半。”

    “孤知道,”望舒无奈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孤的第九世情丝,却分作了两条红线,一条系在孤手上,另一条……”

    “另一条就系在殿下您的手上啦!”

    她话犹未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却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月神殿下有些惊讶,望向宫门口,却不见半个人影,这凝月山神宫,可是她设了禁制的,是谁,竟然能够打破她设的禁制,进来这里?

    而正细听着月神殿下解释的曦和,听见这把熟悉的嗓音,眉间懒懒的挑一挑,掣出三昧真火,随手向空中一指,只听“哇啦啦”一声叫嚷,从空中掉落下来一个眉清目秀泫然欲泣的小神官,继而,虚无的空中又现出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子与一位满身煞气身材高大的男子,笑眯眯的望着她们。

    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容里头夹了一张生面孔,太阳神殿下淡淡笑了笑,“你们,不知道偷听人说话,会遭天谴么?”

    躲在那位温文尔雅的白衣女子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服,心里稍稍安稳些,言官这才敢探头,泫然欲泣地接话道,“殿下,七百年不见,就算您不想小神,见面怎么就这样对小神呢。”

    你这偷听人说话的小神,还有理了?

    曦和挑眉,不答她的话,转向一边淡笑着望她的一男一女,“九叔,旁边这位姑娘,不介绍一二么?”

    “哎呀,孤的乖侄女,这七百年不见面了,你也不先问问九叔过得如何,开心与否,有无受伤,又是怎么脱身的么?”

    蚩尤学了言官,拿衣袖半掩面,秦楼楚馆里受欺负的艳花儿一般抽抽搭搭地控诉着自己侄女,一边控诉,还拿了一块鲛绡帕子揩一揩自己那不存在的眼泪。

    那三人里,唯一正常的怕就是那位白衣翩翩,一直淡笑望她们的陌生女子了。

    曦和放弃了与那两人交流的想法,直问那女子道,“姑娘,可否告知来历?”

    女子淡笑不语,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月神殿下,望那女子开了口,“宿官大人,许久不见。”

    宿官一笑,“殿下万安。”

    太阳神殿下听说,望着那女子,“你与月神殿下相识?”

    “殿下是黄帝陛下的女儿,宿官不过是天界司律,说不上相识,只闻其名罢了。”

    “唉,殿下,您可不要小看宿官姐姐,当初,就是她救了我,还有战神大人的!”听说,言官连忙替她辩驳,一脸的认真,“这七百年,小神跟着宿官姐姐学了许多东西,宿官姐姐可厉害了呢!”

    忽略小神那崇拜的语气,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柔中带刚神气,曦和也知道眼前的女子神力不低,只是不知,她们忽然过来却是为何。

    想时,月神殿下却替她说出了疑问,“宿官大人,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么?”

    “自然。”望望眼前这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宿官淡淡一笑,掩下眼中落寞,道,“宿官此次前来,是为帮二位殿下了结心愿的。”

    她们二人的心愿?

    望舒闻言一愣,太阳神殿下的心愿是手刃帝俊,重夺神帝之位以告她父君的神魂,而她的心愿,却是成功渡情劫,倾力助太阳神得偿所愿。

    她们二人的心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宿官不过一界司律,如何让她们俱得偿所愿?

    似乎是察觉她所想,宿官望她,低低一笑,“尽人事,知天命,宿官所做,不过是顺应二位殿下心思,顺应天命罢了。”

    第139章

    神帝大寿,在神界金谷园中,大摆流水筵席,广邀六界中能人异士,以示结交友好之意。

    神界的限门处,两位身披天浮牛盔甲,手持画戈的神兵正在一一检验来宾的请帖,一列长长的队伍眼看到了头,队伍末尾处却又来了两个面容绝世的素衣女子,身后领着三个手托漆盘低着头恭敬的金甲卫士,跟随着前头的人走到了限门边。

    “二位,请出示请帖。”

    受邀人太多,两位天兵也不能尽然认得,在队伍末尾那五人到达限门前时,公事公办地将手中画戈一横,挡住来人的路,面无表情道。

    走在前头的两名女子中的一位见状,冷下脸来,道,“听闻神界有意与我天界交好,孤听说神帝大寿,这才特意带了人过来祝寿,怎么,你们神界就是这般待天界客人的?”

    她身上的神气是银白色,神威重,又自称“孤”,试问天界除了天帝的女儿,月神望舒还有谁有这样的特征?

    那两个神兵也不是傻的,见状,立时便明白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天界帝君的女儿,连神帝见了天界帝族都要恭敬地垂手而立,他们又如何敢得罪,两人相视一眼,连忙告罪道,“原来是朔月神君,有眼不识泰山,真是罪过,望神君谅罪。”

    望舒淡淡道,“既然知道,还不放孤过去?”

    说着话,她暗中与那几个人通了神识,几人会意,除宿官护住言官不让她被神威所侵外,其他三位神君秉着“既然你神力弱,不欺负你欺负谁”的原则,将身上神威全部放出,压得那两名神兵嘴角不停溢出丝丝血气。

    顶着身上山一样重压,一名神兵咬牙道,“殿下,不是我等不让殿下进去,只是神帝陛下说了,赴宴须得持有请帖,否则就是天界帝君过来了,也是不得请入的。”

    望舒闻言,眉头深皱,她身后的叔侄听闻,暗暗咬牙,身上神威施得更重,“扑通”一声两名神兵禁不住威压,齐齐跪了下来,手中画戈还是横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过去。

    若不是担心撂倒了他们,会引来更多神兵,月神殿下相信,她面前的两个神兵定会灰飞烟灭。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两个神兵被神威压得吐了血,神识也不太清晰,也没有放她们进去的意思,望舒看得有些不忍心,劝解道,“孤代表天界过来祝寿,并无他意,二位尽忠职守,其意可嘉,若是神帝降罪,孤会代二位向神帝说解,不会连累二位的。”

    “陛下意旨,除持有请贴,否则,就是天界帝君过来,也是不允进去的。”

    “你们……”

    望舒正要告诫他们做神兵不要太死板,自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是么,连孤来了都不行么?”

    浑厚的声音夹着深重的神力震得在场人耳中一阵剧痛,正暗自揣测来人身份时,月神殿下却是身子一僵,颇为尴尬的转过身去,望着来人,唇瓣略张,唤了声,“父君。”

    在场众人一阵惊讶,纷纷转过头去,神帝虽说是神界帝君,按着修神年岁,毕竟比天帝小了一辈,过寿竟然能让天帝亲自屈尊前来,当真是给足了神帝面子。

    天帝不愧为天界主宰,虽说身上只着了一身白布轻衫,穿戴打扮像极了凡间的教书先生,身上却罩了一层极厚的淡色晕环,面上虽是在笑,却给人一种威杀之感,轻易将他身后领的几个神君身上的神威压了下去。

    “嗯。”答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天界帝君黄帝眼角带笑,眼神自女儿滑到她旁边的司律官身上,又一一扫过她们身旁捧着装礼漆盘的三个金甲卫士,最后落在其中一个面容平正,弯腰站在那里却不卑不亢的卫士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别有深意笑着道,“舒儿,前日你不是还传音给孤,要在碧朔清谷里再修道三百年么,怎么,倒先出来了?欺瞒父君,倒不像是你的性子。”

    “父君……”

    望舒闻言语塞,她修神七千多年,别说是说谎,就是恶话也没说过一句,被太阳神殿下那战神叔叔连着那小神官威逼闹腾着,好容易撒了次谎,还被她父君抓个现行,害得她恨不得遁入地里去,果真谎言就是毒/药。

    “罢了,你这孩子,狠心遁入碧朔清谷七百多年没与父君见面,真是越大越难心了。”

    见不得自己性子淡的女儿为难,天帝也不多作追究,宠溺地对她笑一笑,招手道,“不是没有请帖么,过来,父君给你。”

    “这……”月神殿下犹疑道,“给了女儿,父君您要怎么进去?”

    “孤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帝俊那脑后黄毛还未长齐的小子,还有胆与孤作难不成?”

    面容一板,天帝佯作生气道,“孤说给你就给你,连父君的话也不听了?”

    颇有些无奈,月神殿下点点头,正欲上前,天帝却忽然眯眼不悦道,“什么时候这些杂事也要孤的女儿来做了?”

    指着他方才眼神定格最长的那个面容平正的金甲卫士,命道,“你,过来孤这里拿请帖。”

    见状,心知肚明那人是谁的几人一惊,纷纷望向月神殿下,望舒也吓了一跳,摆手淡笑道,“父君,不过是请帖,隔空取物也是可以的。”

    天帝不为所动,“你,过来。”

    眼眸暗垂,他指定的人,果然将手中托盘交付与身旁并肩站着的人,眼神清直,走到了他面前。

    右手往空中一挥,中心镶有镂空冰龙雕,四边刻着淑花签的五份请帖便现在天帝手中。

    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天帝眼里含着铅铜一般沉重,“这是五份请帖,拿去吧。”

    曦和淡然伸过手,低头,“多谢天帝陛下。”

    “要谢孤,就坐上那个位子,让孤看看,你的实力有多强!”

    强大的神识伴着震如雷的声音进入她的神识,这神君帝族之间特有的传音让曦和一时恍惚,回过神来才清楚天界帝君对她们的行程计划已然了若指掌,这不禁让她有些挫败。

    洞悉她的想法,天帝传音与她道,“小姑娘,孤修神一万多年,你修神的时间连孤的零头都比不上,就使你有神帝留给你的强大神力,你本身神格未稳,是无法发挥神血里神帝力量百分之一的,今日,孤可以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若是你得偿所愿,孤也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闻言,曦和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喜悦,反而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传音回道,“多谢天帝美意,只是曦和向来不喜仰赖他人,父君在世时,常教导孤,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永远比嗟来之食要美味十倍!”

    “呵,不错,”赞赏地点点头,天帝笑叹道,“果然你比帝俊那小子多了份傲骨,你父君的眼光不错,神帝不光血脉要正,奴颜媚骨丢了帝族脸面也是不成的。”

    略顿一顿,他又促狭一笑,“只是,你不是厌恶仰人鼻息么,如何在舒儿的碧朔清谷一呆就是七百多年?”

    没成想天帝会这般打趣她,太阳神殿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所幸她以幻术改了面,天帝看不见她脸上的真实表情,只是他这话,她却是怎样也接不上来。

    “哈哈哈,孤以为只有你的父君为人刻板,想不到你也颇得你父君的深传啊。”

    淡淡一笑,天帝伸出手拍拍她的肩,继续传音道,“舒儿是孤的心头宝,孤帮你,只是因为舒儿想帮你,你放心,孤到时只会帮你控制住来赴会的客人,神界中人还是得你自己做个了断,若这样算是恩德,你就都算在舒儿身上好了。”

    闻言,曦和心中大动,对着天帝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陛下。”

    天帝笑眯了眼,扶她起身,“不必,不必。”

    她们二人的互动在非帝族中人来看,无非是默剧,而在望舒与蚩尤看来,里头可探究的事情可就多了,只是月神殿下性子寡淡,想着既然父君用了秘传音,便是不想让她们听见,也就不多做追究,蚩尤虽好奇,可他却与月神殿下相反的是个粗心大意之人,见曦和收了五份请帖平安无事的走回来,也不深究天帝对自己侄女说了什么。

    见得被拦在外头的五人有了请帖,那拦住她们的两位神兵也不好说什么,在言官得意地不行的眼神下,憋屈着放了行。

    至于将请帖与了女儿的天帝,带着八位神君老神在在地往那两位神兵面前一站,虽然口上说天帝来了也不允放行,但那不过是托词罢了,见了天帝,连新登位的神帝都得弯腰行礼,他们哪敢造次,意思意思收了剩余的三份请帖便将人放了进去。

    隔了七百多年重回神界,言官激动地不行,进了限门便得了自由的小鸟一样,这里跑跑那里走走,偶然撞到了来赴会的人,她眉毛一皱说句“对不住”,人家还未反应过来,她脚下打滑一溜烟跑了,让别人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

    与她一同过来的几位神君,不是懒得管就是笑着看她胡闹,这般宠孩子一样放纵的下场,就是她在通往金谷园的厅道上,一不小心撞到了人家的怀里。

    “对不住,对不住。”连连说着抱歉的话,言官滑泥鳅一样用这七百多年来宿官教她的功法左蹿右跳的想溜,谁知被她撞到的人铜墙铁壁一般,身上虽有清淡的香气,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钳制,一来二去的,她急了,抬头正要大叫是谁,却被入目女子的美貌震住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月神殿下清清泠泠却暗含惊讶的声音,“明音?”

    第140章

    道义广生,这三十三重天,九十九层地,虽分划为六界,却又另有两类不属这范畴内,一类是不为天地承认的妖魔界混种,还有一类,便是西方雷音菩提树下修佛而成的佛修。

    凡间得佛道共同庇佑,才有个加礼的三教并存之念,其实佛念清修听梵音,性随仁善,并无自存一界想法,六界中这才不含佛界,而事实上,虽没有佛界这一说法,平常的六界人,也并不敢轻易招惹佛修之人,也是默认佛修属佛界这一界向的。

    成道艰难,成佛更不易,修得十位神君才能得一位佛爷,凤毛麟角,更显出修佛之人实力深不可测,是以,六界中又有“宁拆神君十座庙,不灭佛祖一柱香”的说法。

    远远见得言官撞到一位佛修,她身后四位神君看得心惊,一齐走上前来欲给她解围,待走近时,月神殿下看着那佛修女子出尘熟悉的脸,却惊讶地喊出了声,不为别的,那正是她在碧朔清谷修道时偶遇认得的友人,也是她哥哥在看见她情劫不得过时寻她过来助她的恩人。

    听得是月神殿下的声音,紧紧钳制住怀里言官的女子也抬起了头,对过来的四位神君淡淡一笑,让人有瞬间风淡云轻之感,“舒儿,你也来了。”

    “明音,你怎么过来了?”

    真实见得她在自己眼前站着,月神殿下还是有些无可置信,明音向来不喜搅和进六界俗事中,如何今日竟然在神帝寿时见到了她,她并不似会为了与神界交好而过来祝寿的人。

    “今日六界盛会,神帝邀祖师过来凑个热闹,祖师身子不爽利,便由明音代劳。”

    说着话,她松开了怀里人,对立在月神身旁的宿官淡淡笑了笑,将自己怀里看美人看呆掉的言官推到她面前,道,“这孩子虽神识不全,心地却善,宿官大人需好生看管着,若稍稍掉以轻心,怕是白费了颗无暇的玲珑心。”

    宿官不置可否,拉过来眼睛还在直直往美人那边看的言官,向面容清雅的佛修淡淡点头,“教诲在心,不置相忘。”

    “这里人多嘴杂,殿下若是想叙旧,不妨等进了筵席,再好生说说。”

    眼见得她们说话间,注意着她们的六界中人越来越多,曦和不得不上前轻声提醒着偶遇老友的月神殿下,眼神却往名唤明音的佛修身上瞥,“时候也不早了,若是迟了,筵席怕是早已开了。”

    月神殿下轻轻点头,上前一步挎过友人的胳膊,笑了,“嗯,言之有理,既然遇上了,明音,你与我们一道过去吧。”

    性子寡淡如自己师妹的月神殿下第一次这般热情,明音暗暗有些吃惊,仔细看看她眉宇间暗含的焦虑,再看看与她同行的那两位金甲卫士身上暗隐的战意,明音心里有些清楚了。

    她是神帝请过来的,月神殿下这是忧心她助神帝,对付她们,将场面弄得不可收拾,不过说起来,她倒是第一次见性子寡淡的月神殿下对哪件事那么上心呢。

    想想,她不禁莞尔,暗暗传音与抓住她手臂的月神殿下道,“舒儿,不必紧张,祖师派我过来送一份礼,届时我将礼物送达便会下人界,舒儿大可不必忧心。”

    听闻,望舒一惊,“人界,你去人界做什么?”

    拍拍她手背,明音望了望来往将喜悦摆在脸上的六界众生,轻叹口气,“尘归尘,土归土,因果之事,又岂是能轻易说通的。”

    她眼神寂寥深远,望舒见状也不再多问,她们佛家之事,因果善恶循环向来复杂,不遑于统管六界众生之事,既然她不愿多说,便是不可于让自己知道,既不乐于让自己知道,她又如何再有询问的道理?

    只笑了笑,道声“孤明白了”,便拉了她,一齐往金谷园走去。

    身后,太阳神望着她们的背影,沉默皱眉,宿官拉着脑子还沉浸在方才那女子真美的情绪中醒不过来的言官,静静站着也不多言,倒是蚩尤受不住这等缄默气氛,看她们走出老远了,身边几人还没有动身意思,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道,“那女人身上好大一股香味儿,冲得孤鼻子难受,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佛修诵经焚香,又受人界香火供奉,身上香味重些,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蚩尤点头,对解了他疑惑的宿官与他静立的侄女慎重道,“她们走远了,咱们也走上去吧,今日是非成败,定要一举拿下,可不能毁在那忽然出现的女人身上。”

    几人无声应和,放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先行的两人,看模样,却是她们刻意在等他们的了。

    “好了,”见他们追了上来,月神殿下银色眼眸暗垂,淡笑轻说道,“人齐了,走罢。”

    金谷园修在了神帝宫内,金碧辉煌自不必多提,只是她们走时,路上遇着的青鸾彩凤,玄鹤锦鸡,翩翩飞舞仙鹤麒麟,馥馥纷香千样花,冉冉飘飞万朵云,一片祥瑞之景便是神界说不出的境地。

    及到了一方玉龙翻腰流水拱桥,便远远望见一处金殿,被祥云笼着,金殿外头一池的碧玉莲花盛开怒放,芬芳馥郁,引得天上神鸟也沉醉一般,不断引吭。

    她们来时已然是迟了,后来又耽误一段时候,那筵席里其实早已坐得七七八八,等她们到时,果真望见金殿上方,天帝与帝俊并桌而坐,底下一层席面满满当当地坐着天、神两界神君,下一席是仙界战战兢兢修仙之人,再下时却是些灵兽修炼而成的大妖,再往下时,却是没有别界人了。

    虽说是尽邀六界,神君自恃身份,向来看不起妖魔界,鬼界与人界,如今帝俊能请过来几只灵妖,也算是向六界开说了他作为神帝的心胸。

    下首正忙于献礼祝寿饮酒的人,忽然听得脚步声,警觉的转首一看,却是三位绝色女子领着三个托礼的金甲卫士,不由得停了手中物事,与身边同伴谈说起那三位美人的来头。

    上头邀了佛界祖师过来吃素酒的帝俊,守着席面久久不见人过来,心中已然有些焦虑,不时注意着下方筵席动向,如今见得身上带有佛香的明音携手两位陌生的绝色女子过来,不禁心里有些置堵,只以为是佛祖看不起他,派了三位女徒前来,虽如此,为了客套,他还是笑着站起身来,对左手边恭坐的天帝道拱手,“陛下,佛界有贵客迎到,小侄先起身去迎,告辞片刻。”

    “神帝客气了。”笑着摇头,天帝向底下随意望了眼,忽然露出吃惊神色,指着底下已经到了金殿中首的三人对帝俊急切问道,“那中首站着的便是佛祖莲花座下首席高徒么?孤两千年前为天界战死神君祈福,广邀佛界祖师不来,不想神帝年纪轻轻,祖师竟肯给神帝这般大的面子,连自己座下首席弟子都叫过来了,孤真是……唉!”

    月神殿下看自己父君在上首演戏演得逼真,忍俊不禁。

    帝俊的神帝位得的名不正言不顺,偏偏他又想让六界中天帝与佛祖认同他的王位,这才借自己生诞为由,请了六界为寿,原本他对于佛祖没来很是怨愤,如今听得辈分比他高、权威比他重的天帝这般说,立时喜笑颜开,心情转换,也顾不得与天帝多说几句,便急急忙忙地起身下了金殿,到得明音面前,施了大礼,阴柔面孔上满是得色,“阁下远道而来,孤不胜惶恐,早已备好素酒,还望阁下给孤薄面,小饮几杯。”

    明音听说,淡淡一笑,清风拂面一样清爽,“神帝不必客气,祖师只让小女子送寿礼,待送礼毕,便要回去听禅诵经了。”

    话落,她侧身转首对身后托着漆盘的三位金甲卫士道,“你们,把祖师让带来的寿礼献给陛下。”

    “是。”低低应一声,三名卫士齐声应着,高举盛有六界殊宝的漆盘,走将向神帝。

    帝俊能登上神帝,也是仰赖他心细如发,见走上来的金甲卫士,有一名腿脚发软,等于是被他身旁人拉拽着上前时,不觉有些轻视那卫士的威怒,只是碍于明音在场,没有发作出来,却是时刻注意着那软脚卫士,以防自己的寿礼被他摔了去。

    不想他这般正中几人下怀,见得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言官处,曦和与蚩尤暗地对望一眼,急走几步,手中神力倾出,太阳神锏与战神剑瞬间在手,全身神气暴涨,一齐攻向他。

    与此同时,望舒与宿官一左一右远远跳开,同结咒印,神气喷出,网一样将他困在结界里头。

    这事发生在顷刻之间,在场宾客尚不及反应,帝俊在两道神气攻来时已先一步跳开,只他虽敏捷,奈何躲得了一躲不了二,虽避过了急攻过来的神气,曦和挥过来的太阳神锏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右肩之上,将他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急急召出来的长剑也掉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的声响。

    血气上涌,帝俊望着自己眼前的两名金甲卫士,冷眼咬牙道,“蚩尤,曦和。”

    幻术消去,他面前果然现出了太阳神曦和与战神蚩尤的冷淡面容。

    “呵,孤找了你们七百多年,没成想,你们竟然还活着,还敢回来神界!”

    “托你的福,孤与九叔一时还死不了。”

    收了手上太阳神锏,曦和淡淡抬眸,金色的瞳孔里一片阴寒,倒映着帝俊阴柔愤恨的脸,“只是,你今日是死是活,却由不得你了。”

    第141章

    心念着恨之入骨七百多年的人现身在自己面前,饶是素来冷静的曦和,骨子里头的嗜血也不觉被激了出来,金色双眸圆睁,紧捏着太阳神锏的手青筋暴出,一想起神灭的父君,便恨不得将眼前人啖碎了。

    见她这般恼怒,帝俊却是轻飘飘地笑了,“王姐,气多伤身,七百多年不见自己亲弟弟,怎么见了面,便要将亲弟弟置于死地呢。”

    他说话时,却转身望向了自己身后,天帝与来赴宴宾客的方向,高声叫道,“诸位看着,孤面前便是两千年前挑起天界神界大乱、便是七百多年前灭杀父君,便是害得天界众多神君身殒的神界太阳神,曦和!这般大奸大恶之人,竟敢公然现身在我神界帝宫中,诸位,此时不拿起你们手中的法器为孤、为神界除异端,又等到什么时候?!”

    在曦和与蚩尤动手时,天帝便施了定身神咒,一阵红光覆盖将在场的宾客行为制住了,此时听得帝俊呼唤,只能眼珠子转一转,表达自己爱莫能助的心情。

    天帝自己则悠悠闲地在上首喝着琼花酿酒,没听见帝俊的呼救声一般,而帝俊期望最高的,从佛界过来的明音,却是一早拉了神力低微的言官,避在一边,看着他狼狈跪坐在地上,神情淡淡,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帝俊被困在了结界中,眼见得这满大殿的人,竟无一人出手相救,不由得心里慌乱起来,口中大叫着,“神兵,神兵!”

    竟是欲唤出镇守神界的十万神兵过来救驾了。

    “别喊了,白费力气。”

    将手中长剑往金殿地上一/插,蚩尤拍拍自己的战袍,席地而坐,冷笑着看着暗算自己的侄儿,“你那十万神兵真是窝囊,九极之渊那种地方,都出不来,当真是愚蠢至极。”

    “你……你……”

    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劲,自他入席以来,并未见到一位承侍在侧的神兵,帝俊神情一暗,望着曦和冷道,“孤的神兵,被你如何了?”

    “放心,他们很好,等你灭了神迹,他们回神界时,还是风光无两的神兵。”

    淡淡笑着,蚩尤拿起长剑往空中一挥,一道水帘现了出来,帝俊关心不已神兵的景况便从那水帘里看个分明。

    只见寒气森森的九极之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因为神力耗尽而冻得瑟瑟发抖,着盔甲的神兵,他们抖作一团,抱在一处,互相取暖,武器被丢在了一边,完全丢了作为神兵该有的气度。

    见状,帝俊觉得,胸口一阵气血上涌,险些没背过气去,“神界的神兵,怎会变做这个模样?!”

    “怎么会?帝俊,九叔以前有没有教过你,一物降一物这个道理?这些神兵是厉害,可你也不看看训练他们成气候的人是谁!还有……”

    冷笑着说话,蚩尤将战袍凌空一舞,藏在他乾坤衣里,曦和从凝月山收取的一帮子妖魔卿臣便叽叽喳喳地充盈了整个金殿。

    “你以为,孤与曦儿这七百多年,当着是只顾着避祸,甘心尊奉你这作奸犯科弑父杀君之人为神界新帝么?”

    修神时,多数修成了神君,还有些到了关卡时候不慎因为些许事动了道心,修得神骨不正,神气不稳的,到了神界,便只得与他当个神兵,那动摇他道心的便成了他修神时一辈子的魔障。

    蚩尤训练神兵已有千年,且过目不忘,每一位神兵飞升为神时,都是要从他手里过历的,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每一位神兵的弱点,神兵十万,动摇道心的理由无非那几种,曦和想的巧,在凝月山六界之壤,她虽只收了七百二十一人当做郡相卿臣,收的却都是些身上有绝技,可以攻破那些神兵心防的。

    虽人数稀少,用幻术一化为三,三化成百,百成千,也就能让那些神兵无心恋战,狼狈的被赶到九极之渊那处极寒之地了。

    大殿上可以为援的人一个没有,帝俊也认清了事实,不作徒劳的挣扎,跪坐于地,大笑着望向曦和,“好好好,曦和,这一局,孤承认是你赢了,但你以为孤就这样败了么,你太天真,孤告诉你,孤一辈子都不会承认,孤输给了你!”

    话落,他抓起地下长剑便往自己颈边送,一旁默默观战的明音见状,忙急叫道,“太阳神殿下,快拦住他!”

    曦和闻言皱眉,想想幼时仅存的姐弟情谊,点点头飞身便要用太阳神锏打掉他手中飞剑,不想已然迟了,长剑锋利,削铁如泥,且是神界刻有结界的神剑,搁在脖颈上,一瞬间便要了他的命,灭了他的神迹。

    “糟糕!”

    鲜血喷溅出来,帝俊的身子倒了下去,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明音却是心弦拨乱,丢下看愣了的言官,冲上去自怀中拿出赴宴前祖师赠与她的紫金降魔钵高举起来便要将帝俊神魂收去,不料紫金钵扣下,收回时,里头却是空空如也。

    明音一愣,待在原地,半晌,叹口气,“罢,罢,罢。该来的总会来,祸事,总也躲不过的。”

    她喃喃地说些佛家禅语,曦和听得不明,看着帝俊倒下还痉挛扭曲着的身体,不禁心有所叹,眉间笼上丝丝郁气,金色眼眸中波流暗涌。

    到底是流有相同的骨血,他这样散了神迹,她看了还是有些不忍心。

    这发生在转瞬之间的事情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金殿上鸦雀无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收了结界,望舒走过来,见太阳神殿下盯着自己亲弟弟的尸体若有所思,知道她心意,无声地站至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七百多年的筹备,这样轻易便得偿所愿,除了她们计划得当外,恐怕最大的,还是要得益于人助。

    好好的为神帝祝寿的筵席竟成了目睹神界帝族内斗的场景,来宾惊讶得面面相觑,上首高坐的天帝终于喝够了酒,放下酒杯,笑着与殿下众人道,“诸位也见了,神帝薨灭,这神界不可一日无主,太阳神殿下名威并重,又是炎帝剩下唯一的子嗣,这神帝位,可是实至名归啊。”

    宾客也不是傻的,见了方才那场内斗,隐隐也看出几分端倪,能继承帝位的只有曦和与蚩尤,但蚩尤身上煞气太重,又是战神,惧怕他当神帝后会随意挑起六界战事,见得天帝提议,他们毫不犹豫地附和道,“太阳神殿下做神帝确是实至名归。”

    叽叽喳喳地一同说着这些话,金殿里霎时变得吵闹起来,着几名灵妖处理了帝俊的尸身,蚩尤拉着曦和,手中持了杯酒,举杯敬了天帝,又向底下人一一致意,不一会儿,筵席的气氛又被重新点燃,曦和的那七百二十一名妖魔精怪卿臣也加入进来,底下美酒佳肴,金盘玉莼,一齐饮酒作乐,热闹非凡。

    蚩尤喝酒喝得高兴,嫌弃天帝与曦和一杯一杯地饮太过小气,早已不耐烦地抱了一坛酒下去与那些妖魔喝成一团,见得叔叔这般,曦和淡淡一笑,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孤帮你,是因为舒儿想帮你,这一点,你切莫忘了。”

    倒酒的手一顿,曦和望向正在说话的天帝,他正面目慈祥地看着与宿官、明音闲聊的月神殿下,带着作为父亲的爱。

    曦和淡淡回,“孤不会忘。”

    天帝笑了笑,“嗯,那就好。”

    望着相交千年的好友,月神殿下颇有些不舍,“明音,你真的要去人界么?”

    “是,这里间事情已了,也算是偿了份因,舒儿还记得你我初识时,我告诉过你,你与我的师妹有些相像么?现下,我便要去收那份果了。”

    闻言,月神殿下一阵惊讶,“原来,你真的有师妹在人界。”

    “佛家不打诳语,怎么,舒儿你先前竟不信么?”

    望舒面上一红,尴尬道,“你那时忽然闯进碧朔清谷,孤还以为,你是为了编个借口,让孤莫要追究呢。”

    明音对于这样的揣测轻置一笑,端起杯酒,双眸澄明,对自己的挚友道,“这杯临行酒,我先干为敬。”

    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自己相交千余年的友人要走,且一时半会还不能到碧朔清谷与她论道,望舒还是有些伤感,阑珊地也端起酒杯,叹息,抬头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前途路远,愿君诸事平顺。”

    “这些话,埋入心里便可。”

    笑了笑,明音放下酒杯,“承君吉言。”

    和风吹汤谷,绿树荫谷园。

    神界新任神帝登位两月后,便派使臣与天界帝族结亲,天帝欣然应允,在六界中人翘首以盼是神帝嫁入天界,还是天界太子入赘神界时,却传出来神帝将迎娶天界帝君女儿,朔月神君的消息,不禁令六界哗然。

    再一次走在汤谷金光璀璨绵延冗长的石阶上,言官百感交集,不由得大声感叹,“啊,想当初……”

    她身旁一同行走送神界成亲礼服的神官闻言,额头冒黑线,“少说些话吧,言官小神,自从我们踏上这石阶,你已经感叹了不下百次了。”

    “唉,你们知道什么,当初我刚过来时,陛下还是殿下,如今陛下登位也两月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她正感叹唏嘘,汤谷边一道祥云忽降,落在她面前时化作一个身材高大生得可怖手握重剑的男子,拦住她的去路,怒目道,“你这小神,怎的这般慢,孤与曦儿在汤谷太阳神殿等你们半天了!”

    其余神官见了蚩尤,不禁战战兢兢腿脚麻软说不出话来,言官却不怕他,瘪着嘴,道,“那是殿下太快,小神不过是个小神官,哪里及得上殿下?”

    蚩尤听了,怒极反笑,“你这伶牙俐齿的小神,孤……”

    “总算是赶上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蚩尤惊讶的转身,却望见了神色匆匆赶过来的宿官。

    看见她,言官一阵兴高采烈,蹦蹦跳跳连忙迎上去,笑道,“宿官姐姐,你怎么来了?”

    蚩尤也好奇,“宿官大人不是操持迎送天界宾客的么?”

    “那些先不着急,给,把这个与神帝陛下送过去。”

    淡淡一笑,宿官自袖中掏出一面彩绘铜镜,递与言官,“成亲用的东西,先不着急,将这个送与陛下,便可。”

    接过铜镜,言官忽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天啊,那不就是帝俊殿下骗她去送系统游戏与殿下时的场景么?

    望着宿官脸上淡淡的微笑,言官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

    不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吧?

    言官到得汤谷时,曦和正全神贯注地翻着神界史册,听见刻意屏住的呼吸声,不由得蹙起眉尖,“小神,做什么装神弄鬼的。”

    言官一惊,立刻摆上泫然欲泣的脸,“陛下您怎么知道是小神的?”

    这神界中,能够出入孤的汤谷,还怕成这幅模样的,除了你,还有谁?

    不欲多作解释,曦和把手中史书一合,见她手中空无一物,不由得挑眉,“孤成亲用的衣物呢?”

    “嗯……宿官姐姐说那些不用着急,让小神把这个先交给陛下。”

    战兢说着话,言官将那面铜镜拿了出来,听见是宿官的主意,曦和也不多问,使神力将那铜镜摄过来,淡淡点头,“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言官忙不迭点头,“是。”

    曦和一见,哑然失笑,她便有那么可怖,让这小神怕成这幅模样么?

    铜镜背面是五色神丝彩绘镶有碧玉宝珠,正面来看就是普通铜镜,并无多大妙处,曦和也没放在心上,把玩两下便要放到青玉案上去。

    不妨那铜镜却有了灵性一般,忽然飞离她的掌心,在空中越变越大,不多时变做一面穿衣镜大小的光滑水镜,直直地立在了离她一尺的地方,镜面泛着波纹时,铮铮地还带有清泠的声响。

    这镜子颇像父君曾与她提过的观尘镜,不过那镜子不是失落在三十三重天外了么?如何如今又出现在宿官手上,且能被她送到这里来?

    她疑思满腹,不由得走近那镜子,想要一探究竟,谁知,待她真实走近,那观尘镜里忽然一阵刺眼银光放出,激得她不自主抬袖遮面。

    感觉刺眼银光慢慢暗下来,终至消散了去,曦和才慢慢放下遮眼的衣袖,为防那水镜中出现什么害人的妖魔,手中紧握太阳神锏,警惕地往那边望。

    那水镜外的银光虽逝,里面波纹却是越涌越多,喷涌而出的云海一样,随着波纹不断从里头涌出来,水镜里面的涌现的画面却是越来越清晰。

    她游戏中攻略过的每一世画面碎片一点一滴的浮现在水镜里头,最后定格在她扮演游戏中人物死时,望舒扮演角色流泪的镜头,每一帧,每一画,都清清楚楚地在那水镜里头显现出来,七个世界,无一遗漏。

    今时不同往日,若往常她望见了这样的画面,不过淡淡瞥一眼而后忘却,可在她与望舒一齐在凝月山里头度了七百多年,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一时间望见这般触动人心的画面,免不了心头作梗,抑堵于心。

    太阳神锏收了回去,水镜里头画面还在继续,她金色眼眸微动,望着里头人熟悉的面容,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触碰上去。

    指尖方碰到那水镜边沿,里面的画面断了线一样飞快旋转,最后竟拼接化成了每一世望舒扮演角色穿着大红喜服的场景,曦和愈发惊讶,指尖继续往前时,那水镜里头又发散出一道耀眼红光。

    如前次一般,她闭了眼,睁开时,却发觉自己的太阳神殿被那红光一照,满殿金红,省去了她遣人装饰新房的麻烦不说,她的神帝玄服,也变成了成亲时的喜服。

    那水镜里头七世里穿着喜服的人,也拼接转化,最后竟合成穿了天界喜服静静站在水镜里头的月神殿下,淡淡微笑着,自那水镜里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曦和早已看得愣住,见她出来时,才有了些许反应,指着水镜,颇为一本正经地问,“你从那里头出来,且与月神殿下一个模样,你到底是什么妖魔?”

    闻言,望舒淡淡一笑,展开自己的喜袍,低头看了眼,回她,“孤以这个方式出来与陛下成亲,可比你正儿八经的派人抬了轿子去天界求亲来得好。”

    “殿下平常做事,不是最喜一板一眼,拘泥小节么?”

    “所以才不喜欢那样正经啊。”望舒笑,道,“陛下手上的红线三百年前早就与孤的结上了,陛下可知道?”

    成亲,凡人也好,神君也罢,一生一次刻骨铭心足够,正因为太稀罕,所以她才想着在这时做些不一样的事,让成亲这一天变得非凡起来。

    她性子寡淡,曦和也不像是能主动说出来的人,极平常的一件事,她们兜兜转转,竟费了那般长的时间才到了渡桥终点,想想,也是不易。

    若不是宿官告知她,她最后一世情劫,已然化成红线将她与曦和绑在了一处,渡劫其实就是与她在一处,恐怕她们二人,还有极长的路要走。

    “既如此……”曦和沉吟笑笑,走近她,双手按在她肩上,“殿下可曾记得,问孤的问题?”

    沉浸在感叹中,望舒有些恍神,忽然听她这般问,不由得顺口回道,“什么问题?”

    “孤与殿下的肉,哪个更可口的问题。”

    话落,她一把抱起她,在她未及反应时,双双摔在她身后的帝床上。

    “既然不要正经的成亲礼仪,那咱们就直接最后一步吧。”

    听说,月神殿下忽然严肃起来,一手撑着她,一手护住自己衣裳,道,“孤觉得,还是陛下肉味鲜美些。”

    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何意义,曦和淡笑,“还是殿下的好。”

    “……既然都不知道,不如来一决胜负吧!”

    难得她兴致这样高,曦和也不忍拂意,笑着应允,“好。”

    太阳神殿里,金色光与银色光芒胶着,映着汤谷里头梓树桐青,姹紫嫣红,异常好看,在一棵蓬着蘑菇树冠的梧桐树下,蚩尤摆了酒菜拿着从人界买回来的骰子,兴致勃勃地拉着言官便要竞猜,“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小神,你猜猜看,到底她们哪个在上哪个在下?”

    言官被这个问题羞得满面通红,不自主过去找正坐在树下望着缤纷落下梧桐叶,淡然喝酒的宿官评理,“宿官姐姐,你看看战神大人,又来欺负我!”

    “嘿,你这个小神,孤好心好意邀你吃酒席,你竟然还来污蔑孤!”

    “难道不是啊,战神大人你自己脑子里头都是酒色,还过来荼毒我,我修神才一千多年,还不知人事呢好不好!”

    “哼,你这小神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孤哪里满脑酒色了?”

    “你就是!”

    “孤哪里有?!”

    ……

    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在她耳内不绝,远处神殿内,金色光华终于将银色光芒包裹着压了下去,望见又一棵金色梧桐叶飘落,宿官淡笑着又饮了口清香涩然的酒。

    天界与神界,终于太平了。

    这一场以阴谋开首的游戏,也终于迎来了完满的结局。

    当然,若不算上天界那些急忙寻找朔月神君去穿喜服,也不算上因为与帝俊的事,被天帝惩罚,替自己难得任性一次的妹妹,周旋在祝贺宾客之间狼狈收尾的少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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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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