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文NP

正文 第27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快穿之我的七十二变女友 作者:泥慕玉

    第27节

    父系与母系之间的争斗,也是人类的争斗,残杀,征服,向来便是罪恶的根源。

    她曾经待的地方,便充斥着这些,比如今的天色还要暗沉的东西。

    一同在里面待的同类,除了必要的公式寒暄,再不会多说一句多余的话,而从她手上获得完整的那些阴魂,只记得死前执念事情的缘故,也只会反反复复与她说着那些它们死了也忘不掉的事,她也就当作解乏的故事听,听着听着,也就成了最严谨合格的听众,久而久之,她竟然忘了说话的方式,完完全全的只会听不会说了。

    不过,这也许并不是坏事,祸从口出,她替太多舌头被割了的阴魂缝补过它们丢失一半的舌头,这些道理,她早已经听那些断舌魂口齿不清说得烂了。

    部落里其他采集野果归家的女人也看见了这突变的天,像是看见几头猛兽朝她们扑过来一般,脸上变了颜色,指着黑黝黝的天发出惊惧的哭声,有几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上天保佑的话,不断的往被烈日晒干的泥地上磕头,不大一会儿,头上便隐隐洇出鲜红的血来。

    怀里抱着的孩子许是被母亲异常的行为吓住了,小手揪住母亲的衣襟便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哭声点燃了在场其她女人的情绪,想着这突变的天气可能会剥夺部落里唯一赖以生存下去的男人们的性命,便忍不住担忧的也暗自啜泣起来。

    楚泽朔兮混在这一堆哭泣的妇孺之间,静静站着,望向波诡云谲的天空,神色淡淡。

    能让人惧怕的,除了人,便只剩下天。

    无论是哪个,却都是因为忧心自己性命的缘故。

    活在污垢累积的恶土上,她看不见身边这些女子真正对于去打猎那些男人们的爱。

    她看见的,只有那些女子所想的,若是失去保证她们衣食男子后无法独自生活的恐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弱者依附强者,便是这个道理。

    终究还是下了雨。

    天边让人心惊肉跳的电闪过后,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瓢泼的大雨哗啦啦的不断落入绕部落流过的小河里,清澈的河流水因为暴雨冲刷下的泥土变得浑浊无比,狂暴着,咆哮着流向远方。

    部落里头的年长女人被年事高的长者几番规劝回去休息了,几个年纪轻的却不依不饶,好说歹说一定要去找自家男人,德高望重的长老拦着不让走,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自那雨帘子里头却突然传出来一阵阵野兽的吼叫声。

    还在争执的人顿时噤了声,有好些人以为是那山里头林子里的野兽趁着下雨出来害人了,被吓得尖叫出声,正准备呼朋引伴共同抵御时,一个怀里抱着熟睡孩子的年轻女人却突然惊喜的叫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众人心头一喜,果真从雨里看见了自家男人的身影,他们肩上扛着猎得的野鸡长毛兔不说,还有许多人手里头还牵了一两头被生擒的。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还能有此收获,无疑是上天最好的眷顾。

    派了个人去喊那些已经归家的人过来,在场的其他女人欢欣鼓舞的围着自家的男人转,看看他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人一多,潜藏在心里头那一丝攀比的欲/望也就出来了,几个熟识的女人除了看自家男人带回来了什么,也顺便帮平日里与自己一起采果子的女伴看了她的男人带回来的东西,彼此看一看,掂量掂量,才发现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她们眼里,最有本事的那个因为这恶劣的天,也不过比自家男人多猎得几只野鸡野兔,藏于心尖的淡淡嫉妒感正要消泯,拉着一大堆猎物的姒旸的身影却闯入了她们的视线。

    走在那群兴致索然的男人背后,姒旸神色自若,初时她的身影被前头肩抗手提的男人们完全盖住了,以致人们并未发现她拉在身后的一大堆东西,只看见她并未扛着猎物,下意识以为她一无所获的人就有些鄙夷,等她走到近前,人们看清她身后的那些猎物时,才有些嫉妒。

    一匹被藤条死死拴住的野马,身后拉着用藤条完全绑成的筏,上头睡了一只死透了的虎,两只腹部流血受伤的野猪,还有十几只腿脚被绑在一起无法逃脱的野鸡野兔。

    这可以供整个部落里头的人吃上三天的东西,竟然都是她一人打来的。

    男人们见状,有点不甘心又有些敬佩,而被这些猎物完全俘获心智的女人们,则多在心里头暗自嫉妒那个被姒旸拉回家的女人。

    作为部落里仅存的母氏家族成员,姒旸平日里并不怎么与其他人交流,只在每日男人们去打猎时,才会拿了自己的弓跟上去。

    看似唯一合群的举措,也只有与她一同过去打猎的人知道,那不过是她敷衍部落里长老的方式罢了。

    她虽与他们一同出发去打猎,待到了森林里时,也是远远的走开自己一个人闷声追逐野味,起初几个年长的男人还不放心的跟着她,待亲眼目睹她一箭射死一头皮糙肉厚的野猪后,这样的顾虑也就无影无踪,放任她一人过去打猎了。

    这样的姒旸,却选了部落西头那个邪门的女人回去,却真是不可思议。

    女人们心里嫉妒又惋惜,有几个垂涎楚泽朔兮美貌的男人其实也替姒旸不值。

    漂亮的女人就好似装饰在衣服上斑斓的羽毛,能看不能用的东西,到底不如样貌普通,却会帮着采集野果养活孩子的女人。

    突然出现在部落里的楚泽朔兮便是这样的女人,或许更甚,因为其他的漂亮女人并没有她那般邪门。

    凡是垂涎她,上门欲直接抢夺回家去的男人,还未接近她之前,都莫名的会受伤,也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只是突然之间晕过去,醒来后嚷天嚷地的喊疼,请了部落里头年长的女人打煞都不顶用,这样要死要活的疼了几天,又莫名的不疼了。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且每一个有这种痛感的男人都是直接从楚泽朔兮居住屋子的外头抬回来的,一次两次但倒也罢了,时间久了,人们也能察觉到这里头的微妙之处。

    因为这,部落里盛传楚泽朔兮是小鬼变的,胆子小的自是熄了那份心思,胆子大些的,除了面对她容貌时想尽办法的占便宜外,却也是不敢把她带回去的。

    不意姒旸竟不在乎这个,把人拉了回去。

    众人神情微妙,姒旸却不关心这些,拉着野马往人堆里走时,眼睛也不停扫着,期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只是不如愿,她仔仔细细的往人群里扫了两三遍,也没找到她想看见的人。

    满载而归的热情有些消散,姒旸低头,被大雨淋得眼睛有些睁不开,黯然牵着身后的东西便要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走了没几步,夏日里头冰冰凉凉的雨水浇在头上的感觉便消失了,俄而,脸上被人用柔软兽毛擦拭了一般有些发痒,姒旸好奇的睁开一直紧闭的眼,楚泽朔兮正正地站在她身前。

    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摘回来的荷叶,正单手持着置在她们头顶,宽大的荷叶做了保护她们的角色,使她们免于暴雨的冲刷。

    另一只手还拿着她第一次猎杀得来的柔软鹿皮,正不停的替她拭着脸上的雨水。

    瞬间,她付出的努力,所做的全部行为,都有了非凡意义。

    对她笑笑,姒旸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一串东西,“你看,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楚泽朔兮点头。

    姒旸笑意更深,“这是我取悦你的第一次,虽不完美,以后,还会有完美的第二次,第三次。”

    第128章

    前些天的大雨冲坏了部落里好些房屋,姒旸家那茅草泥坯墙也不例外,房顶上漏了几个洞,雨天的时候不断的往屋里头滴水,害得她不得不动用家里头所有的盆盆罐罐去接那滴下来的水。

    这天晴空万里,看看也没有再下雨的迹象,部落里头的男人们互相吆喝着带了工具干粮和水准备上山砍些茅草回来加固房屋,还未走几步,姒旸面无表情的拉着驮了好几捆毛竹的野马从他们面前走过,看看她靴子上沾的泥土和晨露,她该是从山上下来的。

    有熟人见状,与她打招呼道,“姒旸,这么早就上山啦?”

    略站住,对那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姒旸回过头来,继续面无表情的拉着东西往回走。

    她离得远了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几个年轻男人才不解的摸摸自己的头,问身旁的同伴,“唉,你们说,他是不是脑袋被石子砸了,以前不是不在乎这些的么,这些天倒转性了?”

    “问这些做什么。”有年长的男人挨个敲了敲他们的头,“好好做活才是正经事!好了,你们几个都别啰嗦了,快背上篓子去割草,人家都从山上回来了,你还在这儿啰啰嗦嗦的!”

    被教训的年轻人悻悻地背着装茅草用的藤篓子走在了最前面,教训人的年长者则盯着姒旸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嘶——”

    倒吸口冷气,正专心致志缝虎皮的楚泽朔兮望着自己手上又添的一个伤口,颇为无奈的苦笑了声。

    果然有血有肉的人最是麻烦,这样一个小伤口就能让她疼的直皱眉。

    不过比起那个,更让她在意的却是她手里拿着的这根骨针的事。

    那是姒旸自己用前些天打死的老虎牙磨的,虽然外观光滑漂亮,可作为缝衣服的针,那未免也太大了些,还有线,找不到好的材料,她只能用麻草代替。

    对于缝魂缝了几百年的她来说,这样的针线,也未免太过简陋。

    正想时,门外马蹄哒哒哒的响,知道是姒旸回来了,楚泽朔兮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要起身往外走,姒旸掀起草帘已经大步迈进来了。

    几步走到她跟前,跪坐在一边,看着她不说话,微微的笑。

    抑着心头的满足喜悦,姒旸神秘兮兮的对她眨了眨眼,从怀里掏出来一只毛皮纯白,初生未睁眼的兔子,送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流出期待的眼神,“我看部落里其他的女人好像挺喜欢养这个逗趣儿的,给你。”

    楚泽朔兮盯着被她托在手心里的兔子,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朔兮大人,司命大人派小的过来传个话。”

    幻化成白兔的阴魂被楚泽朔兮面无表情的盯着有些害怕,在姒旸手心里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道。

    人有人言,鬼有鬼语,楚泽朔兮闻言,以鬼语淡问,“什么话?”

    “司命大人说,若是您今晚不回去一趟,肉身怕就要坏了。”

    “我知道了。”

    她与那阴魂的对话看在姒旸眼里,便是楚泽朔兮一直沉默的打量她手里兔子的表现。

    从她面上看不出喜悦的姒旸,有些淡淡的失落,抱紧了手里的小兔子,“是不喜欢吗?”

    楚泽朔兮摇头,轻轻伸手将那白兔抱过来托在手上,暗暗将身上的阴力渡了些过去。

    被阳间的光晒得虚弱的阴魂忙感激涕零道,“多谢朔兮大人,多谢朔兮大人。”

    看她温柔的抚着白兔的皮毛,姒旸嘴角挂着笑,“我昨日闲来无事编了个藤笼,替你拿来,装进去,养着它,可好?”

    看楚泽朔兮点头,姒旸这才笑着跑去拿笼子,见她走远了,楚泽朔兮才望着手里缩成一团的阴魂,“这里阳气太重,待会儿我在笼子里设下聚阴的法阵,你便待在那里,夜里阳气散了,我再带你回去。”

    “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楚泽朔兮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见姒旸已经拿着藤笼跑过来,她便歇了说话的心思。

    从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那白兔子放在藤条编成的小笼子里,姒旸又从外头抓了把青草丢到里面,看那兔子闭着眼时,才想起来什么,“呀,我倒忘了,这新生的兔子,不能吃青草的吧。”

    难得见她这般糊涂,楚泽朔兮被逗乐了,眉眼弯起来,露出明月洒下清辉一样清浅的笑,伸出手戳一戳姒旸因为懊恼皱起来的脸。

    “怎么?”

    被戳的人一愣,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抓住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晏晏地笑,“敢戳我,信不信我变成老虎吃了你?”

    说着,她还真的张嘴“嗷呜”了一声。

    连那幻成白兔的阴魂都觉得他们朔兮大人借宿的这家主人有些蠢。

    楚泽朔兮却是笑意更深,手贴着她柔软的肌肤以拇指抚了抚,如羽毛般的轻抚,让姒旸看她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有一种终于拨开明月,沐浴到温暖日光的感觉。

    楚泽朔兮跟着姒旸回去她家后有时也会想,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决定跟她回去的,现下看着姒旸看她的目光,她忽然却有些明白了原因。

    都说惺惺相惜,她与姒旸,却像是受伤了互相舔舐的小兽,所以她才能在她身上,看见同类的影子。

    姒旸将那拉回来的几捆毛竹挨个劈成比篾条稍粗的竹片,再用藤条麻草将它们一一串起来,在自家屋子左面不远一处地方围起来一道围栏,松了两天前打回来的野兔野鸡绑在脚上的藤条,将它们赶进去,丢了些草后,关上了围栏的门。

    被头顶的毒日头晒得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身却看见楚泽朔兮正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姒旸惊讶不已,“怎么出来了?”

    楚泽朔兮摇头,上前拉着她便要往屋子里头走。

    姒旸不明所以,还是随了她的意,跟着她往屋里走。

    眼神落在堆积在一边的竹片时,变得坚毅起来。

    今日,她一定要将屋顶上的漏洞修好,以免再让朔兮受雨水的侵扰。

    时辰到了子夜,看看身边人已经熟睡,楚泽朔兮才走至装着那阴魂的藤笼前,打开笼子抱起它,走到部落外湍急的小河边,手结成花印,往右边一拨,打开了去往鬼界的门。

    几个鬼兵早已侯在门界处,望见她的身影后,齐齐下拜,“朔兮大人,司命大人替大人准备好了返魂车,派我等前来迎接。”

    淡淡点头,楚泽朔兮摊开手心,释放出那过来传话的阴魂,“它去了凡界,阴气受损,你们之中选个魂,带它过去灵河吧。”

    “是。”

    乘上车,楚泽朔兮望着外面飞快消逝的鬼界景色沉默不言,凡人眼中满是黑色与灰色交织的鬼界,其实也是有繁艳开放的花朵的,只是那花太过烂糜罢了。

    几个鬼兵驾的返魂车飞驰着,不大会儿就到了返魂道的道口,车子停了下来,几个鬼兵恭恭敬敬的请楚泽朔兮下车道,“朔兮大人,返魂道到了。”

    闻言,楚泽朔兮身子一僵,默不作声的下了车。

    完成使命的鬼兵驾着燃烧着幽冥鬼火的返魂车,飞速的蹿进去了返魂道里的轮回镜里。

    返魂道,顾名思义,让亡者的灵魂得续新生的地方,虽也是鬼界六道之一,却没有其他五道让人心生愤慨,相反的,返魂道一直是所有被渡魂船接进鬼界的阴魂所憧憬的地方。

    听了返魂道的传说许久,待在这鬼界百年的楚泽朔兮却一直未能观其貌,今日她站在道口,望去时,便见到一处完全与她所生活的锁魂道相反景色的地方。

    一道往生花缠绕攀成门的形状,门里被阴气笼着,看不清里头情状,门上头却悬了个光滑的貔貅铜镜,不断吞噬着阴气,再泛出金色的光,楚泽朔兮认得那是生门轮回镜,让丢失了的魂魄往生之物。

    楚泽朔兮垂眸,那往生门处却忽然金光大作,楚泽朔兮一惊,以为生门有阴邪从中作梗,忙抬衣袖护住眼睛,同时右手捏诀,一面分出阴气护住自己,一面将阴力凝聚迅速向那生门攻去。

    聚成利箭的阴力在触碰到生门时,尽数化为金色的齑粉,散落在地,同时,那耀眼刺人的金光也暗了下去。

    楚泽朔兮眉头紧皱,尚且不明情状,自那轮回镜里却突然飘出来一道轻烟,袅袅落地时自下而上地幻成了一道人影。

    楚泽朔兮眼睁睁看着,不多时,那人影已经凝聚成形,却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女人,青丝以玉冠束起,身上镀了层金光,手中托了本泛着柔和青光的玉书,春日里漾着的江水一般盈盈地对着她笑。

    “朔兮,许久不见。”

    楚泽朔兮皱眉,“恕朔兮失礼,记忆中,我们似乎并未见过。”

    “呵呵。”女人柔柔的笑,看着她,蒙了一层雾的眼睛似绣阁女儿望着情郎一样温柔,“你记忆里未曾见过,我的记忆里,我们却已经见过千百次了。”

    楚泽朔兮眉头皱得越发厉害,那女人又轻笑道,“你此时是不会认得我的,等到了时机,自然会认出我。”

    楚泽朔兮不明所以,只是望着她手里拿着的青玉书,试探道,“你便是掌管这返魂道的司命大人?”

    “我是司命。”女人轻叹,在楚泽朔兮略明了时又摇头,“却又不是司命。”

    第129章

    女人话里有话,楚泽朔兮望着她,始终不解其意。

    “罢,我如今与你说些这样的话,你自然是不懂的。”

    女人目光忧郁下来,遇上鬼界的森森阴气,竟让鬼界下起千年不遇的蒙蒙细雨来。

    “庄周晓梦,当困其困,朔兮,如今在梦中的你,是无法明了我的意思的,但我期盼着,醒来的你,能够理解我的用意,并明白你父君的苦心。”

    女人说着话时,手上青玉书光芒越炽,刺得她眼睛生疼。

    耳中听她毫无缘由话,楚泽朔兮莫名得很,“你到底是不是司命大人,你话中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遗憾,这已经是我所能透露最多的消息,余下的,只能你自己细细品味。时候不早了,朔兮,快回去吧。”

    话了,她空着的右手成结,曲成拈花姿势,金色柔和的光便自尖处滴出,一阵旋跃飞腾后,落在楚泽朔兮身上,“你的肉身我已帮你续了生气,不必忧心,还了恩,报了怨,尘归尘,土归土,尽快去往最后的目的地吧。”

    她整个人被笼罩在隔了一层的光晕里,进了隔绝世事的无望天一般,将心头杂念,惧恨,以及久久缠在心口的不甘,怨气,都净化消除了去。

    那些隔了几世,疼了几辈子,悔了几百年的记忆便如潮水一样,突如其来的涌入她脑海里,让她的心除了装满伤痕累累的疼痛外,还有满载的思念。

    她相见姒旸了,非常想。

    返元归真,不过如此。

    “醒了?”

    姒旸那张绝世倾城的脸放大在她眼前,双眉内敛,见她睁眼,因为忧心皱起的眉才缓缓舒张开。

    “睡了这么久,再不醒,我可就要捏你鼻子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上手轻轻夹住她鼻子捏了起来,她们一同躺在姒旸家那张石板床上,她压在她身上,虽然她并不重,还是让楚泽朔兮喘不过气来,偏头想逃过她捏着自己鼻子的手,目光落在搁着藤笼的地方时,却是定住了一般转不动。

    那装着阴魂的藤笼不见了,也就是说,她方才所见都是真的,她也确实遇到了那个说话打着迷的司命大人?

    见她一直偏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姒旸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所及之处空无一物时,她有些明白楚泽朔兮想什么,叹道,“大清早的那只兔子连笼子都不见了,我屋里房外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着,想是昨夜进来了狸,将那笼子偷走了。”

    给出了解释,看她还是留恋一样看着那处地方,姒旸有些不是滋味,她一个大活人,竟还比不上一只兔子么。

    想着,她低下头,在她独创的戳印上又轻轻咬了一口,“以后再给你捉一个,现在,不许再看了!”

    姒旸是这个部落里母氏家族最后一名成员,幼时养成的霸道性子如今也改不了,所幸除了她死去的爹娘没人知道她真实的性别,部落里头霸道的男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姒旸一个,这样子,她霸道的性子竟然成了她不被人揭穿身份的一道屏障。

    楚泽朔兮心有所感,应在行为上就是微笑着摸了摸姒旸的头,这温馨爱护的动作,让姒旸有种她是自己母亲的错觉,霎时一股恶寒自脚底升起,让姒旸不快地把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拿到了自己腰间。

    看着她,认真叮嘱道,“这才是抱人的正确姿势,知道么?”

    楚泽朔兮不轻不重的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答,眼神却是盯着她,柔柔地一直没有错开。

    姒旸也不多计较,抱住她又蹭了两把,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瞧,“可要起来了?”

    楚泽朔兮点头。

    “那好,咱们一块儿起吧。”

    拉着她起身后,姒旸笑着拉开了自家的草卷门,与她相邻的一家,男人正在拿石刀削一杆长矛,见她出来,笑了,“姒旸,今天怎么这么晚?”

    “昨天将房顶蓬完了,有些累,睡过了。”

    “唉,你这小子,转性了啊,之前不是得过且过么?”

    男人一面削着树皮,一边朗声笑着与姒旸搭话,余光却看见散着青丝的楚泽朔兮抱着装了兽皮衣物的木盆走了出来,形貌风姿绰约,立时眼睛有些发直,这才有些明白姒旸如何变得这般勤快了。

    屋里头有这么个女人放着,就是让他去打一头熊回来他也不能不答应啊。

    男人一连串的笑戛然而止,让正埋头整理昨日蓬屋子竹片的姒旸有些疑惑,抬头看时,只见她的好邻居双眼发直地盯着她身后瞧,姒旸脸一黑,扭头一看,果真见到了楚泽朔兮披发的身影。

    “怎么又出来了,好好的在里头待着,外头日头毒,晒坏了怎么办,快进去快进去,衣服我拿过去洗。”

    忙起身从她手里夺过来木盆,姒旸推着她便要往屋里头赶,那副紧张的模样让楚泽朔兮有些哭笑不得,还是依着她,乖乖的进了她昨日修好的宽敞屋子里,坐在凳子上歪头看着她。

    盛夏时那般炎热的天气,地上生的草都被晒得萎了许多,姒旸却浑若未觉一般,专心晒着几天前打来已经扒了皮野猪的肉,看她窈窕的影子在那一堆厚实的野猪肉里跳跳跃跃的,楚泽朔兮禁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着转,这时,姒旸忽然抬起头来冲她一笑,她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便被她眨眨眼,重又收了回去。

    这辈子的姒旸,虽然衣食无忧,却不幸的生在了母氏族与父氏族权利争夺的最顶峰,在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杀了作为族长的母亲后,幼小的姒旸却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吓得啼哭不已,不仅如此,她还趁着自己父亲沉醉于杀了母亲的喜悦中时,从背后偷偷摸了两把石刀同时插/在自己父亲两侧的腰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父亲的性命,为她的母亲报了仇。

    在如此阴影里长大的姒旸,她可以想像到她当时是怎样的心境,所以,楚泽朔兮想,她才会这样倾尽全力的对她好,是在证明自己不像自己父亲一般,是个寡情之人么?

    真是个傻了的,楚泽朔兮眼睛泛酸的看她忙碌的身影想,在这个时代,她所能看见的唯有生存二字,众人对于权利的追逐,无一不是为了享受生存,她倒好,好容易捡了个女人回来,还供着宝似的把她供了起来。

    终于干完了所有的活,姒旸满意的望着洗好挂起来的衣物和她剥下来晒的兽皮,与那成林的肉串。

    她想不到如何对屋里头的人更好,只能抱着一颗求教的心与部落里的女人唠唠家常,问她们最想要自己男人给她们的东西,一一记下,再竭尽全力的送给楚泽朔兮。

    只是,这个法子似乎不太奏效。

    想起来方才她无意中抬头看见的她眼里头的泪光,姒旸觉得自己的心比被老虎抓了还疼。

    她还是会哭,会流泪。

    她以为,她可以让她开开心心过每一日的,就像她看见那些女人在男人送给她们东西的时候,快乐的笑。

    “怎么坐在这里,热不热?”

    压下心里的苦涩,姒旸走进屋去,看她托着腮石头一样坐在廊檐下,一动不动,就有些心疼,一面问着话,一边伸出手过去拉她,这一拉,却拉出问题来了。

    那位傻姑娘呆呆坐着半天没动一下,腿脚便更似长在地下一般动不得了,姒旸过去拉她,力道也不大,却疼得她脸色发白。

    “你这傻女人,让你坐着,没让你僵着不动啊,疼不疼?”

    忙让她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拦腰抱起她,一路急奔将她放在石板床上,姒旸蹲下/身,半跪在地上,轻轻捋起她的长裙,露出她细嫩白皙的双腿后,自己搬来个小木墩子,坐上去,双腿并拢,把她的腿小心架在自己腿上,慢慢给她揉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腿,帮着她活血化瘀。

    楚泽朔兮一直没什么实感,直到腿被架到她腿上,轻轻按揉着,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姑且算半个活人。

    当了太久的孤魂,活着是什么滋味,其实她已经忘得差不离了。

    按了好一会儿,姒旸才勉强能从她表情里看见一丝放松,虽如此,她却丝毫不敢怠慢,依旧是给她揉着腿,看她面色苍白,才想起她们自起身都没有进食过。

    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姒旸暗骂自己,“真是个糊涂东西!”

    她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啪”的一声响,看看脸上肿起来一个五指印,让从出窍状态楚泽朔兮终于回过了神,望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自责,内疚,痛苦,所有的情绪夹在一处,让她不得不选择这个部落里最为原始的行为来发泄。

    而原本还打算问楚泽朔兮想吃什么的姒旸,在她冰冷的唇忽然亲过来的时候,脑中空白的已经快把自己名姓都忘了。

    楚泽朔兮的身体在夏日也是冰冰凉凉的,让姒旸爱不释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压了上去。

    促成了一次美好难忘的夏日情/事。

    第130章

    没入过锁魂道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锁魂道的可怕。

    不是炼狱,胜似炼狱,进入锁魂道的魂魄,都是生前惨死,死后肢体残缺不全,无法返生,在那里苦苦徘徊的阴魂。

    死时因为死法惨烈受了苦,积得怨气本就比常人重,死后还要久久在一处地方徘徊,千年百年,苦苦寻着自己缺失的肢体,那份积怨便越发炽盛,一份怨已是业孽,千万份怨积在一处,那冲天的怨气黑雾一样罩了整个锁魂道,让进去的阴魂永无洗刷怨气,返生的机会。

    锁魂道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锁魂。

    与残缺不全的魂魄不得已进了锁魂道不同,楚泽朔兮却是自愿应了鬼王的卯,过去锁魂道,替补功德已满,灵魂洗刷干净的前补魂师,每日重复单调的工作,与那些残魂补全身魂。

    姒旸所居部落,男人占了多数,女人却是少的可怜,想要生儿育女繁衍部落,只得从其他部落里抢女人,因为这,部落里也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月疏时打猎造屋,月圆时部落里的男人们却都要拿了家伙趁着夜色到其他部落的居所,抢粮食和女人。

    这样野兽一样纯粹为了繁衍的行为,让姒旸反感不已,可她在部落众人的眼里,也算是个男人,无论她怎么厌恶,为了在这部落里生存,姒旸却不得不参与进去。

    “乖,我黎明时就回来,你好生睡着,醒了时,我就回来了,可好?”

    背着弓箭石刀刚拉开门,就觉得她被人自身后抱住了,覆住那只环在腰间的手,姒旸回头,楚泽朔兮贴着她的背抱她抱得生紧。

    月光蒙上了一层云被,照不亮的夜色下,不远处几点火光来回跳跃,引得被驯服的家犬野兽狂吠,一阵喧哗中,细细听着,竟能隐约听见她的名字。

    知道是那些男人们在催促,姒旸狠狠心,一把推开她,拽紧身上的弓,后退几步,交代她几句后,便追逐着那些跳跃的火光而去。

    凡间里,入了夜寒气渗得发冷,楚泽朔兮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身上冰凉,才回过魂一般,抬了抬早已冻得僵硬的手臂,合掌作十,运阴力,开了鬼门。

    凡间一应孤魂野鬼,见了鬼门开,吓得四散奔逃,唯恐里面阴兵将自己逮了去,受阴间之苦。

    楚泽朔兮面对着鬼门,那些魂魄便纷纷向楚泽朔兮身后逃蹿,应在常人眼里,只能看见楚泽朔兮身后莹光大作,映染了一片青绿。

    一队着鬼界盔甲的鬼兵自里走出,见了楚泽朔兮,下拜道,“朔兮大人。”

    楚泽朔兮淡淡点头,望了眼天边,星光朦胧月中天,是阴气最盛的时候。

    “我告诉过你们的,都记住了么?”

    “记牢了,非魂飞魄散不能相忘。”

    “那便好。”楚泽朔兮轻轻点头,在空中扣门一般随手敲了三四下,霎时血光照明了姒旸居住的整个部落,里面人烟寂寞,夜深人静时,都沉睡在自家屋里,不闻外头血雾罩了一片。

    “我动手后,你们只需死守着鬼门,将这部落里的人,一个不落,全投入锁魂道里,明白么?”

    “可是朔兮大人,鬼王吩咐,部落里头新生的孩子,不入罪司,望大人留一条生路。”

    闻言,楚泽朔兮冷笑不已,“罪及生,不及死,鬼王当初答应我的话,恐怕她已然忘了,既然那些孩子生在这个部落里,便是生者,除非他们死了,我方可考虑放他们一马,如今既然活着,先人种下的恶果,作为后人,他们怎么不需要偿?”

    几个鬼兵听说,面面相觑,楚泽朔兮却不管他们,手下成勾,放出十分的阴力,她在锁魂道呆了百年有余,凡间一个普通部落又如何抵得住她冲天的煞气,在她放出阴力的瞬间,那些茅草泥坯的屋子,早已催散干净,露出里头或还在酣睡的人,或被惊醒目见眼前景况惊恐不已的人。

    此情此景,类似相识,楚泽朔兮望见,勾起素日忆念,霎时,心头前怨旧恨一齐涌到心口,激得她心头一窒,理智断弦,双眼充血赤红,不论青红的冲上去,身上阴气成刀成箭成戟,齐齐射/出,那些还在呆然的人不妨,待回神时,便只见身上脸上碗大个窟窿,血汨汨流出来,还未察觉到疼痛,魂魄却已经飞了身子。

    杀戮还在继续,那些丧身的魂魄鬼哭狼嚎的围绕楚泽朔兮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子嗣被杀死,怨气冲天张牙舞爪的扑将过去要向楚泽朔兮索命时,一边的鬼兵见状,慌忙结阵列队,打开鬼门吸魂石,将那些怨灵收入锁魂道。

    这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加起来千人有余,却敌不过楚泽朔兮一刻钟的屠杀,一眨眼的功夫,原先修整的部落,断墙残垣上洒满了细碎的尸块,人血染红了整个土地,夜色里,笼罩在血雾一般,空中满满弥漫血腥气。

    跪坐在地上,两旁掉落的是人还温热的断肢,楚泽朔兮痴痴的看着面前一个断落的,睁大眼睛望着她的孩童头颅,发出一阵阵让身居鬼界多年的鬼兵都骇然的笑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了百年,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拿着弓箭刀石,追逐着那跳跃的火光而去,走了几里远,莫说是人影了,连鸟兽的叫声都不闻,姒旸心中纳闷非常,怎么这帮人白日里叫了她,如今半个人都看不见?莫不是他们嫌弃她行动太慢,先行去了?

    心中疑惑不已,姒旸困惑着正要继续前行,游戏面板中言官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传了出来,【殿下,游戏被篡改了!殿下……回去……殿下……救……】

    声音断续的像是人间旧了磁带的卡带,紧接着这断续的声音也都消了去,徒留下一阵“滋滋”声。

    曦和皱眉,虽有些在意小神那边不知发生何事,回想了方才她断断续续传过来的话,还是拿着弓箭武器,急匆匆的往回走。

    还未靠近那部落,冲天的怨气夹杂着呛人的烟雾便穿过密密繁繁的森林,扑面而来。

    曦和心里一惊,在这世界她用不得神力,只好丢下手中东西,脚下生风往部落边走,甫一靠近部落边缘,灼人的温度便侵袭了她所占姒旸的身体,忍着灼伤痛感,曦和又往前行了几步,瞬间,一片人间惨状便展现在她眼前。

    部落里火光冲天,青烟四起,即便如此,还是能在火里看见那些倒在地上,被砍成块的尸体,空气中隐隐还流转有烤焦的令人作呕的肉香味。

    她继承了姒旸的记忆,见了那些尸体勉强能认得出各人身份,见这些尸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瞬时,便明白了为何她等了好半天,却不见部落里半个男人过来的缘故了。

    她倒是忘了,这个世界的楚泽朔兮所顶的身份是与鬼界有渊源的,方才她看见的火把,怕是楚泽朔兮作法幻成的,什么今夜去抢人,也是她骗她的。

    只是她骗她一人出去,却屠了整个部落,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了。

    想时,曦和敛起眉,慢慢靠近离自己最近的被怨气与火舌笼罩着的茅草屋,移了不过两步,腰间忽然一紧,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

    来人身体冰凉,显然,是楚泽朔兮。

    “你高兴么?我替你报了仇,你高兴么?”

    在她耳边糯糯的说着话,楚泽朔兮望着冲天的火光,痴痴的笑,仿佛又回到了她死时望见的,未轮回前的姒旸所统治的母氏部族,最后沦落的下场。

    母氏部族与父氏部族的斗争,已有百年,在遥远的某个前世,她是父氏部族里最不为人知的,她拥有几百个孩子统领父亲的最普通的一个,却因为偶然结识了前世母氏部落先锋一样的姒旸,而被选中,作为破坏母氏部族的内应。

    姒旸很信任她,前世今生都一样,所以在两族交战的时候,她偷偷放了自己族人进来,杀尽了族里的男人,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被她部落里凯旋的男人们带回去,沦为宠物和奴隶。

    被灭了部族的部落,女人沦为下贱在母氏为尊的时候也是明里暗里都默认了的规矩,当时的姒旸也知道,所以,在亲眼看见她带了部落里的人杀了所有的男人后,毫无留恋的,选择了自尽。

    就像如今她们所处的环境这样,前世的姒旸一把火将自己点燃,任由大火在身上燃了一个多时辰,却是连吭声也不闻,只是直直的站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天边发白,身上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当时的楚泽朔兮,淡淡的盯着不作一丝反应,直到她的父亲把她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将整个部落的女人都糟蹋过的男人后,她才知道前人的好。

    自知罪责深重的她,魂灵到了鬼界后,求了鬼王,抵了补魂师的位置不到一日,只剩一副骷髅架的姒旸魂魄便走到了锁魂道,森森白骨能照亮昏暗的笼罩在阴气里的鬼界,莫说是补魂,她的骨架都被烧通红到断了一根,连不上了。

    所幸鬼王施恩,让她进了返生道,一世为蝼蚁,一世为犬,一世为马,一世为人猿,慢慢的补足了身上的血肉,才终于在这一世得以为人。

    她在锁魂道百年,也就看着为蝼蚁的她被人踏死,为犬时被狼咬死,为马时被敌人刀剑刺死,为人猿时衰老致死。

    最为卑贱的身份,强加给最高傲的人,只能让之前爱她的人看得揪心,楚泽朔兮便是如此。

    在习惯了那般高傲的姒旸,看见老得掉了牙,笑着恳她补全魂魄的老猿时,心里头那股悔恨悲侧,无尽的只幻作了替她负的人杀尽父系氏族,杀尽她父亲的后代的悲戚愿望。

    只是千算万算,倒不料,这一世的她,竟是在她父亲留下的部族里生存。

    身后人的箍得她生紧,连转个身都困难至极,曦和眉头死锁,不明白她报仇之说所从何来。

    “这样就好,这样便好。”

    听着耳边喃喃的说的话,望着浓烟愈重火势愈猛,腰间的力量忽的减轻许多,得了空档,曦和猛然转身,望见楚泽朔兮的样貌却让她有些吃惊。

    呈魂体渐渐透明也就罢了,她的三千青丝一瞬竟皆数化白,苍老了二十岁那般,整个人萎顿下来,在看见她转身后,对她一笑,透明的魂体烧热的水一样乍开,化作千百个碎片后,随着堵了半边天的青烟,消散在空中,见不到一丝影踪。

    曦和皱眉站在原处,半晌没动。

    这次的世界如何那般奇怪,剧情快了一半不说,她要攻略的女人消失了,却没有流下半滴眼泪,那么,她的攻略是失败了?还有那小神,说的篡改游戏,又是什么缘故?

    百思不得其解,太阳神大人也不过多纠结,像之前攻略完一样,抽身跳离游戏世界,返回了太阳神殿。

    还未睁开眼,便听见那聒噪的小神欣喜的叫声,“殿下,救命啊殿下!”

    连声撕心裂肺叫喊救命的声音,让神思尚未回笼的曦和有些厌烦,掀眸正要斥她时,却看见她神色狼狈,可怜兮兮的被困在锁神阵里,旁边还有许多金甲神兵看守着。

    久不见如此打扮的神兵,曦和一愣,下意识的往右手边一转,果然在神殿的高座上看见了熟悉的人。

    穿着神界冰凤蚕丝扣战袍,戴着神牛角战盔的男子正坐在高处,凤眼略提,言笑晏晏的望着她,“曦儿,许久不见。”

    忽的看见他,太阳神殿下神思也不由得一滞,愣住,轻唤声,“九叔。”

    第131章

    巍巍万道彩云环绕的太阳神殿,闪闪神光照耀在身穿龙甲战服的男子身上,一时间竟令太阳神殿下看得有些花了眼。

    “曦儿,千年不见,竟还认得九叔,九叔心里,真是宽慰不少。”

    男人生得高大威猛,头上一顶长角弋牛战盔闪着寒光,映着身上战盔,手中长剑,一股逼人的寒意映着煞气扑面而来,这样让人生畏的一位主,此刻眼里却含着点点泪光,看着弱气的似凡间新妇一般,真是白瞎了他一身的煞气威严。

    再一次相见,原本有些触动的太阳神殿下,看见他这幅模样,眉间不着痕迹动了动,好好的一个神界战神,怎么见了自己侄女比凡间三岁的娃娃还不像样。“九叔,这大老远的,您怎么过来了?”

    闻言,男人眉头一皱,佯做不悦道,“我的乖侄女,你就不问问九叔,是怎么出来的?”

    这还用问么?九极之渊那种地方,虽说是极寒的神界放逐之地,可哪里抵得过神界战神的神力,只要想出来,不就出来了?就比如她,虽说被父君幽禁在汤谷千年,只要她想,那些神界昏聩的神君百般责难又如何,还是拦不住她的自如出入,奈何她没那个心情与那些神君周旋,好好的在汤谷修身养性,不也不错?

    “九叔神力非常,九极之渊那种地方,怕不配困住九叔。”

    “嗯哼,不愧是孤一手培养出来的。”男人听说,脸上顿时开花一般乐开了,“还是曦儿懂九叔,那帮子眼瞎耳聋之物,竟想用九极的寒气冻死孤,真是不自量力!说起这个,曦儿,你是不是被你父君幽禁在这太阳神殿,哪里也去不得了?”

    曦和摇头,“这汤谷里清净安逸,比神宫殿强上百倍,足可让曦儿悟性修身,想来,也是父君的一片苦心。”

    “好个苦心!”男人冷笑,曲指成勾,道道紫色神气自手中释出,那作游戏之用,只盛了七滴透明泪珠的圆盘便漂浮在空中,继而,缕缕紫气升起,兽爪一般抓住每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后,些些微微地渗进去,那泪珠撑不得这般力道的神气,银瓶乍破的水浆一般,俱都溅开来,只留下几道红线一般长短不一的细线飘飘浮浮在空中。

    见状,太阳神殿下愣了愣,为的是这红线她偶然见过,那是天界中神君的情丝。

    明明说她收集的是泪珠,怎的无缘无故就变成了天界神君的情丝?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孤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被惊了许久呢。”

    眯眼看着飞舞的情丝,男人眼神冷下来,“曦儿可能还蒙在鼓里,天界中神君渡劫与我神界却是大不相同,他们动心忍性,坚毅道心,如何也跨不过的就是情劫,愈是神力出众的神君,动起心来,愈是深重,因而天界渡不了情劫的神君众多,渡不了劫难,如何称上超脱于世,如何称得神君?那黄帝眼看着自己辖界神君陨难,却是动了这样的歪心思,竟利用凡界游戏之名,设天界神君渡劫之所……曦儿,若是九叔方才没有及时赶过来,没有篡改那所谓的游戏,你可知你会有什么下场?”

    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听闻这样的话,曦和难掩心中震惊,也就是说,她要度过九个世界收集眼泪,其实是让她帮天界的一位神君度过九世情劫,悟性成神?

    且,她曾听闻天界神君渡情劫成功后,那神君会亲手抹除渡劫记忆,再千方百计寻找到帮自己渡劫的人,以神术杀之,如此说来,若是她成功攻略完九个世界,她帮忙的神君会过来太阳神殿亲手杀了她?

    不论以那神君的神力究竟杀不杀得她,她在乎的却是父君怎会容忍她,神界尊贵的太阳神,他唯一的女儿去帮天界神君渡劫?

    可若不是,这游戏分明是父君派神使送来给她,分明是父君……神色变幻莫测,一向尊崇父君的太阳神殿下实在是受不住这等冲击,几步跨到被困在锁神印里头的言官面前,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寒冰,冷道,“孤问你,让你送游戏过来太阳神殿的,到底是不是父君?”

    早在曦和唤把她困在锁神印里的男子“九叔”时,言官就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了。

    神界神力拔群的神君,又被尊贵的太阳神殿下唤做“九叔”,放眼六界,除了炎帝的亲弟弟,曾经在与天界的牧野之战中,险些屠戮尽天界神君的神界战神,蚩尤,以外的人,又有谁能有此殊荣与能力?

    不说战神身上还有煞气,就是他与太阳神殿下那山一般的神威,她一个神界最低等的传令官,神骨神格都尚未坚稳,又哪里受得住?

    此时听得曦和询问,她连哭死的心都有了,只是她知道太阳神殿下厌烦人轻易哭泣,只好瘪瘪嘴,忍着身上的威压,带着哭腔道,“殿下明鉴,确是炎帝陛下让小神过来传旨的,小神吃了龙心虎胆也不敢骗殿下的……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小神在过来传旨之前,神界疯传,说……说……”

    话到此处,言官骇得恨不得化作清风飘出这太阳神殿,见她如此害怕,上方安逸坐着的蚩尤倒笑了,“小神,你只管说,孤与曦儿并非是轻易迁怒的人,只管说出来,那些神君,都是怎么评价孤与曦儿的?”

    知道这小神胆小,曦和也收了身上神威,随手一拂,将困着她的锁神印消了,淡道,“怎的如此没用,几句话就骇成这幅模样,放心说下去,孤不会迁怒于你。”

    “谢殿下。”感激涕零的望一眼太阳神殿下祸国殃民美貌的脸,言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小神位卑言轻,不敢随意说胡话污蔑其他神君,只是小神过来传旨前,偶然听几位神君闲聊,说千年前与天界的牧野之战,是殿下与战神大人挑起的,殿下有一统六界的野心,战神大人性情暴虐,嗜好杀戮,这才搅得天界与神界千年不宁,炎帝陛下将殿下困在汤谷太阳神殿,将战神大人打进九极之渊,真是不妥之举……”

    啪啪啪。她还未说完,蚩尤便鼓起了掌,朗声笑道,“不错,不错,编得像模像样的,连孤听了,也觉得孤真是罪无可恕。曦儿,你怎么看?”

    “九叔。”曦和闻言摇头,这都千年过去了,她这九叔的性子,还是如以往一般没个正形。

    “哼!孤就知道,那帮子只知推诿的神君,当初神界攻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孤恶意挑战?等败了,才将所有罪责推到孤与曦儿身上,连凡界的畜生都比不上!还有,王兄也太不像话,一味的息事宁人,当日孤已经快攻进天界锦池,若不是王兄传令,孤又怎会下令撤军,又怎会给了天界那帮跳虫机会攻回来?!”

    天界与神界争端逾三千年,两边为了谁才是正统神这一缘由,伤了的神君,已是不计其数,计较究竟是哪一方先挑战如今看来,倒没什么意思,要紧的,是如何止了这场无休无止的争端才是。

    对此事心知肚明,曦和也不多言,见上首蚩尤气得拍案,为了劝解,问道,“九叔是如何知晓这游戏,便是渡劫之用的?”

    这等辛秘,连她都被蒙在鼓中,在九极之渊那种与世不通之所,九叔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这事说起来,孤也有些奇怪。”

    听得曦和询问,蚩尤果然冷静下来,道,“孤自被王兄打入九极之渊,日日与冰寒作伴,时时与带过去的神兵锻炼神术,前些时候,却突然来了个自称是天界朔月神君副神的女子,使隐诀掩了面求见孤,将这些事悉心告之,孤起初也是不信,后来禁不住那女子说得传神,孤又忧心孤走后,那帮神君为难曦儿,这才不顾王兄的禁令,带了孤的护卫神兵匆匆赶过来,果然那女子所说不假,曦儿果真险些被骗!”

    说着说着,他又气起来,曦和却是听得皱眉,当日天界与神界罢兵言和,神界给出唯一使天界满意的条件便是极力处置那场战役中,作为□□的神君,既然她与九叔被推为罪魁祸首,想来父君将她幽禁,将九叔打进九极之渊,也是让天界满意的处置了。

    只是如今,九叔擅自从九极之渊逃出,她的太阳神殿中被父君下的禁制又被九叔破了,也就等于是他们二人私自逃了处罚,这样的大事,天界不会察觉,专心休养生息,避免开战的父君与神界诸位神君不会察觉?

    她却是不信的。

    果不出她所料,还未等她叔侄二人详叙分别事宜,一道金光箭便自宫殿门外射将进来,带起一阵风呼呼刮过,直直冲着上首坐着的蚩尤而去,曦和见状,眼神一冷,飞身上前一把真火焚了那金光箭,玄色袍角轻摆,站定后,看着虚无一人的宫门,声音比寒潭里的水还要清冷,“帝俊。”

    第132章

    她话音方落,自宫门口忽凝出来一道影子,须臾,一个束了昆山青玉冠,胸前配着玄河鲲鱼护心镜,穿了一身烛龙甲的青年男子便现出在她眼前,吊梢眉丹凤眼,与她长得四成相似,脸上却尽是女儿家也少见的阴柔之气,见了她,轻声笑了笑,拨弄瑶琴似的声音,婉转悠扬,“王姐,暌违许久,可还安好?”

    曦和不答,上方蚩尤见了他,却是怒从心头起,火自胸中来,“孤就知道是你小子做的好事,王兄一世的英名,倒败在了你这个奸俊小儿手上!说,当日推责与你王姐的,是不是你?!”

    “九王叔,怎的如斯偏袒,侄儿不过现身片刻,怎么就往侄儿身上泼那如墨脏水呢?”

    蚩尤一世最见不得男人没有男儿气,女儿似曦和多几分霸气却分外合意。

    帝俊的长相本就不讨他欢喜,他们姐弟少时玩耍,帝俊时常耍小手段让炎帝责罚曦和这件事,又被他逮到过几次,他生性刚直,最看不得人使阴谋诡计,方才帝俊放了支金光冷箭,分明是冲他而来,暗中偷袭也就罢了,还如此对待长辈,几件事积在一处,将他战神的血性又激了出来,当下便掣出手中长剑,运了七分神力在手,便要斩杀不孝不义之徒。

    “孤岂止要泼你脏水,孤今日便替王兄除了你这个伪劣的竖子,省得以后出了神界的地境,丢光了我少典族几代光明磊落累出来的出尘名誉!”

    眼见得他那神狮天兽一般的叔叔就要扑过来要了他的命,帝俊也不急,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笑了笑,“孤劝王叔还是莫要轻举妄动,这太阳神殿外,围了三层天界神兵并一层神界神君,若是王叔轻易动武,露出来一丝战气,只怕在这神殿里的,除了孤,都得魂消魄散,神骨无存了。”

    “你竟敢带天界人过来汤谷,玷/污神境!”

    第27节

    恋耽美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