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种田之尘香 作者:暮夕竹
第2节
半响,蔡恬握住蔡恬露在薄被外的手,叶栩想缩回,没成功。他听到蔡恬问他:“你是谁?”
叶栩睁开眼诧异地看着蔡恬,这崽子神经短路了吧,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是叶栩还是我爹?”
叶栩再一次无语,这崽子看似没多少文化,可次次都能让老师出身的叶栩哑口无言。
“或者你先答应我,无论我作何回答,你都能接受。”
这是个圈套,叶栩不笨怎么会往里跳。叶栩立即摇头。
“不想知道吗?那早点睡吧。”蔡恬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二人的肌肤仅仅隔着一层叶栩穿的破布衣。两人的体温混合在一起,棉被里的温度开始变得灼热。
叶栩不敢动,他知道青春期男人的冲动。像蔡恬这种农家少年没读过什么书,万一理智失控,自己这样的身体怕是要吃亏。
“为什么自己穿越过来会遇到好男风的主啊?”叶栩在心中咆哮。
过了一会儿,叶栩实在挡不住睡意,身体放软就要睡去。这时他听到蔡恬在喊他。
“叶栩。”
叶栩没回答。
“爹,你睡了吗?”
叶栩更不可能回答,谁是你爹。
四周又陷入寂静,窗外偶有犬吠传来。叶栩恍惚中回忆起小时候去祖奶奶家的情景。祖奶奶家门前就是一大片荷塘,粉色的荷花,翠绿的荷叶,白胖的莲藕。坐上小船游弋其中一边赏莲一边吃莲蓬,别有一番风味。到了吃饭的时候家人围坐,温情荡漾,小狗小猫在腿边嬉戏打闹。晚上在院中乘凉,一边吃着井水西瓜,一边听祖奶奶将鬼故事,别提多惬意了。现在世易时移,想到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叶栩心中泛起酸楚。
正当难过时,蔡恬的胸膛更紧地靠着叶栩的后背,叶栩感觉到鬓发被蔡恬用手拣起,轻轻把玩着。过了一会儿,蔡恬叹了一口气,将脸靠在叶栩的蝴蝶骨上,幽幽地说:“我喜欢我爹,喜欢多时了。他为我付出太多,他虽不善言辞,又对我很严厉,但我知道那是为我好。他身子弱性子却强,这种内柔外刚的性格和默默奉献的品德,怎能让人不喜欢。我不知道爹喜不喜欢我,但我知道他为了我推拒了好几门亲事。我在心里偷偷发过誓,这辈子都会在爹身边,侍奉他。”
叶栩后背被亲吻了,痒痒麻麻的还带着濡湿感。
蔡恬将鼻尖抵在叶栩的后劲上,说了一句让叶栩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我爱爹,所以会连你一起爱。以前的时间我用来注视你,现在的时间我用来爱你,以后的时间我用来照顾你。这誓言一世有效。”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如此慎重的誓言,叶栩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自己命好,一穿到异世就有个深爱自己的人,对自己呵护备至。自己命苦,深爱自己的那个人爱的却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叶栩这缕游魂根本没人会重视。身边的体温渐渐流逝,叶栩感觉不到蔡恬的存在了,这间小小的茅屋内,只有蜷缩在土炕角落的自己,和徐徐吹进的冷风。叶栩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这一夜,叶栩怎么也睡不踏实,到五更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叶栩做了几个梦,梦中有父母带自己去游乐园的情景;还有祖奶奶家的荷塘月色;最后一个梦让叶栩从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穿了件大红喜服和蔡恬欢喜拜天地。叶栩“蹭”地一下坐起身,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可能!!!叶栩捂住脸,深呼吸了几口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早上的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从窗棂中射进来,照在皮肤上暖暖的很舒服。叶栩搓了搓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旁边的床铺早已空了,连一丝体温都没留下,叶栩不知道蔡恬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去哪了。在枕头的旁边,放着一套干净的青布衣服,叶栩知道那肯定是蔡恬他爹的。
叶栩穿好衣服下床,看见桌子上放了一碗草药和两块黄澄澄的窝窝头。叶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膝盖受伤了。其实休息了一夜,膝盖已经消了肿,除了走路弯曲的时候稍微有点麻疼感之外,已无大碍了,但叶栩还是乖乖将那碗黑苦的药汁喝了,这可是蔡恬用尊严换回来的。
喝过药,叶栩到院中用清水洗漱完毕,他一边嚼着窝窝头一边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昨天回来又冷又饿,只顾着温饱问题而忽略了观察环境。来到这异世,叶栩只匆匆路过集镇,然后就是进山,接触过的人也只有蔡恬和那个老大夫。除此之外叶栩便是一无所知。
叶栩想过用现代的科学知识在这个异世做点什么谋生买卖,但自己是个教电子商务的,这门学科在这个异世并不能有所作为,这里连电都没有更别说电脑这样的高科技了。
叶栩有点泄气,农家生活虽说闲适,但作为过惯灯红酒绿夜生活的现代城市人来说,无疑是种痛苦。单说没有灯这一宗,叶栩就不能接受。点个蜡烛啥的也好啊,还有在耳边盘旋不去的“嗡嗡”声。想到这些,叶栩觉得口中的窝窝头都难以下咽了,不是嫌弃确实是不太习惯这种生活环境。
叶栩焦躁地在小院中来回踱步,刚刚还觉得新鲜的空气现在闻起来竟有股泥土的腥气,初来时的新鲜早被恶劣的环境消磨光了,这会儿蔡恬那崽子又不在,没有人跟前跟后地关心,叶栩觉得有股火憋在心里。
“叶栩,你起来了?”是蔡恬的声音,他还是没变,喜欢老远就招呼人。咧开的嘴里一口白牙格外引人注目。
叶栩快步走到篱笆院门口,刚想跟他打招呼,但想到他走时都没和自己说,便有些赌气。转身回到院子里,闷闷地坐在凳子上不啃气了。
蔡恬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背上背了一个竹篓,篓子里装满了带泥的莴苣,看样子是才从田里回来。脸上有几道黄泥指痕,衣服也被泥土弄脏了,但他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蔡恬进了篱笆院,没顾着放东西倒是先跑到叶栩跟前,关心的问:“今日身子可有不适?我惦记地里的菜,天没亮就起来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我放在桌上的药和窝窝吃了吗?”
蔡恬的热情将叶栩心中的阴霾扫去了大半。本来想冲蔡恬发一顿火,现在这火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叶栩“嗯”了一声,替蔡恬卸下背篓,这一篓子莴苣还挺沉,不知道蔡恬家的田地在什么位置,经常这样来来回回难怪练就了一身好气力。
“以后走哪去都要给我打个招呼知道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走哪都要相互打个招呼,你爹难道没教你吗?”
蔡恬看了叶栩一眼,没在答话。他将篓子里的莴苣拿出来,拍掉泥土又按大小将它们整齐放回篓子里,然后背上背篓,就要朝外走。
叶栩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提他爹,但自己是真的担心他,这个异世相依为命的人,叶栩怕失去他。叶栩看到蔡恬又要走,连忙跑到他身前挡住他。“你又要去哪?”
蔡恬好笑地看着叶栩:“当然是集镇,趁这些莴苣新鲜得赶紧卖掉。家中灯油没有了,还有欠王大夫的诊金也要还。”
“我也去。”叶栩也想去集镇看看现在的行情。“对了,我昨日忘了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朝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能去,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调理,伤筋动骨一百日,你三月不能下山。若想知道这里的事,在炕头的柜子里有我爹的书卷,你看了便知。”蔡恬轻轻推开叶栩,时辰不早了,再耽搁的话到集镇天该黑了。
“我已经没事了,山下的巨石不知清理了没,我怕你一个人去遇到塌方,我在总归有个照应。再说我想去集镇看看,也好早日知晓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不行,你身体重要。”
“但是如果你今夜回不来,我怎么办?”叶栩伸手替蔡恬擦去脸上的污渍,动作轻柔带着娘子惜别夫君时的不舍。
蔡恬怔了一下,猛地一把将叶栩拉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不会,我一定赶回来。叶栩你要等我,我向你起誓,只要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可我现在……”叶栩的话被堵住了,两片柔软的嘴唇将叶栩的话堵在喉咙里。叶栩震惊地看着咫尺间蔡恬放大的脸,不敢相信自己被这个崽子吻了,如果是自己带着目的的动作让蔡恬误会,那么叶栩愿意马上道歉。昨夜被吻了后背已经让叶栩惊慌不定,现在发展到嘴唇,要是……叶栩又想到了早间做的梦。不会的不会的叶栩红着脸挣脱蔡恬的怀抱,转身背对蔡恬,现在他的心里很乱,很乱。
蔡恬嘴角挑起一个得逞的弧度,深深地看了叶栩一眼便转身离去。可怜叶栩再回过头来时篱笆小院里只有自己和落在栅栏上的麻雀。
“蔡恬,你个兔崽子!”
叶栩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山坳,惊起一片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体验
叶栩一个人在小院中发泄,惊跑了麻雀吓跑了野兔,却引来了一个人。
那人模样平凡,一副农家打扮,一看便知是附近村民,并无不妥。但那人的三角眼扫描一样上下打量叶栩,这让叶栩非常不舒服。
来人站在篱笆外,隔着到木栅栏笑嘻嘻的说:“哟,逸夫你回来了啊?那日大家伙没找到你,都挺担心的,你说你回来怎么也没和大家说一声啊?我可是夜夜都睡不踏实。”
叶栩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即便没来由的厌恶这人,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毕竟自己的身体是蔡恬他爹的。“是啊,那日摔伤了腿,不便走路,全靠蔡恬一路照顾才能平安归家。原本打算过两日再向大家道谢,未曾想今日你就路过寒舍,正好在此谢过。”叶栩模仿电视里的书生躬身行了一礼。
“哎……哎哟哟,几日不见逸夫你,真让我吃惊啊。平日不苟言笑的你,现在倒挺和气了,真是好……好哇!”那人竖起大拇指,指缝中全是黑泥。他盯着篱笆栅栏努努嘴,示意叶栩给他开门。
叶栩装着不知,从他话中便可得知蔡恬他爹一定也不待见这人。既然这样也不用虚以委蛇
。
“大伙对我的恩情,蔡恬早已告知。我以前对大家的怠慢处还请多多包涵。今日家中全是雨水淤泥不便待客,还望见谅。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叶栩不动神色地下逐客令,那人纵是山野农夫也该能听出话中含义,可他偏偏厚着脸皮,一双糙手越过篱笆门想拨开门的插栓。
这农夫胆也太大了,没有主人的允许竟然强行破门。叶栩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当下便黑了脸:“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听到叶栩语中带气,便停下手,满脸堆笑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逸夫,我从山中下来口渴难耐,你行个方便给我一碗凉水解解渴。”
叶栩本不想帮他,但知道不给他水喝,他不会罢休。叶栩说了句“你在门外等着。”便去厨房盛水。这是叶栩第一次进厨房,所谓厨房就是蔡恬主屋旁的偏房。小小的一间土房里只有一个灶台和一个放碗的石台。
石台上几口土坯碗摞在一起,竹箸整齐地放在碗边。一捆干柴靠在灶台边的墙上,房梁上吊着一个装着蔬菜的篮子,厨房虽小却不凌乱。从这些细微处,叶栩能感觉出蔡恬爹的良好家教。
叶栩拿起一口碗走到水缸前正要舀水,瞥见灶台角落有口破碗,不知丢在那里多久了,柴火已经将碗熏黑。叶栩想了想,将手中的干净碗放回原处,从角落处拾起那口破碗,也没做清洗便舀了一碗清水给门外那人送去。
不知那人是真的很渴还是山民不拘小节,他捧着碗一口气便将一碗清水喝干了。叶栩看得直皱眉。
那人喝完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逸夫家的水甜,隔三差五不喝点就过不得日子。对了蔡恬那小子呢?”
“你找他有事?”叶栩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哪能找他,我是随口问问,顺便提醒你,小心那小子。”
“什么意思?”
“那小子对你心存妄想,你与他朝夕相对,可要小心。他年纪一天天大了,难保一天……”
“别胡说!”叶栩厉声打断那人的话:“他是我儿,该怎么管教还轮不到他人插言。你要是没要事也该打道回府了吧?”
那人嗤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也是为你好。男人虽没名节一说,但村里闲言碎语多了,不是真也变成真了。你都不知道村里怎么传你们。说你们同床共枕,鸳鸳相抱。啧啧……可难听了。”
“恕不远送。”叶栩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甩袖转身进了茅屋。
那人讨了个没趣,却并不着恼。他望着叶栩的背影舔了舔厚嘴皮,一脸淫!邪样,喃喃道:“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难道蔡恬那小子得手了?逸夫这身材又柔了几分呐。”
叶栩“砰”地一声甩上木门,心中有股怨气。自己在现代被学生有意无意戏弄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古代还会被山野农夫盯上。那人的眼神让叶栩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想下山的愿望又强烈许多。
叶栩躺在炕上,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做的事太多,却不知从何做起。想回到现代,想找到那个疑似穿越来的人,想改变蔡恬家的穷困现状,让蔡恬过好点的日子,想下山去看看,想……
叶栩想到蔡恬临走时的话,他坐起来打开柜子,在折好的衣服下面找到了一个木匣子。慢慢开启盒盖,数十本古书藏在里面。叶栩大概翻看了一下,有四书五经还有一些杂记。放在面上的两本书一本是《尘香赋》一本是《东琅国史》。叶栩拿起《东琅国史》翻阅,蝇头小楷圆润整齐,宣纸混着墨香的独特气味蕴散开来。
书中内容与书目不甚相符。看书目会以为是正统的官修史书,可内容却如别史游记般以记载闾巷风俗,民间琐事及旧闻为主。形象生动描述了当世国貌、官吏等级划分和各地民俗风情。叶栩一边看书一边纳闷,自己阅览过众多历史古籍,却从未听说过东琅这个朝代。难道是东琅并非汉朝领土,所以史书并未提及;亦或是这本国史只是闲暇之时消磨时间的野记。
书中不曾提起东琅的建立时间,便是国号也未着点墨,在书的末页有一张手绘地图,应该是整个东琅的缩略图。在图的边缘位置,有处地方用朱砂单独做了标记,叶栩仔细辨认才看出那是一个叫“清流县”的小地方。整张地图只有这个位置单独标记,叶栩猜测这或许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叶栩将书回翻,刚才似乎看到过关于清流县的记载。在第二十卷,叶栩找到清流县的短介绍。
“清流县,地处边陲,山川秀伟,土物丰茂,本是富足,却因颢帝初得天下,恐国基未稳流入外敌加剧内乱,便颁布封国令,禁止东琅边镇与邻国通商。如此一来,繁盛边境商都逐步衰落,清流县亦在其列。县内商贾官吏大凡举家迁出另谋其所,滞留县城的贫苦民众,便靠山水自给自足,县城闭塞,不闻世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栩合上书页,托腮静思。清流县的现况让人堪忧,就地理位置来说,这里离皇城远隔千里,是个皇恩难及的地方。原本可以利用地理优势做外贸生意,却被一道皇令断了生路。县城里大多是贫苦百姓,叶栩估计他们学识不多,思想落后,纵使自己能研制出一些新奇特的玩意儿来卖,恐怕也不会为大众所接受。难道真要在山里种一辈子田吗?
叶栩伸出手,这双手骨节有些突出,肤白却有些粗糙,虽不像蔡恬的手那样掌心长着厚茧,但一看也知是双做惯农活的手。一个文弱书生为生活所迫,从青砖碧瓦的宅院里流放到茅草搭建的土屋里,用握惯笔纸的手扛着笨重的锄头,在阴湿的田地里劳作,这是何等残酷的事。不谈辛苦与否,光是自尊也难放下啊。
凝视这双手,叶栩不再烦闷。蔡恬他爹能做到的事,换成自己一样可以做到。
叶栩将书放回原位,合上匣子,挽起袖子下床去。院子里有昨日换下的衣物没洗,叶栩决定从洗衣开始慢慢融入农家生活。
叶栩从院子角落的水井里打上来几桶水,再将脏衣服放入水中,望着木桶里的衣服叶栩发了愁,没有洗衣粉用什么洗呢?衣服上有很多黄泥,泡在水里,黄土散开后衣服上是一块块顽固的泥渍。
叶栩四下望望,看有没有皂角之类的植物。他记得古书有记载,古代人用皂角洗衣洗头。
篱笆小院里除了几张凳子和一个高高堆起的草垛外,便只土墙上挂着的老丝瓜瓤。叶栩叹了口气,手里加了把劲就着清水搓洗起衣服来。
古井里打起来的水透骨凉。不一会儿,叶栩的手就麻木了。他搓着衣服,心中自然又做了一番斗争。叶栩发现只要蔡恬不在身边,自己随时都有爆发的倾向。以前自己的克制力明明很好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像变了个性格似的,不仅模样变年轻了,思维也跟着变小了,居然会对蔡恬产生依赖。
叶栩清完衣服,在小园里支起一个架子,把衣服晒在上面后,觉得肚子饿得直叫唤,便走进厨房,看有什么材料准备自己做点简单饭菜。
叶栩进了厨房,放下梁上的篮子,拿了一根黄瓜先垫肚子。啃着黄瓜,叶栩起到了昨天傍晚的情景,蔡恬的歌声真好听,地道的山野民歌被他那副好嗓子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如果教他唱流行歌曲……叶栩脑中自然编织出一幅画面,蔡恬穿着粗布短褂,卷着裤腿,一边用泥脚打节拍一边唱周董的《菊花台》……“噗——”叶栩将口中黄瓜喷出老远,捂住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叶栩自娱自乐完,才想起自己是来做饭的。揭开锅盖,不料锅里放了两个碗,一碗米饭一碗素炒莴苣。饭菜早已放凉了,叶栩知道这是蔡恬早起做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温暖过后便是隐隐的酸楚,蔡恬要照顾的是他爹,自己只是灵魂暂居的路人,他爹的替代品而已。
不知味地吃过饭,叶栩想到山中走走,可又怕蔡恬回来见不到人着急。叶栩不敢走远,掩上门,就近逛了一圈。
果真如书中所说,这山里植被丰茂,花草种类繁多。便是这房前屋后就有数种不同科目的植物,花梨木、龙脑香(冰片)、白檀、紫述香、安息香等等多为现代不常见的种类,而且很多香料精油制作原料。
叶栩以前不大关注植物,当上教授后精神压力太大了,在做水疗的时候,听按摩师讲解的。之后便对这种有益身心健康的香料所吸引,去图书馆看了不少相关书籍,所以才认得这些制作香料的植物。
叶栩猛然想起蔡恬他爹喜欢熏香,就地便有这么多香材也难怪他如此风雅了。
叶栩采了些石蜡红回家,这种草本花卉,因其能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味能使蚊蝇闻味而逃,也有驱蚊草的别称。山中气候湿润,蚊虫繁衍比集镇早一些,也亏得有这些天然花草驱蚊避虫才让山民免去蚊虫叮咬之苦。
家中没有花盆,叶栩便用早前给那山民盛水的碗将石蜡红埋在碗里,虽不能长久存活,一两晚也不成问题。叶栩将石蜡红放在床头上,这株是双色种,大红花瓣粉红花心,新鲜采摘来的看上去娇艳欲滴,叶栩呈大字往床上一躺,心想着这下蚊虫可不敢来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叶栩又做了怪梦,梦中蔡恬回来了,不仅买了灯油还带回了一袋白面和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阵阵烤肉香气,然后自己在蔡恬的亲吻中醒了过来。蔡恬打开那包东西,原来是只油浸浸的肥烧鹅。叶栩两眼顿时冒出精光,直愣愣地盯着蔡恬手中刚扯下的烤鹅腿。蔡恬将烤鹅腿凑到叶栩面前抖了抖示意叶栩张嘴,要喂他吃。叶栩听话地张大嘴,在牙齿刚要接触到烤鹅腿的时候,蔡恬却戏耍地移开了。叶栩气得大叫:“蔡恬,你个混蛋!。”
蔡恬的前脚刚要踏进家门就听到叶栩在骂自己,他无辜地看了看手中专程给叶栩买的卤肉,摇头叹息:“真是好人难为啊。”
作者有话要说: jj稍微抽了一下,现在应该恢复了。
☆、初吻
叶栩像复读机一样,一直说着“蔡恬,你是混蛋。”这句话。蔡恬一脸好笑地看着睡梦中的叶栩:“不知在你的梦中,我对你做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愤恨呢?”
蔡恬轻轻拍了拍叶栩的脸颊,叶栩皱了下眉并未转醒,蔡恬眼珠一转,想整整叶栩。
蔡恬打开油纸包,用食指沾了一点卤油,坐到炕沿上,将指头上的油慢慢抹到叶栩的嘴唇上。叶栩干燥的嘴得了油水的滋润,绛朱色的薄唇闪耀着诱人亲吻的光泽。更要命的是,叶栩闻到了馋人的油荤香气,他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那样子迷糊中带着感官诱惑。
看着毫无防备的叶栩,蔡恬的心怦怦直跳。不敢亵渎爹,但意识控制不住行动,蔡恬低头吻住了叶栩。
这是蔡恬第一次尝爹的味道,也曾在梦中臆想过。舌尖传来温暖的真实触感,让蔡恬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这是蔡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蔡恬将笨拙的舌头慢慢伸进叶栩口中,叶栩的舌头立刻卷了上来,看来他是饿了,把侵入的舌当做美味的食物了。
叶栩主动纠缠蔡恬的舌头,卷住不停吮吸,这样的举动引得蔡恬欲!火焚身。
正当风华的蔡恬虽不曾经历过情事,但出于人性本能,他也是知道自己欲!望的。蔡恬用手捧住叶栩的头,加深这个缠绵的吻,两条绞缠的舌在温润的口中不停翻腾旋转,蔡恬的鼻息变得越来越粗重,叶栩的唇齿间也溢出甜糯的浅吟,这无疑是给了蔡恬鼓励,蔡恬空出一只手来,从叶栩衣服的交领处探入,衣内的皮肤手感滑腻,微凸的锁骨如斜飞的蝶翅,蔡恬小心翼翼地触碰,生怕力道重了惊醒叶栩。
蔡恬的手掌慢慢滑至叶栩平坦胸前,在红玉上停住。蔡恬感觉掌下的茱萸正在徐徐绽放,玲珑的蕊心被自己一手掌握的感觉,让蔡恬兴奋地快要晕过去。
两人胶着的热吻着,忘了时辰,直到喘不过气来。
叶栩梦中一片混沌,感觉自己被什么制住了,动不了喊不了,像外婆曾说过的鬼压床。肺部空气被抽空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恐惧让叶栩用尽全力翻身而起。
“蔡恬?你在干什么?”
看到被自己推倒地上的蔡恬,叶栩纳闷地看着他。
蔡恬神色慌乱,脸颊绯红,不敢正视叶栩的目光。
叶栩看到自己胸前衣衫凌乱,再综合蔡恬的表现,他恍然大悟,自己是在睡梦中被这小子吃了豆腐啊!
叶栩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他连忙拢上衣领,气势汹汹地从床上跳下来,指着蔡恬的鼻子就是一顿怒吼:“蔡恬,你外表忠厚单纯,内心却狡诈污糟,你是不是亲我了?说!”
蔡恬抿着嘴,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你还干啥了?说!”
蔡恬哪敢说还摸了他,便垂下头不啃声。
“摸没摸?”
蔡恬迟疑了一下,又点头。
这该死的,叶栩登时觉得自己身边危机四伏,这崽子得寸进尺,在知道自己不是他爹后,任旧对自己动了邪念,这以后可怎么办?叶栩想到了大学流传的一段黄话:“一张炕两人睡,三更半夜四条腿,五上铺,六挎裤,七上八下,九九归一,十分舒服。”要是自己以后的生活成这样……叶栩不敢再往下想。
“除、除了那个,你还做啥没???快说!”
“没有了,我买了卤肉回来,见你在睡觉就想叫你起来吃,可你一把抓住我的手,拉住我就亲,我不敢推开……爹,所以发生了后来的事。我年轻气盛,不懂其事。我错了,对不起,叶栩。”蔡恬假装很无辜,暗地里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望着叶栩的眼里浮出水雾。
蔡恬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叶栩不好再责骂他。叶栩摸摸额头回忆自己是否强吻了蔡恬,从睡下就一直做着乱七八糟的梦,好像是梦到过蔡恬,但并未有过亲密之事啊。叶栩想来想去也理不清头绪,蔡恬坐在地上一副“我无辜”的表情眼巴巴望着叶栩。
难道真是自己强吻了他?罢了罢了,他也摸了自己,双方都不吃亏。叶栩这样想着便也不好再怪责蔡恬,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拉蔡恬。
蔡恬握住叶栩的手,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反手将叶栩拉到桌前,献宝似的摊开纸包,油光水滑的卤肉飘散着馋人的香气,让叶栩直吞口水。叶栩觉得自己像是几年没沾过油荤的人,顾不得讲理客气,叶栩用手指拣起一块半肥瘦的肉就吃了起来。
“好不好吃?”
“嗯……嗯。”叶栩猛点头,没工夫跟蔡恬闲话,
叶栩吃的开心,蔡恬看的也幸福。今日和爹的身体亲密接触了,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蔡恬觉得非常满足。叶栩吃东西时修长脖子上滚动的喉结让蔡恬又开始想入非非,沿着脖子下去就是漂亮的锁骨,刚才还亲手感受过它的弧度,蔡恬好想脱去叶栩的衣服好好看看它的形状,还有胸前的……腰下的……
蔡恬越想越猥亵,脸上便有不自然的神态表露出来。叶栩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肩,问:“你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蔡恬脸上红晕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在今日集镇上碰到的玉珠母女。玉珠娘一直想把玉珠许配给爹,爹都推辞过两次了,玉珠娘还不肯罢休,今日又重提旧事,还说近期便会登门造访。爹以前不肯娶玉珠,但眼前这个叶栩万一看上玉珠,要娶她过门,自己今后该如何是好呢。蔡恬寻思着该用什么理由将叶栩支出去几日。
“我不饿你吃吧。对了,你的身体好点了吗?今日集镇上来了一群杂耍卖艺的,奇拳怪招层出不穷,围了好些人看。听说他们还会逗留数日,过几天你要不要去看看?”
蔡恬吮着手指问蔡恬:“你这是让我下山吗?我就知道你心疼你爹,但我觉得身子已无大碍,随时都有可以下山去。你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没?我洗的。”
蔡恬当然注意到了,几件衣服上连泥都没洗干净,要不是叶栩说他洗过,蔡恬会以为叶栩只是顺手将露湿的衣服晾干。
“对了,今日门口来了一个人,贼头贼脑的,你认识他吗?”
“是不是眼睛很小,一身邪气?”
“是啊。”
“是赵六,他经常在我家门前晃荡,这人你以后要多多提防。”
叶栩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心术不正,我爹在的时候就很厌恶他,而且……”蔡恬说到此处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而且他曾企图强迫我爹,被我和爹狠狠打了一顿,以后若是他再来,你切忌不要与他多话。”
叶栩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人情世故不甚明了,既然蔡恬不让自己接触那人,那以后就见而避之吧。
蔡恬注意到床头的石蜡花,便问:“叶栩,这是你摘的?”
叶栩点头:“山林蚊虫多,这个可以驱蚊避虫,昨夜耳边一直‘嗡嗡’响,你不知道吗?”
蔡恬笑道:“我那会儿睡沉了,便是打雷也惊不醒我,更别说蚊蝇了。这花我知道,爹以前也用它熏蚊,我只是惊奇你也懂花草,难道是我爹的学识留在这躯体里了吗?
叶栩白了蔡恬一眼,嗤道:“你爹的学识仅限于古书诗词,我所学的知识多他千万倍,有许多你连听都未曾听过你信吗?”
“不信。”蔡恬回答得斩钉截铁。
叶栩被蔡恬小瞧了,这让叶栩很没面子,他变决定变个魔术来忽悠蔡恬。这魔术还是跟自己的小侄儿学的。
“那我给你展示一下,你看了肯定会目瞪口呆。现在你去厨房拿两只空碗来。”
蔡恬一脸狐疑地去了厨房。
蔡恬前脚刚出门,叶栩赶紧从炕头的柜子里拿出装书的木匣子,那里有一枚铜钱,估计是蔡恬爹放的。等下要表演的魔术叫“空手生钱”,铜钱作为必要的存在,叶栩将它拿在手中反复熟练,以前变这个魔术是用人民币,现在换着铜钱还有点不习惯。
蔡恬很快就将碗拿来了,放在桌上,充满疑惑地看着叶栩。
叶栩拿起土碗,前后看了一下,对蔡恬说:“这是你拿的碗,不会有诈对吧?”
蔡恬点头。
“好,我要开始变戏法了,你睁大眼瞧好。”
叶栩说着便将一只碗的碗口朝下使两碗重叠,再将两只碗翻转过来,将碗口向上,取出上面的碗将两碗盖合。“现在你可以打开看看,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叶栩手上动作翻得太快,蔡恬没看出其中猫腻。其实叶栩是先将铜钱藏在碗底用手压住,第二步两碗重叠時,用上端的碗遮住了放钱币的碗底,只是个普通障眼法。
蔡恬揭开上面的碗,赫然看见两枚铜钱静卧在碗中,蔡恬惊呼:“这是……你会变钱?叶栩,这真是你变出来的吗?”
看到蔡恬惊诧的模样,叶栩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只是骗人的小把戏,跟你们镇上来的那些杂耍有异曲同工之处。叶栩负手挺胸,故着深沉地点头。
蔡恬兴奋地将铜钱拿在手中细看,确实货真价实,叶栩真的比爹有办法,是个奇人。
“叶栩,你这法术能用几次?早知道你会变钱,我也不会向王大夫下……”说到此处,蔡恬突然打住,这种事没什么光彩的,蔡恬也是一时兴奋没管住自己的嘴。
提起这事,叶栩胸中就有团闷气,他正色道:“蔡恬,你爹有没有教过你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自古有许多英雄男儿为了尊严放弃生命。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治病,但对于你的做法我非常不认同,相信你爹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的这种行为,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你应牢记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我们这双膝盖只能跪天地跪父母,不可轻易屈膝,知道吗?”
蔡恬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叶栩见他不回话,便有些生气,走到他身边沉声道:“我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一滴热泪滴落在桌子上,接着蔡恬低吼出声:“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外人,你经历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日子吗?你见过几岁的小孩因为饿得不行去偷包子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吗?你知道要一个清高的书生放下尊严向大夫卑躬屈膝求诊的那种痛苦吗?你不知道就不要妄言教训,我是为了救我爹而不是你。”
蔡恬吼完推开叶栩拔腿就跑了出去,留下叶栩呆呆站在桌前,半天没回过神。
作者有话要说: 呼唤留言君。
☆、别扭
叶栩清晰的听到蔡恬说“你不过是个外人”。叶栩颓丧地坐到凳子上,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原来蔡恬一直都把自己当外人看待,他所做的一切体贴关怀的举动全是为了他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啊……可为什么听他亲口说出来会这么难受,会忍不住流泪。
桌上的卤肉还飘着香气,叶栩特意将几块瘦的扒拉在一边留给蔡恬,原来打算一起开开心心吃,气氛明明很和谐的,自己为什么要提不开心的事呢?为什么不能管住爱说教的嘴呢?为什么要提起他爹呢?
叶栩伏在桌上,头有点昏。自我厌恶的情绪让身体变得非常不舒服,鼻子堵住了,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叶栩此刻很想有个人关心自己,轻声安慰自己。可那个人已经跑了。
叶栩知道自己不够坚强,甚至还婆婆妈妈的,看似温和豁达的样子其实内心非常孤寂。
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忽略了叶栩的内心成长,弟弟出生后,父母更将重心偏移照顾小的。叶栩生活无忧但内心世界却很贫瘠。叶栩不能说父母不爱自己,他们从不让叶栩做家务,洗衣做饭都有保姆阿姨,零花钱也没少给。叶栩开口要什么,只要在父母的能力范围内,他们都会满足叶栩。有这样的父母,叶栩还能说什么呢?可是人都是有思想渴望被爱的,不是小猫小狗给饭吃就能摇尾撒娇。叶栩也曾跟父母说过自己缺少关爱,总被他们一句“小孩子有饭吃有书读就行了啊,别想多了。”的话敷衍过去。从此以后叶栩不再渴望父母的关怀,不再期盼周末的到来。他将自己玩乐的时间和激情全部献给了书本,只有知识不会抛弃自己,只有学习能让自己独立。叶栩年年拿三好,届届数第一,老师夸,家长羡。叶栩只有从这些赞赏里得到自我满足。叶家父母看到儿子这么用功笑得嘴都合不拢,直夸叶栩懂事上进。
叶栩初中至高中,跳过两次级,比其他学生提前两年完成学业。叶栩对电子电脑方面一直比较感兴趣。因为互联网的兴起实现了全球互动,一种新型的商业模式电子商务由此产生。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网上贸易越来越频繁,在世界各地的商家发现网上交易的便捷,都将传统的销售、购物渠道移到互联网上来,带动了网络消费。
面对众多的大学专业,叶栩将目光投向了新型电子商务这块。优秀的叶栩选择了冷门的专业,这让老师和家长非常不解,面对父母的责问叶栩始终坚持自己的选择。这门学科在中国还没被大众所熟知,叶栩愿做行业先驱,开拓并发展这项事业。
大学期间,叶栩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别人谈恋爱他在看书,别人睡觉他还在看书。在同学眼里,他和书呆子无二。长期不从事户外运动,叶栩的皮肤白白净净,身体也不如其他男同学壮实,为此他还被同学取笑,戏称他是“男飞燕”。叶栩对此不理不争,攻破学术难题才是叶栩最在意的事。
叶栩从本科一直读到博士,最后听取博导的的建议,叶栩决定留校任职,在这片校园挥洒自己的光和热。
叶栩经过不懈的努力在二十八岁时终于获得教授称号,并负责专科授课。事业刚刚稳定,人生正当精彩之时,叶栩却莫名穿到了古代一个穷人身上。
叶栩一想到这些,久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将桌子打湿了一片。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啊?做了别人的替身还不被理解,以为找到了依靠,结果那人却把自己当成外人。叶栩满腹心酸委屈无处申诉,只能用眼泪发泄自己的痛苦。
蔡恬一直没回来。屋外银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拉长了叶栩和桌子的影子。叶栩发泄够了,抬起头来觉得眼睛肿胀难受。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叶栩出于习惯举起手腕看时间,粗布衣服再次提醒他现在是古代,想知时辰还得望月观星。
叶栩来到院中,看到一轮弯月西边亮,晚风吹来一片轻薄云雾,飘飘然过别有一番意境。看月的方位应该已过酉时。古代闭户早,蔡恬还不回来,也不知是去哪了。自从来到古代,叶栩心中就一直很矛盾,明明现在很担心蔡恬,却拉不下脸去找他。
月亮位置在微移,门前小道上依旧没半个人影。叶栩再也按捺不住,掩上房门便沿路寻蔡恬去了。
因为膝盖的不适,叶栩走得慢。暗夜中,月的清辉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大片,月光从细密如织的树叶间隙落下,变得斑驳破碎。叶栩一边走一边呼唤蔡恬的名字,他的声音不敢放太大,怕惊醒了林中野兽。白天走过这条路,满目翠绿,山花娇艳,可这会儿完全变了个样。参天古树像一个个举着长矛的狰狞恶鬼,虎视眈眈地瞪着叶栩。山林深处还不时传来狼嚎,回声久久不绝于耳。
叶栩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暗自为自己打气。蔡恬你到底在哪里啊?
叶栩一直沿着小道朝山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开阔。依山而垦的梯田整齐有序,长长的弧线如仙女飘落的丝带,有些小山包整个山体都被休整成了环形梯田,像层叠而上的宝塔。田中小麦被风一吹,麦浪滚滚一片生机盎然。
面对偌大的梯田,叶栩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无助感又一次袭来。
“蔡恬……蔡恬你在不在这里?回答我啊。”叶栩双手做喇叭状,轻声呼喊蔡恬。
此时,蔡恬正坐在田边一棵榕树上。他看到叶栩来了,本想下树,但转念一想又缩回了茂密的树叶中。
“蔡恬,你在不在啊?我……来接你回家啊,你应我一声……蔡恬……”叶栩边走边喊。
在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叶栩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后劲处传来瘙痒。叶栩猛地定住,机械地转回头,一个怪物站在自己后面,叶栩受惊一屁股跌坐地上,大叫:“你是什么东西,我有八个菩萨保佑,鬼怪不能近身,你快走!”
那怪物闻言哈哈大笑,叶栩觉得他的笑声很熟,再定睛一看他的衣服,不是蔡恬还有谁。叶栩气得咬牙切齿,他站起来一把扯下蔡恬用树枝编成的面具,扔在地上,指着蔡恬怒道:“你捉弄我……你爹就是这样教育你的?连长辈也敢戏弄,你……我再也不管你了。”叶栩负气要走,被蔡恬一把拽住。“叶栩,别走。”
叶栩没再迈步,却也不转过身来。
蔡恬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便放软声音哀求:“我错了,叶栩。我不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那只是气话,真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原谅我好吗?”
蔡恬走到叶栩正面,双手捧起叶栩的脸,恳求地看着叶栩:“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但你也不要再说我爹的不是,没有他就没有我,我不允许别人说他不好。”
叶栩面对蔡恬,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这崽子就有这样的能耐。叶栩只好任命地点头。
蔡恬立马笑了,他将叶栩拉到树下,拍拍粗壮的树干道:“叶栩,这是我和爹一起种的,夏天劳作完了可以在此乘凉,看它长得多壮实。”
叶栩用手抚摸凹凸不平的树干,这里有蔡恬爹的心血,有他们两人的汗水。叶栩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和自己的亲人同种一棵树呢。
“对了,叶栩你是什么地方的人?”蔡恬靠坐在树边,他拍拍旁边的位置,要叶栩也坐下来。
叶栩坐在蔡恬身边,仰望星空:“我啊……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不是你所能想象的,那里的科技发达,楼宇林立,有许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都有什么呢?”
“有电灯,有汽车,还有网络。”
“什么是电灯?汽车又是什么?”
“电灯就像你们用的油灯,不过不用燃料而是将电能化着光能。汽车就像你们的牛马车,是一种代步的交通工具,不过它是铁皮做的,耐力比牛马车强很多,能跑很远的路。”
“那什么又是网络呢?”
“网络就是一个传输、共享、接受数据信息的虚拟平台……”
“停、停。”蔡恬打算叶栩的话:“你别说得那么高深,网什么的我完全不明白,我们这里没有吗?小镇没有大城也许有呢?”
叶栩微微一笑:“你们这里是没有的,即使大城也没有。听你的语气,你没去过大城么?”
蔡恬点点头:“没有,我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爹就是在那里捡到我的。但我爹到过大城,他给我讲过,说那里有我们小镇十个大,而且车水马龙极其热闹,爹还说等我到了弱冠之年便带我去。”
叶栩问:“那你去过了吗?”
蔡恬说:“没有,我还差一岁才及弱冠。”
叶栩拍胸脯说:“那到时候我带你去。”
蔡恬不相信:“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怎么知道去大城的路?”
叶栩答:“你该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吧,这一年我们努力攒钱,到时候不就可以去了?”
蔡恬皱起眉,困惑地看着叶栩:“叶栩,你一定生在殷实之家吧?”
“什么意思?”
“你不知攒钱的不易。一斗粮食只能卖到七十文,我家两亩薄田,不旱不涝能收一石,以谷换米,可换八斗。四升自家食,七斗六升共换五百文,这便是我家一载的收入。一件粗衣布履要几十文,冬夏两人四件换洗衣物就得花去一两百多文,生疮害病诊金药费、春耕时节租用耕牛、锅灶碗箸样样都得花钱。今年天寒雨少,麦苗虽壮可迟迟不结穗,恐怕收成也不好。”
蔡恬长叹一气:“老天一手握着我们的命脉,生计都难保证,攒钱谈何容易?”
叶栩听蔡恬的话意估计这片麦田是遭了冻害,如果及早追肥灌水,杀灭虫害,应该还能挽救得回。叶栩拍拍屁股站起来,对蔡恬说:“我有办法让这麦田起死回生。”
蔡恬也跟着跳起来,凑到叶栩的面前,睁大眼问:“真的吗?”
叶栩没答他话,只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叶栩、叶栩……你会变钱,你要是真让麦子结穗,我就承认你比我爹本领大,叶栩……我能不能亲亲你?”蔡恬抱住叶栩就“啾”了一口,被叶栩一把推出老远。“我不是你爹,别动手动脚的。”
蔡恬嬉皮笑脸又凑过来:“我知道,你是叶栩。你是来接我回家的,走吧。”蔡恬拉起叶栩跑了起来,凉凉的晚风拂过面颊,风声跟蔡恬的喊声汇成一道独特的音符,钻入叶栩的耳朵里。
“叶栩……叶栩……叶栩……”
叶栩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他喊道:“喂……慢点慢点,膝盖疼,鞋要掉了。”
“哎呀,我都忘你膝盖有伤。那你把鞋脱了,我背你。”
“不要……”
“喂!我说不要,你干什么……啊喂!!!”
枝丫上的夜鸮两只圆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小道上纠缠在一起的人,嘴里发出“咕咕”地声音。仿佛在说:“你俩赶快走,吓跑我的猎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田
次日清晨,叶栩还在炕上就听到隔间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蔡恬在做早饭了。
叶栩起身打开房门,清新湿润的空气使人头脑清明,东方隐隐泛出的橙色霞光告诉人们今日又是个好天气。
叶栩来到厨房卷起袖子准备帮忙,被蔡恬一句话撵了出去:“叶栩,我看你衣物都洗不干净,就别来添乱了,想想怎么让麦结穗吧。”
叶栩回到院子里,想到昨夜天黑没仔细查看麦苗的质量,只凭蔡恬一句话就断定是天寒所致有些不妥,叶栩想再去麦田看看情况。他对着厨房喊了一声:“蔡恬,我去田里看看,等会回来。”蔡恬还没来得及作答,叶栩就出了篱笆院落。
叶栩觉得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梯田上已经站着好几个农夫。有的抡锄头在地里挖东西,有的
挑着担子在给田地施肥。他们看到叶栩来了,纷纷向他道早。叶栩不认识这些人,便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叶栩来到昨夜的榕树下,可榕树前面的田地里已经有人在劳作了,说明这块田地不是蔡家的。那蔡家的田在哪呢?昨夜以为榕树前的便是,也就没细问。叶栩茫然地看着层叠的梯田,不能直接问农夫,大家都不知道蔡恬爹已经移魂他人了。
叶栩想了想,离开榕树来到田埂上。他不能问,那就让农夫自己说。
叶栩在田埂上走了几步,脚下故意打滑,一脚踩进旁边刚刚发芽的大白菜苗上,前面的农夫闻声回望,看到叶栩踩坏了自己的宝贝菜苗,大嗓门吼得跟什么似的:“逸夫啊!!!你看着点路啊!!!看着苗子刚冒头,你也下得去脚,这一早大你不劳作东走西走的干啥?”
叶栩赶紧跳回田埂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前几日患了风寒,风昏脑胀,眼前满是重影,我还以为到了自家田地。”
农夫提起锄头来到叶栩面前,打量他:“我看看,脸色是有些苍白,身子不适就别出来了啊,蔡恬呢?”
“他也染了风寒,还未起。我惦记着地里的麦子,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踩坏了你的菜苗,真是对不起。”
农夫憨厚老实,对叶栩的话信以为真:“要我扶你一把吗?”
上钩了。叶栩身子晃动了一下,一手抓在农夫的锄头上:“那……有劳了。”
农夫领着叶栩来到一片麦地,地里小麦有一部分已经露出细细芒尖。那农夫停下脚步,说:“今春少雨,家家麦苗生长都慢,你老惦记着也无济于事,这看也看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叶栩松开锄头,谢道:“不用了,来都来了我坐一下再走,谢谢你了。”
农夫看了看叶栩,说了声“有事再招呼”就转身往回走了。
叶栩坐在田埂上,伸手牵过近处的麦秆,青青麦叶背后有少许发黄的斑点,难怪田里看起来绿油油一片,给了人们一个长势茁壮的假象。叶栩拨开麦叶观察地面,地表还算湿润,叶栩用手指在土地上戳了一个洞,不过一指便能看到麦根,叶栩知道麦的根系入土越深,抗旱能力就越强,要不是他们栽种的时候埋浅了就是暴雨冲刷走了一部分泥土。毕竟依山而垦的梯田最怕暴雨山洪的侵袭。
叶栩在麦叶上还发现了虫眼,看来麦田生病不止是天灾还有缺肥少料,病虫灾害。叶栩拍拍手站起来,心里琢磨着如何给麦田施肥除虫。
叶栩一路走一路想,远远地看到蔡恬端了根板凳做在篱笆院门口,像是在等他,叶栩加快了脚步。蔡恬看到叶栩回来,起身迎了上去。
“怎样?你肯定饿了,先进屋把饭吃了再说。”
叶栩确实饿了,进了里屋就闻到扑鼻的香气,昨夜剩下的卤肉被放在了碗里,一片也没少,叶栩问:“你怎么不吃?”
蔡恬夹起一块放在叶栩的粥碗里,自己却只顾着喝稀饭,三两下一小碗饭就吃得一干二净。
“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给你补补身子。我不喜欢吃肉,土豆玉米比肉香,你快吃、快吃。”
叶栩知道蔡恬在说假话,香嘴的东西谁都喜欢吃,更别说他们这种长期吃不饱肉的山里人了。叶栩想到了一则感人的故事:说一个小女孩爱吃鱼,可家境贫寒,但他母亲还是会隔三差五买鱼回来做给孩子吃,小女孩吃鱼的时候,母亲总是一脸幸福地看着,小女孩问妈妈你为什么不吃?母亲笑着说自己不爱吃鱼,小女孩信以为真,便开开心心将鱼吃完了。有一次饭后小女孩路过厨房,看见母亲站在炉灶边吃小女孩吃剩的鱼骨,上面还有一些肉屑。小女孩这时才知道不是母亲不爱吃鱼,而是将自己那份让给孩子吃了,多么伟大而真挚的爱。
叶栩想到这里,胸口一阵阵发疼,才十几岁的蔡恬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温饱的条件,却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他对他爹这份深厚的感情,让叶栩好羡慕,如果有人这么疼爱自己该有多好。
“叶栩,你怎么呆了?”蔡恬的手在叶栩面前晃了几下,叶栩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我在想怎么让你过上好日子。”
蔡恬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觉得现在挺好,有你在身边天天都是好日子。叶栩你是不是过不惯这种贫寒的山野生活?”
确实有点过不惯。叶栩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说:“我还好了,但如果能改变现状为什么不争取改变呢,我对自己有信心,但需要时间和机遇,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走出这大山,搬到城里过舒服日子,蔡恬你不是没去过大城吗?我会带你去的,真的,你应该相信我。”
叶栩的话并未使蔡恬高兴,他反而不自在起来:“叶栩,我相信你,但我过惯了山里日子,也习惯和爹在一起。城里人多热闹,不如山里朴实无华,我……我怕你到了城里会受影响,而且城里姑娘多,万一……”
原来这小子是担心自己用他爹的身体去找姑娘,叶栩看着蔡恬的眼睛说:“蔡恬,你爹在你眼中是个高风亮节的人,我虽不能与之相比,但我的人格就一定很低下吗?我怎么会用你爹的身子去认识姑娘?我是一心想你生活过得好点,你却如此怀疑我,你真让我失望。”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栩我没有怀疑你,听村里人说,城里人都很狡诈,我小时候就尝过他们的厉害了,我没别的意思,真没有,叶栩。”蔡恬拉住叶栩的袖子,一脸焦急地解释。
“罢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究竟是怎样的人你会慢慢知道的,我无意与你爹相比,但我总会让你知道,我不比你爹差。”叶栩夹起碗中的卤肉,喂到蔡恬嘴边,命令道:“把这吃了,我就原谅你刚才对我的不敬。”
“我不吃,这是给你买的。”蔡恬一个劲摇头。
“不吃以后就别和我说话,麦穗的事也别来问我,自己想办法。”
“叶栩……”
“吃了!”
蔡恬苦着一张脸将卤肉吃进嘴里,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他爹让他吃了什么毒药,让他如此痛苦。
两人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蔡恬被叶栩叫到小院里,问询他都给田地施了什么肥料,农田灌溉是如何进行等一些田间事宜。
蔡恬指着院子里的草垛说:“农肥就在这里。”蔡恬走过去扒开草垛,地上有一个小坑,坑里有水,水面上漂着黑乎乎一层草木灰和秸秆燃烧物。
叶栩指着坑问:“里面是什么水?”
“雨水。我们怕这些草木灰被雨水冲走,便在此地挖了个坑存放,外面再用草垛遮掩,这样既能防水又能使草木灰发酵。”
“谁教你们这样做的?”
蔡恬疑惑道:“咋了?村里都这样存储农肥的。”
“草木灰是植物燃烧后的残余物,我没说错吧?”
蔡恬点头。
“而这些秸秆是麦、稻、玉米等一些农作物的根茎放在一起焚烧而成的,这两者所含的化学物质不同,是不能混合堆沤的。草木灰属碱性,跟秸秆存放在一起会造成碳素和其他一些营养元素流失,降低肥效。这种存储方式是非常错误的,难怪你们的农作物产量低下。”
叶栩说了很多物质啊元素的,蔡恬听得一头雾水,但最后一句蔡恬听懂了:“那该怎么办?”
叶栩道:“重新做草木灰肥,多放些莽草、菊叶,不但肥效好驱虫效果更好。对了,你家两亩田一亩种了麦子,另一亩种的全是蔬菜,现在正值春耕,我们可以将那片菜地开垦出来种稻谷。我见这山顶上雾气凝结,应该是雨水充足的,各层梯田都有水沟引入山水灌溉农田,这种地势和时节最宜种植稻谷,至于蔬菜可以在麦田里种入油菜、豌豆、豇豆等绿蔬,这些绿肥不仅可以使土壤疏松、透气,保水保肥。还可以调节水、肥、气、热的性能,有利于麦子生长。成熟后自家食用或者卖掉补贴家用都行,是一举两得的事。”
经叶栩这样一说,蔡恬虽不甚明白但也觉得叶栩所说颇有道理。两人商量了一番,叶栩也想进山,却被蔡恬阻止了,说他的身体还未调理好。叶栩拍着胸脯打包票,早就没事了,如果不让自己去,识错了花草,损失可就大了。
“走吧走吧,我身体早已无碍,你上次的烤鱼手艺不错,今天我想吃烤野兔。”叶栩边说边朝外走。蔡恬看着叶栩的后背莞尔而笑,叶栩其实是个怕孤单的人呢。
蔡恬追上去,与叶栩并肩而行。
这一路艳阳高照,山歌飘天外,蔡叶踏歌行。
作者有话要说:
☆、遇险
进山的时候路过田间,农夫们劳作结束,肩抗锄头准备回家去。扶过叶栩的那名壮汉,看到蔡叶二人来了,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一开口洪亮的嗓门震得叶栩耳膜发疼:“蔡恬,你爹身子不好,你还让他跑来跑去的,早上差点摔倒还踩坏了我几株菜苗。”
蔡恬听到此话,脸色暗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叶栩问:“真的吗?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刚才还拍着胸脯保证身体好得很,结果是诓人的。
当着农夫的面,叶栩哪好说是自己故意的,支支吾吾半天:“啊,那个早起气血上涌,走路难免晕乎乎的,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快快些进山吧,都快到晌午了。”
叶栩拍了拍蔡恬的手背,直朝他打眼色。原本精精灵灵的蔡恬这会儿偏偏不开窍,他绷起脸看着叶栩不说话也不动,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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