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貔貅饲育指南 作者:玄楼重霄
第15节
如果和沈石的亲昵真的能影响眼睛的灵性,那么要亲昵到哪一步,才能打开“阴眼”的开关?他最不想发展成的局面是,眼睛的开关没打开,这小子某些奇怪的开关反而被打开了……
“几天没吃翡翠了?”杜子聿忽然问道。
“三个星期零一天。”沈石记得倒是清楚,他目光被这句话点燃,灼灼看着杜子聿,就听见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想吃糖吗?”
“薄荷糖?”沈石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杜子聿的心思,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没被喝止,便一步接着一步地逼近杜子聿身前,他低头盯着杜子聿看,似乎他脑门上开了一朵花。
“只能眼睛。”杜子聿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
“多久,都行?”
“你还想亲到明天吗?”杜子聿抬眼瞪他一下,嘴角撇了撇:“快点。”说着,再次闭上眼,等了有一会儿,沈石也没个动静,杜子聿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像一盘献祭的菜,不耐地再次睁开眼,就看见沈石正俯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
沈石的脸放大在面前,鼻息热呼呼的,就这么傻愣着,大概是等他闭眼。杜子聿睫毛颤了又颤,硬着头皮闭上眼,陷入黑暗中,脑子里就浮现出被沈石捧着脸,微微扬起下巴,闭上眼睛的场景,耳根微微发热,他忍不住催促着:“快点啊!”
沈石的吻应声而落,不知道是不是等的太心焦,眼皮被柔软冰凉的嘴唇碰到时,抑制不住地颤抖,沈石细碎的吻从眼头一路落到眼角。
“我想亲到明天……”沈石吮着他的睫毛低语道。
心里兀地一紧,杜子聿猛地别过脸,沈石的吻落在鬓角上,那块赌石刚好出现在视线里,他却并没成功看透皮壳,叹了口气,杜子聿推开沈石,走到床边,把沈石的枕头丢到自己床上,扭头吩咐他:“我去洗澡,你把床拼上。”说罢,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丢给他:“不许裸睡!”
第二天早晨,杜子聿是在沈石怀里醒过来的,分床睡了大半个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喜欢熟睡时有个可抱可靠可暖身的床伴。抬头看着沈石下巴上的青茬,杜子聿心血来潮地假设,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类,不是神兽会怎么样?
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一开始不过是“不讨厌”,现在竟然开始习惯起他的怀抱和体温来,这个人的长相、身材、肤色都越发变得顺眼,好看的地方渐渐变得更好看,以前的瑕疵也开始成为“耐看”……不知不觉之间,他似乎被“入侵”了,即便这还不是爱情,却也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依赖。
沈石这时候醒了,低头看他,杜子聿嘴角勾了勾,说了声“早”,顺手一推便挡住了这小子意图不轨凑上来的嘴,自己坐起身来。视线再次落在那块赌石上,眼睛眨了眨,目光随之一滞。
阴眼,开了。
第37章 阴眼
杜子聿顾不得其他,草草冲了个澡,穿着睡袍就去看那赌石,黑色皮壳子褪去,他能清晰地看到玉肉中心是粗粝的青白底子,而靠近皮壳的边缘却好像渗进油渍,玉肉质地变得透明细润,足足渗透了七八厘米才渐变着淡化掉。
这是什么料子?!染色失败的b货么?
杜子聿立刻去翻老阿吴的笔记,好一会儿,才找到短短一句与这个相关的记录。
“卯水”,也称“猫尿”“皮色水”,属于翡翠病变,在玉肉皮壳间形成侵染层,使翡翠局部种水变好,颜色灰蓝,但表里不一,易干心,十赌九输。
笔记上并没有附图片,想必是这种现象极少的缘故。杜子聿又看向石料,总觉得这块料不像描述中那么不堪一用,卯水的部分非常润泽,虽然不够清亮,但是呈现出神秘的幽蓝色,而且这部分吃得极深,已经将近是这块石头一半的料,就算抛去中心干、白、死的废料不用,这部分卯水翡翠也很有价值了。
但怕就怕这种病变是持续性的,做出的成品保存不住。
杜子聿犹豫再三,拨通了何棣荣的电话,接通声单调地响了很久,何老却迟迟没有应答,估计还在忙活修缮山子的事,他也只好作罢。这块料入不入手,还得他自己抉择。找了张白纸,他大致画出玉肉的样子,匆匆换好衣服,让沈石抱着石头,两个人一起去拜访老李。
老李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大院儿里,杜子聿和沈石进门时,看见四五个孩子在院子里戏耍,老李媳妇跟婆婆在厨房里忙活,老李哥们弟兄几个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杜子聿老李便招呼他过去坐。
“找个清净的地方,跟你聊聊石头。”杜子聿摆摆手,老李看见沈石抱着石头,笑起来,一边带着杜子聿去屋里,一边问他:“小老板,你可想好了?入不入手?”
“不急,你是我的雕工师傅,咱们先研究研究,这块料好不好做。”杜子聿也笑笑,找个凳子坐下,沈石把石头放在茶几上,他便拿出图纸给到老李:“你看看,如果是这种料,咱们该怎么雕?”
老李皱起眉,接过图纸瞅了一眼,随即愣怔中,死拧着眉看了半天,才看向杜子聿:“你这画的……”他说着,拍拍石头:“是里头的肉?”
“这您先别管,就说这块料,有没有得雕?”杜子聿点了点图纸,中央青白底子的地方倒还好,外圈卯水翡翠绺裂不少,若按照裂痕分割全是小料,只能做挂件,太糟践料子。
老李看看他,又看看赌石,点了根烟,把图纸扒拉过来,皱着眉一番琢磨:“哎呀……不好弄……”老李砸吧着嘴摇摇头:“这么多裂,切割咱就不考虑了,做个整件的雕刻品倒是能就裂取材……可就是中间这块的石头疙瘩影响效果啊!”
“您看这样行不行?”杜子聿在图纸上比划着:“这料子是橄榄形,咱把两个尖头削掉,中间挖空,劣质的翠料只留薄薄一层,做个筒柱,透光好的地方留着,不好的地方镂空。”他说着,又指了指卯水部分:“这块蓝水料通透,还是做筒柱,只不过内壁厚一些,外面刻浮雕。”说罢,一手空握,一手三指并拢做穿插状:“两只筒柱往一起套,就是个走马灯。”
“走马灯?”老李一愣,笑出声来:“小杜老板你这个法子好啊!”他连连点头:“能做能做,就是得费点功夫。”
“那不要紧。”杜子聿也笑了,这才指了指赌石:“能做这石头才有得谈。”
老李抬起头,嘬了口烟,就听杜子聿说道:“老李啊,这石头到底多少钱拿下来的,您给句实话吧!”
从看见图纸开始,老李心里便差不多明白了,石皮子底下是什么,对面这个人早看出来了,现在明话问他,自己要还是藏着掖着,恐怕一会儿要跌大份。
他叹了口气:“小杜老板啊,平洲是个小地方,上回你在这切出一块儿红翡跑绿,我们都听说了,知道你眼尖得很……其实呢,我这石头确实也不是真心想卖给你,就是想着让你过过眼,看看是个什么名堂!”
“您考我呢?”杜子聿挑眉。
“话也不是这么说……”老李尴尬地笑笑:“我跟你混口饭吃,打打工什么的无所谓,可眼下你请我入股,这厂子的财路却全靠你,我也是拖家带口教徒弟的,总得知道知道我老板是不是个行家吧?”
“这石头里面有卯水,您早知道吧?”
“这石头是跑路那个老板抵债给我的不假,抵了10万,当时他就拿这三口窗子唬我,等后来找行家看了,才发现是个猫尿料,啊,就是你说的卯水……就外面一圈好,里头全是烂石头!”老李烟头碾灭,看了杜子聿一眼:“你这图上画的,卯水有这么深?当真?”
杜子聿笑笑,没正面回答:“您要是信我,就按我刚才说的,擦皮,切尖,挖心,做雕件,成与不成,看我眼力;您要是不想担这个风险呢,没关系,既然这石头当初按10万抵给您的,我就出10万买,我自己去解,解完了当然还是您来雕,只是到时候功夫钱给您,成品卖了多少,那您就别打听了。”
老李听了这话,眉头皱起来,仔细砸吧杜子聿话里的意思,好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行!杜老板你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个事儿,你容我再琢磨琢磨?”
“好,您慢慢想,我不急。”杜子聿点点头,这就站起身,准备告辞了。老李也没多留他,直把人送到院子门口,承诺道:“我这边也有不少事要打点,不过你放心,三天之内,成与不成我一定给个答复。”
离开老李家,杜子聿和沈石没回酒店,直接去了厂房。这边一上午都是李戊在盯,他们到的时候,李戊正坐在一边吃盒饭,看见他俩,挥了挥手:“吃饭了吗?盒饭有的是!”
杜子聿拿了瓶矿泉水坐下,把上午的事情和李戊通了气,李戊听完,咬了一口鸡腿,一嘴油地嘟囔:“照你这么说,那料子不止值10万啊,起码奔着一百万使劲呢!你给他20万得了,他肯定当场同意!”
“你当我真想要这料子?”杜子聿笑了笑:“好料子有的是……我要的是老李这个人。”
“怎么意思?”李戊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石:“你小子倒挺淡定的,听懂了?”
“信任。”沈石蹦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杜子聿瞥他一眼,嘴角勾了勾,继而看向李戊:“听见没,沈石都懂我什么意思。”
“那不废话吗!你们俩天天睡一张床,你杜少一抬屁股,这小子估计都能知道你放什么屁……”李戊没个正经,被杜子聿瞪了,便哈哈笑起来,胳膊肘戳戳他:“耍什么心眼儿呢,赶紧说吧!”
“老李现在不信我,拿块石头试我可以,以后大家真要一起共事,他还不信我的眼力,那迟早要出事。”
李戊看着杜子聿点了点头:“那就看这个老李三天后怎么答复了,”他摊摊手,调侃着:“我顶多算个投资人,发工资的罢了!具体怎么经营,你杜少是总管,手底下的人用着顺手,能服你最重要,你看着安排!”
“对了,货源的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李戊忽然道:“之前你说打算做稳了,现在这些供货商就不再合作了,从缅甸直接进货?”
“嗯,老罗这个人我拿不准,还是交往着看吧,”杜子聿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厂房,翻新工作已经开始收尾,他们又进了几台切割机,这两天便到货,加工厂开业问题不大了:“等老李这件事处理完,我就去会会老罗。”
说罢,杜子聿面露忧色。见老罗这件事事不宜迟,也不知道能不能趁着阴眼开了直接从他那里定一批赌石……
这老李倒是个急脾气,说是考虑三天,第二天便抱着赌石找到杜子聿,说是想好了,让他跟着一起去解石。杜子聿还是找到上次开红翡的老师傅,老师傅一见他也很高兴,毕竟财运旺的老板谁都喜欢。
“这次这个简单,擦皮就行,擦干净。”杜子聿找地方坐下喝茶,老李却坐不住,站着跟杜子聿说话,目光却忍不住往老师傅那里瞥。
“杜老板,我信你眼光,这次要真解涨了,到时候赚了钱,我分你三成。”老李说完,等不及回答,就拉个凳子去老师傅那边盯着。
杜子聿只是笑笑,喝了口茶,视线落在沈石身上。
自从让他亲了眼睛,翡翠也解禁了,这小子吃得好,肌肉立刻紧实起来,好像还长高了些。昨天和三姐发微信的时候知道,父亲和大姐临走前把整理房子的事儿交代给她了,家里重新刷了浆,换了地板和壁纸,但是家具什么的还要等他回去再定。现在看来,可能1米8的床不够睡,要买张2米2的。
“过两天咱们就换战场了。”杜子聿发了一会儿短信,抬头跟沈石说道:“再去趟云南,见老罗,等到他的货定下来,就回家好好歇一段时间。”
沈石点点头,帮杜子聿续上水:“我不累,”他说着打量一下杜子聿:“你瘦了。”
杜子聿笑起来:“我天天金银珠宝的喂你,你当然舒服了!”说着,伸手去捏沈石小臂上的肌肉,硬的跟铅块似的,他摇摇头:“当貔貅倒不错,吃珠宝不长肉,只长肌肉。”说着,伸长自己的手臂来看,自言自语着:“我也去过半年健身房,器械练了,蛋□□吃了,偏偏不见壮……”
“现在有我,你不需要了。”沈石忽然抓住杜子聿的手,捏了捏:“这样好,比较好摸。”
杜子聿眉毛一挑,刚要说什么,就听老李一阵咋呼,他皱着眉转过脸,只见老李蹲在地上,拿着强光手电照着剥完皮子的玉料,兴奋地手直哆嗦。
“真神了……猫尿能吃这么深!”
杜子聿站起身走过去,对着老师傅略一比划:“把两头沿着这道线切开,我要看芯里的肉。”
老师傅点点头抱着料子去油锯机切,老李站起来,对着杜子聿竖起大拇指:“杜老板,我服了!”
“卖不卖的上钱,还看您怎么雕刻。”杜子聿说了句客气话,便话题一转:“入股的事情……”
“入!当然人!小周入多少,我也入多少!”老李拍着胸脯连连答应:“今天我算服了,跟着你杜老板做生意,赚的!”
“您抬举。”杜子聿笑笑,刚好玉料也切完了,涮了水拿过来,果真和图纸上完全相符,杜子聿查看一番,便把料子递给老李:“您看看,要不要按我的方法雕?”
老李也是先细看,边看边点头:“可行,差不多一个月能出活儿。”
“那就交给您了。”杜子聿点点头:“我还有生意,这两天就走,厂里硬件设施弄得差不多了,工匠这边你和周大哥多受累,有什么事找李戊就行。”
“放心吧。”
得到老李的应承,杜子聿便不多耽搁,和沈石回到酒店简单收拾一下,翌日便再次奔赴云南。和老罗相约的地方是云南西南端的打洛,这里与缅甸接壤,国境线延绵365公里,驱车进入打洛都要经过严格的边检检查,当地枪支和毒品走私泛滥,而杜子聿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国境线上,当地人称这里为“鬼市”,是一处只在深夜开市,龙蛇混杂的走私市场。
第38章 鬼市
打洛和缅甸接壤的一大部分都覆盖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而所谓“鬼市”便滋生在这片密林深处,摊贩们大多来自缅甸,他们专挑黎明前出摊,天一亮就散场。但这“鬼市”其实并不是买卖的市场,而是“看货”的地方,缅甸过来的枪支弹药、毒品药品、野生动物都在这里先看货,订货,再从其他渠道走私入境。到了深夜,摊贩们打着煤油灯跟买主接头,远看鬼火摇曳,当地人便取了个“鬼市”这个形象的名字。
但“鬼市”相当隐蔽,一般人就算知道“鬼市”也很难凭自己找到,需要在当地找专门做这种引路生意的,杜子聿按着老罗给的联系方式找到接头人,在指定地点等着,接头人安排两辆电瓶车接送他们,进入林区就要把眼睛蒙上。
等到杜子聿逐渐习惯了车子颠簸和泥土的味道,他们便停下来。扯掉眼罩,眼前是一片影影绰绰,杜子聿皱了皱眉,跟着接头人挤进黑压压的人群里,两旁的摊位上堆满了违禁品,耳边缅语、少数民族语言和不标准的普通话嘈杂,汗味、火药味、膻味以及化学品的刺激性味道充斥着鼻腔,杜子聿不禁掩住口鼻,被人群挤得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到了看赌石的地方。
面前是长条形的集装箱,一个干瘦的缅甸人上下打量着杜子聿和沈石,操着生疏的汉语问:“哪个是买主?”
杜子聿上前一步,给他看了老罗的短信,缅甸人点点头,回身打开集装箱的锁,里面是一车的赌石。他递给杜子聿一只记号笔:“要的标记。”
杜子聿拿着笔钻进集装箱,沈石紧随其后,他打开手电照了一圈,集装箱里又用小铁筐把不同价格的赌石分开,每筐石头都贴着标签,上面是欧元单位的一口价。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一直和沈石同床的关系,杜子聿眼睛的状况还不错,他看了一眼时间,转头交代沈石:“你先帮我把不错的石头全挑出来,我从你挑的里面选。”
整整一集装箱的石头选起来不是小工程,但是沈石的速度奇快,简直像是在市场挑水果似的,基本上不需要细看,一块接着一块的拿,块头太大的就用笔先做好记号,让杜子聿待会儿过来看。
相比之下,杜子聿就要费力得多,他并不能完全透视石头,状态好的时候可以透视得深一些,疲劳了就浅些,他需要一边看一边想象玉肉的情况,再综合标价、工费、运费等等估计自己的赚头……等到沈石那边基本挑选完,杜子聿只标记了一小部分。
打洛这个地方地处亚热带本来就闷热,集装箱里温度更高,杜子聿上衣全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尖直往下滴,汗味引来了不少蚊虫,这会儿工夫,他□□的小臂已然红肿一片。
沈石给他扇着风,递了矿泉水过去,担忧地拉了拉他:“先休息一下!”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杜子聿固执地挣脱开,继续埋头研究赌石。
他本来就有些洁癖,从踏进这“鬼市”开始,混杂的难闻气味熏得他几次想吐,不仅如此,这里贩卖的违禁品让他并不舒服,而来路不明的买主更充斥着危险因子,今天不把石头选完,明天就还要来受罪。
在集装箱里闷了将近两个小时,杜子聿总算挑出两筐赌石,走出来时,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软绵绵地让沈石搀扶着。缅甸男人进到集装箱里检查一遍,出来时给杜子聿手写了一张单据,写明了集装箱号,赌石数量和一个电话号码。
“交款、提货打这个电话。”
“鬼市”不买卖,为了降低风险,交易和运输都让买主私下联系。依照缅甸法律,翡翠出境必须通过公盘,而“鬼市”上的赌石则是矿山主偷运出境,如果买家有办法,入中国境内再避开海关,两层赋税逃掉,他的利润点将会非常之高。
但杜子聿这一单只是避开缅甸的苛扣,到国内,还是要走水路,过海关,乖乖入境。
杜子聿拿了单据,匆匆穿过人群离开,电瓶车很快把他们送出雨林,杜子聿给了小费把人打发走,忍不住点了一根烟驱散胃里的恶心感。
已经将近凌晨五点,天色开始发白,公路远处云海之中透出隐隐的红光,朝阳眼看着就要一跃而出。
“终于能回家了,高兴吗?”杜子聿眯着眼看向沈石,长舒了一口气。
沈石摇了摇头,看着杜子聿,这人上衣全部湿透了,晨光下身体的轮廓清清楚楚,甚至胸口两处凸起的点也非常明显,头发倒是干了一些,但侧脸还粘着好几根发丝。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去理。
“干什么呢!臭小子……”杜子聿躲了一下,自己把碎发拢到耳后。
“你的确有个很好的家,但是对我来说,你在哪,家就在哪,回不回家,我无所谓高不高兴。但是现在,我不高兴。”沈石盯着他发白的嘴唇,又把拇指压了上去,反复蹭了蹭,才终于有了些血色,他跟着舒了口气,脑子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汇,开口道:“我,心疼你。”
杜子聿愣了愣,手一抖,烟灰全洒落到皮鞋上。
“你的中文进步得挺快的么……”稍微回过神,杜子聿丢了烟蒂,笑笑:“行了,快走吧!”
回到住处已经是早晨,打洛这个小地方没有高级酒店,浴室只能淋浴,杜子聿凑合着把自己弄干净,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时,发现身上跟被蜜蜂蛰了似的,到处都是红肿的包,他皱了皱眉,身上也开始发痒发疼。
推门回到卧室,沈石看见他这样子也是一愣,杜子聿不等他开口便抢白道:“快去洗澡,洗好了帮我擦药。”
所幸来时带了风油精,杜子聿自己涂好够得到的地方,又让沈石帮他涂了后背。身上全是风油精,风一吹,杜子聿便不停地打寒颤。沈石拿背子把他裹住,空调调低了些。
杜子聿忽然笑出声来,沈石皱眉看他,就听杜子聿自嘲道:“我也是惨到家了……”他说着,企图伸手去抓侧颈的包,被沈石制止了。
“别抓破了。”沈石说着,攥住杜子聿的手腕,后者没好气道:“那你给我抓吗?”
沈石想了想,忽然俯下身,舔了舔侧颈的红肿,杜子聿身子僵住,刚要发作,沈石猛地站起来,疾步走去浴室,接着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很快,沈石湿漉漉的出来,牙齿咬着舌头,一小截粉红的舌尖露出来,面目表情很是狰狞。
杜子聿愣了愣,没忍住笑出声来:“风油精,不太好吃吧?”
沈石黑着脸,闷声不响地爬上杜子聿的床,双手一抱,把卷着被子的杜子聿裹在怀里。虽说吃了苦头,他还是坚持不让杜子聿乱抓身上的包。不多久,杜子聿睡了,沈石仍是不放心地看着,生怕这人睡不安稳,就伸手乱抓。
一直到次日早上,沈石就保持着抱着棉被卷的姿势,一宿没合眼。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杜子聿身上的红肿因为没有继续刺激,消退了不少,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小红斑。
打发了沈石去打包早餐,杜子聿懒在床上不想动,正拿手机查着机票,进来一条时来的微信。
值多少?
照片上是一只翡翠手镯,阳绿色,接近冰种,杜子聿划着屏幕放大看了看,打了几个字。
b货染色。你的?
剧组女主演,这不是在腾冲拍戏么,买着玩的,才2万,我就说不可能让她捡漏儿么……
你干嘛呢?
杜子聿懒得打字,发了个定位过去。
靠!你也在云南呢!
准备回去了。
回去干嘛,来找我探班啊!正好我的戏份也快完了,咱当地玩玩?
杜子聿想了想,倒也可行,自己来云南这几次都是走货,一直没机会四处看看,于是回了个“好”,当即买了飞腾冲的机票。
当天下午飞抵腾冲,时来已经在酒店定好房间,杜子聿让司机把行李带回去,自己则直接去剧组探班。
时来这次拍的是个武侠电影,杜子聿对娱乐圈不太感兴趣,只问了电影的名字,怕走错剧组。他和沈石赶到时,时来正在拍,这次戏份似乎还不少,眼下正和女主角对戏,杜子聿觉得这女人挺眼熟,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了。
“杜少来啦!”听见有人喊自己,杜子聿回头正看到时来的经纪人,瘦瘦弱弱一小姑娘。
杜子聿点点头,递给她一兜子零食,嫌弃地撇撇嘴:“他点名要买的,你替他收好。”说着,又指了指拎着两大袋子外卖的沈石:“下午茶,你看着给大家分分吧。”
“哎呀,杜少你每次来都这么客气!”小姑娘甜甜地笑着,兴奋地指了指古装扮相的时来:“这回咱时来是个男六呢!造型挺帅的吧?”
正说着,导演喊了声卡,拿着剧本冲着时来就冲过去,指指点点地训他,杜子聿摇摇头:“一会儿你告诉他,我在化妆间等。”说罢,带着沈石往外走,迎面刚好开过来一辆保时捷,杜子聿忍不住瞥了一眼,车牌号粤nb88888,还挺牛,八成是哪个女明星的金主。
杜子聿和沈石坐在化妆室等了一会儿,时来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他一身书生扮相,倒是有几分书卷气,只是一张嘴立刻诗意全无。
“什么时候来的?还给我们全组都买下午茶了?杜少你够心机的啊!”时来笑嘻嘻地在杜子聿身边坐下,撞了撞他:“这要让人误会我时来被大款包了,可严重影响我演艺生涯!”
“谁关心你一个男六被不被包?”杜子聿失笑:“什么时候杀青?”
时来没回答,目光直往他脖子上飘,表情越发揶揄,啧啧嘴,凑近杜子聿耳边说了句:“昨天晚上,够激烈的?”
杜子聿眉头一皱:“蚊子咬的。”
“哦……行行行,杜少您说什么咬的,”时来笑着瞥了一眼沈石:“就是什么咬的!”
正臭没正经呢,忽然执行导演急急火火地冲进来,嘴里吼着:“看见群演了吗?”
“哪的群演?”时来愣了愣。
“哎呀,书院里的,还差一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执行导演骂骂咧咧地打电话找人,时来眉毛挑了挑,忽然指了指沈石:“你看他行吗?”
“时来!”杜子聿有些不乐意了,可是时来不等他说完就把沈石拉起来,强行塞给执行导演:“给给给,看着安排吧!”
杜子聿皱眉站起身,时来一扭身拦住他,死皮赖脸地笑笑:“就让他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第39章 貔貅化
时来拉着杜子聿走去外面抽烟,这一幕拍的是书院的戏,他们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群演们席地而坐,假装看书。
“杜子聿,我问你,你还真打算跟沈石过一辈子?”时来抽了口烟,眼神有些复杂:“就算貔貅人畜无害,但它也不是人啊!”
杜子聿没急着回答,目光在书院里扫了一圈,便看见坐在角落的沈石,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头顶挽了个发髻,系了同色发带,风一吹,发带飘扬,青丝舞动,衣袍也跟着鼓起,这人坐得笔直笔直的,像只屹立在风中的小旗杆。
杜子聿笑了笑,忽然就想起那个梦来。
雾气召召之中,飘然若仙的男子回过身,对他伸出一只手。
“一辈子?我说过吗?”杜子聿转过头,看着时来。
“还想怎么说……”时来嘟囔着,不客气地抓起他的手,无名指上金色的指环简直辣眼睛,他哼了一声:“您就差去新闻联播里,对着全国人名宣布,你们俩是一对儿合法伴侣了!”
“我这是为了保护他。”杜子聿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戒指:“我怎么可能和一只貔貅发生什么……”
“哦,那你够伟大的……”时来说了句风凉话:“把自己都许配出去了,还保持纯洁关系,那我请问你,这是打算一辈子守着你的貔貅,当个老处男了?”
杜子聿皱起眉,时来接着触他霉头:“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啊?你也不想想,你们全家现在都把沈石当你男人了,你还想跟谁发展暧昧关系啊?”说着,时来抓着杜子聿的左手晃了晃,一脸恨铁不成钢:“还有!这么晃眼的信物,您天天带着,哪个正经gay会招惹你啊!”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杜子聿愣了愣,觉得时来说的有些道理,他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正发着呆,就听见时来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他皱着眉,扭头瞪了时来一眼:“你有病吧?”
“杜子聿,我说你啊,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犯起傻来……怎么这么可爱呢!”时来笑着捏着杜子聿因为莫名其妙而变得非常好笑的脸往两边拉扯,嘿嘿笑着:“要不咱俩凑合过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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