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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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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79节

    奉常寺上下对他二人嫉妒不已。

    有徐福这样一个上司实在太省事,他们丝毫不用担忧被抢功,因为徐福根本不屑;他们不用担心被上司的亲戚给挤掉位置,因为徐福的亲戚都很厉害;他们不用担心自己势力受到压制,因为徐福常不在奉常寺中,他们二人反倒能揽得大权……好不快意……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你且看从前王柳与徐福作对时,可讨到什么好了?再看他如今,跟着苏邑一起,紧跟徐福脚步,如今岂不是比他们都过得好?这些人扼腕不已,只恨当初没能发现徐福身上的宝贵之处。

    于是这一日……

    徐福一跨进奉常寺中,便享受到了四周投来的灼热目光。

    徐福对此并不觉得陌生,这几年,他可是享尽了百姓的膜拜,这点热切算什么?还远不能与那些百姓相比呢。

    徐福神色平淡地往里走。

    这些鼓足气打算在久不见的徐福心中留个好印象的人,都呆了呆,心头难免有些沮丧。

    要他们放下矜持去讨好人,也是不容易了。

    他们轻叹一口气,慢慢跟了进去。

    此时苏邑和王柳听闻徐福进门来了,立即搁下了手头的事务。如今奉常寺中事务只是繁杂,但却算不得多么重大,他们地位不低,当然不需事事操心了。

    “奉常。”两人恭敬地在徐福跟前见了礼。

    徐福打量了他们一眼。

    苏邑并无多少变化,不过王柳身上的气质逐渐内敛起来了,不似从前那样,第一眼便给人倨傲纨绔的感觉。

    “奉常寺中正要进行月末卜筮,奉常可要亲自主持?”苏邑出声问。

    徐福对此并无多大兴致,于是摆了摆手,顺手还将从蜀地氐羌寨中带回来的竹简扔了几个给他们,“你们若有兴致,便看一看。”徐福也不知这些竹简上的内容,是否来自鬼谷,不过上面有些东西极为有趣,甚至还与后世他曾学过的某些东西,颇有相似之处。

    对于奉常寺中人,应该还有的学。

    唔,这也算是应了老太卜的遗愿吧,让奉常寺中人学到更多的东西。

    将竹简扔下之后,徐福待了没多久便准备离开。

    因为离开奉常寺太久,他如今的确很难安静在奉常寺坐上许久了。如今胡亥正是渐渐拥有自己意识的时候,他还不如回宫中教胡亥如何成为一个神棍。越想徐福便越觉得自己不大适合奉常一职。

    他确实常常失职,整个人都常在外跑来跑去,作为奉常实在有些不大像样。

    左右苏邑和王柳将奉常寺管理得也不错,还不如干脆在嬴政跟前求个人情,便让他们中间一人来做奉常好了。

    如此想着,徐福便再度打量起了苏邑和王柳。

    二人都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苏邑先开了口。

    “奉常要行冠礼?”

    奉常寺中有些人听闻徐福还未行冠礼,开口好不酸气!他们的确谁都比不上徐福的本事。

    苏邑和王柳二人脸红过后,很快便坦然接受了。

    徐福的本事如何,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怎会再同这些人一起怀疑徐福?

    ……

    徐福点了点头,“不错。”

    苏邑若有所思道:“奉常在何处行冠礼,若不嫌弃,便请奉常届时告知我与王柳地点,我们二人定会赶去。”苏邑虽然与徐福之间,因为少在奉常寺见面而不如从前姿态亲密,但他与徐福的关系倒并未变过。抛开上下级的身份,苏邑很想作为朋友前去。

    徐福迟疑了一下。

    嬴政说冠礼他一手负责,自己还当真不知晓届时会在何处举行。

    徐福说了实话,“我也不知晓。”

    苏邑惊讶不已,“奉常也不知晓吗?”

    徐福摇了摇头。

    王柳在一旁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他迟疑着问道:“奉常的加冠礼并非在宫外举行?”

    苏邑听见王柳问出口的话,也惊了一跳。

    连加冠礼也不在宫外举行?

    这……

    难道王上如今都是将徐奉常看作王室中人对待了吗?不然谁能在王宫中举行冠礼?届时也不知朝中大臣会如何作想。苏邑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心中还忍不住想了起来,如今徐奉常在王上眼中越来越重要……

    一日胜过一日的宠爱,到了日后是否会成为害死徐奉常的利箭呢?

    苏邑暗自想了许久,最终在心中道。若真有那一日,自己也要瞧在徐奉常的恩义上,护一护他。

    徐福全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苏邑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柳神色复杂道:“王上待奉常,想来是真心的。”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定然是瞧不上徐福的处境。但如今,却思维开阔了许多。

    一旁的苏邑十分不同意王柳的话,但苏邑什么也没说。王柳想得如此天真,但自己还是不要戳穿他了吧……

    徐福从这两天的目光和表情,便能大约知道,这二人的想法是不一致的,不过关心的意思倒是一致的。徐福心中觉得好笑,便将脸上的神色放得和缓了些,“若有可能,我便邀你二人前来。”

    若是当真在王宫中,徐福自然是不能乱来的,届时还得与嬴政说过才知。

    苏邑点头,感慨地将徐福送了出去。

    王柳冷眼看着他,“你方才对我的话有所不满?”

    “并无不满,只是心中担忧徐奉常……”

    “有何担忧的?瞧如今的模样,王上分明对徐奉常十分情深……”

    “情深又如何?想当初那龙阳君……”

    王柳打断了他,“他们怎能放在一起比较?果然与你这傻子,什么也说不通,自己于感情之事半分不通,倒也能随意开口放谬论了……”

    被嘲讽了一脸的至今还单身的苏邑张了张嘴,无从反驳地闭了嘴。

    徐福不知自己的感情生活已经成为别人吵架的导火索了,他出了奉常寺后,先去拜访了尉缭。

    虽然以前他的确不喜欢尉缭此人,但是尉缭只是某些方面固执了点儿,正如自己对自己的卦象十分坚持一样,尉缭也始终坚持他从嬴政面相上观得的东西。如今尉缭身为他的师兄,待他的确不错,就算是为了原身,他也不能对待尉缭太过漠然。

    他到尉缭府上的时候,尉缭还未散朝归来。

    不过府中人早已认识徐福,当即便将他迎了进去,而且是极为恭敬的,分外殷勤的。

    徐福落座以后,才发觉到尉缭的府上似乎还是那样寂寥。

    徐福忍不住低声问:“我不在的日子里,师兄连个红颜也无吗?”

    下人笑道:“国尉对此道并无兴致。”

    徐福用清冷的面孔,吐出一句话来,“难道师兄好男风?”

    尉缭恰好从府外跨进来,闻言脸色免不了黑了黑,“许久不见,你便是如此在背后言及师兄的?”

    徐福站起身来,半点也不心虚,“师兄。”那话又不是骂人的,他是当真好奇罢了。

    尉缭见着他彬彬有礼的模样,心底这才舒服了些。

    总算有了点儿当师兄的感觉……

    有个总是失忆的师弟实在太糟心了……

    尉缭的脸色变幻了一番,然后才在徐福的对面落座。

    他微微笑了,虽然平日里严肃的脸,突然笑起来,还带出了点儿褶子,“师弟,此次你加冠,不在鬼谷,那便由我来为你主持加冠如何?”

    加冠礼都需要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尉缭虽为长辈,但徐福打心里觉得,他暂时跟德高望重四字是扯不上的。

    “这……此事我难做主。”徐福很自然地将这个锅推到了嬴政的头上。

    而尉缭的脸色立时便黑了,但人家是秦王,他满腹牢骚也只能憋着。

    “不过届时师兄可以瞧着我加冠了。”徐福顿了顿,像是根本没发现尉缭的不快一样,低声道:“难道师兄不愿吗?”

    “……自然是愿的!”尉缭应道。

    徐福点点头,“那便好,我许久未回咸阳,因而今日特来见师兄一面,见师兄近日身材丰腴,那我便觉心安了。”

    近日身材丰腴???

    尉缭呆了呆,有点受打击。

    但是细细斟酌一番,他感受到了其中徐福的关怀意味。

    师弟不是一向如此吗?为人耿直,不善言辞,他所说的丰腴,定然不是嫌师兄我胖,他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

    尉缭抬起手,微微捂住胸口,心中感动不已。

    徐福往厅堂外瞧了一眼,时辰不早了。

    “师兄,那我便告辞了,我有些饿了。”徐福很明确地表达出自己想回宫用饭的意思。

    尉缭果然没有拦他,当即便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徐福的身影走远,好不容易得到师弟一次关怀的尉缭,久久不能回神。师弟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秦王爱吹枕边风,才会令师弟常对我冷言冷语。尉缭轻叹一口气,回到了府中。

    ……

    可见世间最好哄的三种人。

    一,蠢儿子;二,秦王政;三,俩师兄。

    ·

    不知觉间,便到了徐福加冠这一日,满朝大臣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等他们散值以后,才陡然接到了邀请。

    咸阳宫中行加冠礼。

    那一瞬间,大臣们都以为自己眼瘸了,或者头晕了,或者是耳背了……绝对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秦王的问题。

    但是很遗憾的,等他们清醒过来之后,发现没错,的确是在咸阳宫中行冠礼,而这个冠礼当然不会是两位尚且年幼的公子的。而是徐奉常的……

    他不过是个奉常,不过与我等一样身为秦国官员,他如何就能被秦王如此对待?

    此时接到消息的李斯,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不管他在王上手底下如何厉害,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徐福在王上心底那样的高度。

    想起曾经,自己一心想着王上会如何给予自己优待……还真是有些天真。

    不过这样足以。秦国之中,徐福只有一个,李斯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他在王上手底下得到的优待,已经比他从前好过无数倍。

    朝中大臣们心思各异,最后迫于秦王的威严,还是不得不来到了宫中。

    今日宫中的宫人,对待他们还挺热情的,他们心中滋味复杂。

    而这个时候,从床榻上坐起来的徐福,心情也挺复杂的。上辈子已经没有多少人重视成年礼了。在那个时候,成年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失去了桎梏,可以做很多从前不能做的事了。而对于徐福来说,便更觉概念单薄了。毕竟他身为孤儿,没有家长,只有师门,师门之中孤儿众多,谁又会记得他的生辰?左右徐福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十八岁那一天便稀里糊涂过去了。

    他可没想到,自己来到秦国,还能体验一次成年的滋味。

    宫人们伺候着徐福穿上衣袍,这样的衣袍与成年后的衣袍是不同的。

    而冠服都是之后,嬴政亲手为徐福换上。

    虽然嬴政不太乐意让只着深衣的徐福出现在众人跟前,但考虑到这是仪式的一个环节,嬴政可以让自己的加冠礼搞砸也不在意,但徐福不同,他不能容忍一个环节出错。

    待宫人将衣袍为他穿好之后,嬴政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徐福。

    这身衣袍将他衬得越发纤细,看上去确实像是还未成年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青嫩的味道,勾得嬴政有些心痒痒。

    之后嬴政抽走了自己的视线,先行离开到了咸阳宫的花园之中。

    这花园极大,正好可以做加冠的场所。

    左右对于徐福来说,他也不没有什么祖先神灵可祭拜的。

    随后徐福才跟着宫人,慢慢到了花园之中。

    大臣们看着徐福一脸淡然地行来,心中滋味万分复杂,他们也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场景,就跟秦王加封王后似的……

    想到这里,大臣们将自己雷得打了个哆嗦,于是忙摇头将念头甩出去了。

    他们定下神来,强迫自己认真观礼。

    他们看着徐福面上一如既往的清冷之色,心中直犯嘀咕,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能颇得王上青睐,哪怕是在这样的地方,他竟然也能维持常态,当真称得上是荣辱皆不惊了。

    嬴政也与那些大臣一样,定定地瞧着徐福,等他注意到那些大臣看得入神的时候,自己心中就有些不大乐意了。

    他就知道,这般模样的徐福,就不应当放出来……

    除却寡人之外,竟然还有这样多的人,能同时欣赏见他身上的美丽。

    嬴政压下胸中躁动的情绪,面上露出了点儿笑容。大臣们一心看着徐福呢,谁都没注意到他们家王上,脸上的宠溺实在太不正常了。若是知道的话,他们肯定这时便会高高提起警惕了。

    这时的大臣们,都还想着,虽然徐福能在宫中行加冠礼,但那又如何?当年龙阳君得宠时,什么任性荒唐的事没发生过。与之相比,徐福这还不算得什么。

    ……

    徐福的神色微微有些飘忽。

    别说是那些大臣脑补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他怎么瞧都怎么觉得,自己就跟那抓着裙摆,羞答答走向新郎的新娘……

    徐福暗暗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他走到了嬴政的跟前。

    二人都跽坐下来,只不过是面对面,嬴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徐福向来脸皮厚,目光避也不避,乍一看,两人的模样就像是在深情对望一般,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那些大臣并未看见其中奸情。

    嬴政将早就备好的冠动作轻柔地戴在他的头上,口中念着加冠时的祝福语。

    尉缭见状,颇有些嫉妒。

    可惜不是他……

    不久后,嬴政取下了徐福头上的冠。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根本不敢肯定。因为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但事实是,嬴政的确又从宫人手中取了更华美的一顶冠,再度戴在了徐福的头上。

    徐福只隐约记得当初嬴政加冠时,便也是这样,重复加了几次冠,一次比一次贵重。但他却并不知其中的分别。数次加冠,可见主持加冠礼的人,对即将加冠的少年人有着多么深厚的祝福。

    像嬴政那样数次加冠的,也就只有他敢如此了,别的人,谁还敢越过他去?

    但现在徐福算是怎么回事……搞得这般隆重,隆重得大臣们心里都被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嬴政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一般,继续我行我素地动作下去。

    随着徐福头上的冠再次被换下,大臣们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爆裂开了。

    当初魏王也没给龙阳君加过冠啊,无法再继续做对比的大臣们,觉得有些慌张。

    幸好,嬴政没有太过夸张,到第三个冠时,他便没再换下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嬴政面色不虞地为徐福脱去外袍,再换上成人的袍服,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没留给其他人看徐福只穿深衣的机会。

    徐福一头黑发被冠挽起,身上再加以华美精致的袍服,加上他气质本身便显得比旁人高出一等来,因而,若说他是秦王室的人,恐怕也没有人不敢相信。

    嬴政略带痴迷地瞧了瞧徐福的头发。

    若非诸多大臣在场,恐怕他便要舍不得就此丢开了。

    最后嬴政才出声道:“其字,为君房。”

    众人忙出声恭贺。

    加完字,这才算是结束了。

    不过众人念着君房二字,总觉分外熟悉,半天却又想不起来,直到最后宫人送他们出宫,大臣们才猛地反应过来。

    徐君房。

    那不是早就从鬼谷里传出的名字吗?

    大臣们不太高兴地看向了尉缭。

    尉缭冷呵呵,“怎么?我这师弟当不起如此冠礼吗?”

    “不不,当得起当得起!”大臣们忍痛违心,如是道。

    第146章

    加冠礼看起来加单,做起来却极为繁琐,待到折腾完毕后,紧绷了一天的徐福实在打不起精神了,回到寝宫后,便早早上了床榻休息。

    本以为一场加冠礼,能换来徐福感动不已、投怀送抱的嬴政,见到近乎熟睡的徐福后,他只得无奈地放弃了心中的期待。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秦王如此安慰自己。

    ……

    这一年,是秦王政十三年。

    秦王在秦国越发地受拥戴,同时徐福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去,甚至隐隐有向其余六国传开的趋势。有人言,这是第二个龙阳君,秦国百姓听过之后并不在意。秦王和谁在一起,他们不关心,反正日子过得舒适,那位太卜有大本事,能帮秦国风调雨顺,那他们就觉得小日子很舒服了。

    反倒是魏国人,听闻之后,心中多有不忿,认为这什么徐奉常,是远不能与龙阳君相比的。曾经这些将龙阳君视为祸水的人,此时倒是一致对外起来了。

    不过很快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秦国大将桓齮连破九城,攻下了赵国平阳、武城,赵国大将扈辄带兵来救,他却连同十万大军,都被桓齮斩于马下。

    赵国大败……

    赵王惊慌不已,其余六国皆受惊不少。

    桓齮并未就此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将消息传回咸阳之后,嬴政大悦,当即便批了他继续进攻赵国。

    而桓齮报来的消息中,还特地感激了徐福,其中言辞真诚热切,令徐福实在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就是帮忙算了一卦?但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徐福还未想明白其中缘由,他的名声就已经又一次传出去了。六国众人都万分好奇,徐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卜筮之术究竟如何厉害。

    这些传闻传进了魏王的耳中。

    失去龙阳君的魏王,看着赵国逐渐丢失城池,看着韩国对着秦王弯下腰,再看着信陵君对危境无动于衷……魏王的性格日益暴躁。现在听说徐福有何等大的本事,甚至桓齮能攻下赵国九座城池,也沾了徐福的光云云……

    这样的话定然是有夸大之处的,但在魏王耳中就觉得格外的刺耳。

    “这样的人物若是在我魏国……”魏王心中万分嫉妒,面上冷笑不已,“那寡人定能给他更尊贵的地位,奉常之位算什么?”

    宫人们闻言,心中暗自吐槽不已。

    难道您又要将爵位随意送出去吗?再封个xx君,和龙阳君遥遥相对?那信陵君乃至魏国上下,肯定又得给气死了。

    魏王从知道徐福便是那次前来魏国出使的人后,魏王心底的嫉妒便更加浓厚了。

    秦王?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却能拥有这等美人!

    越想徐福的面容,魏王便越觉得心痒痒。

    魏王不思进取,不思己过,反倒抱着这些可笑的想法来麻痹自己,他想得心痒难耐,嫉妒至极的时候,便命人取来酒水,痛快地醉上一场……

    魏国大臣见状,顿时忧心不已,这时他们倒是怀念起龙阳君了。

    这位虽然是个媚上惑主的家伙,但他那一身本事,的确是比后宫不少女子强的,最重要的是,至少这时他能劝得住魏王,不要让他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还继续放纵下去。

    不说徐福在六国中已然打下了怎么样的名望基础,这时秦王政十三年都过去大半了。

    见到赵国惨状的韩国惊恐万分,韩王派人前来催促韩非,务必与徐福交好,再讨得秦王欢心。

    尤其是因为这次的传闻过后,诸国都以为秦王与那魏王一样,是个也好男色。韩王便大言不惭地让韩非也去勾引秦王嬴政,韩非听到使者的转述后,窘迫之下,差点气得吐出血来。

    徐福可不知自己的床伴被人觊觎了。

    将朗诵完的扶苏打发走之后,徐福注意到了天边现有异象。

    这个时代也当真奇怪。

    上辈子奇景异象哪里会跟大白菜一样,说见就见啊,除非是当地本就容易形成奇特的异象。偏生在这个时候,异象和灾祸都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徐福马上命人搬来小榻,然后自己坐到了窗户底下。

    ……

    彗星落于东方,加之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因而霞光大作,哪怕是个再不通天象的人,在看见这等奇景之后,第一反应也是有好的征兆!

    徐福担心出现之前郑国来到秦国那样的乌龙,便不敢随意断言这是大福之兆。将天象都记在心中之后,徐福立刻便命人取来了龟甲。

    还没开始用龟甲,徐福就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出现了很奇异的景象。

    他的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似的,仿佛身置幻境之中,他能看见眼前大朵代表吉祥的红云环绕,但在之后,他又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跟前,但这个身影渐渐离自己远了,像是要从自己的眼前彻底消失一般。

    那是谁?

    徐福根本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除了自己,还有谁喜欢整日穿着白衣晃来晃去的。

    这景象总不会是预言我自己要死了吧?徐福心下一颤,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整个人都从那层雾里脱离了出来。由幻境突然转到现实中,徐福还略微有些不习惯,因而没能第一时间便回过神。

    而他身边的宫人指着他面前惊讶地叫了起来,“徐奉常……那……那……”

    什么?

    徐福不明所以地低下头,见宫人取来的龟甲上,竟然出现了长长的裂缝,那裂缝很细,乍一看,与用木条灼烤出来的倒也差不多。

    徐福心下惊奇,他可什么也没做啊。

    宫人褪去最初的震惊之后,看向徐福的目光便充满膜拜了,像是认定那裂缝一定是徐福造出来的一样,但那宫人倒是没想过,好端端的,徐福做什么要让龟甲自己裂开啊,这样的灵异事件,做出来不是很折腾人吗?

    “收起来吧。”龟甲突然出了这样的状况,他自然是无法再用了。

    宫人点了点头,看着那龟甲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什么传家至宝一样。宫人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龟甲捧了起来。

    “等等。”徐福的目光滞了滞,将那龟甲留了下来。

    宫人当然不会对徐福的吩咐有任何异议,哪怕此时徐福多折腾上他们几回,他们也会认为徐福的做法那都是有道理的,徐福一定是不会有错的。

    徐福抬手摩挲着龟甲上的裂纹。

    两条不同的走向,分明是代表了两个卦象。

    再想到彗星有好的象征,同时却又有坏的象征,甚至有些地方的人就将这当做扫把星。

    再想到脑子里涌现的奇异画面……

    徐福惊奇地发觉到……难道是自己的水平提高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诡异的局面?竟然是还未起卦,却就能得出两个卦象了。这样的场面,可以说徐福从前都是未曾遭遇过的。

    此时有宫人进来,躬身道:“徐奉常,新的衣袍制好了。”

    “新的衣袍?”徐福的思绪被打断,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龟甲,不过他也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没再让对方将龟甲收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待他空闲下来,还要仔细研究一番的。

    宫人将新的衣袍送到了徐福的面前。

    徐福猜测应当是嬴政特地命人制的,那不是他惯穿来装逼的白袍,而是选用了更深沉的颜色,与黑色极为接近。衣袍做得极为精致,上面还有着精美的花纹。怎么瞧都像是出席正式场合才需要穿的。

    试了试衣袍,很快徐福就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因为有宫人来告知他,韩国使臣来访。

    虽然秦国如今并不怎么将韩国放在眼中,而且嬴政还觉得韩王派来郑国举动分外好笑,但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嬴政还是命人准备了晚宴。

    大臣们闻言,难免面带喜色,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也不知王上是哪里不对劲了,他竟然是少有举行宴会的时候了,说起上次看舞姬跳舞,约莫是一年前?唉,瞧瞧,次数少得他们都记忆模糊了。

    身为男人,连美色都没得欣赏,还有何意趣?要知道秦国最好的舞姬,都养在王宫中呢,没有王上举办宴会,谁能见得到?

    很快便到了晚宴时分,徐福顺手将那龟甲抄起来藏在了胸口,然后才由宫人引着往嬴政而去。

    徐福少有参加晚宴的时候,因为他发现嬴政确实不好奢靡享受。

    这样一个一心装着统一大业,不好美色,不好美食,不好享受,也并不爱以折磨百姓为己好的男人……他究竟是怎么样变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的?

    徐福心下感慨不已。

    走着神,他很快便到了大殿之中。

    殿中大臣们已经分坐在两侧,中央留出空地。而嬴政则是高坐在台阶之上。次一级的台阶上,安排下的桌案,便是徐福的位置。

    若非赵姬将自己作死了,说不定便是她了。

    若非胡姬也把自己作死了,那说不定没了赵姬,那个位置也就是她了。

    徐福莫名有了一种,我乃最后赢家的怪异感。

    大臣们见到徐福进门而来,有人目光温和,而有人却是眼带嫉妒。

    徐福直接无视了这些目光,就连尉缭都没能得到徐福一个回眸,被伤透了心的师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低头作冷漠状,本要与他攀话的大臣,不得不又缩了回去,心中暗暗道。

    这对师兄弟,真是都好生高冷!

    徐福在嬴政的左手边跽坐下来,大臣们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我们都是秦王的臣子啊!

    我们都好好坐在两侧,哪怕你师兄他也坐得很规矩啊!

    凭什么你能坐王上身边啊?不公平啊!我们瞧你的时候,竟然还要抬头仰望!大家不都是王上的臣子吗?

    大殿中的众人心下都有些酸酸的,不过他们顶多也就腹诽罢了。他们也知晓徐福如今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在王上面前颇受重视,更何况他与王上还有暧昧,谁那样想不开,在这样的事上非要与他为难?

    秦国君王做过的出格的事多了去了,并不在这一桩……

    心理坚韧的大臣们如此自我安慰道。

    因为是韩国来使,于是许久不见的韩非也被请了过来,他穿着韩国的衣饰,坐在下首,眸光冷淡,并不与任何人视线想交。

    徐福对他感官复杂,有好有坏,所以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没再看了。

    而大殿之中,倒是还有个人的出现,让徐福觉得有些惊奇。

    姚贾竟然也在座!

    徐福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捡了个拖油瓶姚贾回来了,他和嬴政入王宫后,那姚贾便被直接抛给甘棠了。

    姚贾见徐福的目光扫过来,当即便厚着脸皮对徐福笑了笑,那笑容还能让人倍觉真诚,挑不出半点不对劲来。

    姚贾知晓徐福和嬴政的身份之后,有惊异,但还不足以震惊,毕竟他心中早就隐隐有猜测了。嬴政身为秦王更好,姚贾已经预见到自己能在这位君王手下大展身手的模样了。

    原本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姚贾,心中深深隐藏的野心,再度被点燃了。

    尽管姚贾已经在掩藏眼底的野心了,但徐福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秦国还真是自带吸引人才的光环啊……李斯、赵高、尉缭、龙阳君、郑国、李冰……现在再多一个姚贾,日后还会有更多的有才之士加入……

    所以,秦王不能做人生赢家,谁还能做?

    徐福忍不住转头瞥了一眼嬴政,难得的,嬴政并未能马上注意到他的目光,因为嬴政正在与那韩国来使说话,韩国来使初时还想故意拿捏一下态度,强装出高傲的模样,但是等见了这位秦王,他便立即无法维持姿态了。

    腿发软,语不成调,这都已经是轻的了。

    韩非看着这一幕,心头觉得有些讽刺。

    那韩国使臣,在他跟前是何等的耀武扬威,口吻是何等严厉不容拒绝,但到了秦王跟前,也就不过如此。

    原来自己国家的人,反倒不如别国的人高贵么?

    韩非压下心中日渐汹涌的沉痛。

    他不敢去思考韩国是如何对待他的,他害怕自己越思考,便越加动摇初衷了。秦王是待他很好,但他更要考虑自己的国家……

    韩非闭了闭眼,将这段话在心底默念了无数次,才安抚下了激动的心绪。

    徐福注意到了韩非的动作,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徐福差不多已经能想到韩非此时的心思了。徐福对韩非没抱多大的期望,既然不愿为秦国效力,他也别幻想秦国能做善事将他放回去。要知道,就算将他放走,韩国也不一定敢收呢,何况秦国又不是做慈善的。

    何必时时刻刻都是一副我不同流合污,莫想蛊惑我的贞烈模样!

    说他偏心也好,先入为主也好,或是与古人代沟深重也好,总之他是越发瞧不上韩非的行为了。

    与嬴政一番对话之后,那韩国来使畏畏缩缩地回到了位置上。

    随后便有舞姬上来,开始载歌载舞,总算将晚宴的气氛炒热了些。

    如今秦国正为秦王跟前红人的也就那么几位。

    舞姬也是聪明人,自然是费尽心思地抛媚眼,竭力勾搭。尉缭、李斯、蒙恬等人便接收到了无数挑逗的目光。

    李斯正在打量韩非。

    尉缭满心师弟。

    蒙恬还不如对着酒更感兴致。

    于是舞姬们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媚眼抛出去根本没人搭理,她们怎么愿意就此收手?遂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徐福。

    虽然这一位的容貌足以令她们身为女子都陡然失色,但是,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对着自己意淫过一生吧?舞姬们如此想着,勾引得更加卖力了。

    至于这位年轻的奉常与君王间那点逸闻,舞姬们并不放在心上。

    若是连王上垂青的人,她们都能招到自己身边,那岂不是更有挑战吗?这要是说出去,姐姐的身价都要倍增啊!

    她们舒展腰肢,摆动手臂,展露着自己妩媚的一面。

    大臣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还没见过舞姬这样卖力的时候呢。

    而韩国来使暗自道。

    秦国哪怕经历了大旱灾和瘟疫,却依旧能过着这样舒适奢侈的生活,可见秦国国力不弱,韩王派来的郑国,也不知何时才能将秦国拖垮啊……韩国来使忧心不已。

    他哪里知道,其实大臣们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宫宴了呢。

    徐福欣赏了会儿舞蹈,便忍不住去瞧嬴政了。

    毕竟在晚宴之上,他一人独坐,又不能和谁交谈,这样难耐的孤寂感,让徐福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

    习惯了嬴政常在身边,徐福的目光便朝他而去了。

    嬴政原本正不满于那些大胆的舞姬,正恨不得统统拖出去砍了,此时见徐福无动于衷,还频频朝自己看来,嬴政的心窝顿时便被暖洋洋的感觉填满了。

    连带着嬴政身上冷凝的气势收敛了不少。

    韩国来使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感觉自己随时都像是要死了一样了……

    没等到散了晚宴,徐福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出去了。

    不久之后,嬴政便也跟了出来,自然的,晚宴也就只能散了。

    晚宴散去时,姚贾从大殿中出来,正好见到徐福和嬴政离去的背影,他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快步往他们那边接近,“王上,徐奉常!”姚贾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有些无礼了,但那些守卫知道姚贾乃是被秦王请进宫来的人,一时拿捏不住对方的地位,倒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而就是守卫迟疑的这个时间里,徐福和嬴政都听见了姚贾的声音。

    徐福按了按嬴政的手背,转身过来,“让他过来。”

    守卫小心地觑了一眼嬴政的脸色,见徐福敢直接越过嬴政发话,心中暗道,这徐奉常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嬴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守卫这才放了姚贾过去。

    姚贾不急不缓地走到徐福的跟前,拱手道:“徐奉常,敢问徐奉常之前对我做的表现可否满意?”他顿了顿,道:“徐奉常如今可愿为我改这个命了?”

    姚贾也是个性子坚韧的人,能忍到这一路,的确不易,徐福又不是故意刁难别人的人。

    徐福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身旁的嬴政,“喏,去找秦王,这便是我为你改命了。”

    嬴政颇为享受徐福这样随意又隐隐透着与他关系亲密的口吻,因而听见徐福这样说,便默认了。

    姚贾惊了惊,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

    徐福微微挑眉,明明个子只与他差不多,但却能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这个改命,你觉得不满意?”徐福都觉得这是自己改命改得最贵的了!你想啊,秦始皇是随便谁都能接触的吗?认识秦始皇,那就是改命的最直接方式啊!

    “不,满意。”姚贾不自觉地躬身道,“多谢徐奉常。”他的语气依旧真诚。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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