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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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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19节

    刘奉常梗了梗,“你……你……”竟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福知道对方已然词穷,而那熊义还在观望,而已不知究竟想要从他身上瞧出个什么来。徐福懒得再应付,与两人道一声别,迅速离开了。

    之前站在徐福身旁的小内侍,这才盯着刘奉常,慢悠悠地笑了笑,道:“刘奉常若要定罪,到时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凑热闹?

    你一秦王身边的内侍,跑到奉常寺来,能叫凑热闹吗?不知道多少人会将你的态度直接视为秦王的态度了!

    刘奉常暗自咬牙,没想到徐福会将帮手带得如此之齐。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可不是他不帮熊义了,而是他根本帮不了。

    待徐福一走,刘奉常便冲着熊义露出了为难又尴尬的神色来,“徐福心高气傲,难以驯服,自打他到了奉常寺便是如此,我……我这拿他也没有办法。”

    若是徐福还在此,他就会发觉,刘奉常这上眼药的口吻,就跟邱机曾经向刘奉常告状时是一模一样的。

    果然天下小人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不过一个太卜令,说来说去,不还是由你来管吗?你是奉常,连他都拿不住,有什么值得宣扬之处?”熊义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将刘奉常的话全堵了回去。

    刘奉常更加尴尬了。他这位置本就坐得不稳,还全仰仗熊义……

    “那……赵毅?”刘奉常迟疑道。

    熊义都险些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赵毅与他本是酒肉朋友,交情自然是有几分的,只是若要说多么深厚,那必然就是笑话了。

    熊义也不是不讲道义之人,从前赵毅讨好他付出多少,如今赵毅身陷牢狱,他总是要出手相助一把的,至于后面赵毅会落个什么结果,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熊义望着徐福离开的方向,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在惋惜什么,随后他才转身拔腿往外走,“今日事已了,赵毅之事我另作处理,你不必再插手,将你位置坐稳便是。”

    刘奉常忍不住追问道:“那熊义公子何时再回奉常寺来?”

    “明日。”

    刘奉常暗自嘀咕,都许久不曾在奉常寺露面了,如今却是突然要回来了……难道就因为赵毅之事?

    刘奉常思索不个所以然来,心中只暗自想着要好好把住熊义这条大腿便足矣。

    另一边赵毅已经被带到了牢狱去,他被推搡了一把,直接僵在了牢狱里黝黑的走道上。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阴暗,让他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了恐惧。

    熊义都拿徐福都没有办法……

    难不成今日他真要折在徐福手中了吗?

    被带走时,徐福恶意的嘲笑声还回荡在耳边,今日……今日可是他亲手所择的吉日啊!赵毅心中憋得呕血。

    “还不快走?”狱卒横眉竖目道。

    赵毅不敢往里面走,他恨恨咬牙,不忿道:“分明是那徐福诬陷于我,尔等却助纣为虐!当真可耻!”

    没了熊义,狱卒哪里会将赵毅瞧在眼里?

    狱卒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赵毅,讽刺地笑笑,问道:“那你说徐太卜如何陷害你了?”

    “我并没有偷走徐太卜的竹简!我赵毅岂是那般蝇营狗苟之辈?那竹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如此牵强之言,狱卒们都听不下去了。

    “陷害你?如何陷害你?将那竹简硬生生塞进你的袖袍里吗?哈哈哈哈哈哈……如此荒谬之言,赵太卜也有脸道出来……”狱卒放声大笑,讽刺的语气如同一记记耳光重重扫在赵毅的脸上,尤其是当周围的狱卒都跟着笑起来之后,被夹在中间,感觉到孤立无援的赵毅,心中涌起一阵阵悲愤。

    讥笑声不绝于耳,更有辱骂之声响起,赵毅被推入了那走道之中,他紧紧抿着唇,又感觉到嘴里有砂砾感,赵毅脸色一黑,想起之前塞过他嘴的抹布来,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反胃的感觉,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么没用?”身后狱卒再度发出讥笑声,以他的痛苦为乐。

    赵毅总算知道,为什么那看守人进了一次牢狱之后,便什么都交代了。

    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惧意,那是对未知的一种恐惧,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他手脚不自觉地发软,心中作呕的欲。望更甚,脑子里混混沌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竹简会出现在他的袖袍之中……明明,明明他记得自己临走时,将竹简又放入了书房之中啊……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赵毅喘着气,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有迅疾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响起。

    一人疾步走来,高声问道:“赵毅赵太卜可在此?”

    狱卒应了一声,“在此!何事?”

    那人又道:“特来转告赵毅赵太卜,赵太卜家中走水了……”

    赵毅猛地抬起头来,上前两步,却因为脚下虚浮,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面上,他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赵太卜家中走水!”那人拔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我家中……我家中……”赵毅耳边嗡嗡声不绝,脸色惨白,摔倒在地以后,半天也没有力气支撑着他爬起来,形容好不狼狈!

    狱卒见状,彼此都露出了蔑视的神色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就受不了了?若是等到后面,岂不是生不如死?

    那人见赵毅如遭重击的模样,讷讷道:“无事的无事的……只是没了两间屋……”

    赵毅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脸色逐渐缓和了过来,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道:“没的是哪两间屋子?”

    “赵太卜的书房和休息的地方……”那人只来得及说到这里,便被后面赶来的狱卒吆喝出去了。

    徐福的话再一次在赵毅耳边回响起。

    “赵太卜精心挑选了今日,那赵太卜可要好生享受才是。”

    好生享受……

    短短四字,其中恶意赵毅已经深切感受到了。

    好一个徐太卜!这是明晃晃地在讽刺他!这是在剜他的肉!赵毅十指扣地,思绪出神,十指都生生抠出血来了,他竟然也无知觉。还是那狱卒突然伸手一抓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赵毅脖颈被勒得紧了紧,站稳以后剧烈地喘了起来,思绪慢慢回笼,他这才感觉到十指上钻心的疼痛袭来。

    赵毅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被塞进了牢房里去。

    他出生二十余载,何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恐惧、不忿、震惊将他牢牢裹在其中,再也分不出神来去思考,那竹简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

    “赵毅呢?”见徐福一踏进来,苏邑就按捺不住地走到了他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被带走了。”徐福注意到周围有不少目光都想打量他,却又不太敢打量他。这大概也是得益于,他出手将赵毅撂趴下了?这些人便又对他心有忌惮了?

    苏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已被抓个现行,还要强辩。实在恶心!”

    徐福没想到苏邑还有如此正直的一面,他敛下眸中诧异之色,点了点头。

    曾有人言,男人的情谊,无非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

    苏邑参与到徐福与赵毅的斗争中来,帮忙盯了一会儿赵毅,如今再同徐福一起激愤地说起赵毅,无形中竟然也加深了同僚情谊。上辈子徐福身边多是同门,鲜少有好友,对此有些无法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与苏邑之间拉近关系。

    待到徐福落座以后,他陡然想起一件事来。

    苏邑是土生土长秦国人,应当比他更了解这个地方,那熊义的身份,苏邑应当也知道吧……

    “邑可知奉常寺中有一熊典事,是何来头?”徐福当即就出口问道。

    苏邑迟疑了一下,道:“你所说的可是熊义公子?他回奉常寺来了?”

    “应当是他吧。”徐福并不知什么熊义公子,他本来就对秦朝历史知之甚少,能知晓秦始皇、扶苏、胡亥几人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过他倒是知道,在这个时候,不是谁都有资格被称作“公子”的。

    苏邑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熊义公子乃昌平君长子。”

    见徐福眼眸里仍旧透着茫然,苏邑心中虽然升起疑惑,但也只好继续解释道:“徐太卜可知昌平君为何人?”

    “何人?”昌平君?听来倒是耳熟。徐福脑子里电光石火间,陡然想起那昌平君,不正是上次挡住他与秦始皇马车那人吗?这昌平君的下人可很是猖狂呢。

    他不知道昌平君是何人,但他觉得能被如此称呼的,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果不其然,又听苏邑压低声音道:“昌平君,芈姓熊氏。”

    见徐福还是不解的模样,苏邑心中暗自着急,只得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芈姓乃楚国贵族大姓,昌平君其父曾为楚国太子,其母曾为秦国公主。”

    不消苏邑再往下说,徐福已然惊呆了。

    父母一个为太子一个为公主,这背景后台得如何硬啊!

    “那他是王上的……”徐福迟疑道。

    算起来,这昌平君应当也属于秦始皇的某个亲戚吧?怪不得他的儿子能被称作公子,怪不得那熊典事,就连奉常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应当是……王上的叔叔。”苏邑尴尬道,声音又压低了好几分。

    徐福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以后那熊义,他是暂时没法儿得罪了,也无怪乎赵毅硬气十足了。赵毅身后有个昌平君之子,而他背后有个秦始皇,不管谁的分量更重,徐福并不觉得自己能让嬴政舍下与昌平君和平共处的关系,来为他出头。

    无所谓了,反正赵毅已经进牢狱去了,光让他吃一壶,也够痛快了,至于之后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徐福非常心宽地想。

    苏邑似乎还嫌这道晴天霹雳不够重似的,又在徐福耳边强调了一番,“熊义公子乃昌平君长子,容貌风流俊俏,才华出众,幼年时险些被指派予王上做个玩伴。昌平君与华阳太后同出楚国,因华阳太后之故,昌平君在秦国才华渐显,庄襄王曾将年幼时的王上托于昌平君,先王去后,华阳太后也甚为赏识熊义公子。因而熊义公子入了奉常寺后,很快便得到重用。”

    也就是说这一对父子在秦国都相当厉害了?

    苏邑又道:“吕不韦迁往蜀地后,秦国丞相恐怕要换成昌平君了……自然,这也只是众人猜测罢了。不过无论如何,昌平君与熊义公子,都乃不可得罪之人。”

    昌平君三字越念越觉熟悉,徐福再次想起,那嫪毐叛乱之后,被秦始皇派去攻打毐国的,其中不是便有昌平君吗?后来吕不韦横插一杠子,也跟着剿灭叛乱去了,只是回来后,昌平君得到的是赏赐,吕不韦得到的却是头悬利剑。

    “我知晓了。”徐福点头应道,随后又道了谢。

    也就只有苏邑愿意对他说这些了。

    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家世背景,可不是他能从古籍中得到的,而他就算问别人,也肯定问不出什么来,若是一着不慎,还会被人当做是对那熊典事有所企图,届时将他一状告上去,那可就麻烦了。现在徐福一点也不低估奉常寺中人作夭的能力。

    徐福心中已经提高了谨慎的态度,但苏邑见他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

    徐太卜心胸宽阔,自然不会将这等阴暗之事搁在心中!那便只有……只有他暗地里多为徐太卜考量了……苏邑心中骤然升起满满的责任感。

    徐福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刷新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他淡定地将这段时日累积起来的事务处理干净,一转眼便是落日时分了,其余人基本都已散去,倒是苏邑还陪同着一直熬到了现在。

    徐福捏了捏手臂,站起身来,腿都麻了。

    实在太折磨人,就不能给个凳子好好坐着吗?非得跪下来坐,腿早晚得废啊!

    苏邑与他同行走出奉常寺,那守在马车旁等待徐福的内侍,一见徐福的模样,立马慌了慌。

    “徐先生这是怎么了?”内侍忙上前问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回到宫中可就麻烦了。

    “无事。”徐福摆了摆手,与苏邑作别后,便上了马车。

    那内侍却是暗自记下了苏邑这张脸。

    嗯,此人甚为可疑!定要禀报给王上!

    苏邑就这样无辜地在嬴政那里挂上了号,并且成为了嬴政长久心有芥蒂的对象,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徐福回到宫中时,嬴政已等他许久了,见徐福跨进门来,嬴政当即就问:“如何?那赵毅可下狱了?”

    徐福点了点头,总算对着秦始皇也露出了点儿笑意来,“多谢王上,赵毅已经去了牢狱。”他的确得好好感谢一下秦始皇。为了能在赵毅背后之人出现后,他也能十拿九稳地将赵毅解决掉,所以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其中便包括那只竹简。

    秦始皇的人探到赵毅府中有竹简后,为了不惊动赵毅,便没有立时取走,而徐福却是立刻伪造了一只竹简,并且轻轻松松地从秦始皇那里取到了那黑布条,往上一扎就是了。之后再在与狱卒的推搡之中,由那董由放进赵毅的袖袍,赵毅当时被徐福逼上门来,哪里静得下心去注意这些细节?等他稀里糊涂被抓个现行的时候,哪怕他明知不可能有竹简出现在这里,但他却也无法说出强有力的辩驳来。

    毕竟偷走竹简的人的确是他!

    难道他要告诉狱卒,那竹简还在自己书房之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吗?

    慌乱之下,赵毅毫无准备,就这样掉进了徐福挖好的坑里。

    等熊义再一出现,哪怕他说再多话也没用,赵毅被抓住了,抓了个现行,偷窃罪在秦国是相当严重的,熊义就算要救赵毅,那也得掂量掂量,与秦法作对会招来多少麻烦?

    这边赵毅一进牢狱,那边马上放火烧书房,把那竹简烧了,狱卒手中的竹简便就成为那个被偷走的真品了。

    赵毅知道竹简出现是冤枉的,但那又如何?徐福就是要他吃下这口冤枉亏,越是不甘愿越好。就是要赵毅心中不忿,那才能令赵毅更加后悔当初所为,心中悔恨纠缠的滋味定然不好受,那就算是最好的报复了。

    也许过个几天,赵毅也会想明白其中关节,他会知道,从一开始徐福背后就站着一个秦王,非要跟徐福作对,想要坑徐福一把,那就是愚蠢的想法!

    但那时也晚了呀。

    徐福心情愉悦了不少。赵毅真当他好欺负了?不知道这个吉日之礼,他享受得爽快吗?

    嬴政抬头看见徐福脸上浅淡的笑意,和眼眸之中的傲气,他不由得心中也陡然松快了不少,“那就好。”他不知赵毅是谁,反正不管是谁,胆敢行窃,都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看守人,赵毅,及与其合谋之人,连同为他藏竹简之人。便行劓刑吧。”嬴政淡淡道。

    劓刑?

    割掉犯人的鼻子?

    徐福光是听听都觉得有点疼。秦法之严酷,果然不是说着玩玩儿的!徐福心中倒不是太过同情,若是他这个外来人士不清楚秦法也就罢了,难道赵毅也不清楚吗?难道他会不知道,行窃之罪后果如何严重吗?他知道,不过是抱着侥幸之心,或者说是被心中不服与嫉妒占了上风罢了。

    嫉妒这个东西,实在可怕,能令人丧失理智,生死不顾。

    内侍闻言退了下去,似乎去传达王令去了。

    徐福为那牢狱之中的赵毅默哀了一刻钟。

    随后,他便想起一茬来,问道:“胡亥公子呢?”

    嬴政神色怪异道:“……约莫好了吧。”

    听嬴政的口吻,徐福瞬间就知道嬴政应该也忙了一天,压根没顾上年幼的胡亥。真是不负责任的父亲啊……徐福淡淡地瞥了嬴政一眼。他没有过父母,他不知道父母对待孩子应该是如何模样的,但胡亥身为秦始皇幼子,秦始皇就如此忽略他吗?好像对待扶苏也并不如何上心。

    秦始皇太渣,所以导致了后来扶苏与他性格截然不同,处处惹怒他,而胡亥又成了个长歪的败家子,干脆一口气把秦王朝都给败了吗?

    徐福心道,既然他已来到这个时代,既然他也知道秦王朝的结局,不如就帮秦始皇一把?起码不要做个渣爹?

    想一想让秦始皇好好带孩子的画面,徐福觉得还是挺有滋味的。

    “王上,我能否前去探望胡亥公子?”徐福很有礼貌地询问了一下嬴政。

    嬴政也很积极地站起了身,道:“寡人便与你同去。”

    徐福点点头,两人这才收拾一番,带着宫人到了偏殿去。

    侍医们已经许久未睡,他们原本跪坐在床边,见嬴政进来了,立时就僵硬地朝嬴政见了礼,他们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了,四肢僵硬得厉害。

    虽然胡亥在嬴政这里并不受宠,不过侍医们还是不敢怠慢的,万一胡亥丢了性命,他们便麻烦了。

    徐福上前几步,总算见到了胡亥的模样。

    胡亥被包裹在小被子里,脸蛋泛着红,双眼紧闭,羽睫长长,五官精巧得更像是个娃娃。脸颊红润可爱的模样,看上去总算没昨夜那样可怖了,应当算是熬过去了?

    嬴政那头已经在问侍医了,“胡亥如何了?”

    侍医答道:“胡亥公子已无大碍,小心应对,稳定一两日便可。”

    嬴政点了点头,突然道:“给徐先生也瞧一瞧。”

    侍医和徐福都是同时一怔。

    侍医是没料到嬴政在关心完自己儿子以后,马上又关心到一小小太卜令身上去了。而徐福是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那羞耻的病症。

    徐福神色淡定,朝侍医伸出手来,“来吧。”虽然他心中觉得羞耻,不过想一想,近日倒也没再做那梦了,更有秦始皇命人为他熬制的补汤,如此一来,他又怎么还会亏了气血和精气?

    侍医跪在地上艰难地动了动膝盖,到了徐福的面前,抓起徐福的手腕。

    嬴政的目光全然没往床上的胡亥扫去,相反的,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徐福那截手腕上。

    大概就如徐福看胡亥觉得可爱一样,此刻他在嬴政眼中也差不多。

    嬴政视线一放上去就有些移不开了。

    白嫩嫩的,被侍医抓在手里……嬴政压下心中不痛快,莫名想要咬一口,嬴政动了动唇,牙不自觉地磨了磨。寡人这是在蜡祭时肉吃少了么?

    侍医很快放开徐福的手腕,道:“徐太卜也已无碍,多补一补气血便可。”

    嬴政绷着的神色这才微微松开来。

    那侍医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不由得暗中嘀咕,是他瞧错了么?报了徐太卜的病情之后,王上倒像是比见着胡亥公子熬过这一关更为欣悦似的?定是他看错了罢。

    “父王。”扶苏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几分怯怯的味道,或许是这两日胡亥的模样吓到了他。

    嬴政脸色还是极为冷淡,丝毫不因见着长子而涌现出温柔。

    “进来吧。”嬴政开口道。

    扶苏这才敢走进来,他朝徐福也见了礼,将怀中抱着的竹简往徐福面前一送,“徐先生,扶苏已经翻阅完了。”

    这么快!?

    真不愧是秦始皇的儿子!

    徐福抓起那竹简翻了翻,有的连他都没耐心看下去,扶苏真的看完了?

    “你都看完了?”

    扶苏点头,不骄不躁,还又问道:“接下来扶苏又该做什么呢?”

    徐福绞尽脑汁,正想着有什么竹简能难倒他的,却听身边的嬴政淡淡道:“寡人那里有一书简,寡人让内侍取来给你。”

    扶苏双眸微亮,一脸孺慕地看着嬴政,“谢父王。”

    见扶苏如此小可怜的模样,徐福心中隐隐有些负罪感。他怎么觉得,自己真的像是抢了俩熊孩子的爹呢?

    “会有内侍送至你殿中,你便不要来这里了,仔细胡亥将病染给你。”

    扶苏小心地点点头,总觉得自己在父王眼中瞥见了丝冷漠,父王怎么会如此对胡亥呢?扶苏心中想不明白,目光扫到一旁的徐福,顿时脸上又扬起温软的笑容来,“徐先生,扶苏就先走了。”

    “嗯,去吧。”徐福不知道该如何和小孩儿相处,幸好扶苏十分自觉,又有秦始皇在后面解决麻烦,徐福顿时觉得这老师当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扶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此时胡亥也从榻上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眨了两下,一会儿就看见了床榻边的徐福。胡亥立刻挣脱了小被子的束缚,伸出了双手,光溜溜的,就朝徐福要抱抱了。

    侍医忙将胡亥抱了起来,想要将他身上的被子抱好,谁知道被胡亥一脚踹在了脸颊上。

    侍医的动作僵了僵。

    胡亥随之又哭号了起来。

    嬴政皱起眉,总觉得手指头痒痒,想要捏死这小家伙。

    胡亥前几日受了不少苦,徐福想一想,还是示意侍医将胡亥交给了自己,胡亥一靠近他的怀里便不哭了。

    侍医觉得有些委屈。

    莫非连幼童喜好谁,也要分脸吗?

    胡亥到了徐福的怀里,又牢牢抓住了他胸前的布料,嘴里还吐着泡泡,啪叽,破了,口水糊了自己一脸,哪里还看得出昨夜那副半死不活可怜兮兮的模样。

    徐福又不会哄孩子,顶多抱着拍拍屁股,胡亥刚好也不哭,所以省了他不少事儿。

    过了会儿,宫女端着胡亥的食物进来了,全是糊状的玩意儿,徐福看一眼都觉得挺恶心的。想到胡亥要吃这种东西,徐福顿时就觉得胡亥挺可怜的了……还特意将他多抱了一会儿。

    胡亥靠在他的怀里,由宫女喂着糊糊,吃一口吐半口。

    徐福脸色冷了冷。

    小孩儿就这点太恶心了,所以他上辈子立志保持处男之身到永远,找个女人生孩子免了最好,他唯一的志向,也就是将自身技艺发扬光大了。

    也不知胡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冷意,舔了舔嘴巴,不再乱来了。

    这时徐福注意到嬴政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分外热切,他心中暗自笑了笑。让秦始皇不要那么渣还是很容易的……

    “王上可是要抱胡亥公子?”徐福非常大方地将胡亥递了出去。

    嬴政:“……”谁想抱胡亥?

    嬴政对上徐福的双眼,顿时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既然当初选择了将这片绿云留下,那再不爽快也得留着啊。嬴政将胡亥接了过去。他突然想到了上次因为他抱胡亥的姿势有误,于是徐福亲手纠正他的时候。

    嬴政手一滑,就要把胡亥摔下去。

    徐福根本没注意到,等他伸手时已经来不及了,倒是旁边的侍医非常舍己为人地趴地倒下,在下面甘做胡亥公子的人肉垫子。

    见原本好好的计划中杀出个蠢笨的侍医来,嬴政脸色有些臭,他直接将胡亥捞回了怀里,那迅猛的动作就跟耍杂技似的。

    徐福松了一口气。

    那侍医也松了一口气。别看胡亥公子年幼,体重可不轻,要真砸上来,说不定他就要与自己直挺的腰肢告别了。

    当初胡姬怀着胡亥时,便分毫没亏待过自己腹中的儿子,她心怀天真,以为嬴政宠爱她,便也会对胡亥十分宠爱,到了后来生产时,因为胡亥过大,还将胡姬好好折磨了一番,这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此话不谈。

    嬴政此时不爽快,于是又将胡亥丢给了侍医,胡亥张着手臂摇摇晃晃,嘴里又开始吐泡泡,准确无误地呸到了嬴政的胸前。

    嬴政面色一沉,他觉得自己手指头更痒了。

    还是徐福眼疾手快,从宫人手中抓过布来,贴在嬴政胸前拭擦了起来。

    温软的手掌紧贴胸膛,嬴政还能感觉到徐福掌心的温热,嬴政刚被撩起来的火气,顿时就跟被戳破的球一般,飞快地漏走了……

    殊不知自己逃过一丝胡亥被侍医抱在怀里,不高兴地挣了挣,噗噗噗,又喷了那侍医一脸的口水。

    侍医苦着脸抹了抹,继续配合着宫人给胡亥喂食物。

    嬴政没了继续看这倒霉孩子的心思,徐福看上一会儿觉得也差不多了,大不了以后等胡亥再大一点,他就天天跟胡亥耳边说他爹他哥他全家多么爱他,让胡亥泡在幸福假蜜罐子里,杜绝长歪的可能。

    两人踏出偏殿,等走了几步。

    徐福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如此!”他不自觉地说出了声。

    “如此什么?”嬴政马上问道。

    徐福却闭了嘴未说话。

    他之前从胡亥脸上什么也未能观到,他还当是自己本事变弱,或是胡亥年幼,难以辨出个究竟来,如今他才反应过来,瞧秦始皇对胡亥那冷漠的模样,若不是他横插一手,会不会胡亥已经死了呢?而正是因为他来到了这里,改变了胡亥高热而死的结果,所以胡亥身上才并无迹象。

    这次注定是有惊无险的!

    徐福心中欣然。如此瞧来,他也算是挽救了历史上知名人物的性命……

    不……

    徐福的步子顿了顿。

    不对,如果没有他横插一手,胡亥不是早就死了?秦二世不是就没了?扶苏不是就不会被胡亥搞死了?秦王朝不是就不会被胡亥搞没了?

    徐福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嬴政,有些歉疚。

    秦始皇,我对不起你……一定是秦二世命太硬的缘故!

    嬴政注意到徐福的目光,心中不自觉地沉了沉,“怎么?”徐福的目光竟是叫他难以平复心中意动。恐怕就算是那降头术,也未能有如此之威力吧?

    第51章

    赵姬送灵下葬的日子,还是徐福在奉常寺中听说的。

    这次秦始皇没找他卜算吉日?

    徐福心中不自觉地涌现了几分失落感。

    送灵下葬的队伍很快从咸阳城中出发,秦王的车驾被拥簇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王陵而去。奉常寺中当然也有随行之人。只是其中仍旧没有徐福。

    在奉常寺中人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再得秦王荣宠,王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啊,除非你跟王上真的不清不白有一腿。

    唯有徐福难以适应暂时被抛开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什么,再看桌案上的竹简,都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了。就在他思考是不是秦始皇终于觉得他霸占王宫太久,决定将他赶回奉常寺了的时候,每晚前来接他回王宫的内侍还是如常到了。

    徐福往奉常寺外走去,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一道男声。

    “徐太卜。”

    徐福是很想直接走出去的,奈何叫他的人正是那位熊典事,徐福忍下心中不快,转过身去。

    站在外面的内侍不由得踮了踮脚,面色微微焦急地看着徐福的方向。

    熊义连瞥都没朝那内侍瞥上一眼,他冲着徐福笑了笑,“见徐太卜一面倒是不易。”他的语气玩味,还夹杂着异样的亲昵味道。

    自来熟得令人生厌。

    他难道不知道他与自己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吗?

    徐福眼睑低垂,掩下眼眸中的厌色,淡淡应对道:“不敢打扰熊典事。”

    熊义脸上笑容更甚,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不敢打扰了徐太卜才是,今日总算让我撞上徐太卜闲暇的时候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闲暇了?徐福暗自皱眉。熊义何必放下身段如此接近他?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福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又淡淡地将熊义的话堵了回去,“我还有事,便不陪熊典事闲聊了。”

    “怎是闲聊呢?”

    一只臂膀伸出来搭在了徐福的肩上,徐福的动作顿了顿,无法再向前一步。

    熊义看似轻巧实际力道不小地捏住了徐福的肩膀,徐福也不能直接挣扎,万一闹起来,那就太不好看了。他竭力平复了一番胸中火气,侧着头看向那熊义。

    熊义又勾唇一笑,模样俊俏,说不出的风流意味。徐福心中暗损了一句,金玉其外!

    “我欲邀徐太卜过府一聚,徐太卜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留出吗?”熊义顿了顿,又道:“我府中有善歌舞伎者,徐太卜不如与我一同赏玩一番?”

    有病吧?还赏玩?你以为女人是器皿吗?

    徐福皱了皱眉,冷声拒绝了,“我不好此道,恐要辜负熊典事好意了。”他本就不好情。色之事,熊义从这方面下手来与他套近乎,实在找错了方向,还不如买个龟甲或挖个八卦盘出来给他,更能让他迅速放下芥蒂。

    “不好此道?”熊义脸上一点怒气也无,不仅如此,他脸上甚至还涌现了笑意,“那是好何道?莫非徐太卜更好……南风?”

    在奉常寺外等了半天探头探脑的内侍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来,朝熊义躬了躬腰道:“熊义公子,徐太卜该走了。”

    见到内侍,熊义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他冷淡又倨傲地瞧了一眼内侍,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改日再邀徐太卜。”熊义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无法无天,但却唯独不能在秦王的人跟前无法无天,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哪怕他再瞧不起那内侍,却也不敢硬生生抢人。

    内侍心底也松了口气,抬手请徐福朝外走。

    徐福走出奉常寺之后,都还能察觉到熊义的目光紧紧黏在自己的背上,灼热滚烫,如影随形。

    侵略性太强了,强得让他无法忽视。

    徐福爬上马车的时候,陡然间心中闪过一道明悟,那熊义……看上他的脸了?

    被徐福皮相所迷惑住的人着实不少,曾经他在天桥下摆摊的时候,便有许多小姑娘放学后偷偷趴在天桥栏杆上瞧他,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两个男人用目光放肆地打量他,徐福都能稳坐如山,而那些人也并没有几个敢真正上前与他搭讪的。原因无他,徐福的模样太清冷出尘了,在那喧嚣大都市之中清流得过了分,压根没人敢染指他了。

    这熊义还是头一个,又放肆,又敢找上徐福纠缠的男人。

    熊义那张脸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下。

    如果不是说话语气太过恶心,他还是可以接受把这样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反正啪了也不会生熊孩子。徐福直接将熊义代入到了受的位置上。

    此刻马车外的内侍若是知道徐福在想什么,一定心中崩溃,大呼王上你快回来!

    咸阳宫中没有瞎子,此时正当南风盛行,那徐太卜日夜与王上同塌而眠,尤其是自他来了以后,胡姬便香消玉殒,郑妃也再难见王上一面,其余美人本就不如何受宠,现在更是备受冷落。咸阳宫中后宫已然名存实亡,他们哪里还会看不出来,王上对其的特殊呢?

    如今有人要与王上抢人,因他们一时不备,让徐太卜给王上造了点绿云出来,他们焉能有命活?

    回到王宫中,嬴政还未归来。

    用晚膳时,便只有徐福和扶苏二人。

    “徐先生,扶苏今日阅书,有一处不解。”扶苏的手连筷子都还只能堪堪握住,却已经能如此自如地谈起古籍来了。徐福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有些自愧不如。

    “何处不解?”

    “吕氏春秋中著,士不偏不党。柔而坚,虚而实。其状朗然不儇,若失其一。扶苏难解士容,请先生为我讲解一二。”

    徐福心中惊了惊,之前秦始皇命人送到扶苏宫中去的便是吕氏春秋?秦始皇如此厌恶吕不韦,竟然能毫无芥蒂地将吕氏春秋送到自己儿子面前去,并且让儿子学习?这心胸实在宽大!

    不过转念一想,把吕不韦弄成如此落魄模样,还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将吕氏春秋其中的精华提炼学习,也算是另一种报复了。

    吕不韦此人虽然是秦始皇心头大患,但不可否认的是,吕不韦的确十分有能力,有远见,有胆魄,也有足够的头脑,吕氏春秋是他花重金,集合自身及三千门客所得的精华之作,曾挂于城墙上,千金求人改一字,足可见这部书简之精彩。

    这样的著作,他能讲解得出来个鬼的一二?

    而且扶苏如此幼小,就能将吕氏春秋看明白了?一家子变。态,还是让秦始皇这个最大的变。态去解决吧。

    徐福目光诡异地将扶苏从头扫到脚,最后很干脆地道:“这并非我所擅长之处,我不能为扶苏公子讲解,公子不如问王上。”这个他是真不懂,不然也就上去掰扯两句,随便将扶苏忽悠过去了。

    扶苏怔了怔,道:“那先生教扶苏什么,扶苏便学什么。”

    徐福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卜卦你也学吗?相面你也学吗?解签你也学吗?”

    扶苏愣了下,点头,“学。”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但目光却格外的澄澈坚定。

    扶苏敢学,他倒是也不敢教啊,把一个未来的秦王教成神棍算怎么回事?徐福又让宫人找出来自己平时会翻阅一书简来,随手递给了扶苏,“扶苏公子若是要学,不如再看看这个。”

    那书简记载的乃是从上古流传而下的奇技淫巧,徐福刚一递出去又有些后悔了。

    将这些玩意儿化为自身装逼一大技能,那是他的独门诀窍啊,虽然扶苏年幼,但挡不住他聪慧啊,若是扶苏从中学得了,以后岂不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还如何能自由地装逼?

    徐福把书简又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扶苏公子所阅之书应当精心挑选,还是改日有了空暇,我为扶苏公子再另选书简吧。”

    扶苏目光紧盯着那书简,看着徐福又将那书简交给了宫人拿走,扶苏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不过他也并未仗着公子之尊,在徐福跟前强要那书简。

    同时徐福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负责教导扶苏的定然只是王、蒙二人,他么,灌一灌鸡汤,足矣。

    同扶苏用完饭之后,徐福又顺道去瞧了瞧胡亥,胡亥正在闭眼熟睡,胸襟前被口水打湿了好大一片,徐福看了一眼,觉得有点恶心,心中顿时更加深了不要拥有子嗣的决心。

    趁着胡亥没有醒来伸手要他抱,徐福便迅速回到寝宫中去了。

    嬴政仍旧未归,偌大的寝殿之中只余下徐福一人,仿佛主人般地霸占了这个宽阔的地方,宫人们熟稔地伺候着徐福洗漱更衣,一切妥帖之后,徐福独自走到床榻边,那个遗忘多时的梦不由得灌入到了脑中。徐福赶紧进了被子里,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被子从身上摩擦而过的时候,徐福顿时又遐想到了梦中在自己身体上摩挲而过的手。

    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秦始皇走了,他反倒还想起那个梦来了?

    都是熊义将他脑子里深埋的思绪挑了起来!

    徐福心中对熊义的感官顿时又糟糕了几分。

    他刚开抓住被子的手,闭上眼,平稳呼吸……脑中的画面慢慢就随着睡意消逝了。就在睡意将他脑子包裹在其中,濒临睡与醒的临界点上时,有人掀开了被子一角,躺到了他的身边,徐福不知道是不是梦,但他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唰的一下就睁开双眼,气息还陡然急促了起来,口中不自觉地发出类似娇喘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儿色。情以后,徐福马上闭了嘴,侧过脸看去。

    正对上嬴政的脸。

    “……王上?”徐福惊了惊,他再往窗外看去,月亮高悬,已是深夜。

    秦始皇大半夜的还从王陵往咸阳城跑?

    嬴政睁开眼,黑夜之中,他的双眸熠熠生辉,不带一丝疲色。

    赵姬被下葬,他才算是了结心中最后的一桩麻烦事。意气风发之色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褪去了眉梢眼角透出的压抑阴沉,气质都陡然一变。

    徐福不自觉地呆了呆,脑海里梦中关于秦始皇的形象渐渐淡去。

    秦始皇永远也不可能那样。

    嬴政心情甚好,嘴角还微微弯着,他突然伸出手来。

    徐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退无可退。

    再退他就要下床去了。

    嬴政伸手将徐福额前一缕头发卷到了后边去。

    徐福:“……”他就在想,为什么总觉得眼前挡了点儿光。

    “睡吧。”嬴政也反应过来自己将徐福吵醒了,低声道。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具有十分强效的催眠效果,徐福点点头,耳边还回荡着嬴政低沉的声音,轻轻搔动着耳膜,外面还在刮着寒风,殿内温暖如春,徐福闭上眼不知不觉便又睡着了。

    嬴政却仍旧睁着双眼,神色清醒得很。

    他亲眼看着赵姬被下葬,过去那段他为人子时悲愤痛苦的回忆也随着一起下葬了,他并不打算留在那里多陪上赵姬一会儿,想到王宫之中的徐福,嬴政觉得还不如连夜赶回宫中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半睡半醒间,衣衫半褪的徐福,比起在冷冷戚戚的王陵,还是春。色无边的寝殿更为舒适。

    秦王要回咸阳城,谁敢说一个不字?于是一行人便匆匆又从王陵回来了。

    已经长眠地下的赵姬,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哭泣。她那儿子将她送到王陵以后,便离开得如此之快,是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没必要了。

    徐福翌日清晨醒来时,懒惫地从床上起来。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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