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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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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35节

    徐福如此不夸耀自身,更令李斯钦佩。

    如此行大事,却不计较功德的人,其心性想必他是如何都赶不上的。

    李斯知晓自己缺少这东西,所以才更为敬服徐福,他眼中的徐福都已经快自带圣光了。

    徐福不知道自己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便自带忽悠圣光了,他推开手边的杯盏,恰好此时有人前来敲门。

    “谁?”徐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警惕地问道。

    “徐典事,是我。”门外传来了王柳的声音。

    “进来。”

    王柳从外面进来,一脸菜色。

    从进了大梁城后,王柳便有些水土不服,因而也未将他带到王宫之中去。王柳恹恹地在徐福身旁坐下,分别朝徐福和李斯打了招呼。

    “魏王可是恶意刁难了?”见徐福面色冷淡,李斯也不苟言笑的模样,王柳不由得问道。

    他哪里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方才徐福与李斯讨论之事,较为严肃罢了。

    李斯摇头,“魏王如今怎能刁难我们?”说罢李斯便起身,道:“徐典事,斯这边前往那边去,定将事情办妥。”

    “去吧。”

    见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听不懂的话,王柳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有些事或许不该他知晓,便也只能忍下好奇的欲望了。

    “徐典事,那日我竹简之上的疑问,如今可能为我讲解一二?”王柳问道。

    见他神色还算诚恳,徐福便也不遮掩,抬手沾水,画了八卦,为王柳结合八卦,简单讲了一下那日令王柳困扰不已的卦象。这样的卦象在徐福看来,的确很简单了,他没想到会难住王柳,难道如今他的水平已经比王柳高出不少了?徐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算命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来积累,短短时间之内,他的确已经替不少人看过面相了,尤其是跟在秦始皇身边,不知道算过多少卦了。

    他手头所学的那些玩意儿,都被他用了一遍。

    这样倒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会精进一些。

    ……

    讲解完之后,徐福便对王柳说了句,“若是想要提高水平,出来走走自然没用,但出来走一走的时候,能多为他人算些卦,自然你就更为熟练精进了。”

    “为他人多算卦?”王柳皱了皱眉,“可我身为奉常寺中的太卜,如何为他人算卦?这在魏国……”

    徐福斜睨了他一眼,“太卜又如何?奉常寺中能有多少卦给你算?若是停滞不前,自然没有进步。这在魏国又如何?你为他人算个卦,是能改变魏国百姓的命运了,还是丢了秦国的脸?都不会!只是你自己舍不下高高在上的地位罢了。”

    一番话将王柳说得脸色有些难看。

    “是……我……我这便去试试……”说罢王柳就起身朝外去了。

    徐福眨了眨眼,可如今天色渐晚,外面行人稀少,他去试什么?

    何况王柳应当还未用膳吧,不会饿晕在街上吧?

    为了不让秦国使臣饿死街头的事件发生,徐福选择了将蒹葭派出去,再带点吃的,尾随在王柳身后,在他虚弱的时候,就马上送上食物,天色再晚一些,就将人带回来。免得被魏国巡逻兵抓走。

    徐福当夜很快便洗漱上了床榻休息。

    舟车劳顿,如今才算真正放松下来,自然睡得无比舒服。

    醒来之后,便有桑中在外敲门。徐福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声“进来”,桑中便提着水桶进来了,里面装的是热水,桑中笑道:“先生泡一泡,解乏。”

    “辛苦。”徐福露出了浅淡笑意,从床榻之上下来。

    他的发丝有些散乱,衣袍也有些松垮,但并不给人邋遢之感,反倒是极富慵懒的味道,与平日的模样大有出入,更令人移不开眼。桑中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还微微一红,这才将水放到浴桶中去。

    徐福背过身去脱下衣袍,跨进水桶之中,桑中看得越发羞赧,提着水桶快步出去了。

    徐福并未有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要有避开的自觉,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敲门了,“徐典事可起了?”正是李斯的声音。

    徐福猜测李斯过来时要与他共享“战果”的,便迅速起身拭擦干净水珠,披上衣袍,穿上裤子,快步上前将门拉开了,只是一头长发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李斯见状愣了愣,忙道:“打扰徐典事了。”

    “无妨,进来吧。”徐福对李斯印象还不错,尤其与他交谈时倍感愉快,所以对于印象好的人,他便有着比较高的容忍度,不过搅了一次沐浴,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斯踏进门来,见徐福衣衫半掩的模样,不自在地想到,果真还要加倍提防魏王才是!徐典事这般人物,怎能是那魏王能奢想的?

    “如何?”徐福在桌案边坐下,顺手给李斯也倒了杯水。

    李斯脸上笑容满满,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来,“已有一人心中起了心思。”

    “得小心些才是。”

    李斯信心满满,“这个借口寻得很好,不会有人看出破绽,也更不会出卖我。”

    徐福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擅长这些,李斯说好那便就是好吧,日后能做大秦丞相的人,想来手段一定是十分高杆的。

    “王太卜何在?”李斯突然问。

    “应当在算卦吧。”

    “可否借王太卜一用?”

    “这个你问他便是,不过借他有何用?”

    李斯笑道:“今日我要去寻这人,极为推崇卜筮之术,若是王太卜随行,定然也能成为一大助力。”李斯顿了顿,才又道:“只是不知王太卜是否有徐典事如此的能力?瞧上一眼,便能将人看穿。”

    徐福摇头,“当然不行,这世间,徐福只有一人。”倒不是他自傲,本来就是这个道理。能有谁的能力与他完全一样的?虽然他手中有些技能是半罐水,但那也能顶些用啊。有谁能像他这样“多才多艺”的?他那相面的水平至少暂时是无人能比上的。

    李斯也并不觉得徐福狂傲,相反的,他认为这边是有能之人,应当有的傲气。

    徐典事这样的人,合该是睥睨众生的。

    若不是他有呼吸有心跳,这般神妙,李斯真以为他便是那传说中的神仙了。

    虽然王柳能力不及徐福,但李斯还是起身出去寻王柳了,能力谁高谁低不重要,如今能帮上忙才为重要。

    那边李斯和王柳一走。

    徐福坐在厅中慢腾腾地用着早膳,还不等他用完,便有人进了驿馆来,躬身道:“这位大人,魏王有请。”

    魏王还真的非要将他吃到嘴不可?

    狗胆真大!

    徐福稳坐如山,“敢问魏王有何事?”

    “自是两国互盟之事。”那人笑着道,故意将此事说得极为重要。

    两国互盟,如果徐福不去,那要是真搞砸了,不就可以赖在他头上了,之后魏王再假意说,我可以原谅你们秦国使臣的无礼之处,但我要那使臣到魏国来赔罪……

    当然这些都是徐福自己想到的,他总觉得那魏王的心思便是如此打算的。

    说不定正好,他还成了魏王不愿与秦国互盟的借口。

    徐福拍了拍衣袍,不就是魏王宫吗?

    连秦王宫他都无所畏惧,岂会惧怕魏王宫呢?

    徐福走到门边时,突然顿了顿脚步,道:“我有个毛病,身边若是没有熟悉的人跟着,便会觉得心悸,我要带一随从,如何?”说着徐福便指向了不远处的蒹葭。

    旁边的桑中脸色有些急躁,但是徐福并未看他。

    原本那人正想说还带什么人,但是目光一扫到蒹葭身上,见蒹葭长有一张秀美的脸,瞧上去也不像是能形成威胁的,说不定还是又一个符合魏王胃口的人。若是自己将人带去了,魏王定然不会发怒,说不定反倒会赏赐自己,又为魏王带来一美人。

    那人眼珠转了转,这才应道:“那就……就如此吧!”

    蒹葭一言不发地跟在徐福身后,二人坐上马车,很快到了魏王宫外,之后两人便不得不下马车行走了。

    而此时,魏王寝宫中。

    那魏王坐在足以容纳几人的塌上,拍了拍身旁依偎的男子的脸颊。

    那男子肤白,五官俊俏妩媚,哪怕是一言不发时,那双眼睛却也像是欲语还休一般动人。

    此人便是龙阳君。

    不会有人知道,他那双妩媚动人的眼,凌厉起来,也是极为嚇人的。

    魏王低声道:“待会儿,寡人便让你见一见,比你也不输的美人……”

    龙阳笑道:“哦?难道魏王便要不爱我了么?”

    魏王大笑,“寡人自是都一同怜爱的。”

    周围的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就在此时有内侍快步进来,禀报魏王,“王上,人已到了。”

    魏王当即拍桌而笑,“快将人迎进来。”

    龙阳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道:“我倒是越发好奇是个什么模样了?竟然叫魏王昨日也惦念许久……”

    话音刚落,那头徐福便同蒹葭走进来了。

    龙阳的角度一眼只能望见蒹葭,低声道了句,“倒是个秀美的孩子。”不过年纪小了些。龙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魏王看见蒹葭的时候,双眼也亮了亮,不过他很快便将目光移到了徐福的身上。

    徐福压根没忘魏王的方向看,因为他听见蒹葭在耳边不开心地说:“好想剁了。”

    徐福压低声音,出声安慰,“以后就能剁了。”

    蒹葭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看着魏王的目光越发锐利起来,魏王很享受这种被美人盯着的感受,他哪里知道,那美人眼中是带刺的,那刺以后是会要他命的。

    而徐福也终于从拐弯处完全走了出来。

    龙阳见着了徐福的模样,也当即惊艳了一瞬,半晌后才道:“果真是生得好颜色。”只是年纪似乎也不怎么大啊……还未加冠吧。龙阳皱了皱眉,看向魏王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掩住了眼底的厌恶。

    怪不得了,如此清冷高傲之人,莫说魏王,就连他也会觉得心动不已,想要征服对方。何况魏王这个色胚呢?

    龙阳打量徐福的时候,徐福也在打量他,甚至都忘记了向魏王行礼。

    好生夺目的一张脸。

    徐福暗道,随后便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替人家瞧起了面相,当然,只是随意一瞥。

    命途易生波折啊……

    长相虽好,但命格却似乎不太好啊……徐福心中有些叹惋。

    龙阳不知徐福望着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这人果真高傲不羁,见了魏王也并不叩拜。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只是那魏王的视线全然被美色吸引走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要行礼一事了。

    第74章

    徐福觉得魏王如今的模样瞧上去,挺智障的……

    他掀了掀眼皮,主动开口道:“魏王唤我前来,可是有话要我传达给王上?”

    魏王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不过当初是用的这个做藉口,现在哪怕是敷衍一下,那也得提上两句才像个样子。

    “还未问使臣名字……”魏王推开一旁的龙阳君,身子微微前倾,如果不是面前有个桌案挡住,徐福甚至觉得他会凑到自己脸边来。

    仅仅只是这样想,徐福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还是要看脸的。

    秦始皇把他直接压倒在桌案上,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胃的感觉,偏偏他现在看见魏王那张脸,都觉得胸中翻滚着不快,更别说让他把名字告诉给魏王了。

    徐福冷淡地瞧了一眼魏王,道:“无名之辈,何劳魏王记名?使臣便是使臣,不必问名。”

    这番话虽然用词已经较为谦逊了,但这话肯定是能撩起君王怒火的。

    只是魏王那根筋长得不太对,哪怕徐福如此说话,他也只觉得面前的美人,更显冷艳了。

    冷艳美人,自然与旁人是不同的。不愿说出姓名来,连魏王的青睐都不屑,那证明他的心性是高洁的……

    魏王却是忘记了徐福的身份,首先是使臣,使臣面见君王,都是应当禀上姓名的。徐福不愿意说出名字,只单单是因为他太令人倒胃口了。

    徐福扫了一眼魏王身旁的龙阳君,心中暗自道了声可惜。

    这般出彩的人物,怎么能被魏王给糟蹋了?

    龙阳君注意到徐福扫过来的视线,面色冷了冷,不动声色地将徐福的目光顶了回去。

    “……既如此,那寡人便也不再问使臣姓名了。”魏王自以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他叫来内侍,在桌案前摆了软垫,“寡人对使臣风采甚为倾慕,这才邀使臣前来,寡人欲与使臣彻夜畅谈……”

    龙阳君掩下眼中不屑。彻夜才是魏王真正想说的话吧。

    蒹葭已经忍不住捏了捏手指。

    倾慕?

    这样的话竟然还是从一国君口中说出来?如此不着调……

    “魏王不是要商谈互盟之事吗?”徐福一句话提醒了魏王。

    魏王脸上闪过尴尬之色,他见了徐福便会忘记此事。

    魏王脑中灵关一闪,道:“互盟之事,还请使臣呈上竹简来。”

    徐福几人压根就不是来正儿八经跟魏国互盟的,哪来的竹简?

    不过这也没什么,徐福说着便要起身,“那我先回去准备好竹简,再送到魏王跟前来。”

    魏王懵了懵,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砸了自己的脚,他忙出声道:“哎,这就不用了。明日取来也是一样的。”魏王的眼珠转了转,叫来内侍,“摆饭食。”他转头对徐福道:“今日便由寡人邀使臣共用饭食。使臣待会儿饮酒可要痛快些……”

    光是看魏王的眼睛,就能从中窥见他的心思了。

    蒹葭暗自皱眉,手越发地痒了。

    待那魏王转身与龙阳君说话时,蒹葭塞了个布团到徐福的手中,徐福摸到布团的触感,连看也不用看,他就明白了蒹葭的意思。

    古人饮酒,都要举袖遮住,届时他将酒水往布团里倒就是了。

    那魏王不知徐福这边还有后招,此时心中正暗自得意,脑海中甚至还想象出了,将徐福推倒的画面。

    徐福若是知道魏王脑中想的什么,一定马上回忆一番那巫蛊术,先给魏王好好下个诅咒。

    不知魏王与龙阳君说了什么,不久之后,便见龙阳君点了点头。

    很快饭食被内侍呈了上来,摆在了徐福的跟前。

    魏王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

    待到饭食上来之后,那魏王便屡屡寻了借口与徐福饮酒,企图灌醉徐福,不过徐福的忽悠能力也不是吹的,三言两语倒是让魏王先喝了不少酒下肚,酒过三巡,徐福脸颊微微泛红,不过是酒香熏的。那魏王只以为徐福已经醉了,脸上露出了醉醺醺的笑容来,看上去越发形容猥琐了。

    “倒酒!”魏王高声喊道。

    内侍忙上前为徐福倒酒,只是那内侍因为走得仓皇,刚迈出一步就摔了下去,那酒器自然砸到了徐福的身上,徐福身上的外袍顿时润湿了很大一片。

    魏王厉声喝道:“大胆!竟然敢将酒水倾倒在使臣的身上?来人,将他给寡人拖下去!”

    那内侍惊慌不已,忙匍匐在地,跪求魏王饶命。

    蒹葭瞪了瞪眼,只觉得这魏王好生残暴,不慎摔倒,摔了酒器,将酒水淋到客人身上,这便要这个内侍的命了吗?

    而徐福却是稳坐如山,半点没有开口为这个内侍求情。

    他的角度观察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内侍摔过来的时候,分明是故意的,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僵硬,那动作倒下得都不流畅,而且还摔得那样轻巧,除非是一早知道自己会摔下去,一般人肯定是重重地摔下去了。

    根据内侍的表现,徐福很容易地就猜出了魏王的心思。

    故意指使内侍淋湿他身上的袍子,再引他去换一身衣袍,说不定就是在这换衣袍的时候,便会发生些什么不受控制的事了。

    徐福心中嗤笑不已。

    他又不蠢?

    怎么会乖乖地跟着人走呢?

    那内侍叫着被拖了下去。

    而魏王马上露出歉意来,道:“寡人未曾想到会有此意外发生,使臣与龙阳身形相似,寡人这便叫龙阳领使臣前去,换一身衣袍,再来宴饮如何?”

    徐福的心思却压根没在魏王要表达的意思上。

    他的耳朵只是自动捕捉到了“龙阳”二字。

    龙阳?可是那个龙阳?徐福虽然对这时的人物知之甚少,但龙阳此人,他是知晓的,只是因为“龙阳之好”一词,正是来自此人。

    徐福顿时起了好奇心。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龙阳落得了如何下场,但就他方才观面相所得,这位龙阳君,恐怕不仅命途坎坷艰难,日后也不一定能有个好的结局啊。

    刚跟秦始皇来了一炮,徐福感觉自己搞不好以后也会成为跟龙阳君齐名的人物啊。

    也不知会不会有徐福之好……

    咳。

    徐福忙拉回思绪,对上龙阳那张宛若好女的脸,道:“那便多谢了。”说着徐福便起了身。一身湿漉漉的袍子,的确不太舒服。

    何况出于同性相吸,徐福对于龙阳还颇有几分好感,再出于职业道德,既然他发现了龙阳君的祸患,自然也要告诉他,至于龙阳君听与不听,那当然是不关他的事。

    龙阳起身,邀徐福出了殿门。

    蒹葭掐了掐手掌,忙跟了上去。

    魏王原本心有不悦,但随即想到,说不定一会儿见到的便是两个晕倒在床上的美人,脸上的不悦登时就转变为了喜色。

    后宫之中可难有颜色能与那使臣相比啊……

    寡人有福,竟能品到如此美色!

    魏王心中得意,忍不住大笑了两声。

    这头徐福随着龙阳君走上了一会儿,最后到了一个小院子之中。

    这院子与郑妃住的院子可全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小院子,是真的极小,而且外面只有些残花枯草,瞧上去便给人一种破败之感。郑妃院子里好歹还有精心栽种的花草树木,还有成排的宫女,还有干净的石板小路。

    这院子瞧上去倒是与荒院差不多了。

    难道龙阳君就住在此处?

    还是说龙阳君故意将他带到这样的地方来,是要对他下黑手?

    徐福登时就警惕了起来。

    而此时一阵脚步声迅速接近,徐福连忙回过头,却见蒹葭快步行来,徐福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既然蒹葭在身旁,应该就不需要那样畏惧了。他还是相当信任蒹葭的身手的。

    蒹葭走近了以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龙阳君,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既然已经不在魏王跟前,他自然也不需要惧怕什么了。

    而那龙阳君神色淡淡,却像是压根没有感受到蒹葭传递来的敌意一般,他走上前,推开门,转身道:“使臣请。”

    蒹葭毫不客气地说:“这院子瞧上去如此破败,我要替使臣瞧一瞧,里面可有灰,是否会迷了眼睛……”说着蒹葭便先拔腿进去了,不过进去之后,蒹葭就怔了怔,随后才转过头来,道:“使臣,里面并无灰尘。”

    徐福有些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于是也不犹豫,拔腿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明显有着人生活过的痕迹。

    床榻,被子,桌案……一应俱全,只是显得有些简陋。

    龙阳君走到一旁去打开了柜子,然后跪下来从里面取出了衣袍,他神色漠然,道:“龙阳住所简陋,还请使臣不要见怪。使臣便试一试这件衣袍吧。”说着他起身将手中的衣袍递了过去。

    那是件青色的衣袍,看上去也并不华贵。

    远远不如徐福在王宫时,秦始皇特地命人为他做的衣袍。

    龙阳君不是魏王男宠吗?难道男宠的待遇就是这个模样?想一想,秦始皇对他也从未如此过啊……总不会天下男人都一般,吃到手了,便万分恶劣了吧?

    徐福忍不住皱眉。

    龙阳君并没有错过徐福的面部表情,他冷声道:“你也瞧见了,魏王的后宫中人,住的便是这样的院子,吃的便是那样的冷食,穿的就是这样单薄的衣袍……”龙阳君冷笑道:“使臣难道看不出魏王所求?非要迁就于他,莫非使臣也要来与龙阳做个伴儿?”

    龙阳君说的话实在不太好听,蒹葭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上前一步,便要撸袖子与龙阳君恶战一番。

    徐福倒是不惊不怒。

    龙阳这话应当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方才魏王与龙阳耳语时说的是什么?应当是将他带到此处后,便使用什么方法,将他留在这里,再等着魏王的到来,那时魏王想要得到的便能得到了。但是龙阳却并未这样做,反倒拿话来刺他,不过是想将他气走?还是说,龙阳心中的确有不快,便忍不住对着他喷发出来了?

    徐福并不纠结其中。

    他不紧不慢地道:“我会随龙阳君来此,并非是蠢到连魏王的套子也钻?我来此,是为了龙阳君。”

    蒹葭闻言,撸袖子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儿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是要背着王上爬墙吗?

    龙阳君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甚至还飘上了两抹绯红,不过随后他便又冷笑道:“使臣胡说的什么?为了我?为我做什么?”他脸上的绯色很快褪去,像是昙花一现一般。

    “你将要有一场大病。”徐福说完,顿了顿,这才又道:“我特来提醒龙阳君。”

    龙阳君笑得越加厉害了。“你说我将有一场大病?你乃秦国时辰,并非太医,如何知道我将有大病?你难道说,使臣还会些神棍之法?瞧出了我的将来吗?”

    徐福也不生气,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道:“龙阳君可是出自富贵之家?”

    龙阳君愣了愣,随即失笑,“使臣还真要装一回神棍吗?”

    “龙阳君十岁以前,甚为顽皮,十岁后却时时甚为安静,再不好动,对吗?”

    龙阳君点头,“人长大了,自然不再顽皮。”

    “真是如此吗?”徐福突然伸手去抓龙阳君的手腕。

    龙阳君未能料到他会有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福抓住自己的手腕。

    “你做什么?”龙阳君恼怒地皱起眉。他不知晓面前的人究竟要做什么,可对方生得也是极为出色,难道还会想要从他身上讨得几分便宜?这也不应当啊!

    旁边的蒹葭也被吓了一跳,讷讷道:“使臣……”

    徐福强制地摊开龙阳君的手掌,看见了他的掌纹。

    徐福指着其中一条掌纹,道:“龙阳君十岁之后为何会大变了模样?因为十岁那年家中出了大事,家族衰落,龙阳君更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后,龙阳君已不如从前那样体力充沛,自然无法再顽皮,不仅如此,还要强撑着将家族往以前的地位上推。可是如此?”

    龙阳君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不过他快速收了手,冷声道:“看来使臣还真有几分神棍的本事,不过无端端的,抓我手掌做什么?”

    徐福已经将龙阳君的掌纹都记在脑中,也不必再看,他胸有成竹道:“这一次大病,给龙阳君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每年入冬,开春时节,便会生起病来,非要珍贵草药方能养得回来。”

    “我为何说龙阳君将有一场大病?只因近年来龙阳君越发不注重调理身体,而且渐渐不如从前在魏王宫中受宠,多般磋磨之下。那顽疾,就要变成又一场大病了。”

    龙阳君再难维持住那强作淡定的模样了。

    “你……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就单单为了提醒我?”龙阳君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难以理解,为何会有初见面的人,便对他如此上心。龙阳君难道知道,不过是因为他后世的传闻,和他的面相,这才吸引了徐福。

    “提醒你多加小心。”徐福声音刚刚落下,便又听有嘈杂的声音从外传来。

    龙阳君脸色变了,“魏王来了!”

    徐福脑中闪过危险的讯号,他想也不想,便将龙阳君的手腕一抓,叫上蒹葭,“走!”

    “去哪里?”龙阳君傻眼了。

    徐福没理他,而是转头问蒹葭,“方才来时,可记得路?我们能避开魏王吗?”

    蒹葭笑了笑,“自然能。”蒹葭走在前,带着徐福和龙阳君先一步跑出了院子。

    龙阳君有点懵。

    他怎么跟着使臣跑出来了?他跑干什么?万一被魏王逮住,那便又有一番麻烦了。

    一边带着龙阳君往前走,徐福一边忍不住皱眉,他总觉得龙阳君的面相透着一股诡异之气。

    究竟是哪里诡异了?

    徐福突然转过头,“龙阳君知晓自己会有大病,对吗?”

    龙阳君这次倒是坦率了,“是,我早就知晓了。”

    “难道你不打算做任何准备?等病了,就等死?”

    龙阳君点头,“魏王宫中,有何意趣?既然人生已无意趣,死也不错。”他的模样倒是显得格外的洒脱。

    “死又有什么好的?”徐福难以理解。死了,便什么也吃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死,就代表自己消失了。那难道就有意趣了吗?

    “王宫之中难以存活,晚死,不如早死。”

    “这是什么歪理?那所有人最后不都会死?难道所有人也应当去早点死吗?”徐福抛开了龙阳君的手腕。若是个一心求死的人,那他也没必要与他多说,今天相面,就当他多管闲事了。

    只是他脑中对于龙阳君的印象,有些破灭罢了。

    蒹葭小声提醒道:“使臣,我们都已经将龙阳君带出来了……”再还回去,那不是很拉仇恨吗?

    徐福脑中也想到另外一茬上去。

    “听闻魏王宠爱龙阳君……”

    龙阳君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显然并不乐意被如此提起。

    徐福也看出来了龙阳君十分不满那魏王,这样就好,那也不算是违背事主意愿……

    于是徐福道:“正巧我看那魏王极不顺眼,便请龙阳君与我走一趟,让那魏王自个儿气个半死吧。”说着徐福就朝蒹葭使了个眼色,“带他走。”

    蒹葭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

    三人躲在角落里,蒹葭将那东西往龙阳君脸上涂抹了一番,又令龙阳君换了身衣袍。

    其实那些东西不过就是古代的化妆品罢了,只是因为东西有些简陋劣质,涂在脸上,妆容厚重,还真看不出与之前的龙阳君是同一个人。

    想到那些脸上涂了这些东西的宫妃,徐福不得不道,怪不得那魏王会喜欢龙阳君,那些宫妃这么一涂抹,看上去定然也是十分可怖的,哪里还让人有亲近的欲望?

    一番乔装过后,龙阳君便变成了一名高挑的女子,低眉垂目时还尽是风情。

    加之龙阳君肤白,勉强还能说一句……挺动人的。

    徐福令他走在自己身侧,三人加快脚步走到宫门口。

    此时宫门口的守卫还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见有人走来,正要拦住,便见一人走上前来,气势强盛,声音冰冷,“我要出宫。”

    守卫愣了愣,忙低下头去,“使臣大人,请。”

    秦国使臣,谁敢得罪?

    这想必是刚与魏王宴饮结束了……想到之前魏王内侍亲自邀请这位使臣进宫,守卫便知道这使臣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守卫哪怕是见到使臣身边多了一人也未细想,他们习惯性地将那人当做了使臣的女眷。

    谁会想到,那是魏王的龙阳君呢?

    徐福十分淡定,龙阳君演技上乘,蒹葭低着头瞧不清脸色,所以没有一人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不对劲,三人没有半点惊险地从王宫中出来了,而王宫外还等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突然跳下一人来。

    龙阳君被吓了一跳,忙往徐福身后缩了缩。

    而徐福看向来人,叫了一声,“桑中。”

    桑中的目光落到龙阳君身上,皱了皱眉,“这是魏王赐给先生的?”

    徐福睁眼说瞎话,“嗯。”

    桑中按捺下将这人赶走的欲望,掀起车帘,请徐福上车。

    而徐福却是先将龙阳君推了上去。

    如今龙阳君作女人打扮,徐福自然要礼让一些。

    只是桑中脸色更难看了,心中暗暗道,大危机!这可如何是好?回去王上还不拆了他们?

    徐福和龙阳君坐在马车之中,而蒹葭则是与桑中坐在外面驾车。

    桑中一边驱动马车,一边低声问蒹葭:“你怎么也不帮着拒绝掉?”

    蒹葭摇头,“先生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桑中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竟然还如此镇定?就不担心等回了咸阳城,我们都要接受来自王上的怒火吗?”

    蒹葭:“……呃,为什么要接受来自王上的怒火?”

    桑中对上蒹葭那迷茫的眼神,更为心痛了,怎么先生走的时候,偏偏挑了这么个死蠢带在身边呢?

    不知不觉,马车便停在了驿馆外。

    徐福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负责把守驿馆的人,忙上前狗腿地接了徐福下来。

    见徐福身后跟了一人,还怔了怔,随后便夸道:“恭喜使臣得一美人。”那人也当龙阳君是魏王赏赐给徐福的“女人”,因而这才拍起了马屁。

    徐福理也未理那人,带着龙阳君径直走了进去。

    那人也不觉尴尬,只是等徐福走远了,他才叹了一声,这美人身量可有些高大啊。

    等走进了屋子中,徐福转过身来,还没空搭理龙阳君,于是只对桑中道:“吩咐他们,做好准备,今夜我们就要离开大梁。”

    桑中愣了愣,“这么快?”不是来到大梁城还什么也未做吗?怎么这便要走了?不过桑中也不是非常好奇个中原因,他们只需要听命就是了,桑中追问了一句,“今夜何时走?”

    “等李长史归来,我们便立即走。”

    桑中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一阵较为粗重的呼吸声。

    ……来自龙阳君。

    徐福不由得转头看去。

    只见龙阳君伸手扶住一旁的床柱,脸色微白,呼吸有些急喘。

    “你没事吧?”徐福出声关怀了一句。

    龙阳君摆了摆手,半晌才道:“……只是未曾想到,困了我这么久的魏王宫,竟然这么轻易就出来了。”他原本真以为这辈子没有什么盼头了,但是从王宫中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发觉到那一刻的自己,似乎和过去的自己划下了分割线。他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原本的坚持和悲痛,陡然间都被吹散了一样。

    他有些茫然。

    魏王宫根本不如他想象中那样难以离开,魏王也不如他想象中那样难以摆脱,所以现在的他……得到新生了?

    见龙阳君又陷入了怔忡之中,徐福也未去打扰他。

    原本徐福有些不喜龙阳君那样厌世的模样,不过见了他现在的表现,徐福心中免不了有些触动,他算了许多卦,见过许多人,有的人是幸运的,而有的人是悲惨的,他很少会为了别人的人生而产生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他知道,他这双眼,看过那么多人,将来还要看上许多人,如果个个他都为他们悲伤或喜悦,那他还怎么能保持客观的心态,去观察每一个人的命格呢?

    说起来,他这里好像也只有一个特例……

    只有秦始皇的命格,才让他为之表露出了许多情绪。

    徐福倒了杯水,递到了龙阳君的手边。

    他的手有些凉,龙阳君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要跟我们走吗?”徐福问。

    龙阳君笑了笑,“自然要走,不跟你们走,我方才听见了你们那么多的话,你们岂不是要杀了我?”

    徐福点点头,“你真聪明。”

    龙阳君直起身子,深深地看向徐福,“多谢。”

    “多谢什么?我又不是太医。”徐福用龙阳君自己的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龙阳君露出了些微笑意,道:“我也想瞧一瞧,那魏王,该有如何愤怒……”

    ·

    李斯这几日都在拜见魏国官员,魏王会不知道吗?他自然知道。不过也并未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便放开手随人去了。

    李斯拿着礼物上门,官员们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上门来送礼的?

    忙将李斯迎了进来。

    只是官员们没想到,李斯开口便是斥责与他同行的使臣。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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