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小竹马 作者:孟安离

    第12节

    但是他还不怎么能抹得开，那么多人啊，男女都有，他就一条小裤衩，多难为情啊，也放不开游。李南夜带他来的时候在他身边还好些，小哥儿不在他总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不自在。

    他没学会游泳之前李南夜每次都在水底下托着他，扣着他小细腰举着，让他在水面上扑棱。也有时候李南夜背着他游，让小孩儿整个趴他身上，带着他一圈一圈地绕。反正徐嘉乐主要目的是玩水，跟水有亲密接触，会不会游什么的不在乎，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能乐一天，那股子开心劲儿勾的李南夜都随着心情愉悦。

    这次是凌风跟他们一块儿来的，这人现在哄孩子哄上瘾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带着徐嘉乐他俩玩儿，喜欢他们，也是他最近实在是闲的蛋疼，他那些朋友现在都有事儿忙，没人搭理他。他也在寻摸着给自己找事儿，最近他盯上了几家连锁饭店，正琢磨着选哪两家好，打算开两家饭店。因为从小在他爸的代领下，他就对饭店的路子最熟，让他弄别的他手生。

    所以他以后的清闲日子也不多了。

    “小嘉乐你那是干啥呢？！你是来游泳的你还是来泡澡的？！”凌风都在水里来回游两圈了，回来时候看着徐嘉乐还手把着栏杆在边上站着，时不时漂起来浮一会儿，但是不动地方，也不游。

    徐嘉乐嘿嘿一乐，“你们游你们的，不用管我。”

    “小风哥你真不用管他，他就是来泡澡的，” 丁小超游过来摘了泳镜，手抹了一把脸，“他真不是游泳的，我俩来这么多回我都没见他游过，顶多能在水上漂一会儿。”

    “漂啥漂，你给我赶紧的！”凌风笑着过来抓人，“你是不会游还是怎么的？！”

    见他过来徐嘉乐一缩身从水底下钻过去，那挺灵巧，“……会。”

    “会你赶紧给我过来！泳镜扣上，过来跟我一块儿游！往那一缩跟个小白条鸡儿似的！”凌风冲丁小超使了个眼神儿，眼尾一挑，后者即刻明白，从后面包抄，俩人一左一右给徐嘉乐硬生生扯过来了。

    “别拽我别拽我，哈哈，丁小超你松开我，别烦人！”徐嘉乐这次躲不过去了，让他们俩扯着，抬腿就踢了丁小超一脚。

    丁小超瞪他，“徐嘉乐你就跟我能耐吧！你怎么不踢小风哥啊你就踢我？”

    徐嘉乐偷着在水底下动了动唯一的小裤衩，还是不怎么自在，斜眼看着丁小超，“……因为你头旋儿多，怎么的？”

    “……行。”

    凌风盯着徐嘉乐游了几圈，这孩子在水里特别灵巧，撒起欢儿来比丁小超游得都快。这是唯一一个徐嘉乐能比丁小超快的运动项目，丁小超那天生就是个运动健将，身上肉才结实呢，绷起来的时候很有力量。

    不过徐嘉乐也没游多大一会儿，凌风在游泳馆又碰见熟人了。这人爱玩儿，平时也没什么太多讲究，家里有钱但是没架子，朋友很多。最主要的是吧，咳，小情人儿也多，随便碰上一个长的打眼儿的美女要跟他打招呼，那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以前好过的。

    这个又是，一身大红色的泳衣看着特别张扬，腿又细又长整个人看着极有气质。徐嘉乐探头跟丁小超小声嘀咕着，“这个好漂亮啊。”

    丁小超看了一眼，“小风哥的那些……哪个不漂亮啊？”

    徐嘉乐表示十分赞同，重重点头，“说的对！”

    丁小超噗嗤一声乐了，“徐嘉乐你傻啊？”

    徐嘉乐瞪他一眼，“赶紧游你的去，你才傻呢。”

    凌风这人实在太不靠谱，遇见旧相好的也不带孩子了，徐嘉乐游不游他也不盯着了，就在泳池上边俩人一人一个躺椅在那闲聊。那姑娘也挺逗，来了之后连水都没下呢，敢情就故意换个泳衣来聊天儿的？

    后来俩小孩儿都不游了，在边上找了个地方坐着，腿耷拉在水里扑棱着，两个小伙伴进行着亲密有爱的沟通。

    “徐嘉乐，这段儿时间怎么没见小哥回来了？”

    “嗯，他们不放假了。”徐嘉乐眼睛看着水面，睫毛轻轻忽闪了一下。

    “那你也不去找他么？”丁小超觉得挺诧异，在他印象里李南夜得有快一个月没回来了，这放以前徐嘉乐早心神不宁的张罗着要去市里找他小哥儿了，这段时间都没听他提过。

    徐嘉乐腿在水里晃着，不动声色说了句，“再说吧，不一定。”

    丁小超耸耸肩，没怎么当回事儿。他现在正往对面看着，那俩人男的帅女的靓，看着真搭，丁小超决定他以后找对象儿也找那样的，每天看着都心情舒畅，养眼呐。

    其实徐嘉乐嘴上那么说，心里早都扎着小膀子想要飞奔到他小哥儿怀抱里了。他上周就想去市里了，结果犹犹豫豫的最后也没去，这周五凌风又说周末要带他俩玩儿，徐嘉乐又没去上，于是他早都打算好了，下周无论如何他得去，周五一放学就去，谁找也不行。

    周四晚上，徐嘉乐写完作业猫在小房间里摆弄电脑，两只手在键盘上翻飞，噼里啪啦打字很快。电脑另一边是李南夜，俩人现在电话打得少，都窝在房间里上网聊天儿了。大部分时候会开着视频，俩人一个写作业一个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或者发个小表情什么的，时间过的就很快。

    这晚徐嘉乐问李南夜：小哥儿，我这周去找你行么？

    李南夜看着屏幕，扯嘴角笑了：我要说不行呢？

    猫崽儿爱吃糖：那我也去，谁不让都不行。

    猫崽儿爱吃糖：小哥儿你三周没回来啦，这都第四周了。

    猫崽儿爱吃糖：小哥儿我明天一放学就去。

    d8:不行，你后天再来，中午我接你。

    猫崽儿爱吃糖：小哥儿我明天就想去。

    d8：明天你到这儿太晚了，我不放心，后天来吧，听话。

    猫崽儿爱吃糖：……

    徐嘉乐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周五早上走的时候就跟他姥姥姥爷说好了，晚上直接去市里了别等他吃晚饭，放学铃声一响背着小书包直奔汽车站了。破孩子心眼儿多着呢，不喜欢身上这身儿校服，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不在，他趁上课之前去厕所把里边衣服都给换了，连裤子都换了，只把校服外套罩在外面。

    这边一出校门马上给校服脱了扔书包里，太讨厌了，黑漆漆的看着都闷。

    李南夜他们现在每周五晚上有晚自习，要一直上到九点，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男生还好，女生就必须得家长来接。他们一中的高中部一直都这样，每天都得上晚自习，初中部就只有初三下学期的时候有，周几不一定。

    于是李南夜下了晚自习就看见自己家小孩儿老老实实在大门口石墩儿边站着，头顶路灯周围好多小虫在飞，他也不管有蚊子咬他，就眼巴巴看着来往的学生，盯着看里面有没有他小哥儿。

    在那么一刻李南夜突然就特别想吼一嗓子，对着那么个傻呆的小东西，使劲吼出一嗓子来。其实他也就是想想，学校这么多人呢，人不得当他神经了。

    李南夜眼里染了路灯晕下来的暖色，看着那小孩儿大眼睛扫到他身上一下子定住然后开始闪闪发亮。走过去一步都没停顿，一手揽着他肩膀直接把人带走，环着他小细脖子的手臂勒得有些紧。

    徐嘉乐也不说话，就那么跟着走。走了挺远了，李南夜环着他的那只手掐住右边小耳朵拽了拽，他听见李南夜叹了口气。

    ——“乐乐，又不听话了。你乖点儿成么？”

    ☆、34恍惚

    平时李南夜都是打车回家，也有时候放学早的话他爸会来接,这天李南夜就胳膊搭着徐嘉乐肩膀俩人一路走回了家。路上徐嘉乐小嘴儿巴巴说不停,变声了，跟原来奶声奶气的小调调不一样了。现在一听就是个充满活力的小少年，特别欢实。

    不过他长大了话比小时候少多了,很多时候都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现在这副样子倒有些像过去的时候了,那会儿他还只是个小肉团子。李南夜笑得特别畅快，怎么着都行,不管他什么样李南夜都照样稀罕,安静的时候让人觉得舒服惬意,现在跟个小黄鹂似的不住嘴也让人觉得欢喜愉快。

    到家的时候都十点了,李爸爸李妈妈都睡了,李南夜房间桌上各种水果都洗好了装在盘子里，掺在一起一个小果盘，五颜六色很是好看。徐嘉乐直接捏了粒小绿葡萄扔嘴里，然后两只大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

    “唔，真甜啊。”小崽子吃到甜东西整个人都很满足，又拿了一粒放嘴里。

    “有这么甜？”李南夜拿着遥控器调空调温度，俩人走了这一路回来都出了汗，温度不能那么低，“喂我一个尝尝。”

    徐嘉乐犹豫了一下，摇头，“不行小哥儿我没洗手。”

    李南夜挑眉，“知道你还吃。”

    徐嘉乐嘻嘻笑，“我不怕，我身强体壮。”

    “……” 李南夜乐了，“嗯我身体有点虚弱，抵抗力不行。”

    徐嘉乐嘿嘿一乐，又捏了粒葡萄扔嘴里了这才去浴室洗澡。李南夜从柜里找了条徐嘉乐的小裤衩，又带了条自己的，都脱干净了才进的浴室。

    俩人这么些年经常一块儿洗澡，都是因为肉团子小乐乐实在是太黏人，那时候连李南夜蹲大号他都得跟着坐水池边儿，那才几分钟啊，洗澡得这么长时间那就更别提了。徐嘉乐看着他小哥儿进来把位置让出来给他，自己去一边打浴液。

    眼睛忍不住往李南夜身上瞟，无意识的，视线沿着他小哥儿锁骨到小腹到鸟儿到小腿。徐嘉乐在心里感叹，小哥儿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李南夜的腿，又长又直，穿牛仔裤的时候特别好看，不穿牛仔裤只穿一条运动裤的时候也是很帅气很有型的。

    其实他是觉得性感，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太明白该怎么形容。

    洗过澡徐嘉乐乐呵呵又吃了小半盘水果，偶尔伸手喂他小哥一点儿，屋里空调吹的凉凉的整个人都特别舒服。于是两个人又不得不再去刷一遍牙。

    晚上睡觉徐嘉乐俩手指头夹住他小哥儿耳垂的时候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终于找到睡觉的感觉了啊。

    李南夜平躺着，没忍住乐了，“犯什么傻呢你？”

    “小哥儿，”徐嘉乐俩手指头夹着耳垂摩挲了两下，“你是不是考完试了就能马上回奶奶家了？”

    李南夜沉吟一会儿，问他，“你想让我快点回去？”

    徐嘉乐特别诚实，直接承认了，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嗯。”

    李南夜笑了笑，“放心吧，考完我就回去，然后天天接送你上学。”

    徐嘉乐听完开心了，脸凑过去在他小哥儿肩膀上来回蹭了蹭，那脸蛋细细滑滑，李南夜心都被他蹭的很软很痒，胳膊弯上来掐了两把小脸蛋子。

    之后俩人谁都没再说话，时间很晚了，李南夜明早还得早起上学。小崽子应该是睡了，不知不觉就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睡前还好好的，睡着了就又钻进他怀里了。

    李南夜很轻地拍了拍他，良久，低声说了一句，“乐乐，你要乖一点。”

    你乖一点，只要你乖乖的，别的都交给我。

    时间的走速向来不会让人失望，最后那段时间真的走得飞快。李南夜对直升高中部从来就没有过压力，信心满满，考试的时候故意写错了几个结果，他是真的不想进实验班，不管是为了谁也好，反正实验班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去的。

    然而徐嘉乐还是没有让他省心，李南夜考完试回来了徐嘉乐才小声含糊着跟他说，“小哥儿我报名了一个夏令营。”

    “夏令营？”李南夜皱眉，“什么夏令营？”

    对于这件事儿李南夜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不管徐嘉乐怎么说，怎么装可怜求他，到最后他都一点没松口。那是个规模不算小的夏令营，如果它是普通的夏令营也就算了，小孩儿去锻炼锻炼也好，可是那偏偏是一个野外生存夏令营。

    对于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有些太过严厉了，不过徐嘉乐坚持。那也没用，如果他的腿之前没伤过还好说，他带着这么条伤腿，李南夜眉头皱得死紧，说什么都不松口。

    徐嘉乐这次又没事先告诉他，自己做主意报了名，而且还鼓着劲儿地坚持着要去。李南夜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暴脾气上来了，不知道小崽子这是抽的什么风，以前那股听话劲儿都没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徐嘉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拿出一整个礼拜跟他小哥儿在一起的时间去参加什么狗屁夏令营，主要是吧，他最近受了点刺激。

    是丁小超要参加这个夏令营，惦记了很久了，徐嘉乐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只不过有天他做了个梦，梦里满满都是他小哥儿，梦里他和他小哥儿俩人跟平时不一样。

    他梦见……他们俩谈恋爱了。

    本来当时徐嘉乐早上起来只觉得稍稍有点怪，没多想，但是之后他想到的就让他越来越心惊，急急地上网找各种资料，于是一时间太多信息扑着往他脑袋里挤，徐嘉乐是的的确确的，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过依赖李南夜了，从小到大，除了上学之外他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一个李南夜，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太弱了，他打算趁着这一个礼拜好好缕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然到时候小哥儿也跟着闹心。

    他的这些内心活动李南夜都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小崽子又一次地不听他话，鬼主意太多，李南夜心里除了暴躁之外有一点很淡的失落。

    控制惯了的人，突然发现一直抓在手里控制着的小东西突然不听他的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有点儿……恍惚。

    ☆、35出乎意料

    这件事情到最后李南夜也没拦住,徐嘉乐是铁了心要去,说什么都没用。这是他第二次拿出这种态度来,除了改学校那次,再没有过了。

    其实李南夜要是硬留的话也能留住，只不过他没有,说白了是被徐嘉乐那态度给伤着了。主要是从小到大小崽子都只听他的，说一不二,所以有时候他莫名其妙地不听他话就会让人觉得特别不适应。觉得……好像这小东西在手里再也抓不住了,要飞了。

    事实上李南夜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徐嘉乐平时喜静,剧烈运动他都不爱,唯一能多练几下的就是游泳。突然来一次强度特别大的野外训练他肯定受不了,尤其他左腿还吃不了太大的力,怕他坚持不住。

    徐嘉乐这次是真下了狠心了，咬牙挺着，甚至比别的身强体壮的男孩子表现都好，丁小超跟他睡一个屋，俩人也是个照应。他知道这次他又惹小哥儿生气了，但是没办法，他有坚持这么做的道理。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会逼得他身体极度疲惫，能把头脑里过多的思绪都放空，只剩下最简单的，最直观的。多余的杂质都去掉了，自然就只留下他需要知道的那份答案。

    李南夜掐着徐嘉乐夏令营结束的日子从市里回来，心里憋着气，做好了晾他一周不搭理他的准备，可是手里却还是拎着两大兜某只崽子爱吃的零食。再生气也放不下他，心里惦记，舍不得。

    徐嘉乐在那中途崴过一次脚，但是他没吭声，当时也没觉着怎么疼。后来脚有点肿，不过他是真的没觉出疼来，也没请假，第二天还是跟着练了一天，后边也一直挺着了。

    回来的时候凌风开着车去接俩小孩儿，他是知道他们俩要参加这个的，之前还给偷着带了好多小玩意儿，让他们俩无聊了就拿出来摆弄摆弄，结果他们俩天天累的要死不活的，也没力气嫌无聊。

    俩人从那大客车上一下来就看见了凌风，丁小超撒丫子开始跑，那就跟家养的小狗见着主人了似的，就差给安个尾巴让他摇一摇了。徐嘉乐在后边跟着走，心里也挺高兴，毕竟这一周他给坚持下来了。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现在心里有点淡淡的成就感。

    凌风走过去，亲密地夹着俩小孩儿的头，一左一右地夹着走，徐嘉乐笑得挺开心，这一周野人一样的生活让他现在看见凌风顿时就异常亲切，有种回归到人类了的感觉。凌风车上有给他们俩准备好了的冰镇饮料，想得很周到。

    李南夜本来在车里没想出去，他是他爸一个司机给送回来的，没回家直接来的车站。车后座上两大兜零食，他就静静地看着徐嘉乐让凌风夹着往他车上去了，笑得特别开心。但是他也没忽略小崽子好几次装作不经意地往四周环望，大眼睛扫了好几圈，每次收回眼神的时候都掩不住失望，嘴唇会抿一抿。

    李南夜都打算好了，就这么不出声不下车，小哥儿也是有小心眼儿时候的，看着小崽子多失望一会儿，然后等回家了再突然出现估计小东西能乐疯。结果后来他盯着徐嘉乐看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眉头皱得死紧，徐嘉乐眼看着要跟凌风他们上车走了，他一下把车门推开蹦下去了。

    徐嘉乐看见他远远跑过来那双大眼睛瞬间就充满了光彩李南夜不是没看到，从小到大都这样，每次只要看见他了，那双大眼睛马上就变成俩黑水晶似的亮得都晃眼。但是李南夜那表情一点儿都没松，还是紧绷着脸，眉头皱的快打结，一把从凌风手里把徐嘉乐拽出来，掐着他办撇肩膀，眼神特别厉。

    “徐嘉乐！你脚怎么的了！”李南夜掐着他的那只手用劲儿很大，掐得徐嘉乐肩膀生疼。

    “没怎么啊……” 徐嘉乐看着李南夜，“小哥儿你在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问你脚怎么了你是不是没听见！”李南夜声音特别冷，徐嘉乐有点怕，小哥儿每次发怒都够他怕一阵的，这次似乎气得尤其不轻，声音都变调了。

    “我听见了小哥儿！”徐嘉乐急急说着，“我真没怎么，前几天崴了一下但是没怎么疼。”

    “没怎么疼？”李南夜低头看了眼徐嘉乐左边脚踝，猛地弯下腰往上扯了扯徐嘉乐裤脚，动作很急很鲁，当时眼睛就红了，使劲一甩手抬头冲徐嘉乐吼，“这他妈叫没怎么疼？！不疼你能跛着脚？！你这脚肿成萝卜了你他妈跟我说你不疼？！啊？！徐嘉乐你他妈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

    这几句话他是用很大力气吼的，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么大的怒气，反正徐嘉乐当时一点不夸张地说耳朵里都嗡嗡响。他瞪着俩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从下往上挑着看李南夜，什么都说不出来，让李南夜几句话给喊懵了。

    李南夜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儿。凌风在一边看着眯了眯眼，竟然还笑了，笑得挺耐人寻味。他一手搂过丁小超脖子，那孩子看李南夜都看愣了，小哥儿什么时候跟徐嘉乐说过这么重的话啊，太意外了。凌风把他塞车里给带走了，上车之前冲李南夜跟徐嘉乐摆了下手，不过没人搭理他。徐嘉乐是没看见，李南夜是不待见他。

    之后俩人就那么直挺挺站着，谁也没说话，李南夜真是气得不行了，刚才在车里看见徐嘉乐那左腿明显是跛着的，他脚都好了挺久了，这么跛着肯定又是伤着了。他最怕的就是他这条伤腿，天天在家心都提着，就怕他那伤处再来一下，到时候肯定得留点后遗症。

    徐嘉乐从小到大没这么让李南夜骂过，根本就舍不得骂他，每次都说不了重话，生气的时候只要他软话哄几句就好了，这是头一次，小哥儿话里带着“他妈”这样的跟他说话。徐嘉乐心里的冲击不小，定定地看着李南夜整个人都呆了，鼻子很酸，有东西往眼睛上涌，徐嘉乐死命地咬着嘴唇憋着，憋了很久，整张脸都憋红了但是还是没憋住，一颗大眼泪疙瘩啪嗒一下从眼眶掉了下来。

    李南夜心狠狠一抽，牙狠狠地挫了下嘴唇，没再说话，弯腰直接给徐嘉乐背起来了。徐嘉乐一声都没有，身上还背着他的行李，突然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左脚还真的开始钻心的疼。比上次骨折的时候疼很多很多，随着李南夜背着他走每一步路每一次粗重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疼。

    车上司机跟他俩也挺熟，这些年也没少接送李南夜，看着李南夜给小孩儿背车上了直接带着他们俩上医院了。拍了个片子，没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旧伤处又崴了一下，本来已经恢复好了的，现在又有了个小裂口。

    从头到尾俩人没再说过话，徐嘉乐那眼睛紧跟着李南夜来回转，基本上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李南夜装看不见，不搭理他，也不看他。整个人神色很冷，传出来的冷意和周身的气场根本不像是个高中还没上的少年。

    司机大叔都没太当回事儿，权当这是俩小孩儿闹别扭，过会儿就好了。医生说不用住院，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回家养着。司机给他们俩送回了家，提着那两大兜零食，还挺沉。徐嘉乐让李南夜背着上楼，看着那两兜子零食眼睛突然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眼泪。

    李南夜感受到了后脖颈子传来的湿意，那一大颗一大颗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他脖子上落，滴一滴就在他心上烫一个大窟窿。李南夜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了，背着人的手捏了捏他的腿，还轻轻拍了拍。

    就是这么两下让徐嘉乐心里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他这些天累到只剩一口气了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仍然是他，惦记着，越累就越想，想了这么多天，终于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结果见了李南夜他一个字都还没能说出来，就让他劈头盖脸一顿暴喝，从未有过的语气，跟把刀子似的把他一颗极端想念的心戳得鲜血淋漓。

    李南夜心疼他，舍不得他这么无声地哭，终究还是妥协了，使劲侧过头看他，脑袋轻轻拱了拱。

    “行了啊，还哭没完了？哪儿就委屈那样了？”

    徐嘉乐不说话，抱着李南夜脖子使劲蹭了蹭，闻他身上的味道，这是第一次，他觉得长大可真不好。

    “行了行了，越说越来劲儿了，鼻涕蹭我一身，别哭了，听话。”走到门口了，李南夜把他从身上放下来，扯着自己衣服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

    司机还在，李南夜也没法说太多，扯着徐嘉乐走进了屋，没跟家里人说小孩儿脚又崴了一次，说了也没用，怎么着都是养，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好了。说了的话家里老人反倒跟着上火。

    徐嘉乐这孩子心事儿重，李南夜本来想等家里人都睡了，就剩他们俩的时候好好哄哄，结果这孩子俩小时不到，舌头上鼓了两个大泡，白花花两个，就在舌头尖上。

    李南夜看的直皱眉，真是惯坏了，说两句都说不了了。

    趁着姥姥做饭姥爷打下手的空档，李南夜赶紧把崽子搂过来哄了几句，手摸着他脑袋，小孩儿蔫吧唧唧的没精神，一句话不说，看着也没多大效果。

    李南夜是真急了，怕他再给弄出什么毛病来，软话说了一堆，结果却是越说他越蔫，心里越难受。

    到现在李南夜是真后悔了，他这破脾气太糟，发起火来怎么都压不住。李南夜在浴室给他拧毛巾擦脸的时候狠狠捶了一下洗手池，在心里骂了一句。

    李南夜，你他妈活该。

    ☆、36偏执

    “脚疼不疼？”李南夜侧头小声问了一句,看着小孩儿轻轻皱着的眉心里不太好受，“我给你揉揉？”

    徐嘉乐睁开大眼睛看着他小哥儿,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月光晃的，李南夜总觉得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用小哥儿，我不疼。”

    李南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崽子今晚睡觉连耳朵都不摸了,腿也不搭着,白天他吼的那么几句好像一下就把俩人给推远了,特别别扭，俩人心里都不好受。

    李南夜自我反思了一晚上，无论如何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他吼,破孩子从小就不让他在人前说他。没有外人的时候怎么说怎么吵他都行，一句别的都不说，可乖可听话了。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小崽子就会很急，不让他说，说多了就耷拉着小脑袋不高兴。

    其实不是他重面子，说白了就是小孩儿觉得自己跟小哥儿关系靠，小哥儿疼他，不想让别人觉得其实李南夜也没有那么稀罕而已。

    李南夜心里又软了软，想开口再哄哄他，突然找不到语言。才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太惯着他了，连他犯错误了说几句重话都舍不得，于是犹豫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上次他私自改学校的事儿说了收拾他的还攒着呢，这次得让他长长记性了。

    时间过了挺久，李南夜以为他早就睡了，呼吸挺平稳，皱着的眉也一点点铺平了。李南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真是太重了，晚饭都没吃几口，刷完牙的时候他掰开小嘴儿又看了看，那俩泡又大了一圈，估计明早就得溃疡。

    本来俩人谁都不挨着谁，趁他睡了李南夜把小爪子抓手心里轻轻捏了捏，心里的情感太多，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对身边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崽子早就有了很多说不出的执念。

    结果没想到本来他以为睡着的人，在他这一个动作之后突然就有了反应，整个人凑过来贴住，脸使劲地往他脖子窝拱，另外只手也伸过来紧紧抓着他胳膊。

    李南夜愣了愣，“你没睡？”

    “睡不着……”小孩儿声音从他脖子窝闷闷的传出来，那小脸还不安分地往里钻，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小哥儿你是不是不稀罕我了。”

    这句话给李南夜问傻了，不知道怎么答。他之所以能变成这样，越来越不可控制，实话说不就是因为他喜欢么。太喜欢了，而且喜欢得变了质。

    “别总瞎想，你要是好好的我能不稀罕你？”李南夜拍拍他后背，扯着他小背心无意识用指尖一下下抠着，“你怎么不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呢？”

    “我不让你参加这个你非去，你腿能架住这么个练法儿么你！我要跟你一起去你都不让，怎么着啊？大了，不想你小哥儿管着你盯着你了？小膀子硬了，要飞？”

    “你那腿怎么回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啊？崴了还不赶紧回来，你给我打电话我立马过去接你，你偏不吭声！你就这么犟！你再把你这条腿整出个好歹来怎么整？谁遭罪？你疼还是我疼？！”

    徐嘉乐一声都不吭，这事儿确实是他的不对，他没什么要反驳的，惹小哥儿担心了。只不过白天李南夜说的话太重，他把李南夜太放心上了，所以觉得难受，觉得小哥儿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疼他了。一股急火就上来了，参加这次夏令营想明白了好多事儿之后就更急，怕他心里想的事儿落空。

    徐嘉乐手挪上来搂着李南夜脖子，怕李南夜不搭理他，使劲把自己往人身上粘，小声哼唧着，态度特别诚恳，“小哥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

    “听我的？” 李南夜冷哼一声，“这话你都说多少次了，我还信你？”

    徐嘉乐心里难过，“真的，小哥儿你别生气了。”

    李南夜其实心里的火也早没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让崽子这么贴身上一哄心也放下了，但是姿态还摆着，哼了一声故意闭着眼睛不搭理人。

    旁边挺安静，徐嘉乐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毛茸茸那颗小脑袋从他脖子窝离开了，大概两秒钟之后，李南夜整个人跟让雷劈了似的，瞬间瞪大了眼睛，抓着那只小爪子的手蓦然攥得死紧。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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