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归卿哥儿娶夫记 作者:莫子乔
第6节
春耕的时候家家都没富余的劳力,宫阿爹又因为之前某些事情,越发不敢轻易和家中族里的长辈们开口,是以白天下地,回来还要照看大哥儿,遇上大哥儿凶险的时候,几乎整宿整宿都不敢合眼。
大郎王氏和祝氏自己倒都肯去替他,他又不敢太麻烦人,又不放心将大哥儿交给别人看……
祝氏刚嫁入宫家的时候,也受不住二郎的绵软劲,不久后又出了那事儿,有了夫婿的心结在,和这位二郎更是很疏远了些时候。
可后来,二兄的噩耗传来,二郎当即晕倒,他都以为二郎熬不住,不想他竟能咬牙撑到现在这般,他对他倒有几分改观了,又觉得有点可怜,平日来往虽还是不多,该帮忙的却从来不需要等人喊,是以关系处得也还过得去。
如今纵是事实摆着:大哥儿领着小栓子,俩小儿一个扛着比自己高的锄头,一个踮着脚尖才能够着桶沿,却忙忙碌碌弄了至少有三分地——
不说做得如何,这心意铁定足足的,体力也必要耗费不少,偏二郎这个大人连影子都没见着……
宫待山气得够呛,祝氏却还是肯给二郎说上几句好话的:
“不是我存心护着他,只不过都是做阿爹的。”
又劝:
“好歹二郎也是为二兄家守着,你心疼侄儿,也不好不问一声,就先恼了他们阿爹。”
宫待山才不言语了,只是脸依旧板得死紧。
祝氏便也不再吭声,和他一道闷头走过去,宫待山劈手就去夺宫十二手中的锄头,他就笑着摸摸小栓子的脑门:
“栓子可乖,接下来三叔爹来就好。”
眨眨眼睛:
“栓子忙了许久了吧?也要让三叔爹表现表现啊!”
语速还是很快,不过声音和缓,神色温柔,小栓子就给哄得松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叔父
另一边,宫待山却没那么好运气。
宫十二加了体质之后,不只恢复力好了许多,听力、视力等等也有所提升,宫待山和祝氏那几句对话,他都给听得明明白白的。
也有那么点儿好奇之前那事是啥事,竟闹得宫阿爹被一家子疏远的地步,但不管那事是什么事,宫阿爹总没对不起原身也没对不起他,再没有随着别人也恼他的;
而宫阿爷小叔们虽疏远了宫阿爹,该伸手帮忙的时候也没躲懒,宫阿爹也不是金子银子的非要人人爱,宫十二也没那追根究底的八婆心思。
只不过锄头被夺走却是万万不行的。
每一锄头都是jj点哟。
再说宫阿爹没出来扛事,还不是因为被他挤开的?
总不能让宫小叔再添误会。
宫十二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宫小叔,他家已经不需要阿爹出来扛事儿了,如今扛大梁的是他宫大爷,而且大爷他还很能扛得起来!
却不想将宫待山吓了一跳。
宫待山话不多,胆子其实并不算小。
前年大刘村闹狼祸的时候,虽然两村之间还隔着柳树里、童家沟两处地方,可因着山脉连绵难保没有相及之时,小王村人也不是些怕担事的孬货,村子里虽然没有按例要被征调的猎户——
独眼老三家传得有田地,当年打猎的时候也没正经改为猎户,更别说他已经不打猎许多年了,自然不在征调之中。
不过小王村人也没一味躲着,宫家族长和族老们商定之后,联合了里正并王家族长,独眼老三也站出来带路,很是组织了些青壮上山去。
宫待山便是其中之一,还打了三头狼,其中两头是和人配合着打的不消细说,可有一头却着实凶险,全凭宫待山一人一刀拿下了的。
这本事,就是寻常猎户都比不得的。
只不过这战绩,在宫氏族人中,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大五房的老十九,比宫待山还小三岁,一个人就单挑了三只狼;还有个大三房的老十三,和宫待山一般年纪,他只杀了两头,可其中有一头却是狼王。
以上,是近两年,村子里头对百年前旧事又十分热衷起来的引子,也是宫待山给宫十二那么一避,就悚然而惊的缘故。
宫氏族人百年多前还真显赫过,只不过不是文臣,却是武将。
宫家族谱上,宫待山那一辈往前数十七代的祖先,乃是前朝太祖刚打江山那会子就追随着的,鞍前马后刀山血海的闯出个不算低又不太惹眼的世袭侯爵,又好运熬过太祖太宗两代人对于军权武将的清理,直到前朝文思皇帝中期,还是朝中不算最拔尖儿、却始终不倒的武将家族。
只不过也就是文思皇帝二十一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人实在难以形容的事情,而后,宫氏外嫁的一个哥儿据说横刀自刎,那哥儿的夫婿舍了家业自逐出宗,后来据说索性落发云游去了,两人唯一的一点血脉也就此下落不明,宫氏族长当朝交还保存了近两百年的虎符,带着族人就此隐迹……
连老家都不曾回,隐姓埋名来了这小王村。
也是真个没再有人领兵为将的,便是数十年前,前朝灭、新朝立,宫氏除了打退胆敢趁着时局不稳,企图劫掠附近几个村子的贼匪之外,也不曾出山护前朝,也不曾记仇助新朝。
便是十几年前开始,终于有人去科举,参加的也都是文举。
似乎真个要死守一百多年前的誓言了。
但就算死守着誓言,也没妨碍了族内子弟传承家族武艺。
每个宫氏子弟,嗯,当然特指汉子们,到了五岁上头,都要集中到祖宅启蒙,一旬只许回家休沐一日,直到十五岁方能由着自己选择是否继续进学。
不过期间学的内容嘛,还算相当自由。
基本上除了常用的几百字必须会认、自己的名字等必须会写之外,想学正经典籍也由你,想学杂学也由你,只不过有些杂得太过分的,族里头就只能帮着找些个书简之类的,却不能保证都有师傅手把手教。
惟有家传武艺,却是肯定要学,还不能学得太差。
不要求每个人都学成个悍将武将,但必须得有自保之力。
——这么学上十年的人,眼力通常也历练得不错。
故,才那么一个动作,宫待山就看出宫十二身手很不凡了。
一时没忍住,又劈手夺了几下,然后再一个没忍住,夺锄头就变成切磋……
宫待山的身手是真不错,又有身高手脚长的便宜,宫十二也不免见猎心喜。
于是,叔侄两个你来我往的,足足过了五十一招。
最终停下来,还是因宫十二用锄头借力,以巧劲拿下了宫待山!
宫十二( ⊙ o ⊙):其实本大爷也很惊讶,虽然和老爷子的警务员学了点军体拳啥的,可“没正经见过血、又耐不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打熬,始终不过花架子”的评价,本大爷从来也不逃避的,可肿么的,就这么厉害了呢?
系统君淡定脸:你以为属性点数加出来后,只是用来种田逮野鸡的啊?
生死搏斗的时候,或许还需要几分对见血害命毫不迟疑的狠辣决绝,只是纯粹过招的话,力量和速度,再加上已经是个小超人的眼力听力……
就这么都赢不了,系统君表示他都不好意思给属性点增加获取门槛了呀!
宫待山也正( ⊙ o ⊙)。
切磋完才想起来对手是侄儿,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哥儿,然后还是做叔叔的他输了,虽有没兵器又大意等等因素在……
可那啥,都没脸见人了,尤其没脸见族里头的武师傅了……
宫十二却已经完成了从( ⊙ o ⊙)到_的变化,淡定脸拾起锄头继续锄地:
“我本来还怕阿爹担心,就要回了……
既然小叔你们来了,正好趁着天光将剩下的一并锄了,明儿起来直接播种。”
宫待山:这么彪悍的你,还要那软糯糯拎不清的二郎担心?
……不对,我家大侄儿啥时候这么彪悍了?
宫待山努力回想,因为这些年实在相处不多,也只有他二兄还活着、一家子也还没分家的时候,白嫩嫩粉团团的小哥儿,窝在他二哥怀里头的羞涩笑,又或者被扛到肩头时,又喜欢又害怕的小模样……
就那样的小哥儿,能长成眼前这么个……
宫待山打量一下侄儿,好吧,其实也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就是皮肤有点黑,看着也只有更瘦的,可那一锄头下去就是起码半尺深的凶残模样,真是让人惟有点点点。
难怪前天晚上,阿爹忽然说他从此对二房也能安心了←那会子累得慌没听仔细,还以为是说大哥儿病好了不需要担心来着。
实在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家还能产出这么一个小怪物。
可再小怪物的侄儿,也还是自家大侄儿。
宫待山一抹脸,扛起锄头,也跟着耕起地来。
☆、套种?
已经小十天不见雨水,这地虽然之前耕过,但土块又结了不少,再加上宫待山之前才在水田里头忙了一整天(真特别累,祝氏他只让他待在上头帮些小忙,不舍得夫郎下水田的好汉子就是活该累自己个半死又半死),这时候干起活来,也不过就是和宫十二差不多快!
看得祝氏迟迟无法解开石化状态。
好在还有个小栓子,他刚看到哥哥和小叔对打,还居然打赢了的时候,也是震惊到忘了崇拜。
可慢慢崇拜劲儿上来,还有几分“我哥哥那是和阿父学过的,据说前几天阿父还又到他梦里教了他好些本事,肯定最厉害”的奇怪信心,他恢复得却不算太慢。
之前宫十二挖好的坑里头还有好几十个没撒种子浇水的,这时候没人理,可不就得靠本汉子了咩?
小小娃娃捧着种子跑得倒是飞快,只是还要蹲下身子填土,还要回来舀水……
祝氏总算醒过神来,直接将装种子的簸箕挎手上,他虽得夫婿宠,活计干得还是极利索,不一会儿就做完,又和小栓子守在一边等那耕地的俩,语速难得慢下来,还有几分如梦似幻的恍惚:
“你说,大哥儿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以前明明是个一篮子野菜挎着都费劲,还特别腼腆的小哥儿啊?
小栓子于是就将宫十二的解释,带着他四岁孩童特有的理解,给小叔爹科普了一遍。
宫十二以为要说服别人试验套种很难,就是小叔家,他在阿爷面前说得大咧咧,其实播种的时候,还是就着宫阿爹在自家旱地里头种麦子的旧例,并没有乱来。
去阿爷的地套种,说完也觉得不好做,还想着再看看两位老人心思如何,再略动个一分半分地的。
倒是自家的地还能拿来试试,可也只想着试一亩罢了。
不想才隔了一天,他例行在傍晚收工的时候去阿爷家逛一逛,阿爷却主动提起:
“不是说要弄什么套种?可我听你小叔说的,好像并没动?”
宫十二打昨儿也察觉出那属性点的好处了,便不太乐意将jj点卡在新增不满千的关头,又恐明儿宫待山夫夫说不定会跑来和他抢jj点,遂索性起了个大早又略贪了点黑,一口气将剩下的一亩地都锄了,连带之前那半亩,播种浇水一气儿都赶完方罢!
为此,甚至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能拐来看阿爷,已经是顺路+美味花生的吸引……咳咳,主要是孝心虔诚之故,这孝心尽过(花生到手)之后,本是立即转身便要走,不想阿爷却说这个,一时有点懵。
宫阿爷只当他是给吓着了,便放柔了声音:
“怕什么?虽说你这孩子实在不谨慎,可这村里头,我宫家和王家素来处得融洽,就是露出点与众不同的,又怕什么?”
宫家在小王村百余年,靠的可不只是这近二十来年才供出来的老举人小秀才的。
不说改朝换代那会子的贼匪兵灾,就是狼祸天灾的,哪次不是宫家人冲前头?
如今小王村的别姓人,几乎都是打祖上就受过宫家大恩的。
宫家也一贯会做人,王氏几代族长也都拎得清,其他几家外姓也各自安分,是以大家各为外姓,却比寻常同姓一家的还齐心!
宫十二这些日子显露出来的异常,又都是或为了孝顺阿爹,或为了报答叔伯,显然最乖巧不过的,自然也不会有人胡咧咧。
宫阿爷对这点甚为放心,安抚了宫十二几句,又道:
“虽说梦中便是先人之言,也还要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不敢一味愚昧全信。
但你身上已经有了效应,显是你阿父英灵不远,又祖宗保佑,这套种之法未必不能,怎么不好好试试?
今年这年景可未必……”
未必之后的话语,宫阿爷略作犹豫,却又咽了回去。
经年的老人家们对于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感觉,他们或许说不清许多为什么,但准确度有时候甚至比卫星探测、专家评定出来的天气预报、地震预警之类的更具有准确性。
但如今不过春耕,老天爷也没十分确定了要翻脸——
至少宫阿爷和族里头几个老人说起来的时候,那意见并不十分统一,此时便不肯让大孙子平添心事,不过叮嘱:
“你早不做梦、晚不做梦,偏梦在此时,虽也有那场大病的关系,却难保没有其他缘故。
这套种,你家里头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大伯小叔并阿爷家的,都匀出一半旱地听你试——
不只分家那会子的旱地,这些年新置的、新开出来的荒地也都算上,你只管放心大胆干。
这两年风调雨顺的,阿爷也存了些粮,就是一次二次没试成功,也饿不死他们的。
至于族里,族长也通知了各族老,大家今晚想一宿,明早再论定。”
想想补一句:
“你放心,家里头你大伯小叔都归你使唤,族里要是有定论,也少不得挪出青壮来,必误不了你自家的活计。”
宫十二已经嚼了三大把花生下肚,又喝了大半碗水,此时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阿爷这是说大家都来试套种啊?挺好,反正不成功也就是试验田减收,既然饿不死,拥有大胆尝试的心是发家致富的前提哟!
也不会显得自家地太特殊。
又能从别家的地里赚些jj点,还能朝十万点跨出第一步。
立刻满口应下。
……至于万一试不成功,会不会遭埋怨?
宫十二摊手,又不是我上门游说你们种的,阿爷往族里也就是透了消息,最终决定是族长+族老议会确认的呀!
敢做就要敢当。
宫十二觉得宫氏族人应该不至于没那点担当。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明儿大伯先帮宫十二做活,做完他家的分,回来就去给阿爷家干,然后是大伯、小叔……
宫十二此前并未曾上手,大伯务农的经验倒丰富,就着他半桶水的形容也能拟出看着很可行的方案,只不过也就是“看着”,宫十二犹豫再三,到底没真让信他的人各自担当去,硬是狠了狠心,和系统君兑换了麦间套种的准确方法。
好在已经有了大致方案,系统君只收了少少一百点点,也就是十个日常任务的量,又确实给出几个正适用的指点——
例如恰好这麦种播得太密,隔一行挖一行该种大豆正好,又详细到大豆育苗、开沟点播的细节等等,还随口答了宫十二问的麦种稻种育苗之法(免费滴)……
宫十二总算没心疼得太厉害。
连被鄙视“你这根本不是正经套种,完全就是混种罢了”,宫十二也只要确认推广混种技术是否一样能有十万收入,便无可无不可的。
他一口气将自家三亩地都这么处置了,还十分肯定地告诉有些不舍的宫阿爹:
“这么种看着麦种少了,但日后结出来的麦子并不会少多少,大豆做好了也是很顶饿的。”
他虽然不记得豆腐豆油的做法,也确实没舍得再和系统君买,可豆浆做法简单啊!
土著们早会了,又还能喂牲畜,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能自己吃,只要注意别把肚子胀坏了。
有系统君作保,宫十二的底气大涨。
宫阿爹又是个不信孩子也绝对不会怀疑孩子他阿父的。
大伯宫待岳想想这半天看到的——
他对宫十二那原身的印象比宫待山还深刻些,对比产生的冲击感自然也更大,遂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为:
“那我家的麦地也都这么着。”
又让他家二哥儿跑腿:“立刻回去问问你阿爷阿叔都怎么说,要愿意,也赶紧。”
还要问宫十二一句:
“这法子是旱地都能成,还是一定要麦地?我家有两亩地没种麦子,倒种了高粱。”
言语间颇可惜。
宫十二:幸好本大爷心理承受力杠杠的,不然可不要给这过分沉重的信任压死?
系统君:……难道不是我给你的底气么?
又,有些事情你实在想太多了,今年这年景啊……
后一句,系统君根本没让宫十二知道。
所以宫十二直到七月里,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靠天吃饭”、什么叫“人力难及”。
☆、端倪初现
春耕之后日子闲了许多,浇水除草虽不能间断,但四月里头雨水还算足,草根又才给犁出来不久,这些活计就还不需要天天去。
至于虫子,宫十二是个懒人,野鸡却是个好伙计。
虽然族里最终还是维持了最初那个“祭田抽三成与十二哥儿主张”的决定,并没有多增,可宫家在小王村绵延百余年,虽行事低调,祭田的数目却很不少。
除了一开始置的,也有这些年陆续添的,三成祭田,已经是宫家小四房加起来的十好几倍了!
如此,纵王氏族老们也商定了去部分祭田学着宫家的做法时,已经不需要宫十二再盯着,也忙到四月中才算完。
好在这些日子的忙碌,虽耽误了日常任务的刷新次数,但这套……不,混种推广,原也就是一个大任务,系统君是个大肚能容的,虽宫十二越来越常腹诽于他,他也自巍然不动,该算的jj点半分没少。
这混种推广任务不只最终完成时能获得十万点,而初步推广成功(以全国七成州县算,不计属国臣邦)就能有五万,说服别人第一次尝试过二百亩的,也能有一万!
宫氏三成祭田是不足二百亩,可架不住宫氏族老带头在自家田地里头尝试,族人种就也多有自主尝试的,尤其这些日子给宫十二打下手的青壮们,基本上家家都有那么二三成田地试了这混种法子,这些合起来已经就有三百多亩了。
再加上王氏家族的,王氏那祭田总数是差了宫氏许多,可他们的族老狠得下心,一口气竟拿出一半来跟着学,族人也自发尝试了不少,林林总总算下来,竟也有将近二百亩。
如此两相叠加,六百亩都打不住。
宫十二十分可惜:“怎么就不是每推广二百亩,就有一万收入的呢?”
要那么着,他也不用再琢磨别的,只求了族里年老德高的人担保(至不济拉扯上阿爷),往周围十里八村走一走,只这一年半载都能给攒够路费了呀!
可惜,系统君虽等闲不去克扣他,却也不可能遂他这睁眼便做得的美梦。
只基于某些还不可说的缘由,在童家沟子柳树里等相邻村寨真跟着学了不少的时候,再给了他五千点。
宫十二掰掰手指一算,连着耕种时收获的“蚊子肉”,这二十一天下来也赚了差不多两万点,若能有这般速度,一百万也就是一千来天,差不多三年。
老爷子应该还等得及,但jj点真有那么容易赚?宫十二又真能忍得住不花销?
系统君笑而不语的时候,宫十二还在祸祸野鸡呢!
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也到了野鸡的繁殖高峰期,这时候为了繁衍各种不要命的雄性甚至会在田垅上展现身姿毛羽,见着人都不怎么避。
当然咯,村里人的习惯,也不会在繁衍期里头大肆捕捉野鸡。
就如尽可能不去捕捉怀孕、育幼期的野兽一般,村里人甚至说不出什么“留雌繁衍”之类的大道理,只“人这一辈子能祸祸的东西都是有够的,做过头了,连老天都要绝了他的路,甚至连累亲邻”之类的叨叨,迷信报应,稍显愚昧,可再愚昧,有时候迷信报应却比不相信阴司报应的还强些。
况,宫氏家族在小王村中的地位原就隐隐超然,三月底那一批最早混种的麦子大豆,又才四月底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得出来长势不错,甚至麦子眼瞅着还比不混种的长得好些,有经验的老人都说,只要今年不出什么天灾人祸,这收成肯定错不了——
还使得村里几个谨慎过头的十分懊恼:当日小心太过,混种得少了呢!
如此,宫十二再主张活逮了野鸡野兔留着养的是偶,村里接受得也快,虽也有担忧养多了饲料跟不上的声音,可再过一点的,诸如“太贪心可别惹了山神土地发怒”之类的,却都只在心头略过一过,不说嚷嚷出来,就是认真琢磨的都少。
再有,宫十二那三十五点的速度也不是白瞎的,又耳聪目明,当着人表演了几回徒手逮野鸡,跑步追兔子的,连宫待山那样的青壮都要感叹一声不凡呢,村子里头的小娃子和半大少年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小栓子现在走出去,那小胸脯挺得寻常鸡爷都比不得他,狗蛋也许久不曾再在他面前提起我家大兄二兄三兄的怎么怎么样了。
这小家伙甚至已经许久不敢在宫十二面前摆出小色狼样,看他比看村子里头公认最厉害的青壮汉子,宫家大三房的老十三宫待省,都要更崇拜三分。
——那位可是前年独自干掉一只大狼王的!
如此这般,同龄的小哥儿看宫十二比看小汉子还羞涩三分,小汉子们却看他和看领头汉子一般什么的,这些小子还因为对宫十二的崇拜,不管家里大人怎么说,都各自养了至少一只兔子一窝鸡什么的……
宫待岳无语望天,宫待山闷头浇地。
反正宫氏家族的家学福利虽没有小哥儿们的份,却也不是那种非得要小哥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不行那不许的人家,大侄儿怪点就怪点吧。
有本事的总比没本事的强。
再怪也是自家侄儿嘛!
至不济在他二十岁前,在那群崇拜仰视他的小汉子里头,随便挑一个倒霉蛋给祸祸了也没什么,不过多陪那小汉子家些钱财的事。
于是连带着宫阿爹宫阿爷甚至族里头的人家,都开始闷头干活,努力为十二哥儿攒嫁妆。
如此到了五月初,天气慢慢热了起来,野外能挖着的野菜也不多了,许多大人都开始笑话自家硬是要折腾的娃子:
“如何?这鸡蛋孵出来也喂不起,还不如不祸祸那些粮食呢!”
虽然都是野菜野果子居多,可也不乏有熊孩子偷着拿剩饭剩菜喂兔子鸡的呀!
这农家人的剩饭是能随便喂了牲畜的吗?
那都是留着下一顿吃的啊!别看天热,有井的吊井里头湃着,没井的寻个清凉地儿散着,一天半天也还坏不了。
有时候那甚至是不舍得吃才特意留着的,结果一转眼,就给祸祸没了,还不是熊孩子自己吃,而是喂了那肉长得贼慢的小玩意!
长辈们不说怨念十足,也多少积了点气,可不就得逮着机会便敲打娃子们吗?
别以为前几年都风调雨顺的、家里才存了点粮食就作耗!
宫阿爹倒没说宫十二半句,可宫十二能当没看到小栓子那越发焦急的小脸?
转眼法子就出来了。
野鸡多的养了该有两个多月,少的也有一二十天的,勉强算熟了,便是不熟,只要经常检查,确保翎羽该剪掉的都没让长出来,再往脚上绑根半紧不松的绳子,留着巴掌长的间隙够它们能活动又跑不了,扔田地里头去,可不正好给庄稼逮虫子?
当然,必须得要有些个人手跟着,别让它们祸祸了庄稼去,可人工逮虫子也是人手呀!
于是磕磕绊绊到了六月初,大豆基本成熟,只不过老农人说再在地里养些时候,能打到更有分量的粮食,也就还不太急着收。
麦子也在抽穗期,有些伺候得好的,甚至都快能进入灌浆期了,站在田垄上一眼望去,一片绿意葱葱,十分喜人。
可也十分忙人。
豆子还好点,高粱啥的也还过得去,可麦子抽穗灌浆的时候对水量的需求剧增,这会子要是没能保证水分,减产的数量能让庄稼人哭死。
偏往年最该下雨的时候,却又连着好些天只晴空万里。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渐起
晴天本也没啥不好,尤其这世界别的再不方便,环境那都是极好的,晴天的时候,那天空真的是一碧如洗,让人看着心情都疏阔了起来。
——前提是,没有饿肚子的压力,不用挑着水来回奔波于小河田地之间,最好还能空调吹着,小酒喝着,再加几块冰……
可惜,宫十二现在空调小酒冰样样皆无,只有三亩早上浇了水、下午就能又晒干裂了的麦子地。
还有一阿爹一弟弟,却都是不舍得让他们跟着挑水奔波的弱小。
于是宫十二只能起早贪黑,一桶桶水挑着,赶着早晨阳光火辣起来之前浇一遍水,然后再赶着晚上太阳下山了、地里没那么烫的时候,再浇一遍水。
中间为了怕反将植物的根系烧坏,轻易是不浇水的,可宫十二能将帮忙浇水的阿爹弟弟赶回去料理家里头的琐事,自己却不能歇。
这见鬼的天气,热得庄稼都要蔫了,野鸡都只敢在早晚的时候出来啄点儿吃食,虫子啥的却越发猖獗起来了。
只在一早一晚下地的野鸡根本没能将虫子吃干净,可中午实在太热,小鸡们是肯定不出来的,大鸡倒是偶尔会在小鸡实在饿不住的时候,出来逮些虫子回去,可过后也要蔫吧上大半天。
宫十二无法,就只能自己拿了树枝陶罐的,蹲在田地里头逮虫子。
各种毛绒绒黏糊糊恶心死个人了的玩意儿啊!
宫十二以往不敢说十分洁癖,可那样家境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哪里需要为难自己碰这样腌臜物事?
当然小时候还不懂得嫌弃、又存了故意拿虫子吓人的坏主意那会子不算,可除了对付宫十一会故意捉点恶心些儿的东西,逗侄女侄孙女们的,哪怕是虫子,也是蚕儿那般胖乎乎还挺干净的好吗?
结果如今……
唉,果然世事难料啊!
混蛋宫十一诅咒他迟早有给虫子玩个半死不活的一日时,他还在担忧了小两月之后,就得意洋洋地和老爷子炫耀自家运势强硬,连宫十一的乌鸦嘴都诅咒不了啥的……
那会子,何曾想过有今日呢?
宫十二心中感慨,不过天气热得很,不张嘴嗓子都发干,却实在不敢叹气了。
自作自受嘛!早上带着的水嫌弃过了午便有怪味,且再仔细封了罐子,回头打开了都要平白少三分的也未免可惜;宫阿爹要给他送水,他又不乐意:
“我堂堂大男儿(还有体质过四十),哪里就是这么点太阳能晒得死的?还不如等我下午回家的时候喝个够!”
于是活该将自己累得像条狗,还是刚从泥泞地里捞出来的死狗!
今天过午,宫十二又是一派死狗状从麦地里头起身。
可这时候还不能回家。
他每天给自家地浇两趟水,完了再捉一亩地的虫——别看一亩地不多,一簇簇庄稼盯着捉虫,又一会蹲、一会站的,还有偌大日头晒着,连宫待山那样汉子都做不来,也就是宫十二仗着过四十的体质和同样过四十的耐力罢了。
而赶完自己家的,他也不能扔着阿爷家的不管。
大伯小叔家都有水田,又管着阿爷和自家的各一亩,虽说今年稻子种得早一些,又伺候得格外精细,早了半个月抽穗结束,可眼下也是灌浆的关键时候,要是不仔细,日后收了一堆空稻壳,之前伺候的再精细也不过一场空。
是以大伯小叔这些日子,虽不像宫十二这样守着捉虫,却也没能比他清闲半分。
差一点,宫阿爷都要让他们放弃那几亩水稻,专心侍候需水量没那么大的麦子了。
可一来水稻今年长得好、也熟得早,眼看着也就是一个月的功夫,大伯小叔心里头难免舍不得;二来嘛,宫十二琢磨一下自己的极限,虽说再揽了那几家田地的水,越发要累成狗,可人情要还,亲情也不能真说我不是原馅儿就都不顾了的。
原身记忆里头,久远的人情不说,之前病着那会子,别看阿爷叔伯仿佛依旧透着冷淡,可要不是他们送吃的、帮干活,又在王大夫家垫付了药费,这身子多半熬不到宫十二来鸠占鹊巢。
那样的话,谁知道宫十二是能好好儿继续当他的纨绔公子哥,还是在那场诡异的海难里头一命呜呼了呢?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救命之恩。
所以宫十二就要起得再早些,中午也不急着回去歇,都要趁着早晚两次浇水之前,先帮几家打了水,盖好了放在田地边。虽晚上那一趟,等到能浇水的时候往往要给蒸发掉二三分,可伯爹叔爹阿爷阿公他们不拘谁来了都能浇水,也不用大伯小叔两头忙,也不用这些老弱扛着水瞎折腾。
且那三家的田地大都连着宫氏族人,也不怕有哪个黑心肠子的使坏将水贪了去,族人遇上了纵然有羡有赞的,也未必没起过贪念,可敢付诸行动的,到底没有。
连另一边挨着的别家田地上,外姓人来来往往的,也都不敢打主意,偶尔实在眼馋走近了点,都要给宫氏族人喝止了。
宫十二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但只要时间足够,装满自家的水桶,也不介意帮族里头老弱居多的人家挑一些。
就是越发累得狠了,就是宫阿爹如今很舍得,天天都能在宫十二的碗底搁上两大块肉,宫十二这么几天下来,就累得明显又瘦了好些。
又瘦又黑的,有时候甚至都顾不上洗澡,只略洗了脚就躺倒,很难想象他在几个月前,还是个啃老很骄傲的二世祖。
可人嘛,想要保持一颗人心,有时候就需要将身体累成狗的狠劲。
再说宫十二这股劲也没白花哪!
在宫十二帮族里老弱挑水的第三天,其他族人虽没他那身板,不敢使得那么狠,可一早一晚的,也肯多撵着自己再走一两趟,好歹给族里老弱匀一两桶水出来;
到了第七天,有个虽没法子帮忙挑水、却能帮着浇水的小哥儿突发奇想:
“怎么不在地边挖些坑装水?”
这话乍听有点傻,山泉汇集而下的小河溪里头的水都要干了,泥地稍有那么一二天不浇水就能裂开,倒坑里的水还不一会子就给蒸干、给地喝干了?
可若是没指着存储多久,不过是汉子们挑来了能倒下去,浇水的人立刻就去舀来浇……
族里愿意给人匀点水的人越多,这水桶也越觉不足呢!
毕竟水能多少匀出来点儿,桶却是自家还要用的呀!
好在,这儿近山,木材石料原就不缺,大家建屋子的时候虽然要请人帮忙,可材料却大都是自备。
而今年,因前几年年景好,皇帝理政也给力,宫家的人又比寻常农户多了点门路,没遭遇到什么谷贱伤农的悲剧,反一个个手里都攒了点儿银钱。
宫氏族里就有三家要另起砖瓦大屋的,还有五家,虽只是在原址修出泥瓦房来,材料也都备了不少。
甚至族里头之前没说,其实也在春耕忙完、浇水大战又没起的空挡,为宫十二家准备了足够修一座三大间正房的青砖大瓦房的材料,能山上采的都采好了,要采买的瓦片之类的,族里头也出了足足十五两银子,都给采买回来了!
这时候在各家地头挖几个浅坑,里头垫上石头砖块的让水别漏得太快,上头再盖个大石板让水别给蒸掉太多,再留出来个口子,又方便老弱浇水,又能让汉子们多挑几担……
做起来甚至比多多采买木桶还便宜些,那些石头砖块的回头起出来,又照样能用!
那还等什么呢?
宫十二自家那三亩旱地上,都挖了六个浅坑,也是那时候,帮忙铺砖的堂叔说起“反正也是你们自家的材料”时,宫十二才听说族里琢磨着给他家起大屋的好意。
嘴里没说半句感激,可却越发爆发了潜力,每天加起来都能多挑五六十桶水了有木有!
逮野鸡兔子那会子闹出来的飞毛腿称号,越发坚不可摧,更多了个诨名叫跑不死,目测远近十里八村的,百八十年都不能再出一个能与他比肩的汉子。
宫阿爹:好像有什么不对?
☆、同心戮力
宫十二那原身的存在感实在太有限,性子乖巧是够乖巧了,可就是太乖巧也太安静,平生最有存在感的日子大概就是为了满足弟弟的心愿下河捕鱼结果闹病的那些天,甚至据说在宫十二来之前,连左右两家邻居,都整日整日听不到这个小哥儿的声响——
明明那是个顾家到除了出门帮忙干活就守着家里做家务打络子的好孩子,从来不乱跑,可就是因为说话声音太细,邻居都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在家o(╯□╰)o
换了宫十二之后,存在感倒是强了,可就是太强了,额心那点红痣又给他初来乍到那会子那么一摔,摔成一道有点蜿蜒的线状疤。
别说,三条长短粗细略有不同的弧线交叉在一起,弄出来的疤痕形状还挺有后现代主义的美感,再加上位置巧,正正好儿在额心,衬得那张原本只箅小清新的脸,也有了几分神秘的雍容。
可再雍容,那也是将象征哥儿身份的红痣给彻底弄没了的呀!
再加上宫十二来了之后的表现太彪悍,可不就怪不得连宫阿爹都偶尔忘了那是他家大哥儿,不是大小子么?
至于外人,更是……
看族里几个堂兄弟,居然能大咧咧和宫十二讨论什么“趁着河里还有些水,我们也抽空去游两圈”之类的就知道了。
大家都忘了宫十二的性别!
最近连什么大哥儿、十二哥儿的称呼都已经绝迹,包括宫阿爹在内的长辈喊他十二或小十二,同辈的不拘比他大或小都喊他十二哥,弄得宫十二自己都忘了如今性别上要命的尴尬,在那群半大汉子招呼他明天一道儿游水的时候,还真颇为意动!
因为族里头几个还没法子挑水的小汉子主动提出,他们可以在浇完水但日头又不是太大的时候,帮宫十二家的地捉虫呀!
十二哥你尽管去玩吧,这些天挑水也辛苦了o(n_n)o~
宫十二果断心动了。
可就在他行动之前,旁边原本也乐呵呵觉得小十二这些日子劳累坏了,歇个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宫待岳,眼风一扫到小栓子他十二堂兄,忽然一激灵——
尼玛这节奏不对啊!
虽然都是这一辈里头的小十二,可自家那个是十二哥儿啊!
再怎么表现得比十二小子还彪悍,也不能真拿他当小子呀!
遂凶狠翻脸,最先撺掇宫十二的十七小子,大三房那位宫待省的长子,大名宫学峻的家伙,还给宫待岳赏了两个脑瓜崩,并勒令:
“明儿记得都来给你们十二‘哥哥’捉虫,也让他歇一歇!”
“哥哥”二字,尤其强调。
宫学峻捂着脑门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想起来:
次奥!这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十二哥,他喵了个咪的是个哥儿啊!
回头要是给阿父知道自己撺掇十二哥和堂兄弟们去游水,嘶——果断是要屁股开花的节奏,连阿爹阿公都不会护着自己的!
赶忙儿将泪花儿眨了回去,又拍着胸脯保证:
“我一定给捉虫子,天天都来捉!早上不赖床来捉,晚上趁着天光先捉完了再浇水……”
宫待省与小叔宫待山年龄相当,只略大了四个多月,可架不住人家成亲又早,夫郎也会生呀!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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