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 章
印度传(风语城堡后传) 作者:rogeran
第 4 章
她急捉住我的手,眼色不安,欲言又止。
我轻笑:“经过这么多事,还不信我?我这么辛苦才能觅得如花美眷,岂会一朝就丧于这些蝇营狗苟之徒手中?”眼见得她嘴角露出一个稍嫌勉强的笑,从她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一撑间,跃回自己的坐骑。
待巴比尼气喘吁吁地回到跟前,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他神色惊悸:“一帮人杀戮另一帮人……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黄沙掩埋,都遮不住那赤红的血迹啊!咳咳……太惨了……”
我眉头一皱,看来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印度的土匪虽然残暴,时有劫掠后大肆屠戮的暴行,但在这荒漠中,何来大批的老弱妇孺?而况杀戮后以黄沙掩埋,被巴比尼偷窥后大举来追,若非不欲人知,又何必如此隐秘?处处透着诡异。
指着背后一座高耸的沙丘向他道:“你和麦姬先去那里暂避。不得我许可,万不能出来。明白么?”
他仍惊魂未定,被麦姬在他坐骑后抽了一鞭,才一齐向着沙丘后驰去。
我策骑独立于斯,眼看着数百骑渐渐进入视野。灰白长袍,铮亮弯刀,尖利呼啸,确是我所惯见的土匪模样。然,队伍齐整,不见半分散乱,当是经过严格正规训练的部众;那首当其冲的一人,更是面貌谙熟,却令我不得不吃惊。
纳里纳,威名遍及印度军中的猛将,万人长曼萨达手下两员虎将之一。
再没有比这更诡异之事了。我直觉嗅到阴谋的气味。而他若见到我,想必惊讶不会在我之下。问题是,他是否已经知道我这个尼泊尔王子乃是冒牌货?当初逃离印度的时候,我的身份还没有泄露,而后赛门为保存颜面,也应该编造理由,遮掩了这个弥天大谎。然事无绝对,万一我的身份已然暴露,今天却会是一场血战了。
无路可退,只能一博。
策骑迎上,直直对上纳里纳的眼睛。
他初初微讶,稍显迷惘,接着神色剧震,慌乱之色一闪而逝。
他认出我了,却现出惊乱之色,很是值得回味。显然在这里看到我,是他决没想到的,而被我看到他居然作此打扮,所以惊乱。那么,他是当我是尼泊尔王子了。但接着他就会想,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还是单人独骑。所以,不能给他机会想下去。
“来者可是纳里纳将军?本王在此恭候多时了!”我先发制人,长声招呼。
他面上划过一个尴尬之色,止住大队人马,在马上向我施了一礼:“参见王子殿下。”
我笑道:“将军在这里演练军阵么?这番打扮,倒是吓坏了我那没见过世面的随从,以为是遇到了土匪。早知道是将军在此,本王也不必叫他们去躲起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与将军一别三年,将军的风采却是一直铭刻在本王心里的,只恨国小人寡,没有将军这样的人才啊!这次奉诏再访贵国,想不到竟能在此巧遇将军,真乃幸甚。”
他眸中掠过一道讶色,忙道:“小将正是奉命在此演习操练,惊了殿下的仆从,实在罪该万死,还乞殿下宽宥。”
我摆了摆手:“好说好说。曼萨达大人可在此处?本王也想念他得紧哪。”
纳里纳道:“大人并未在此。但小将亦常听大人提起殿下,切盼能再睹殿下风采。殿下此去德里,当能与大人一叙。”
“好极好极。军情重要,本王就不耽误将军操演了,将军请便。等将军回到德里,本王再与将军把酒言欢如何?”
纳里纳恭敬道:“谨遵殿下之命。荒野行军中愧无待客之道,就请允许小将派人护送殿下一行至德里,也赎刚才惊扰之罪。”
我故意肃容道:“将军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此次访问贵国负有秘密之责,所以才轻车简从,尽量掩人耳目。也希望将军万勿泄露见到本王的消息才是。”
他面色一愕,躬身道:“小将遵命。殿下放心,小将一定守口如瓶。小将告退。”
我微微一笑,目送这条黄沙长龙远去,后背微凉。目下只是暂时骗过了他,他慑于我这冒牌王子,不敢追问巴比尼,怕我起疑,所以急于离开,但若他静下来细思,难免察觉我话中不尽不实,甚有可疑。他们所杀何人,该是牵涉朝中权位争斗,三年前的争斗竟延续至今么?我这冒牌身份一旦揭破,巴比尼小命危矣。
急忙策骑来到沙丘后道:“快走。全速赶到天使之城,否则只怕这人变卦,你小命难保。”
巴比尼惊得睁大了眼睛。麦姬的脸色亦很难看,刚才的对答,她已听得一清二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消我说明了。
地平线上,黄土筑就的城垣在望,浑圆的月亮,便如一块苍白冰冷的生铁悬在半空。同是三年前月色下见过的那座城,但在此刻看来,竟让我有种莫名的荒凉感觉。
身旁麦姬亦低低道:“有些不对,怎么会这样死气沉沉?”
往日还没进城的时候,便可见飘在城上的炊烟,立于墙头招展的旌旗,耳中亦可闻千里跋涉的旅客粗豪的歌声。现在,却只看见苍黄的一座城墙无声地矗立,挣扎着表示它的存在。
终于行至城下,但见处处断壁残垣,城门早已破败不堪,荒草丛生。我们沉默着策骑进入了城里,空城,死寂。不但不见半个旅客的影子,连长年驻扎在此的三百兵士也全都不见了。昔日的天使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城中巡视了一遍后回到休息处,巴比尼已生起一堆火来,在火堆中烤着几个番薯。这就是我们的晚餐,本想到了这里,可以得到一点补给,岂料竟是这般景象。
我将水袋递给麦姬:“天幸水井并未枯竭,还不至于渴死。”看着她干燥得再无水色的唇,连日奔波疲惫的脸,心蓦然地刺痛起来。
她从我手中接过水袋,微笑:“到了这里,总算离德里不远了,为何还眉头深锁?”
我扫视着周围的苍凉,缓缓道:“朝中一定出了大事,否则这个重要的中转站不会被废弃。纳里纳化装成土匪在沙漠中秘密杀戮,更是决不简单。”我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话,这是我担心已久的,从遇到刺客开始,就一直盘旋在我心里。恐怕,赛门出事了。
三年前,皇帝威望初立,还是拜我所赐。那时的印度,赛门权势熏天,却为比宾一事走避尼泊尔;皇帝展现出的野心和权谋,亦让当时的我暗暗心惊。而不久后我便离开了印度,也不知道究竟又再发生过什么事。但皇帝心计深沉,我相信,依他的性情,一定会继续巩固权位,甚至不惜血流成河。一年后,赛门去了法国,虽然是为了追回麦姬,但现在我不禁怀疑,他还为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理由必须离开印度,那就是,皇帝不肯放过他。
功高震主,从来都是大忌,也算在宦海中浮沉过的我,当然深深明白这一点。麦姬曾说过,赛门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权势,不但是因为他婆罗门教长老的地位,辅政大臣的威严,更因为皇帝与他乃甥舅之亲。外甥与舅舅,在寻常百姓家,再亲厚不过,但落在了帝王之家,或者却是祸起萧墙的根源。
一个雄心万丈的皇帝,决不能忍受长期居于他人声望凌迫之下,即使这个人与他有血缘之亲。一个蛰伏多年,决心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皇帝,从他起飞的那一步开始,就是剪除一切威胁的开始,而讽刺的是,他这一步,却是我一手促成。
人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不知道自己当年究竟种下了一个什么因,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果却似乎味道不佳。但不论这个果有多苦,我还得咬牙吞下去,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我起了这个头,自然得好好结一个尾,有始有终。何况,如果这真的关系到赛门,关系到麦姬,我更加责无旁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有事。
正出神间,忽觉眼前一花,一件物事直向我飞来,本能地伸手一抄将那东西抓在手中,却只觉掌中灼热刺痛!急忙手指一松,那东西噗地掉在地上,我方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烤得裂了缝直冒热气的番薯。旁边麦姬已是笑得花枝乱颤,巴比尼亦是前仰后合,四仰八叉。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竟敢偷袭,还想要我收你做徒弟,休想!”
巴比尼脸上顿时一片无辜之色,求助地看向麦姬。
麦姬笑着道:“好啦!是我看你发呆,叫半天也不应,所以叫他拿番薯砸你的,别怪错了人。”
巴比尼急忙一个劲地点头,脸色如释重负。
我哼了一声,气势汹汹走近了她:“那你是要我怪你了?”一把抄起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面面相贴,“不用道歉,我只要补偿就够了。”不由分说地便吻住了她的唇。丝毫不管身后巴比尼瞪得就快掉到地上的令我后背衣衫燃起来的愤怒目光。
麦姬显然决料不到我会在人前这么放肆,猝不及防下已落入我的禄山之爪加超长狼吻中,等到反应过来想到要挣扎的时候,早已无力的手的推拒在我身上只不过成了挠痒痒。
我已决心要使那个坏小子看清形势,不管是逼走他也好,气走他也罢,这一路凶险,我是不会再让他跟随了。否则即使到了德里,若赛门真的出事,我们自身难保,更别提保他了。趁现在撵走他,最是安全。
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唇,麦姬气息急促地软在我怀中,忽然腰肢一挺,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我怔怔地看着她,娇红的俏脸上掩不住惊讶:“你,你怎么不躲开?”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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