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用生命在黑反派 作者:夜酒半归
第7节
贺兰玖抢先一步来到他身前,狐火顺势封住洞穴通道,两相碰撞,将赤色火焰完完全全挡在外面。
“你们是谁?”来者堵在洞口,双目在火光下炯炯有神。
钱亦尘在贺兰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只是来取水胆琥珀救人,我们这就走,不如你行个方便?”
这位学鸟叫很像又能说人话的兄台的确是个鸟人,飞禽的身体下却只有一只脚抓住地面,羽毛覆盖的脖子上却有着冷冽的人面,黑发在脑后高高竖起。
“不方便!”单足的鸟人扇动双翅,又一阵几乎烤干空气的烈火袭来!“若不是想拿千年源水对付我,来这里取琥珀做什么!区区妖怪而已,竟敢与我商量!”
贺兰玖甩袖将赤火原路送回,震惊的表情难以掩饰:“取水胆就是为了对付你?行走人世这么久,总算见到比我还自以为是的人了,毕方鸟。”
两颊生着稀疏羽毛的毕方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应该也清楚,我和饕餮麒麟等神兽的区别只是名声没那么响亮,所以,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钱亦尘周围的空气几乎燃烧起来,呼吸不畅地扯开衣襟:“让我来……”
“你是觉得周围的草木之灵不够多,所以再给他添一把柴么?”贺兰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按住他准备写字的手,“你的木对他没用。”
钱亦尘想说,虽然一般修士只能专注一个方向,但理论上来讲他能操纵五行之灵,现在功夫不到家而已。
毕方鸟性格暴烈,站在洞口不断扇起烈火,根本没有给他留下学习新知识的时间。
贺兰玖用狐火屏障封住洞口,可缺少空气的下场就是迟早会困死在这里,向上寻找突破则要打穿整座山……
进退维谷,只能卡在中间。
钱亦尘当然也明白现状,局面僵持或许不难,但成功逃离却几乎不可能!哪怕不动用发力,毕方鸟随便找几根柴火点起浓烟往里面一吹,熏也熏死他们了。
呼吸在唇齿间引发一阵灼痛,只有胸口冰凉舒适,在不利的局面中成了唯一的安慰。
“我知道了!因为琥珀里的源水,他才堵在外面不敢进来!”钱亦尘突然想通,刚从怀里掏出准备带回去的琥珀,果然看到毕方鸟往后跳了一步。
“那就好办了,让我去试试这汪水能不能把神兽浇成落汤鸡。”贺兰玖收敛妖气则和凡人无异,不会被琥珀所伤,当即夺走它准备握碎,又被钱亦尘抢了回来!
“等等,如果在这里用掉,花聆怎么办?”
贺兰玖不为所动地握紧手指:“你都快交待在这里了,还在考虑别人?”
两人还没争执出结果,毕方鸟已经展开翅膀抖落火焰。贺兰玖仓促间催动眼角的红纹生长,但高温袭来的速度比风更快!
明亮的赤色羽火瞬间将他吞没,烈烈火光烧得石壁通红。
钱亦尘惊讶之中忘了控制力度,不小心捏破一颗水胆,滋润的水汽在火焰迫近时包裹全身,保护他不受伤害。
贺兰玖却没有这种好运,衣袍化为飞灰,在火光中黑发似乎有了生命:“你在担心什么?同属火性,我倒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攻击伤害,只是类似一个人左右手互博,分不出胜负而已。”
“不是,你这样什么都不穿,让我很为难啊。”钱亦尘赶忙摇头,收好最后一颗水胆,把刚才用掉的石壳扔在脚边。
贺兰玖的头发在男人中都算长,堪堪遮住身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呢?你要不要再把衣服借出来?”
“我求求你还是别聊天赶紧出去吧……”钱亦尘扔在心疼那颗不小心用掉的水胆。
贺兰玖将脸上的发丝拨到旁边,一本正经地告诉毕方:“鸟危鸟危,这山的名字可不利你。”
“妖怪而已,一次不死,可没有下次!”毕方鸟语气仍然傲慢冷冽,却已经连续向洞外蹦了好几步。
鉴于他只有一条腿,就算后退也比旁人步数少一些,五十步就能退出一百步的效果,既能保全颜面又不耽误逃命。
对,只要他们出来就好了,离开那个充满源水味道的洞穴,自己的火焰也能更旺一些——早知道他就应该尽快破坏所有水胆!
贺兰玖在他的步步后退下终于离开洞穴,却把钱亦尘推了回去:“你的草木之灵无法和他抗衡,先留在这里,等我信号。”
钱亦尘一愣,没有立刻同意:“我才不用你去救。”
“那就是准备拖我后腿了?”
反问直击核心,要么给他添乱,要么好好待在旁边。
钱亦尘不情不愿地缩回洞穴,注视赤裸的贺兰玖走向毕方:“召唤五行源水之灵……那个符咒我肯定还记着,肯定的!”
山林干枯,一阵微风都能吹断脆弱的树枝,灼热躁动的炽火之灵在空气中跳跃。
毕方单足抓着地面,嘴角勾出残酷的冷笑:“这附近都是枯木,你又要分神去护那个凡人,火之灵灌注妖身,你本来就不适应的身体就要爆裂了吧?”
“谁说我要护着他?我们相看两厌,就差晚上互相给对方的被窝里灌凉水了。”贺兰玖大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丝毫不顾忌衣袍被烧毁的事实。
反正毕方作为一只鸟只长了羽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什么都没穿,大家真是坦诚相见。
毕方沉默,很想问清楚这句话是不是在变相说明你们两个每晚都住在一起。
但下一刻贺兰玖已经跃起迫近,妖化的面容堪称艳丽!“我有件事要问清楚,山上的死气是你处理掉的吧?羽火能烧灼死气,你和蓝终到底在谋算什么?”
“加入我们不就知道了,他不是同样邀请过你吗?”毕方拍打双翅腾空而起,和他擦身而过。
贺兰玖在橡树上足尖一点转身,追上他逃离的速度:“凡人作为食物还不够填满我的胃口,比起魂魄,我更想吃你这样的神兽灵元。”
银蓝狐火和赤红羽火互相抵消吞噬,在空中一时成了僵局,热量扩散到附近,树木逐渐燃烧起来,代替那轮缺月照亮夜空。
“既然知道是神兽,你这股毫无根据的自信未免也太狂妄了!”毕方鸟突然收回动作,在狐火向元神卷来时双眸亮光乍现,“——妖怪的身体不怕火烧,那么你的魂魄呢?”
一簇细细的火苗跳跃着奔向贺兰玖,目标却不是任何赤裸的部位,而是蔓延着红纹的胸口!
火苗沿着纹路钻进胸膛,贺兰玖脸色突变,四肢僵硬地向地面坠去!
“呼……”
骤然加重的喘息,足以证明他已经无力对抗毕方。
“从经验到见识都远不如我,真不明白蓝终为什么要邀请你参加凶日?”人首鸟身的神兽落在不远处,歪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贺兰玖半跪在地上蜷起身体,长发从后背流泻包裹全身,却无法阻挡皮肤下渗出暗红血迹。
那些红色慢慢遍布全身,被风一吹立刻凝固,竟然开始随之摆动,结成一件轻飘飘的纱衣。
所谓天衣无缝,这件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以毕方出众的视力,竟然找不到哪里有破绽。
“这是,这是……!”
不可能是血衣,没有任何东西的血能有这种效果!
贺兰玖脚边火焰悉数熄灭,轻笑着起身冲向他,表面没有任何异常:“连你家鸟祖宗都认不出来了吗?”
“凤凰神的灵元!你从哪里找来的?”毕方露出罕见的惊恐神色,张开翅膀转身飞向天空。
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拥有这种东西,那么中招也只是演戏。
贺兰玖终于有衣蔽体,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展示的机会,瞬间腾空追上去:“准确来说是凰神被炼化后的灵元,一直保管在凤麟州,我前不久偷偷去了一次,果然值得。”
轻松追上毕方,灵元化作的外袍只是蹭上他的羽毛,撩出的火星就瞬间将半边翅膀吞噬为焦黑的灰烬!
“啊啊——!”
毕方惨叫着失去平衡,从空中掉下来正好顺着一段山坡滚落,碰到地方顿时剧烈燃烧,他却因为翅膀受伤加上只有单足,在火焰中扑腾半晌都无法翻身。
“本来我不打算用的,毕竟杀手锏这种东西还是对付蓝终比较好,不是吗?”贺兰玖站在火焰无法碰到的地方,无动于衷地听着哀嚎声,“说吧,他到底是何物所化,又在世上活了多久?”
“呵……”毕方冷笑,侧脸的羽毛都已经开始燃烧。
贺兰玖身披红袍,发梢在热浪中飘摇:“狐火混合凤凰神灵元的力量真是好用,再沉默下去,你就要学你的鸟祖宗一起涅槃了,不过你连元神都被烧毁,到底能不能在灰烬中重生还真是个未知数。”
毕方痛苦的把头埋在翅膀下:“不……知道……,他化形为犬,但绝非犬妖修成的精怪……”
置身于山木枯枝燃起的火堆内,但给他带来痛苦的却不是这些凡间之焰,而是赤炣妖身下的狐火。
凡人的脆弱魂魄,修道者有元神,妖类妖元和神兽灵元……说穿了都是一种东西,不过强弱有区别。
但同样的是哪怕依附上一点点狐火,就会被燃烧殆尽,除非主人主动收回。
“那促成凶日的目的呢?”贺兰玖指尖一动挥散狐火,在套话之前先让他有完整表述的能力。
毕方静默片刻,本来奄奄一息的身体蓦地暴起!“这个……不能说!”
他身上散发的凶戾之气已经完全不像神兽,仿佛入魔多时,扑打着仅存的半边翅膀冲向贺兰玖。
贺兰玖下意识挥出大团狐火,将毕方从头到尾吞没,刹那间连骨头都烧灼成渣,才察觉到在灵元加持下火焰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
整座鸟危山早就异常干枯,在几次火焰的对峙冲击下开始成片燃烧,终于在最后一次冲击后连成大火,以他为中心,金红巨焰如浪涛一般汹涌向远处。
贺兰玖抱臂站在原地深思,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种情况需要解决。
附近的村民靠山吃山,早春时反常地一片干旱已经够可怕,今天居然还要被人烧了活下去的命脉?
但急也没用,他只能控制狐火,对普通的凡间之焰毫无办法。
……
火舌将几棵枯木完全吞噬,没有丝毫犹豫的奔向远方时,天空竟然开始下雨!
尽管微小,一滴滴雨水却执着地浇灭火焰,也不吝啬于落在贺兰玖的眉心肩膀。
钱亦尘咳嗽着走到他身边,伸手挥开冲天黑烟时,掌心一枚符号骤然亮起随后消失,看了看毕方残渣所在的地方一声长叹。
“预防山火,人人有责啊——”
贺兰玖抬头望着开始落雨的天空,嘴角笑意变得柔和:“你学会控制源水之灵了么?”
“一点点。”钱亦尘很认真地用两根手指比划,“水木相生,按理说我让雨下得更大,或者催生那些树木的枝芽,但是……有什么东西妨碍我了,这些源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而且不愿意停留。”
在山洞里也能看到毕方与贺兰玖的交战,掌握新的驭灵术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但他终于熟练画出仓颉字中的“水”,然后又在身上写了不下十遍“大水冲了龙王庙”以后……下的雨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但浇灭凡间的火,这一点持续不断的雨水就已经足够。
鸟危山的山火渐渐缩小,燥热气息也被焦糊的潮湿味取代,居然有种清新的感觉。
贺兰玖随意向后靠去,沿着一棵黑漆漆的大树坐下:“我累了……”
“嗯嗯,打架是挺累人的。”钱亦尘附和几句,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太对,“你怎么了?刚才真的被毕方鸟烧到人魂了?”
贺兰玖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摇晃,半晌才定了定视线:“不,只是操纵的力量太多,气息不稳。凤凰神灵元和赤炣身体,哪怕有我的魂魄调和也无法平衡……冷。”
钱亦尘伸手摸摸他额头,发现还是和往常一样冰凉的不像活人,为难地左右看看,转身走向远处:“冷?要不要再给你重新生堆火取暖?”
山火已经熄灭,雨也慢慢停了,早春的夜间气温的确不高,他这个健康的人都觉出三分寒意。
“你先别走。”贺兰玖突然前倾身体,拉着他的手略一用力拽向自己。
无缝的红衣被动作带出的微风吹散,从中敞开露出大片胸膛,在钱亦尘后靠进去后自动合拢,重新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你要干什么!”钱亦尘警惕地略一挣扎,发现这件衣服根本没有实质,由纯粹的火之灵构成,仿佛生长在一起找不到打开的地方。
贺兰玖的额头慢慢抵在他肩膀上:“我累了。”
“那也不能靠着我啊,你快放开,还要赶紧回去呢。”钱亦尘两次站起来都宣告失败,凰的灵元炼化成衣的灵气完全无法中断。
贺兰玖红衣下的身体可以说□□,□□的胸膛贴上他后背:“晚上走山路不安全,就让花聆等一宿吧。”
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着话就要睡过去。
钱亦尘艰难回头,余光瞥见他右眼角蜿蜒而下的花纹流过暗红光芒,循环往复不断生长又消失,才明白了什么。
他无法自如控制磅礴的妖力了,这具身体的气息紊乱,一时半会儿变不回人。
“收起凤凰神的灵元能不能好一点?勉强控制神兽的灵元,妖怪做不到吧。”钱亦尘半靠在他怀里犹豫片刻,反手摸摸他的后脑。
涅槃之火的灵气非常柔和,裹在身上片刻就能保存体温,贺兰玖觉得冷,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温度。
“原来你这么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啊。”贺兰玖在身后轻笑一声,右手伸到空空的腰间摸索,“……东西呢?”
钱亦尘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什么东西?”
现在的情况也就是他不能跑,不然早就跳起来蹿出二里地了。
“那张纸……啊,刚刚被毕方烧掉了,是蓝终走之前扔给我的。”贺兰玖遗憾地叹气,“我想好了,把水胆带回去之后去金陵吧,我家或许在那里。”
钱亦尘听得一愣:“是……他告诉你的?就不怕那里有诈?”
“纸上写着金陵,反面画了一朵兰花。”贺兰玖双手绕过他的脖子伸到眼前,在空气中描描画画,“十四年前抚州花氏镇守的赤炣遗骸被夺,而我来到这个世上,也刚好这么久而已。”
“你不是二十多了吗?!”钱亦尘几乎崩溃,注意力却没放在兰花上。
这个设定的冲击性也太大了吧!看这脸,这身高,怎么都是过了弱冠之年的男人。
贺兰玖坚定地描完了那朵花,用成年的低沉嗓音确认:“我已经二十多岁十四年了。”
从出生起就拥有赤炣的身体,所以跳过幼年期直接长大。
钱亦尘,不知道该不该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如果我不想去金陵呢?”
“那就勾魂离体,给你做个傀儡的壳子,更听话放心。”贺兰玖在他耳后的笑声邪恶。
钱亦尘用力挣扎的想跳开:“那你还跟我商量什么!”
“这样显得我比封梵大度。”贺兰玖抱着暖烘烘的凡人,觉得很高兴,“睡一夜吧,明早下山,我累了。”
也对,长身体的小孩子都是要按时休息的。
钱亦尘脑中的应允念头一闪而过,立刻后悔地双手抱头;“你还真当他今年十四啊!”
而身后安安静静,只有时不时加重的呼吸声。
贺兰玖背靠树干陷入沉眠,赤足贴在地上,却因为人体的温度渐渐安稳。
钱亦尘试着动了动,发现在凤凰神灵元的包裹下最多能离开一寸,再远就有强烈的拘束感,挣脱不得只好充当暖水袋。
眼睛一闭,倦意也逐渐涌上头顶。
次日清晨。
昨夜下过雨,天亮后林间起了一层薄雾,没持续多久又被强烈的旱气蒸发。
钱亦尘觉得身上有点冷,听到鸟鸣才察觉不是在室内,眼睫颤了颤睁开,发现树下只剩自己了。
“贺兰玖?!”
他一翻身站起来,视线迷茫地环视四周。那人不会去找蓝终了吗?
“刚刚去周围转了一圈。”裹着鲜艳红袍的男人,赤足从树上跳下来,“鸟危山没有妖怪,那个能引发干旱的人同样离开了。”
“……引发干旱?对了,你说过,普通神兽都不一定有这种力量。”钱亦尘靠着树干揉了揉额头,逐渐清醒。
从洞穴到这里的草木只是被火烧过,没有强烈的干旱迹象,所以伤了花聆的并非属火的毕方鸟。
贺兰玖若有所思地掰下一块干枯树皮:“上古传说中的女魃就是能引发干旱的天女,帮黄帝赢了对蚩尤一战后无法回到天上,据说一直留在凡间……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钱亦尘顿时听出了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摸了摸还躺在怀里的水胆琥珀:“女魃还是什么怪物都好,既然已经离开这座山,我们回去再做打算吧。”
……
青州城内,封家老宅。
钱亦尘一脚迈进刚修好还岌岌可危的院墙,就听见屋内有个女声尖叫着划破黎明。
“——你真是气死人了,给我出去!”
伴随花聆一声怒吼的,还有金属当啷落地的脆响。
之后封梵很委屈地抱着镜子从南屋出来,发现他们回来于是解释:“她让我拿镜子,我就拿了面最清晰的……怎么还发脾气了?”
钱亦尘看着险些碎裂的铜镜叹气:“你真是,太诚实了。”
哪有女孩子喜欢看自己皱巴巴的脸?这种时候就应该拼死不从,然后说几句好听的顺势收个后宫!
“诚实?”封梵站在门口一愣,没明白他说什么。
钱亦尘果断把他拉到旁边,跨进南屋的门槛小声道:“你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
既然发誓以后主角的事业他帮忙,主角哄不好妹子,他也必须冲到最前线。
这,才是一个养成系主角控的自我修养!
等到进屋,他才明白为什么原作中贺兰玖的女主呼声要比花聆高了,同样性格不好,反派可比妹子好哄多了啊!
花聆气呼呼的坐在床上,听见脚步声立刻用床帐遮脸:“又进来干什么,不准你看我笑话。”
“谁要笑话你,我是来送水胆的。”钱亦尘不急不恼地走过去,“里面的千年源水只要一口就能驱散炽火,尽快服下吧。”
“怎么是你?我……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冲封梵发脾气的,就是,就是……”花聆正想冲出床帐,又硬生生忍下坐在原地,冲他伸出左手,“快拿来,我总觉得自己要皱成一团了!”
钱亦尘从怀里掏出浅黄色的琥珀石,又问:“能捏开吗?昨天我不小心捏开一颗,石壳很硬。”
“修道之人,这点力气当然不缺。”花聆接过去两指用力破开石壳,在床帐后鼓捣片刻,一滴不剩的咽下去,“千年源水,果然……”
她露在外面的右手皮肤寸寸舒展,几乎瞬间就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钱亦尘寻了个圆凳坐下,好脾气地和她讲道理:“封梵其实对你很好了,哪怕知道是无意,任何人都不喜欢总被埋怨的。”
“那该……怎么道歉呀?”花聆犹犹豫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惭愧。
“我认为最好的礼物就是……”钱亦尘对着小姑娘当然不能信口胡说,咽下“以身相许”四个字,换上别的内容,“就是——砖头,你看外面的院墙还没完工,不如去帮忙你去弄几块砖,轻飘飘的道歉到底不如行动嘛。”
“有道理啊!”花聆一把掀开床帐,双手掌心相对,淡绿色木灵笼罩着一串紫藤,迅速将其催成鲜艳盛放的样子。
她冲钱亦尘无限娇柔地一笑,站起来往门外去,刚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俯身飞快地抱了他一下!
那串盛放的紫藤,顺势落进钱亦尘怀里。
“谢谢你啦,在山上跑了一夜很累吧?”花聆视线游移地飘向旁边,小声道谢后迅速跑开。
钱亦尘迷茫的捧着那串紫藤:“……啥?”
姑娘等等,你的第一个拥抱应该送给封梵!他现在不是帮主角追妹子,而是在追主角的妹子啊!
屋子立刻被震惊的狂乱气压笼罩,被意外抱了一下的钱亦尘半晌才恢复神智。
算了,按设定花聆今年才十五六,拥抱解释为兄妹情,也是可以的。
外面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钱亦尘却没力气出去查看情况了。
倒是贺兰玖脚步轻快地进来,手掌摊开伸到他眼前:“把花交出来。”
“你要这个干什么?”钱亦尘握着鲜艳水灵的紫藤侧身一躲。
“没收。”贺兰玖不由分说抢到手里,接着往他掌心放了块沉甸甸的砖头。
钱亦尘一看那块布满灰尘的青砖,顿感无力:“你给我这个又干什么!拿砖头换我的紫藤吗?”
“你不是说最好的礼物就是它么,难道一块不够?”贺兰玖不明所以地愣在旁边。
钱亦尘崩溃地扔掉青砖:“你到底在外面偷听到了什么啊……”
贺兰玖把紫藤揣进怀里,扯扯他的袖子:“然后呢,怎么没有拥抱?”
“抱什么抱!”钱亦尘抢不回那串紫藤,只好悻悻坐下,蓦地联想到刚才的巨响,“还有,你是不是又把封宅的墙给拆了?!”
☆、第二十四章
拆墙的元凶视线飘向屋顶,哼着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钱亦尘气势汹汹的一把推开他,提着砖头出门,刚想对封梵解释一下,突然看到院墙外飞进来一只纤巧的纸鹤。
宣纸折成的白鹤姿态灵活柔软,如果不是后面追着一道黑色烟气,估计它能飞得更加肆意。
纸鹤被黑烟追得无处逃窜,因为无法开口求助,只能拼命煽动翅膀向院中的封梵身后躲去。
封梵下意识拿起身旁的厉纯,一簇剑气破开黑烟,没去留意那只纸鹤,而是闪身出了院落,四下寻找敌人的踪影。
钱亦尘担心又是蓝终,想都没想也拎着板砖追出去,姿势特别匪气!
“……怎么是你?”
小巷外赫然站着丁彧,早春也要挽袖子的彪形大汉一脸错愕地盯着两人,目光又落在钱亦尘的武器上。
“我还想问这句话呢!你不是去京城了吗?”钱亦尘觉得自己的武器和重剑比起来不像话,把那块青砖甩向身后。
丁彧尴尬地退开两步,解释的还算有理有据:“中途有妖邪作祟阻拦,我就先回来找鱼先生商量了,但他不在河畔居……”
钱亦尘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在青州当铺被灭时,丁彧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就试图先抢到手,现在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封宅附近,更让人觉得可疑。
封梵却不止是怀疑而已,剑指丁彧心口冷冷道:“你掩藏得很快,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话音未落重剑冲向丁彧,后者敏捷地跳上巷子院墙躲避,双方杀意顿现!
这下连钱亦尘也发觉对方身上浓厚的凶戾之气——修道者不可能散发出这种味道,丁彧早已入魔?
那么刚才追着纸鹤的黑烟,必定来自他了!
到底纸鹤上承载了什么东西,值得他亲自露面去毁掉?
钱亦尘严防死守地挡着封宅,丁彧却吓得连连后退,也不管那只纸鹤,从脚底开始升腾起一阵充斥死气的浓雾,浓雾包裹全身后成了件黑色斗篷,将他本来就不像好人的脸衬托得更加邪恶。
封梵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剑洞穿他的身躯,但伤口不见流血,而是从内部开始化开,渐渐向上飘散……
这种妖法和蓝终用的差不多,看来他早就是蓝终的手下。
钱亦尘刚想质问,那团浓雾却已经从中散开,被裹起来的丁彧居然不知所踪!
“那天在丘县附近,把装在匣子里的小指交给我的蒙面人,身形和他有些相似。”封梵补充一句,面无表情的收剑支在地上。
“身份暂且不谈,这法术……太邪门了。”钱亦尘仰头望向天空,虽然能勉强御风而行,但摸不清对方去了哪里,也不敢贸然行动。
“喳喳喳!”
宅内突然传来急促的鸟叫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钱亦尘蓦地分神,心想这纸鹤怎么叫起来跟喜鹊似的?不对,纸鹤好像不会叫啊。
“那是附在上面的法术快要消散的征兆,赶快回去!”封梵拔剑转身,一路狂奔回院内。
这下想去追丁彧都不行了。
纸鹤看外表就知道是鱼如水送来的,一路躲过了丁彧的追击,也不知道要带回什么重要内容。
钱亦尘焦头烂额地回来,就看见它悬在空中拼命挥动翅膀,快到一定程度几乎扇起虚影,在他进门的瞬间爆炸成纸屑!
而石桌上投下两个字的影子——
“蜀州。”
封梵认真盯着桌面直到影子消失,才慢慢开口:“这是鱼先生用来紧急联络的送信使,一旦动用则表示情况危急且不便见面,他……或许遇到危险了。”
“也可能是在蜀州等我们,他去找鬼修的招魂幡,或许从管事魂魄上得到了什么信息。”钱亦尘努力把话题引到轻松的地方,抬手时一片碎纸落在掌心。
盟会的猎手居无定所,封梵这一趟是临时回家,略一犹豫就决定即刻出发:“我稍微准备一下,蜀州离这里有段路程,必须早点走。”
钱亦尘刚想点头同意,一只冰凉的手蓦地搭在他肩上。
贺兰玖一身红衣,声音幽怨的飘过来:“金陵。”
“啊?”钱亦尘扭头,差点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一跳。
“你昨天答应我要去一趟金陵的。”贺兰玖低声提醒,然后冲封梵歉疚地一笑,“我们实在不顺路,麻烦你自己走吧。”
钱亦尘忙不迭拍掉他的手辩解:“顺路顺路!就不能先去蜀州再去金陵?”
“一个在西,一个往东,这先后也差的太远了。再说,我从来就没有必要去管什么凶日,更没必要与蓝终为敌。”贺兰玖抱臂站在他面前,隔开封梵望过来的目光。
封梵轻咳一声:“鱼先生的命令……”
“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不可能跟我们先去金陵。”钱亦尘表示理解,“那就兵分两路,王久有事要去那里确认,我们或许会逗留三五日,没有线索就立刻奔赴蜀州与你会合,怎么样?”
最后的询问,是在同贺兰玖商量。
然而贺兰玖默不做声,显然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凭什么他要强行掺和进这件事里,从头到尾都根本不用去蜀州……
钱亦尘重重强调:“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好。”贺兰玖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到客房里。
钱亦尘看着他的背影深沉叹气,跟过去收拾行李。
蓝终那一招太阴险!要是主动提出带贺兰玖去金陵寻找家族,他有很大可能起了疑心不会答应,但留下线索让人自己去发现,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如此一来,封梵身边的帮手就少了一半,去蜀州的路上还不一定遇到什么呢。
钱亦尘顿时生出“不能保护师父去西天取经”的低落感。
……
初春,花园正中央的凉亭。
本来是百花萌芽的季节,这里的五行之灵却躁动不安,泥土龟裂的纹路深有几尺。
“蓝大人,属下无能,没能拦下鱼如水的信使。”
从头到脚裹着黑袍的丁彧自远处接近凉亭,在石桌旁对弈的两人面前垂头。
“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胆小,没胆子以少敌多而已。”蓝终一门心思放在对弈上,落下一子后的棋局变动,“承让承让,我提子啦。”
丁彧不敢反驳,眼底隐隐划过魔意的黑色纹路。
蓝终一颗颗将白棋拿开,又道:“不过无所谓了,凶日降世后,整个人界都会是我们的。”
“你多拿了一颗。”和他对弈的人对征服人间的兴趣不大,提醒的将指尖按在他手上,过了片刻才慢慢松开。
蓝终笑了笑将白棋放回原处,手背的皮肤枯萎,半晌才恢复原状。
☆、第二十五章 红染嫁衣
钱亦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青州地界,充满了儿行千里的担忧……哪怕他不算封梵的娘吧,好歹也是看着曾经的主角走过来的,担心一下怎么了!
不过再怎么不愿意,既然决定要先跟贺兰玖一起去趟金陵,就不能反悔。
况且那家伙昨晚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话,让他非常在乎。
“……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我有一具人的身体,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就是他非要得到塑人泥的原因吗?
钱亦尘在灯下沉默,收拾行李时再也没有怨言。
或许被填进赤炣的身体并非贺兰玖本来的意愿,从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他也很想知道对方怎么是怎么从主角手中狂抢时髦值的。
钱亦尘在卖惨中妥协的毫无怨言,没有留意到贺兰玖在说完那句话后,嘴角泛起诡异又得意的微笑。
青州城外不知几里,荒郊野岭之中。
钱亦尘换了件轻薄长衫,更显得仙风道骨,走在野地也脚步轻快,不去理会吹过后颈的阴风。
“真是个鬼地方,附近没有村落,连歇歇脚都不行……”贺兰玖明明不累却还在抱怨,长发在身后摇曳,像个死不瞑目的红衣厉鬼。
钱亦尘沙沙的踏过逐渐复苏的草丛:“要去金陵的是你,一路磨磨蹭蹭的也是你,不想去就现在掉头,加快脚步说不定还能赶上封梵。”
“我就是不想赶上他才磨磨蹭蹭的。”贺兰玖直言不讳,突然兴奋地停下脚步,“诶,想要快点赶路,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钱亦尘严肃的拦在他身前:“不是说好了吗,绝对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妖化,引起法器感应后我们就得一路被修士追杀过去了。”
贺兰玖撇嘴,不屑的抬头望着星空:“真是麻烦,不就是修士吗,以前也没少……”
很久……确切的说是从有记忆以后,他作为处在凡人和妖怪之间的异类,主要生存模式是这样的——
第一,伪装成凡人进入深山老林,诱使妖怪攻击后反杀,收集妖魂制成傀儡,皮毛骨肉拿去换钱。
第二,释放出些许妖气在人世中徘徊,诱使猎手或修士攻击后反杀,抢抢法宝拿去换钱,元神修为当做零食吃掉。
总之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果不是强闯凤麟州,现在早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从今往后想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绝对!不行!”钱亦尘警告的声音在荒野上一层层荡出去,听不见回声,只有远方报以让人心悸的安静。
不会吵醒了什么黑暗中的异兽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更沉寂的地方传来急促脚步声,分开草丛一路向他们跑过来,慌慌张张的似乎在被怪物追赶。
“救,救命!又没有了,又没有了啊!”
男人的哀嚎凄厉得几乎变调,扑倒在钱亦尘身前,确认他是活人后求救地抱住他的腰,哆哆嗦嗦又看到了赤色长袍的贺兰玖。
“啊!!!”
男人又是一声惨叫。
钱亦尘肯定他是个非常普通的凡人,以为对方是将贺兰玖当做了午夜出没的怨灵,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因为那个男人也穿了红衣,不过并非厉鬼那般冰冷又死气沉沉的红。
而是非常崭新鲜艳的,新郎官的衣裳。
……
木柴架起火堆,燃烧时偶尔发出一声爆裂的脆响,跳跃的光芒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钱亦尘给篝火添了根树枝,一扭脸就看到那个新郎官悠悠转醒,在火光下冲他笑了笑:“没事吧?这里很安全,我是云游的修道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一说。”
“不,不碍事。在下盛元,见过道长。”躺在地上的新郎官慢慢爬起来,发现左臂有些不自在的绵软,“我这是……怎么了?”
钱亦尘将火堆拨得更旺,耐心提醒:“你刚才喊着救命,然后抱着我晕过去了。那个……手臂只是搬运你的时候不小心碰伤,稍微养几天就无碍了。”
说到最后咳嗽几声,瞪了贺兰玖一眼。
“又不怪我,他抓你抓得太紧,不把手臂卸下来根本分不开。”贺兰玖盘膝坐在篝火对面,丝毫没有掩饰自觉的实话实说,还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傲慢表情。
盛元:“……”
顿了片刻,逃命的新郎才如梦初醒,央求地扑倒钱亦尘面前:“道长,求你救我妻子一命!我……早知道我就不该带她回来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她!”
钱亦尘垂下视线时有种柔和的悲悯感,被他一口一个道长喊得心虚:“救人是肯定要救的,你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怪兽食人,还是妖邪作祟?”
“妖,妖邪吧……?”盛元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说得犹豫,估计没少读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圣贤书,“我是附近红染村的人,今天带了成亲不久的娘子回来祭祖……”
若只是祭祖,也就好了。
红染是个逐渐衰败小村落,衰败的原因无他,不知从哪一年起,嫁到这里的新娘都会在成亲当夜失踪!
道士请了,和尚请了,连猎人盟会的猎手都来查探过,全部一无所获。
只要村里有亲事,成亲当晚新娘照样失踪,丢了之后掘地三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附近的人以为不祥,再也不敢轻易接近,村里的人又陆续搬走,没几年就显得萧条荒废。
盛元算是入赘,在岳父家成亲之后携家眷返乡祭祖,为了让早就去世的双亲在地下安心,干脆和新娘子穿了婚服在二老的灵位前说说话,根本没打算再操办一次。
但就是一错神的功夫,他的妻子,同样不见了。
盛元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冲出旧宅,在几近荒废的村落里无法求助,跌跌撞撞的越跑越远。
钱亦尘看他的神色万分焦灼,哪还有心思烤火,立刻拉他站起来:“你带路,不管如何,先去丢了新娘的地方看看。”
他们半晌看不到村落,其实是走到了偏路上,红染村离这里不算很远,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贺兰玖不为所动的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等等,你就打算这么去?”
☆、第二十六章
“难道该从街上雇几个人,一路呼喊着‘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然后再用轿子把我抬过去?”钱亦尘不满地反问,视线越过篝火落在他身上。
“那是什么?”贺兰玖其实没太听明白,不过先看出了他那颗多管闲事……不,善良的心。
所以立刻从火堆旁跃起来到盛元身边,张开的五指比电光更加锐利,牢牢握住新郎官的喉咙!
“呃!咳咳咳……”盛元最初惊恐的表情因为痛苦愈发生动,到最后连咳都咳不出,只能勉强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气音。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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