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节
星际之进击的灵植师 作者:与归君
第29节
“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叫裴凌心(皇室设计师,前文出现过)来给你设计礼服。”
“今天下午就可以。”北衍捧着一本书靠在萧柏身上,闻言抬头看了萧柏一眼,“这两天有传闻,说这场婚礼的级别很高,几乎直逼皇储的婚礼级别。”报道的报纸还是《银华日报》这样的比较正统的报纸,经常能够从皇室得到一些可靠消息。
“不过是皇帝最后的挣扎而已。”萧柏不以为意地一笑——萧枢都被他控制了命脉,萧铭还指望通过他蹦跶一二?说真的,萧柏真的纳闷萧铭怎么生得出自己和萧枢,毕竟那位皇帝可真是政治敏感性低得令人发指。
最近这段时间,北衍忙,他也没闲着。和路芳菲暗地里的贵族争夺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几乎是你死我活的境地。而萧铭居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当然,这也和他早就被路芳菲架空有关。
萧铭有着一个皇帝不该有的天真——或者说愚蠢。他以为在萧柏这个明晃晃的大敌、大威胁面前,路芳菲要想让萧枢登上皇位,就必须牢牢依附着他,与他绑在一起。他却没有想过,作为一个一百多岁的皇帝,他的儿子要想占据权力,就先要干掉他,否则就要等上漫长的百年。而且,路芳菲的权力之强,让夫妻感情甚至母子感情都显得微不足道。如果不是银华帝国的法律不允许,她绝对宁可自己登上皇帝宝座,而不是萧枢。
北衍却不知道一瞬间萧柏脑子里转过了多少东西,他只是单纯地心疼萧柏:“皇帝……连一点点都没有考虑过你。”
在明明有皇储的情况下,将另一个皇子的婚礼规格定得接近皇储……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告知天下:我不满意皇储。
“他如果哪天没有想杀掉我,就是他心情好了。”萧柏倒是笑着回答——这么多年,从期待到失望到绝望再到漠然,他早已没了父亲,“小衍不用在意这个,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一定比他们的更盛大。”
“我才没有介意这个!”北衍不爽地用胳膊肘兑了一下萧柏的腰,“又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了。”说起来之前他和萧柏在医院同雷天航姑姑的一番争执,差点被po到媒体上,还好军部在经历过几次媒体战之后反应变快不少。
“让他们说去。”萧柏摸了摸北衍的头,“路芳菲能打的牌不多,快要黔驴技穷了。”
“她手里不是握着皇室的军备吗?”北衍没有这么轻松。
萧柏笑着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耳朵:“那武器不是没有用,但对她来说,是死攥着不放的最后底牌,现在反而没什么可担心的。牌面再好,也看放在谁手里。何况,她的玩法剑走偏锋是有,但缺乏大局,不算聪明。”
萧枢与羽樱的婚礼宴请了无数贵族名流,场面弄得非常宏大。
萧铭奇葩地将皇宫正殿拿来做他二儿子的婚礼举办地点,这座恢弘的大殿被正红色的传统华式婚礼装饰所覆盖,端得是华贵无比。
北衍和萧柏穿着剪裁合体的正装,从皇储的承华宫一路过来,北衍看得咋舌无比:“这个手笔……太过了。”
等到到了正殿里面,不少贵族都欠身或者行礼向萧柏表示尊敬,但北衍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一些的眼底藏着幸灾乐祸。自从到了半融合级,北衍就有一种隐隐的超出一般感官的感觉,甚至有短暂的预感——只是非常模糊的感觉而已,像是直觉,但是更准确。
“萧柏,那边那几位,是不是和你关系很糟糕?”
萧柏听着北衍小声的嘀咕,冲北衍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亲密地揽着北衍的肩膀,以仿佛只是在和恋人的姿态道:“小衍为什么这么觉得?你指的那些,相对比较中立,一般在议会里也没有明显的偏向。”
“那就不对了。”北衍没想到萧柏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他问这一句也只是感到了那边传递过来的模糊恶意,因为太含混,他不能分辨具体的涵义,但绝对是恶意没错。按照他的推断,这就算和萧柏不是你死我活的政敌,也一定针锋相对,可萧柏说……中立?“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好。”碍于地方所限,北衍没办法说得太清楚,只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味。
萧柏知道北衍现在境界的高度,自然对他的感觉不可能不重视。闻言眸色微微一深,口中轻声道:“今天是皇弟的婚礼,不用想太多。”心里却悄悄将北衍刚刚指的几个人记了下来。
这样的婚礼,出席的都是一些顶级贵族和少数一流贵族,像是北家,甚至都没有资格参与进来。萧柏这边也被各色名流“偶遇”、“碰上”、“刚巧看到”地聊了又聊,北衍能够隐约通过他们身上的情绪分辨出对于萧柏的态度。有些是真的担忧萧柏被皇帝如此对待,有些是观望、两不得罪,还有些,那种恶意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等到吉时将近,优美的旋律响起,萧柏不失礼貌地对周围的人微微点头,说着“失陪”,带着北衍走到了前面的最高礼宾台上。不过北衍因为还不是皇室的人员,只能坐在台子下面。没有了萧柏的陪伴,他无遮无挡地感受到很多不加掩饰的窥测、质疑、恶意的目光,当然,也会有欣赏、惊叹和赞美。
司仪步履优雅地走出来,一段娓娓动人的引导词过后,语气转向激昂:“……此刻,在这个被诸神祝福的时刻,让我们以最诚挚的心、最真诚的敬意和最美好的祝福,迎来今日的新人,我们尊敬的二皇子殿下萧枢,和尊敬的羽樱小姐!”
优美的音乐顿时响起,流淌在这个光耀的大堂里。
北衍处的位置视野很好,他扭过头,看到彼端萧枢一袭正红色的传统样式喜服,手里挽着凤冠霞帔的羽樱款款走来。银华的婚俗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变革,糅合了上古时期、中古时期的传统与异国文化的精髓,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萧枢今日眉目间带着喜气,衬着红色的锦缎显得分外精神,也非常帅气——其实要说,路芳菲也是个不俗的美人,萧枢样貌从来出众——只可惜前面有一个事事样样更胜一筹的萧柏,被掩盖了光芒。
旁人看到只惊诧这二皇子居然看起来是发自内心喜悦的,而不是像他们从前以为的那样是为了羽家的势力,难不成羽樱真的这么特殊,能够让风流成性的二皇子死心塌地?
北衍心里却悄悄掐指一算,发现萧枢之前那个药剂已经失效,恐怕他这两日发现自己又“行”了,无异于绝处逢生,不开心才奇怪呢。
而羽樱……
北衍的目光瞟到那张脸上。娇美的容颜,眉目如画,唇角也是恰到好处地勾着,但北衍分明感受到她身上近乎绝望的气息。可以想见,在精致的妆容之下,这位新娘是怎样的憔悴痛楚。
然而北衍对她没什么同情心——三番五次明里暗里针对算计他,就算今日下场凄楚,他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已经是善良。且不说之前星辰晚宴上的针对,就说后来闹得轰轰烈烈的“勾引萧柏的男狐狸精”新闻,可不是这位现在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人闹的?
新人踏着优美的旋律,步幅恰到好处地走过长长的红毯。但就形貌气质来看,两个人无负于皇室之名,风采卓然。
“……请二位新人对银华国徽与银华皇室家族族徽宣誓,以表二位为国拳拳之心,谨遵皇室尊贵传统。谨以银华不灭之荣光,守护两位爱情美满、永结同心!”
萧枢站在高台之下,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上方。
那上面,他的父皇坐在正中,母后微微偏左,两人的背后的头顶上,就是被特殊技术处理过的、悬浮在那里熠熠生辉的银华帝国国徽,以及下方的银华皇室族徽。
在这对全帝国最尊贵的夫妇下首,就是姿仪完美的萧柏。
萧枢眸色微微一深。
即便父皇给了他级别堪比皇储的婚礼,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力与萧柏一拼。那个自己一直压抑地称呼“皇兄”的男人,现在还控制着自己的生死。
他努力咽下屈辱与愤恨,保持着笑容,说出作为皇室一员最熟悉的誓言:“我最尊崇最敬爱的银华帝国,今天我……”
洋洋洒洒的宣誓与承诺说完,他微微笑着侧头示意羽樱,却看到自己新娘脸上倏然划过奇异的笑容,这让他的心里重重一顿,某种不怎么美好的预感突然浮上了心头。
“我最尊崇最敬爱的银华帝国。”美丽的新娘笑着开口,声音仿佛蘸着蜜的甜美,让人觉得,她必然是沉浸在最幸福的爱恋当中。
而萧枢心里的预感却越来越强。
他和羽樱是怎么回事,他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现在这个女人用这么甜蜜的生意说着誓言?他悄悄投去警告的视线——要折腾私下再说!这可是全宇宙直播的婚礼,弄砸了你不要你的面子你的身份了吗?不怕你父亲将你逐出羽家族谱?不怕皇室追究你的责任?
但羽樱似乎没有感应到他的视线,只自顾自地说着:“……在尔荣光与辉煌之下,以尔之尊荣以尔之风仪,佑万民之富足、民主、发展、强盛,以尔之羽翼,庇天下之自由……”
她的声音微妙地一顿,精致描画过的眉眼红唇一瞬间勾勒出妩媚到恣意的笑容。
“自由。”
萧枢意识到了不对,再不顾自己的仪态,横跨一步过去就要控制住羽樱。
“世人皆言自由,我却得不到这个。”大庭广众之下,皇帝皇后注目之下,无数飞虫摄录机直播的当口,华服盛妆的女子风姿绰约地一笑,一步避开萧枢,转身对着全部宾客大笑道,“我羽樱当了二十年的棋子,如今再也不想继续当下去了!”
“混账!”上首的皇帝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怒发冲冠,一巴掌狠狠拍在御座扶手上,只觉得自己的脸完全挂不住,“让她闭嘴!!!”
羽樱却没有闭嘴,明明只是个身娇体弱的灵植师,此时却生生扛住了萧枢和旁边跑上来的保卫的钳制——也是他们不敢太激烈,她腹中还有孩子:“你们不让我说,不过是不想暴露二皇子与羽家狼狈为奸想要取代皇储的密谋!我却不是天生就要来给你们当‘合作愉快’的契约的!不就是孩子,哈哈,不就是孩子!”
她忽然笑得满眼泪水。
萧枢这一刻,心直直向谷底沉了下去。
羽樱正红色的衣裙,方才看不出来,但这时候她被保全按倒在地,殷红的液体从厚重的裙摆下慢慢蔓延在了地上,在洁白的瓷砖衬映下,刺目一片。
☆、第134章
羽樱感受到疼痛。
她白皙的手略微无力地轻轻按在小腹上。
……对不起。
杀掉了你。
在婚礼之前,算计好时间,服用了自己配置的药剂。
我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不快乐,我不爱你的父亲,我没办法给你快乐。
如果活得不快乐,不如离开这个污浊的世界,你说对不对?
我的……未曾谋面就要离开的宝贝……
羽樱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听着周围惊慌的声音,眼睛里恍恍惚惚映着明亮的灯光。正统的红色,豪华的殿堂,皇储级别的婚礼……
是的,这是她幼时的心愿。
一个一个,全都实现了,如此诡异地实现了。
羽樱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萧枢混合着愤怒和惊恐的脸,那样奇怪复杂的表情让他英俊的外表显得分外诡异。她冲他含混地一笑,涂着鲜艳口红的双唇慢慢做出清晰的口型——
“这就是,我的答案。”
萧枢看到了。
非常清楚。这个自己一直不屑的未婚妻,笑得肆意而又惨烈。
这不是他习惯的羽樱。羽樱是羽家精心培育的花朵,长在温室里,一举一动矜雅如百合,而不是艳丽刺人的玫瑰。她喜欢华服,喜欢精致的器具,喜欢高高在上,喜欢别人羡艳的目光。她出色,但又那么懦弱,恐惧着失去父亲的重视,恐惧着丧失家族的支持,害怕被轻视,害怕被人们怜悯。
她是跌倒了都要昂着头带着笑的人。
萧枢从未想过这么一个女人敢于在全世界关注的婚礼上来这么一出。他第一次正视羽樱,第一次认可了她的决心和勇气。然而,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所有人一片哗然,皇室对外发言机关紧急叫停了直播——为此还和一些被特别准许转播的国家发生了冲突,他们不愿意掐播如此有噱头和戏剧性的一幕。
萧柏从座位上站起来,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指挥着人们安静下来。萧铭气急败坏的模样在他背后显得近乎狼狈。
一场盛大开幕的婚礼,最终如同一个笑话般落幕。
黑色的笑话。
伴随着一个还未来到世界上的生命的逝去,以及一个年轻的新娘绝望的声音。
萧柏声音冷静地安排着,让工作人员疏散宾客,解决混乱。北衍心里也是唏嘘的。不管原本多么讨厌羽樱,看着一个年轻姣好的女孩子不管不顾撕破脸,在这样的场合给皇室甚至给银华难堪,只为让自己绝望的声音被人听到……他就觉得非常心酸。
北衍心里纷纷乱乱,站在角落里准备等着萧柏忙完,就看到一个相貌熟悉的老头笑眯眯地走过来。
——在这种喜事变坏事的场合,一般人都是不会露出笑意的,不管是真的难过还是其实幸灾乐祸。但这个人却无所顾忌,而且他也有理由笑出来。
纪老将军,萧柏的外公。
戎马一生,德高望重,若非当年为了心爱的女儿不被皇帝看不顺眼而退下来,现在的□□势如何还不好说呢。
看到那个不要脸的夺取自家女儿地位的女人的儿子,婚礼遇到这种变故,他的好心情是完全不打算遮掩的。这时候看到自己只在视频里见过一面的外孙媳妇(……),性质就更高了——
看,我外孙不但比那个萧枢天分高、能力强、威望重,就连媳妇也甩萧枢媳妇不知道几条街!
“小衍啊。”
“外公。”北衍连忙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没有什么心情,但这可是萧柏唯一在意的亲人。
纪老看着他勉强的样子又有什么不明白?伸出蒲扇般的大掌拍了拍少年的背:“小衍,你这娃娃心肠就是太好。那个羽樱给你下的绊子可不少。唉,要说的话,她若不是对她父亲言听计从,但凡早点反抗,拼着不要羽家的重视也要走自己的道路的话,她一个年仅二十岁的s级灵植师,谁能把她怎么样?就算是羽家也舍不得这么个有天赋的苗子。”
“是,我知道。”羽樱这时候早被抬走了,血迹也被机器人打扫干净,大厅里宾客也走了大半。地方一空旷清爽,北衍心情也好了不少,能对着纪老自然地笑了:“不如我陪外公到外面走走?这里现在还乱着,萧柏也分身乏术。”
“好啊好啊。”纪老心满意足地拍拍北衍,这么可心的娃娃哟,自家外孙子运气好。“去萧柏那个承华宫旁边呆呆,就那个地方现在没什么人。”
北衍一想也是——这么多宾客原本是来见礼的,国内外的重量级来宾都有,这时候婚礼是断了,但这些人不能招待不周,多半还是要放到萧枢或者路芳菲的宫殿里呆一呆——全都待在正殿或者会客厅以及休息室,人太多,感觉不好。
于是北衍陪着纪老从皇室的专用通道慢悠悠往承华宫走去——这俩人权限本来都不够,但谁叫萧柏愿意呢?他愿意,萧铭也未必挡得住。
“小衍,和萧柏最近相处得还好?”
“好着呢,外公。”北衍露出乖巧的笑容——嗯,麻麻说了他这么笑简直是对长辈的大利器。
果然纪老将军表情更柔和了些——这位老将军年轻时作风铁血,搞得表情总是严肃的,这时候这么温和慈爱的样子,估计能吓着一票当年的兵:“萧柏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你担待着他一点。”
“萧柏很好。”北衍有点不擅长和长辈说这些,但为了让外公宽心,还是不遗余力地夸萧柏,“就算忙起来也一定记得给我留信息的。而且,我也总泡在实验室,我们算是半斤八两啦。”
纪老将军这才想起来,这个看着小的娃娃,已经是个3s灵植师——虽然这事儿轰动星际,但耐不住见着人就容易忘。看着还是个学校里读书的孩子呢!
“你们最近忙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就看保密级别也了不得。”纪老看着北衍,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性格好,个人能力强,这不是妥妥的未来皇帝伴侣的样子嘛。你那个路芳菲啊路菲方的,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小小年纪就到了3s,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白活了哈哈。”
“外公这就是寒碜我了。我也就是天赋比别人强才能到3s,和您这样的老前辈的丰富经验全都比不上。”
“哈哈,好孩子,好孩子啊。”纪老越看越满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目光瞄到他手上时不由一顿,“小衍,你这是——”
银色的素圈衬在纤细洁白的指头上,光洁明亮。
北衍心里却一个哆嗦——呃,似乎,大概,好像,自己和萧柏这算是……私定终身吧?没过家长的同意,纪老将军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那个,外公……”北衍有点尴尬,“萧柏和我准备订婚,但我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跟您报备,真是……”
“订婚?”纪老将军的声音里全是诧异。
北衍略微忐忑地看着他——虽然看起来外公对自己挺满意的,但是这种不报备就自作主张的行为,老派的人会有意见吧?
果然纪老将军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候订婚未免不合适啊。”
北衍心里凉了半截:“外公,我……”
“萧枢那小子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萧柏血缘上的弟弟,他婚礼闹了这么一出,你和萧柏再喜气洋洋订婚,谁知道那帮婊子养的媒体会说什么鬼话?”纪老年轻时也是铁血糙汉子,这时候兴致聊起来,也就顾不得自己一开始反复在心里强调的“外孙媳妇是个乖乖的灵植师,别吓着他”的念头,粗口直接爆出来了。
北衍听得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纪老担心的是什么,长出了一口气,暗笑自己也有不冷静的一天。
“外公担心的是这个?我们只是两个人自己说好了,没准备现在就公之于众的。”北衍解释完,又有点小心地问了一声,“外公您,不介意我们两个订婚吧?”
“?”纪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介意个啥?”楞了一下才发觉北衍眼底藏得很好的忐忑,一巴掌拍在北衍肩上:“小衍担心什么?我老头像是食古不化棒打鸳鸯的家长?再说,萧柏要是不把你定下了,我都天天催他——小衍这么好的娃娃!被别人抢走了就有的哭了!要反对也不是我啊,该是你家长——哎,我要是你外公,才不许你和萧柏这么早订婚呢!那小子忙起来不着家的,哪有咱们小衍年纪轻轻就3s,还懂事贴心来得让人喜欢?!”
北衍哭笑不得——您这么说,就不怕我一听觉得“哎也是啊”,然后反悔吗?
不过,还是纪老一句才提醒了他——他自己的父母那边,也没报备啊……
想到母上大人在见到萧柏时恨不得从眼珠子喷火的架势,北衍眼前一黑——那才是oss啊!
许老犹在兴致勃勃地说着:“小衍想什么时候举办订婚仪式?今年之内就定了吧?那时候萧枢这桩烂事儿也过去了,估计没人能闲扯到你们身上……”
北衍心好累——外公,今年之内也就剩俩月了,您真的确定萧枢的事情过去了?
“咱们小衍可比那个什么羽樱强多了。软踏踏的,最后强硬这么一下子,可是把皇帝皇后萧枢,还有羽家,以及其他这里头掺和的人得罪光了。啧啧,不想嫁早干嘛去了?实在害怕羽家和萧枢,还可以投身到萧柏的阵营嘛,又不是无路可走。”
北衍听着纪老这分析,心里却有点微妙——十有啊……现在羽樱已经和萧枢撕到这份儿上了,必然是要脱离对方势力的。能够和萧枢捆绑皇后的阵营抗衡的……可不是萧柏吗?而萧柏还不能拒绝——从伦理上说,这是他弟弟的(未成功娶到的)妻子、他未谋面(就死了)的侄子的妈——哪怕他和他弟弟半点交情没有还恨不得怼死他,也得给民众做个姿态——以德报怨的姿态;从战略上说,羽樱拼死来的那么一句“你们不让我说,不过是不想暴露二皇子与羽家狼狈为奸想要取代皇储的密谋!”,算是在煽动民意上给了他们很大助力,这时候萧柏再做出体恤的姿态关照羽樱一二,才算是形象塑造齐活。
但是……
北衍心塞塞——他是真的不喜欢羽樱啊!
这时候,什么怜悯心软,可全没有了。
☆、第135章
萧柏大概善后结束就回到了承华宫,一进小花园就看到一老一少坐在桌边,用他最心爱的茶具泡茶,端得是优哉游哉。
“外公,小衍。”
这样的场景让原本为萧枢的烂摊子头疼的萧柏,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语气里带了三分笑意:“你们倒是悠闲,让我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忙活。——外公你也是,和我在一块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展示一下您老高超的泡茶技艺?到了小衍这儿就半点不藏私。”
“活该!”纪老对萧柏可不像对北衍那么宽厚慈爱,远远瞪了一眼,“你有小衍一半讨老人家喜欢吗?无趣的小子!”
萧柏大步走过来,坐在两人对面的石凳上:“是是是,我没有小衍招人疼,但总归是您外孙,舍我一杯茶可好?”
“不给。”纪老可谓是把“老小孩”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白瞎了我的好茶。新上的秋茶,贵得很!”
萧柏苦笑着摸摸鼻子:“……您用的这套茶具可是我自己最舍不得用的一套。中古时期早起的……别人都只拿来看,您还真拿来喝茶用。”
纪老横他一眼:“小气。茶具不拿来用,放着生灰?茶具茶具,就是要茶来养,我用我这好茶水养你这茶具,你还欠了我的!”
萧柏无奈:“说不过您成了吧?您就不能舍我一杯您宝贵的茶水?看在我忙了这么久的份上……”
纪老瞥他一眼,才转头对忍笑的北衍道:“小衍给泡一杯。让我们用个茶具小气得不行。”
萧柏:……
外公,您要不要这么明晃晃地歪曲事实?!
北衍笑着拿过一只绘着斜梅的杯子,从茶壶向杯中注入清茶。不同的茶泡法不一样,这茶第二道最佳,泡时水流高低错落为宜,最能泛出茶味。北衍和纪老学了一手,此时倒也像模像样泡了一杯,伸手对萧柏做出邀请的姿态。
“谢谢小衍。”萧柏接过来,放在唇边微抿。确实是好茶,淡淡的香气,品起来略苦,漫过舌根后又回甘。只可惜他不是懂茶的人,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纪老同样擎着杯子慢慢品茶,仿佛不经意地问:“事情处理好了?”
“说不上好。羽樱闹得太大,好几个国家的转播硬是没给掐掉。”萧柏忽然一笑,“但那也不管我的事情不是。”
“羽樱……”纪老沉吟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
“弟媳妇么,好好照顾,等她身体好起来,我想一定会有很多媒体期待她的访谈。”萧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就在萧柏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同时,皇后的未央宫里气氛却完全不同。
“你是蠢的吗?一个女人都控制不住?嗯?”路芳菲气得胸口都在起伏,地上已经零零碎碎砸了好几个杯子,“不是阅女无数吗?帝星哪天没有你风流快活的新闻?一个羽樱都管不好?管不好就算了,你不娶她啊!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也敢娶……哈!现在你是全宇宙的笑话了!”
“母后!我事先也没想到她会……”
“,没想到?你别告诉我她每天都是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最后婚礼上突然来这么一出?”路芳菲看着萧枢,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唯一的儿子,脸上满是讽刺与冰冷的怒意,“她不爱你甚至恨你你看不出来?这种女人你娶?你怎么不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她有了孩子……”
“孩子怎么了?你才多大年纪?很稀罕?会下蛋的不知道多少,吊死在她一棵树上?有了孩子你就娶?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风流浪荡的二皇子殿下居然很负责人,睡了一个睡出身孕就娶回家当皇子妃!哎哟哟,真是圣人啊!”路芳菲被今天的事情气得整个人再也没有任何风度和深沉的气质可言,完全就是尖酸刻薄的样子。
萧枢也是个成年人,还是被绝大多数人尊敬的皇子。这时候听着母亲一句一句嘲弄自己,原本就因为婚礼搞砸、孩子也没了而心里郁郁的他,一腔火气再也忍不下去,直接冲口而出:“是!孩子就是很稀罕!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我被萧柏在脑子里头装了芯片,说是我有对他不利的念头就干掉我!谁知道他会不会找个理由就弄死我?我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孩子,想给我的唯一的孩子一个正式的身份,怎么了?!”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三个月不举,只能把脑袋里头的定时炸弹拿来说事。
这件事路芳菲完全不知情,听他一说顿时吓了一跳,突突突发泄的冷嘲热讽也停了下来:“芯片?你说真的?”
“我有必要骗您吗,我的好母后?”萧枢满脸讽刺地看着她——其实,有时候他真的羡慕萧柏。虽然萧柏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但是那个女人是真的爱着萧柏的,而不像是自己这位母亲,几乎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用来攫取权力的工具。
路芳菲的表情难看了一瞬,问明白情况之后,她的情绪倒是平稳下来了:“萧枢,你听着,芯片而已,不触动不会引来麻烦。我找医师给你看看,确定一下芯片的具体情况。假如有可能,我们就把它拆掉。”
萧枢的心里微微回暖,口气却依旧生硬:“不用了。我不是傻子,早就找人看过,没办法。萧枢手里的人大概是银华技术最高的,芯片完全和脑神经连在一起,已经融入精神力区域了,根本不可能安全拆除。一旦有一点疏漏,我就没救了。”
“还是再看看为好。”路芳菲不赞同,“你找的医师未必有我手里的医师水平高。何况,就算不能拆除,也可能能找到办法限制它,削弱它。能起到一点作用都是好的。”
“好。谢谢母后。”
因为萧枢脑子里头的芯片,两人倒是难得谈到了政治和权力以外的问题,气氛一时和缓下来。再开口时,路芳菲的声音也温柔许多:“萧枢,之前的事情无法改变了,之后的事情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当务之急是挽回形象。羽樱小产的事暂且不说,她说的什么‘棋子’、‘取代皇储’,这种话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会被所有民众反对。声誉太差,就算和我们联合的贵族也顾忌一二,说不定会改换门庭。”
萧枢皱着眉。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他自然清楚,只是,如今做什么都落了下风。不闻不问放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的流言自然不行,但解释?解释什么?又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当成狡辩?
发誓说自己没有取代皇储的心?那么除非自己真的永远放弃了对皇位的渴望,否则以后不管事情变化到什么程度自己都只能离皇位远远的——不然就是自打脸。
说羽樱疯了异想天开?民众肯定不会相信,还会觉得自己是推诿甚至秘密迫害可怜的羽樱。
说羽樱只是不了解情况产生了误会?别逗了,羽樱好歹是个s级灵植师,羽家好好培养的姑娘,脑子又不差,没有实锤她会拼着孩子的命不要也要撕破脸?
萧枢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又一一推翻否决。路芳菲却忽然开口道:“萧枢,既然羽樱撕破脸皮,我们也无需给她面子。就说——羽樱从小恋慕萧柏,却因为萧柏需要北衍3s灵植师的身份选择了北衍为恋人,因此不能与之光明正大在一起,但私底下却和萧柏暧昧不清,为他做事。甚至怀了你的孩子并答应嫁给你之后,还因为这种狂热的背德之情不想要你的孩子,宁可放弃胎儿的生命,也要帮助萧柏。所以她破坏婚礼,以孩子的性命为代价唤起同情,在大庭广众面前编造可耻的谎言。你觉得这样如何?”
萧枢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种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上,比母后差得远了去。但他不喜欢这种给自己脱身的方式。
羽樱……
想到那个此刻人事不知、刚刚失去了腹中孩子的女人,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她只是一尊精致的玻璃娃娃,没有个性,对名利太过渴望,又太惧怕自己的家族,完全不能活成自己。但是今天却把他所有的判断都给推翻了——用最惨烈和最鲜血淋漓的方法。
当她站在宣誓的高台下,露出明媚而又甜美到恣意的笑容时,不知道是因为她新娘的装束还是因为她忽然好像超脱了一般的气息,那一刻的羽樱,美得让人惊艳。
而当她转过身,对着面露惊骇的观众高声笑着说“我不要再做棋子”了的时候,她眉眼间的飞扬,好像不是要破坏这场不容有失、万众瞩目的婚礼,而是要兴高采烈地赴一场自由的舞会。
她跌在地上,裙摆里慢慢流淌出血色。那一刻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脸色忽然惨白,头却昂着,是沉默的倔强姿态。
现在回忆起来,萧枢才发现,羽樱的一举一动,都好像一帧帧的画面,慢放般地清晰地呈现在自己脑海。
他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却知道,他不想让羽樱在失去孩子后再面对“与萧柏有私情”的传闻。虽然社会进步至今,但“婚外情”、“出轨”这样明明双方都不对的事,舆论总是对女人更苛刻,尤其是贵族阶层。
——只是这种理由,不可能说出口。
于是萧枢故作厌恶地拧了下眉:“母后,这完全是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我的女人和萧柏有私情?这太难听了。”
“但这是最好的办法。戴绿帽子总比阴谋拉下皇储好得多。而且——这么一来,萧柏所谓‘珠联璧合’的恋情也就被动摇了,人们自然会去质疑萧柏是不是在演戏,或者在欺骗还没成年的北衍——毕竟,人类都是这样,对于阴暗的事情,嘴里说着鄙夷恶心,心里却总是忍不住相信。哪怕是全民偶像的萧柏。”路芳菲精致到凌厉的眉眼,在暖色的灯光下依旧凛冽得让人心里发寒,“要是北衍自己也动摇了,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6章
萧枢哑然。
母后的每句话都是符合现实的,他却……不想这么做。
他想起羽樱最后的那个微笑,足以让萧枢这个自认为风流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都感到心悸的笑容。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明明从来不会正眼去看羽樱,但在她毁掉了他的婚礼、他的孩子甚至他的形象的时候,他却忽然真正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灵魂。
——很漂亮。
比她精致的外表和优雅的举止要吸引人得多。对于萧枢而言。
有句话叫做“知子莫若母”,哪怕放在这对关系诡异的母子身上,有些时候也是适用的。萧枢的沉默让路芳菲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愿意?我不觉得你蠢到看不出这是最好方案的地步,那是为什么?你所谓的面子?还是……”
路芳菲的表情猛地一变:“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
爱?
这个字眼重重地撞击了萧枢的胸口。
他没想到这个。他只会做爱,但从来没有爱上过什么人。
爱是什么?那是他所不需要的东西,也是……他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不,或者得到过的——他记得某个有着清秀外表的床伴——还只是个小男孩呢,在被他厌倦地说出“分手”之后哭着抱住他的腿说“殿下请让我留在您身边!我爱您,我爱您啊!”
他呢?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哦,想起来了——“怎么?钱不够吗?或者想要到那所学校念书没有推荐?直接说好了。”他冷淡地擦了擦刚刚碰过男孩脸颊的手指。
然后就看到那个男孩的眼睛——原本因为蓄满了泪水,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就那么黯了下去。男孩说“殿下,我早该想到的,你不会明白,不会明白这种心情”。他的样子那么绝望。
所以,爱是什么呢?
萧枢觉得茫然,又恍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想起来羽樱最后的那个微笑,还有那张脸上泛着光一般的平静。
路芳菲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她的脸色从惊愕变为震怒,又很快地收敛成最深的嘲讽:“萧枢,你竟然是我的孩子。滚出去吧,现在开始,你不需要想这些问题了——废物。抱着你令人厌恶的妻子——哦,还不是,她没有进行完仪式,我想这辈子也进行不完了——好好玩去吧!”
此时,萧柏正和北衍谈到萧枢婚礼没开始时北衍的感觉。
“……你说,从那几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很深的恶意?”
“没错。”北衍认真地点点头,“他们对你的情绪非常负面,我这才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
“这倒是有趣。”纪老将军哼了一声,“著名的中立派……藏得很深啊。”
萧柏慢慢回忆着北衍指出的几个人:“红蔷公爵,骁毅侯爵,忠义侯爵,战狼侯爵……”银华帝国的封号基本上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以家族族徽命名,比如路芳菲的哥哥九鹰公爵;另一种是以皇帝(一般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皇帝)的嘉许命名,比如骁毅,又比如忠义。
北衍注意到萧柏的面色显得有点难看:“怎么了?是我指出的人不对?”
“红蔷公爵……”萧柏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小衍,我从未怀疑过他。”
北衍很惊讶。对于萧柏这样几乎是一出生就伴随着政治的人,对于一个人没有怀疑,可是很难的。
“他的独子阿莫曾经是我麾下最忠诚的伙伴。直到,后来牺牲在星空里。”萧柏慢慢攥紧了拳头,“他原本对我非常好,就像是最慈和的长辈,直到因为阿莫的死渐渐疏远了我,但一直表现得很公正,是很坚定的中立派。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儿子而不能谅解我,但是在政事上很清醒。我是说阿莫,是非常坚强非常勇敢的战士,我最好的左右手。……我很难去怀疑他的父亲,更不要说他表现出来冷淡但克制的情绪,虽然不能彻底原谅我,但也一直没有针对我。”
北衍默然。他感觉到萧柏压抑但确实存在的伤心。
纪老将军叹了口气,拍拍萧柏肩膀:“你也说是独子,他唯一的孩子。……情理之中吧。或许他觉得,不是你的战斗命令,不是你把阿莫提拔到那个位置,他就不会牺牲。”
萧柏苦笑了一下,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贯的坚定:“虽然我怀念阿莫,但一码归一码。最多……瓦解了红蔷公爵的势力之后,给他好一点的待遇,代替阿莫给他养老送终。”说到这里,其实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公爵,能缺什么呢?不过是缺那个无人可以取代的、最爱的儿子而已。
站在红蔷公爵的立场上,他有理由憎恨萧柏,有理由站在他的对立面。
而站在萧柏的立场上,阿莫的死再让他难过,也不可能在政事和政治斗争当中退后一星半点。
世事如此,很多事,原本就没有对错。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就是两个月。让全银华帝国甚至整个宇宙哗然的“萧枢婚礼事件”的风波也渐渐淡去。萧枢和羽樱的爱恨情仇固然让不少吃瓜群众津津乐道,但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羽樱爆出的萧枢想要取萧柏而代之并且已经密谋多时的事情。这个消息让人们一片哗然——倒不是他们原本觉得皇室这对兄弟有多么兄友弟恭,只是两人差距太大了。一个3s战士、元后之子、身经百战、万民拥戴;另一个只有s级,虽然说是现任皇后的独子,但看看年龄就知道他出生时是个私生子——比照皇帝之前的私生子和私生女的待遇,顶天封个公爵,哪有资格问鼎皇位?而且为人一贯风流浪荡,人们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样也好意思图谋皇位?当天下人傻子不成?
所以,羽樱的说法一出来,相较于愤怒,平民大众更多的是震惊。他们又不是贵族,体会不出皇室的风云变幻,顶多觉得“皇帝对这个小儿子很宠爱嘛,你看婚礼都办得这么高规格”,但绝对不会想到皇帝倾向于萧枢而不是萧柏。
毕竟在民众眼里,看得到的就算功绩和实力。但对于上层……事情就复杂得多。
吃瓜群众一脸懵逼,对于想要洗白或者浑水摸鱼的人士来说就好得多。很快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就频频见于各种媒体——
今天是“羽樱其实早已疯癫,患上了臆想症”;明天是“羽樱和萧柏有私情,为了萧柏竟然在婚礼上做出这种事情”;后天是“其实萧枢早有野心,数年间无数次刺杀萧柏”……民众们信了谁的都有,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对皇室的印象指数直线下降。
正在这时,不管媒体怎么找都不肯出面、一直号称在调养的羽樱终于调养好了身体,站出来说话了。媒体面前,羽樱的脸色依旧有一丝苍白,但表情却非常倔强,让人想起那场婚礼上这个新娘眼里含泪、惨烈微笑的模样。
“……我没有精神疾病,我可以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所以您说的萧枢密谋取代萧柏是确有其事吗?”
“是。”羽樱沉默半晌,微笑着斩钉截铁地吐露出这个字。
全场媒体哗然——我的老天!她居然敢肯定?!原本他们以为,不论事实与否,羽樱必然会用尽方法给自己圆场,把它遮掩过去,可是现在……
她是疯了吗?不不不,背后必然有谁授意。不可能是萧枢,除非他自己找死。难道是萧柏?倒听说羽樱和萧枢撕破脸之后被萧柏保(kong)护(zhi)起来了。可、可这种粗劣的手法……
萧枢针对萧柏,他们这些媒体记者是大概知道一点的,但是皇室不让讲。不仅萧枢和皇帝不让讲,萧柏也不让。毕竟说出去是影响皇室形象的事情,就像这两个月的论战,最后其实谁也不是赢家,整个皇室的名誉都被影响了。
那羽樱这么说……到底是谁的授意?
还是她自己真的胆大妄为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是直播,羽樱的话掐都没掐就被播出去了,然后才有媒体反映过来后知后觉地中断了直播,背后直冒冷汗。这、这肯定是不能播的呀。但明明是皇室召开的新闻会,许可他们直播的……谁知道会闹出这种幺蛾子?
而正和北衍坐在沙发上聊天的萧柏,听了直播一耳朵,脸色顿时黑得不成样子,直接就给军部舆情处的拨过去,连点铺垫都没有,上来就直斥:“你们是脑子进水了吗?让羽樱说出这种话?是嫌银华的皇室存在太久该被推翻了?”
“元帅,元帅……”对面的人哭丧着脸,胆战心惊,“这不是我们让羽樱说的!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
萧柏在下属如临大敌的表情中冷静下来。
是的,军部搞舆情管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会犯这种因小失大、急功近利的错误。可问题是……羽樱明明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不是军部的授意,是谁?
萧柏心里微微一凛:“羽樱和别人有接触吗?”
“没有。只有我们的人。”这个下属非常肯定。
萧柏却觉得不对:“你把从婚礼出问题那天开始的情况都说一下。”
“是!那天,羽樱被暂时安置在萧枢的宫殿,萧枢和皇后疑似不欢而散之后,皇后似乎因为愤怒于羽樱的做法,让人把羽樱移到她的未央宫,萧枢极力反对未果。我们推断,萧枢对羽樱是有真感情的,而皇后则希望将她当做替罪羊,甚至拿来咬元帅一口。之后我们就介入,表明要保护羽樱,防止她被皇后灭口——并且宣称,假如皇后不同意,我们不介意把我们的‘猜测’宣扬出去。皇后似乎也很厌弃羽樱,没有多做阻挠就让我们将人带走了。之后她就一直被安置在军部,没有和外人接触,包括羽家。”
萧柏觉得哪里不对:“皇后没有多做阻挠?”
“是。”下属道,“萧枢疑似对羽樱动了真情,皇后希望把羽樱和萧枢隔离开——或者,希望她在我们这一边,好让萧枢断了心思。”
萧柏却摇了摇头。
路芳菲不会是这种人,就算她想让萧枢断掉心思,也一定会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把人交给萧柏这边,这意味着事情会失去控制。
可是……这个疑点不足以解释羽樱神来之笔一般的发言。
路芳菲要是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让羽樱说这种奇葩的话,这无异于是把她和萧枢往死里坑。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o( ̄▽ ̄)o
要不要猜一猜呢?
——全文的最后一个谜团。
感觉完结倒计时的声音已经响起……
咳咳咳,不过以我拖延症的属性,真的不知道最终这件事情交代清楚要多少笔墨……
☆、第137章
“殿下是在质问我吗?”
羽樱的笑容依旧精致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但萧柏却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见到羽樱。让人将她从路芳菲的手中带回来之后,他就没有来见她,省得小衍不开心。
但是眼看着这个原本应该已经被捏在掌心的女人做出出乎意料的表态,萧柏不能不来见一见她。事实上,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控范围里了,但羽樱……原本被路芳菲和羽家放弃甚至仇恨的她应该已经闹不出幺蛾子了,但偏偏就是一个一切在计划之中的发言,都能被她搞成轩然大波。
——而且,没有人会相信这不是萧柏的授意。
羽樱被控制在萧柏手里,无论过程是怎么回事,这个结果是所有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的。那么,羽樱的发言,就是萧柏的表态。她直截了当地指控萧枢,就是萧柏掀开皇室战争序幕的标志。
这种暗亏吃得让萧柏心里窝火得厉害。他终于决定来见一见羽樱,但一见之下,他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原本的羽樱了。
那种骄傲、骄矜,以及内里的脆弱统统都没有了。
还是一样淡淡的美丽笑意,但不再是纯洁又肤浅的,而是如同淬了毒的玫瑰,妖冶而又危险。她站在那里兀自微笑着,就如同一副最精致的画卷。
萧柏记得羽樱原先看着自己的眼神。在那次告白失败之前,一直是少女的羞怯,期待而又故作矜持。而在被萧柏拒绝之后,恼怒,但是总是隐隐藏着憧憬,哪怕在被萧枢宣布成为女友甚至未婚妻之后,她看着他的样子,也一直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钦慕。
但现在没有了。
眼前的女人,假如不是不同的外表和年纪,萧柏恍惚就要以为又是一个路芳菲。没有哪个男人在她眼里,她已经不在意爱情,甚至亲情。她笑容美艳,但却不再为谁留恋,每一个眼波都盈盈含情,但真的跌进她的眼瞳才能发现是万丈深渊。
萧柏心里悄悄将对羽樱的郑重提高了两个等级。
一个在意名声、别人的羡慕和家族的重视以及爱情的女人对他而言不足为惧,但这样的无关风月却处处是风情的女人却很危险。
哪怕萧柏心里知道,羽樱变成这个样子和自己的拒绝以及后来对她命运的漠视有关,他也没有任何感触,看到这样的羽樱也只会警惕,没什么怜香惜玉或者疼惜懊恼的情绪。
——天底下被拒绝的人多了,又不是个个都抱着“得不到爱情我决不能失去家族的倚重”这种心情。
羽樱似乎伤情的眼神没有让萧柏有任何触动,他只是凉冰冰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必说废话,我再问一遍,为什么对记者说那种话?”
羽樱的柔荑轻轻挽了挽长发:“殿下这么问,我可就伤心了。明明事实就是如此,我只是照实说出来……谁都知道我站在殿下这边。”
好一个谁都知道!
萧柏不怒反笑:“羽樱小姐,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自作聪明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羽樱的手指微微一颤,柔软的嘴唇慢慢抿起。
“……说出来,或者,等待军部的手段。”萧柏表情冷酷地给了她最后通牒。
放在两个多月前,眼前的女子早就颤抖得一五一十交代了。可现在,羽樱蓦地一笑,曾经骄傲如公主的眉眼现在染上欲语还休的轻愁:“羽樱一直想问……殿下为何对我就这么心狠呢?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不堪匹配殿下呢?”
“转移话题没有用。”萧柏皱了皱眉,伸手隔开她藤蔓般攀附上来的手臂。
“……殿下还是一样的无情呢。”羽樱轻轻垂下眼帘,似笑非笑,“若不是我让殿下不满了,恐怕殿下还是不会来看我一眼吧?”
萧柏没有回答。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罢了呢……”女子松开手臂,缓缓吐出一口气,“和殿下做对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处。——殿下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羽樱有个不情之请——今晚陪我好吗?”
她柔软的手一抖,一身裙衫就飘坠到地上——原来,她的衣裙只是松松地披挂在身上,非常好脱——然后就合身扑了过去。
萧柏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挥手猛地将羽樱推开,整个人后撤了一步:“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不过是费点事情。……若说原本的你还有五分可敬可爱之处,现在就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是吗?”被萧柏一推之下倒在地上、半裸的女子低低地笑着,仿佛呜咽,又仿佛嘲弄,“原来在殿下眼里,原先的羽樱,还是有可爱之处的……哈哈,哈哈,可是殿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家族摆布,被萧枢摆布,明明您已经控制住了萧枢,但凡伸伸手就能救我,可是您却一点都没有管……哪怕不是爱情,这么多年相识,竟然连一丝怜悯也没有吗?”
萧柏懒得看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里——羽樱显然是钻了牛角尖,他没心思和她掰扯。
就在萧柏走出去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是红蔷公爵。殿下,今日的事,忘了罢,从今往后,羽樱与您再无瓜葛。”
萧柏的步子微顿,旋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步频大步走开。没有告别,也没有任何回应。
羽樱坐在地上,慢慢地笑起来,笑得满眼是泪。她伸手将一直摆在不起眼地方的光脑拿了过来,纤细的手指动了动,将某些东西发了出去。
“嘀嘀嘀——”
北衍有点惊愕地看着通讯提示——萧枢?他来联系自己?两人明明几乎没有交集。更何况这时候因为羽樱的催化——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双方阵营都已经逐渐将斗争摆在了台面上。
疑惑地接通通讯:“萧枢,找我什么事?”
萧枢的脸色很难看:“萧柏在哪里?”
“你找他?”北衍愈发疑惑,“怎么不直接联系?”
“我要是联系得上当然直接联系他。”萧枢面色铁青道,“大概是某人在干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屏蔽了所有通讯,我只能联系你。”
“不方便的事?”萧枢的话里有话让北衍更加奇怪,同时也有了一丝警惕,“你指什么?”
“我指什么?”萧枢的声音阴冷起来,“接收一下图片吧,北衍,看在你和我处境一样的份上。”
“处境一样?”北衍满是疑惑,在收到萧枢传递过来的图片时点了接受。
一张图片倏然弹出来,清晰地呈现在放大的光屏上,里面的人物只有两个,北衍都非常熟悉——萧柏,还有羽樱,而背景则显而易见是个酒店房间。
羽樱曼妙的身体上被打了马赛克,但依旧能够通过裸露的部分看出她身体是光裸的,而她正半趴在萧柏的肩上,萧柏的手搭在她柔软裸露的手臂上,是似推似拥的姿态。羽樱象牙般的肌肤在奶油色的灯光下诱人到蛊惑,整张图欲语还休到极点,暧昧与隐晦的情欲感几乎从画面里满溢出来。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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