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2节
他竟然笑了起来,“好,只要你陪着我,别说去看心理医生,把我关精神病院都没关系。”
我良久无语,准备闭眼时却想起一件事来,用手摸了摸他下边,果然还是硬挺的,“你不解决了再睡?”
他竟然还很委屈一样,“小白又不给我。”
“去死吧!”我真是好心被驴踢,翻过身愤愤诅咒他,“最好憋到阳销再也勃不起来!”
“不会的,”他也侧身搂住我,灼热处一动不动的贴着我的臀缝,“只要一想到你的脸,我那里就会胀的发疼。”
这他妈要怎么睡?真要命!
事实上我却很快倦着身体入眠了……或许是因为连日失眠导致的身体疲倦?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如果这个变态是个抱枕的话就好了,我一定批发十个八个回来。
清晨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了宁海很有名的心理诊所,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不施脂粉气质却很好。
因为杨文雄的关系,所以我们直接跳过了预约名单,诊所里空荡荡的还没有什么客人。
助手帮我们倒了两杯茶,我便开始指着肖子期叙述早就编好的说词,“我这位朋友,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人,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是那个人始终不喜欢他,但是这位肖先生呢,始终放不下,整天设法纠缠着人家……”
肖子期面无表情的喝茶,偶尔对上我的目光就露出个微笑,仿佛我描述的病人不是他一样。
医生始终安静倾听,最后询问道:“能否容我跟这位肖先生单独谈谈?”
我摊手,“随便。”
肖子期摇了摇头,跟随医生走到里面的房间。
中间我几次想要试图窃听,都被助手有意无意的阻止。
时间刷刷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茶都喝了五六杯,肖子期居然还没有出来。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关于心理学术的杂志来看。
好死不死翻到个外国案例,讲一个心理变态的医生,因贪恋美色和手术刀划破皮肤的声音,所以经常利用自己的英俊外表来迷惑女人,然后将他们带到地下室去,上完床后注射迷药,将她们的皮小心翼翼全剥下来。
然后将这些皮用脱水和防腐技术处理好,像衣服似的将他们一张张挂到柜子里去。
每当夜晚到来时,医生就把自己脱光,将那些人皮一件件的拿出来披在身上试,并且模仿那些女人生前的样子……
正看到关键处,门口中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吓得我一个哆嗦,封面血淋淋的杂志就落了下去。
助手很热情的招呼道:“许先生您来啦,先里面请。”
我将杂志捡起来,看清来人后不由自主眨了两下眼睛。
新来的这位许先生理着圆寸,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脸上还架着一幅很大的墨镜,只露出绷成一条线的嘴和方下巴。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谁能告诉我,许奕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相遇地点是酒楼、ktv、休闲会所我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会是心理诊所?
我伸头打量了许奕飞身后,没有人了,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怒气冲冲的对助手发飙,“我不是预约了一整天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人?”
助手缩着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临时……”
“不要找些没用的借口,亏你们还是心理诊所,难道就没有一点保密意识吗?”
“对不起,对不起……”
啧啧,我近日来的阴霾情绪登时一扫而空,“许先生,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咱们再见会是在这种地方。”
他摘了墨镜,俊目灼灼的对着我喷火,语气不善道:“我今天只是来跟李医生叙旧,你他妈幸灾乐祸什么?”
叙旧需要预约一整天,需要到工作的地方见面?鬼才相信!
助手见我们认识,立刻陪笑,“许先生请稍等,我先给您杯茶。”
许奕飞像炸毛的猎豹一样冷哼,在旁边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奚落我,“方一白,你现在不是应该活得挺滋润么?怎么轮落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么帅,嘴巴还是那么毒……开口直击要害,一点情面都不给对方留。
我语气故作哀怨,“怎么说咱们也曾经好了那么久,我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何必还要落井下石?”
他浓眉皱了下,略显迟疑道:“你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回到宁海后我无时不在度日如年,夜里一闭眼就想到你,想到我们过去的那些日子……夜夜失眠,还得了厌食症,这几天又总是有看到你的幻觉。再加上头脑本来就不好,现在健忘的也更加厉害,总感觉自己活不长久了……”
“你少胡说八道!”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冲我吼,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逐渐低下声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回去就帮你在江城找几个好点的医生,不行就出国……”
我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冷嘲热讽,却没想到会被他反过来出言安慰。
相处七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真是让人心酸又难过。
说到一半时,他突然醒悟过来,脸色骤变揪住我的衣领,“你在这里,跟李医生呆在一起的病人又是谁?方一白,你居然敢耍我?”
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许奕飞。
我心里那点作感很快消失不见,笑眯眯道:“是啊,你都还好好的活着,我又怎么会舍得去死?”
☆、40 被自己的哥哥……
正当我们对峙时,女助手小心翼翼送了茶和点心过来,察觉气氛不对又立刻躲得远远的。
许奕飞视线在我身上绕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脖子上,嘴角轻不可见的抿了下。
有杀气!我立刻心生警惕,却被他用钢钳一样的手牢牢钳制住。
“许奕飞,这里可是宁海!”
“那又怎样?你以为有了杨文雄做靠山,就能跟我斗么?”
“谁不知道许大少权势通天,我一个命如草荠的小老百姓怎么敢不自量力?”我隧放弃逃生,脸上转为视死如归前的平静。
他伸手扣住我下巴,“方一白,你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居然跟我这样说话……”
原来到了今天,他还认为我没有跟他平等对话的权利。
少不更事我也曾视金钱如粪土鄙权势如无物,跟许奕飞在一起后则开始尝试剥掉自己的俗皮,削尖脑袋想往他生活圈子里挤。
却不知土鸡到了凤巢仍旧是家畜,失了自我不说还会遭人鄙夷。
人因自重而受尊重,爱人七分最多,剩下三分理应留给自己,不然则是自轻自贱自作自受,可怜的是这道理我直到现在才懂。
许奕飞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视甚高却无自知之明,你家世了不起手里有钱不假,”我示意玻璃窗外的乞讨老人道:“不过我在我心里你跟他没有任何区别,你以前辱我骂我都没关系,因为我那时喜欢你。现在你再动我一根手指,我就算赔上性命也会把这份债讨回来。”
他震怒,抬起拳头却被人从后面抓住,肖子期蹙眉道:“许奕飞,你又想对小白做什么?”
情形突然逆转,我瞬间由当事人变成了旁观者。
许奕飞脸色铁青的瞪着我们,就好像捉奸成功的绿帽龟一样。
肖子期将我护在身后,脸上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紧张。
“肖子期,滚开,这没你的事!”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白的。”
许奕飞抬手在他脸上来了一拳,“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别总那么幼稚行不行?”肖子期揉揉嘴角,“你跟小白已经分手,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做朋友呢?”
“谁要跟他做朋友?!”我跟许奕飞异口同声喊道。
“就算不做朋友,也用不着像仇人一样吧?”肖子期叹气,“算了,我不插手你们的事,小白,可以走了么?”
“好。”
肖子期自然不过的拉住我的手,直觉告诉我应该甩开,但我却没有。
他体温不高,有点偏凉,但是手指纤细柔软握着却很舒服。
“肖子期,刚才谢谢你。”
他有些意外,随即淡笑了下,“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小白如果感到愧疚的话,不如给我个爱的安慰?”
半真半假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否在调侃,许奕飞下手力道很猛,虽然他嘴角没有出血却有些肿起。
明知道许奕飞肯定在后面看着,我还是像着了魔一样,鬼使神差的在他唇上吻了下。
准备要离开的刹那,肖子期突然反客为主夺回掌控权,深吻到我喘不过气来才放手,好在街边偏僻再加寒冷并没有什么行人。
“小白脸都红了,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什么啊……你给我闭嘴!”
坐到车里后,我脸颊热度还在不断上升,随着萨克斯旋律响起,车里气氛愈发暧昧不明。
“刚才你跟医生都谈了什么?她怎么说?”都怪该死的许奕飞,我都忘了要跟医生探口风。
肖子期噙着笑道:“医生说我是个痴情的好男人,要你好好珍惜把握,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着了。”
我心中低咒,“这是你自己编的谎话吧?”
他眨眨眼,成功的转移了话题重点,“这是我的心理话。”
我才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串并未储存的号码。
许奕飞……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铃声固执的响了很久,肖子期终于好奇道:“小白怎么不接?”
我深呼吸,犹豫不决的按下接听键,许奕飞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低沉、阴恻恻又带着怨毒,“方一白……”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让我耳朵轰鸣了很久,待回过神来时那边已经是盲音了。
肖子期见我神色不对,便关心道:“不舒服么?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连忙摇头,“没,那人打错电话了。”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上,两旁树木刷刷的争相飞过。
我用力捏着手机后盖,声音艰涩道:“肖子期,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因,你为什么喜欢我?究竟喜欢我什么?”
初次见面时,我十四,他十七,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可是从那时起他就对我格外的与众不同。
即使后来经我再三询问,他也从未透露过只字片语。
他莫名执著的情愫,凌乱不堪的画册,还有曾经被我当笑话的那句‘我喜欢了你十八年’……全都是谜。
“喜欢谁一定要有理由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许奕飞呢?”他语气平淡的反问我,“只是因为他长的比较帅?有钱?还是因为他对你好呢?”
我懊恼道:“现在是说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提他。”
“好吧,”他用手指敲打方向盘,“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是你。”
“不明白。”
“如果你因为某个特点喜欢上一个人,当同样的特点在别人身上出现,你就有可能会移情别恋。我不会,我只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感情都不会变。”
这种病态的论调我曾听过,通俗点说叫爱上爱。
他并非喜欢我,而是爱上喜欢我的那种感觉,至于我是谁,一个犯罪、路边的树、还是一条狗……这都不重要。
所以他根本不介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是方一白,他都喜欢。
我只是在他需要感情发泄时恰巧出现的一个对象,仅此而已。
如果是在平时,我或许还有心情跟他聊聊这种感情的起源和解法,可是现在我没有,满脑子飘的都是许奕飞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
回到住处后,我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来抽,是杨文雄放在这里的,他有时候会过来跟我一起看球赛。
我喜欢看男人抽烟的样子,叼一支放在嘴角不说话,看上去就很有味道。
但我总是抽不好,姿势看起来又笨又锉,还眼泪汪汪的像个傻瓜。
不过总比坐着发呆强,我现在脑袋快要爆炸了,许奕飞这个王八蛋,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傍晚的时候,杨文雄过来敲门进了来,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因为姜小虎辞职回老家么?”
“不是,我今天看到许奕飞了,心里有点烦。”
他将外套搭在沙发上,大咧咧的歪坐在一边,“以后还有得烦呢,那个二世祖还真把爪子伸宁海了。别抽了,看你那脸跟个怨妇似的。”
“我最近有点闷,”我把烟掐灭,“想要出去玩几天。”
他皮一掀,“去哪儿?”
“去维斯看小米。”
“我也去!”
“你去了生意怎么办?”
“生意算个鸟,搁几天又垮不了,钱是赚不完的,好长时间没吃我妈烧的菜了还真想得慌……”
本来我们打算春节去维斯的,可是装修开业延期大家都没空,现在总算闲下来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然我这心里实在堵得很。
维斯被称为钻石王国,空气湿润四季如春,医疗设施也很好,很适合老年人居住。
小米太久不见我,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不过很听话,走过来在我脸上软软的亲下,“哥哥好。”
她兔唇修复手术做的很成功,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现在刚满九岁,已经长得婷婷玉立可爱无比了。
杨婶亲自下厨,我跟杨文雄在旁边洗菜帮忙,房间气氛温馨又快乐。
吃饭时,杨婶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肯定是平时不好好吃饭,要不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外面饭不好吃,要是能做出您这味道,我肯定能养得又白又胖。”
小米饭量小,吃了一点点就去追着小猫玩了。
杨婶见我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便欣慰道:“要不是有这孩子在身边,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熬,这还得谢谢一白。”
“您这么辛苦,我还给您添麻烦,理应我感激您才是。”
两人聊了一些家长后,杨婶突然叹气道:“你这孩子命也苦,从小一个人孤伶伶的……有没有想过找找你父母?”
父母?他们在我的概念里就是空白,整个小区都知道我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弃婴。既然他们不想要我,我为什么还要巴巴送上去给人嫌恶呢?
杨婶见我沉默,忙安慰道:“你别多想,这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爹娘呢?依我看,他们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把俩孩子扔在冰天雪里呢……”
“妈,好好的突然说这些干什么?”杨文雄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暴躁。
杨婶尴尬的闭上嘴,我连忙拉杨文雄,故作坦然的笑,“发什么脾气!没事儿,都多少年了,我就当故事听了。”
待把杨婶刚才的话逐字回味过后,我突然笑不出了,“您刚才是说……俩孩子?”
突然想起许奕飞那天的话,他说:“方一白,被自己哥哥干是不是和被别人干要爽得多?”
☆、41 叔叔阿姨,我弟弟很乖
我跟跟肖子期……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杨婶自知失言,却经不住我一再追问,最终怜悯道:“你当时年纪小,应该还没学会记事,那年冬天宁海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雪……”
我一语不发的听着,整个人都沉浸到了那些陌生往事中。
吃完饭我独自回到床间休息,将自己身体摊平开,把饭桌上得到的消息拿出来慢慢回放。
记不得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我能想起的,只有宁海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枝还有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把手机拿出来,对着许奕飞的号码盯了许久,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回拨确认。
半个小时后我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童年的梦。
我梦到自己坐在一个敞开的破皮箱里,有个小孩吃力的拉着绳子在前面雪地上拖拽。
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眉眼长得很秀气乖巧,手和脸都在寒风中冻得通红,时不时拿到嘴边呵两下。
我感受不到到他的辛苦,趴在箱子边上大声的哭闹,“哥哥,我饿。”
他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你要是能从一数到十,我就给你买面包吃。”
我掰起手指,“一、二、五……三……十……”
“错啦,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么?”
“一、二、三……”
数来数去总是不对,我开始啃着皮箱继续哭,“不数,我要吃饭,哥哥抱……”
“小白乖,再忍一忍就有东西吃了。”
“哥哥抱……”
“唉呀,别爬出来,听话。”
他把皮箱拖到路边卖烤地瓜的小摊上,对那人肯求道:“叔叔,能不能给我一个地瓜,我弟弟饿坏了。”
“一毛钱一斤。”
“我……没有钱。”
小贩迟疑了会儿,最终挑了两个烂皮的地瓜拿给他,“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孩,爸爸妈妈呢?”
“死了,”他眼神黯了下,随即冲我扬起笑脸,把地瓜撕成小块吹凉递过来,“小白,叔叔给我们吃的呢,你要怎么说?”
我张开嘴巴接住他递过来的一小块地瓜,含糊不清的鼓起嘴巴,“谢谢叔叔。”
小贩好奇的叫了附近卖甘蔗和爆米花的一起围过来看。
有人好奇道:“父母不在了,总还有亲戚吧?怎么会让两个小孩大冬天的在外面流浪?要不要叫警察过来看看……”
“不要!”他慌慌张张的将地瓜放到皮箱里,拽起绳子就走,“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这小孩真奇怪,看衣服穿得还挺好,应该家里很有钱吧?”
“真可怜,才这么大一丁点就没有父母了,天灾人祸谁也挡不住。”
他们讲什么我才不理会,只知道拿起地瓜乱啃,吃得脸上腻乎乎的一片,填饱肚子后就满足的缩在箱子呼呼大睡。
“叔叔阿姨,求你们收留了我弟弟吧,他很乖的,也很聪明,将来一定好好听你们的话……爷爷,你们家要小孩吗?我弟弟身体很健康,吃饭也从来不挑食……”
“不是我们不要,实在你们这来历不明的,让人不敢收啊……万一警察知道,还以为我们拐卖小孩呢。要不你们先在这儿住几天,等警察确认了身份再说?”
“这小孩看起来机灵的很,到底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你什么都不说让人怎么敢收养啊。要不这样,沿着这条路走,前面有个卖豆花的老婆婆,她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儿子还是烈士政府一直很照顾,你可以过去问问,说不定她敢收留。”
……
“奶奶,你能收养我弟弟么……我给您跪头……”
“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告诉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离这里很远的江城人,爸爸妈妈都被人害死了,只剩下我跟弟弟逃出来……奶奶,我弟弟很可爱的,您就养着他好不好?别去找警察,万一让那些坏人知道,他也要倒霉的。”
“真可怜,先喝点热水暖暖……你们就放心住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小白,你要听奶奶的话,不要调皮惹奶奶生气……哥哥要走啦,等会醒了不准哭啊。”
“唉哟,这外面下大雪呢,你这孩子是要去哪儿?”
“回——江——城!”
……
啪,房间灯亮了,杨文雄担忧的看着我,“一白你没事吧?”
我揉着濡湿的眼睛坐起来,声音嘶哑道:“没事。”
“都怪我妈碎嘴,人老了就喜欢讲些陈年破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去洗把脸,该吃晚饭了。”
“你们吃吧,跟杨婶说一声我中午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他点头,“那我让她留着饭,你继续睡吧,别想太多了。”
待他走后,房间又隐入黑暗当中。
肖子期家有一本相册,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长着女孩子似的小圆脸,五官清秀,跟刚才梦中看到过的小孩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自己靠杨婶语言描述构造出来的无厘头幻想。
不过能肯定的是,我当时并非一个人,而是被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带着。
哥哥……从未想过生命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亲人存在。
早睡导致整夜失眠,次日大早又被杨文雄强行拉出去逛街。
中途经过一家刺青店,我心念一动便转了进去。
这算是天赐良机,店员全都不认识中国字,经确认后我便大大方方的亮给他们看,“我想把这个洗掉,可以吗?”
两个黑人男子研究后耸肩,“太深了,至少要洗三到五次才能彻底清除,而且这么好的皮肤,如果留下伤疤就太可惜了。”
“不过可以选择大一点的刺青将这些字盖住,”其中一个人拿出图册翻给我看,“您可以挑选一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样式。”
西方美我不大能欣赏得来,但是中国式龙凤纹又显得太霸道张扬,思索良久我将目光放在一只张开双翅的苍鹰上。
在我饱受摧残的时候,杨文雄也没闲着,张罗着让人刺了个‘雄’字在手臂上。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雄’字右边只有三横……那时我们已经坐在回宁海的飞机上了。
被我嘲笑后杨文雄怒不可遏,“完事后我也没仔细看,谁知道他们竟然文盲到这种地步?靠,三横间隔那么均匀,连补一横的地方都没有!这以后连短袖都不能穿,太他妈丢人了!”
冬天已经过去,路边桃花和垂柳都冒出了新绿的嫩芽。
四月阳光逐转明媚温暖,人群因脱去厚衣而变得脚步轻快,红的绿的粉的穿行在黑色柏油马路上,就像是无数道流动的光,宁海开始进入最缤纷多彩的季节。
但是每每想到许奕飞和肖子期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我就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享受这种随性惬意。
下午两点,路边茶社,我跟许奕飞相对而坐。
待服务生将茶点端上来后,我才忐忑不安道:“那天你在电话里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着火机装傻,“我说了什么?”
“你说哥哥什么的……是不是指肖子期?”
“除此之外你还跟谁上过床?”
“你。”
他露出讥诮的笑,“你要一厢情愿把我当哥哥也可以,不过我可没有乱伦的嗜好。”
我没心情想跟他斗嘴,“你知道些什么事,能不能全部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摆明了是想要为难我。
“你既然不想告诉我,又何必在电话里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奕飞用下巴示意了下,我立刻忍耐着替他把茶倒上。
他把紫砂杯拿起来细细品茶,吊足了我胃口才道:“肖子期亲口告诉我的。”
我紧张的攥起拳头,“他告诉你什么?”
“他说……,”许奕飞故意拉长了声音,眼角微微上挑,“你们是亲兄弟。”
我用力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这话什么时候说的?”
“八年前。”
八年前……肖子期第一次逼迫跟我发生了性关系,可他为什么会同许奕飞讲这些?
那天肖子期因为小哈不听话将他杀死,而我则吓坏了误拨许奕飞的号码,然后我在肖子期回来后提出要走,却被他逼着兑现承诺。
事情过后许奕飞来了,还打了肖子期,他当时并没有还手,而是对许奕飞低声讲了一句什么话,两个人就结伴离开了房间……
我喝杯茶将嘴巴里的腥味冲淡,“在他强暴我的那个下午,你们究竟谈了什么话题?”
许奕飞略显错愕,“你不是失忆了么?”
“我记得他说什么交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能告诉你。”
“好,我自己去问肖子期。”
他猛然拽住我的手,又急又恼的命令道:“不准去!”
“那你告诉我详情。”
他瞪了我榜上无名,索性取出两张钞票拍在桌子上,有些赌气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穿过已经焕然一新的新义区,最后停在一栋红色的大房子前。
这里是李新龙曾经的家,现在被肖子期买回来暂时居住……
许奕飞用手支在车窗上看我,“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我试探着猜测,“肖子期带你来过?”
“你既然想起了八年前的事,那还记不记得小哈?它是因为跟我太亲近才被肖子期杀死的,你就没有好奇过他养的狗为什么会跟我比较亲近?”
“为什么?”
“在那件事之前,我跟你半点都不熟,只见过一两次面,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事后为什么还要捡他肖子期穿过的破鞋?”
“为什么?”
太多疑惑都缠在一起,让我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了,更无法去思考,只能像个白痴一样重复着心中疑问。
许奕飞声音诡谲的轻柔起来,“离开江城时你去了墓园,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只能机械的重复,“为什么?”
他用右手抚过我的脸颊,指尖力道突然加重插进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都霸道的揽到怀中。
“小白……”他嘴唇若有若无的贴着我耳朵,“你现在看起来好笨,真不知道当时怎么考的年级第一。”
☆、42 到底谁更贱?
他叫我小白?脑袋嗡的一声轰响,我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好半晌才声音艰涩道:“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许奕飞嘴角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浅弧,“等我们长大后,就去爱格加森结婚,小白到时候嫁给我,好不好?”
一模一样的字句,十几年前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不过他现在早已在地下长眠了。
“怎么?还想不起来?”许奕飞轻轻跟我碰了下嘴唇,“我们给了彼此的初吻,你是不是也一并忘了?”
许奕飞……李新龙?我为什么能从他脸上看自己的初恋情人?!不,他们长相和性格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闻惯的烟草味也在瞬间变得刺激起来,我猛然推开他,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锁住的车门。
他继续冷笑,“那你为什么慌张想要逃走?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听到的事实?”
我红着眼睛冲他咆哮,“许奕飞,你他妈去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他身体倾过来,将我死死压在玻璃窗上,“小白,你现在是不是该对我换个称呼了?李新龙?龙龙?好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在他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后,我就彻底僵硬成了木头人。
他们一点都不像,真的。
李新龙温和、软弱、开朗、善良还有一点点小自卑,而许奕飞则暴躁、强势、阴冷、没有人性且骄傲自大……
李新龙总是动不动就红脸,眼睛羞涩的不敢跟对方直视。
许奕飞大多是面无表情的呈面瘫状,眼神锐利的像针一样能扎死人。
李新龙会说小白我会好好照顾你,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许奕飞则会恶狠狠的骂我,方一白你这个贱人,再来烦我就干死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新龙已经死了,而许奕飞还活着……
在我神智恍惚的时候,许奕飞又用性感低沉的声音道:“你不是问八年前我们做了什么交易吗?肖子期知道我的秘密,所以也把他的秘密告诉我。之后他就去了爱格加森,答应我永远不再回来。可是七年后他竟然又再次出现在江城,你说对待这样不守约的家伙,我为什么还要帮他保守秘密?”
“龙龙?你真的是……李新龙?”
他浓密而长的睫毛忽闪了下,眼眸像黑暗中点亮的烟火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绚丽光彩,“我是。”
我用手摸索一遍他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无力的垂下双臂,一字一顿道:“你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许奕飞怔住,眼中炙热瞬间熄灭化为两点乌黑。
是我太残忍了吗?居然没有用微笑迎接他还活着的好消息……
可如果没有他这番话,龙龙在我心中还是个单纯青涩的少年,还是我值得微笑回忆的可爱情人。
现在呢?情人没有死,而是化身为禽兽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八年中不但折磨污辱我的身体,连人格也一并践踏蹂躏……
我真的宁愿他早已经死了,且死透了!
“这就是你的反应么?”
“不然呢?要我激动万分的抱住你,泪流满面感激上苍让我初恋情人失而复得,而且还被赐予了他一个有钱有势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他妈的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而我过去的伤心难过全都是笑话……这样?”
他习惯性的绷了下嘴唇,眉毛微微皱起来。
“许奕飞,或者应该叫你李新龙,我不知道你在江城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没有一点兴趣知道。不过不管你遭遇了什么,都没有权利把这些恨转移到我身上。”
“如果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哥哥呢?”
“那你去找他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在今天之前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存在,为什么要替他承担过错?”
许奕飞勾起嘴角,笑容透着浓浓的嘲讽,“如果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呢?”
“什么为了我?我从来没有拿过他一分钱,更没有得到过他什么好处!老子也是个受害者好不好?”
“现在没拿,不代表将来不会拿……”
“放你妈的屁!”我忍无忍的甩了他一个耳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老子别说没拿,就算将来拿了又怎样?你没本事跟他斗反过来欺负我算怎么回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愤怒加倍还手,而是木然的望着我,“因为你是肖子期那个变态唯一的软肋,你难过,他就会比你难过十倍……”
我怒极反笑,“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个发泄工具,照这样说,你还不如干脆直接杀了我,何必还要多做这些无用功浪费时间?”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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