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9 章
一醉三千场 作者:风钟
第 19 章
“洛轻缘”云归突然喊了一声。
东方闵愣了一下后知道他是在叫自己,就蹲下身,轻轻地嗯了一声:“奴婢在。”
“你为什么不走?”他有些疲惫,却又睡不着,只好随便说些话题。
东方闵微愣,但她一向聪慧,转瞬便笑道:“自那日来了太子府,轻缘便是太子府中的人了,除了此地,哪儿也不会去的。”
除了你身边,她那儿也不会去。
东方闵到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眉眼温婉,敛着笑颜。
“你可以走,我放你走。”云归接过杯盏,却不喝,只是看着她的眉眼,眼神却微微涣散,想起了另一张脸。
东方闵摇头,她站起身:“奴婢给太子拿件袍子吧。”
云归没有反对,许是真的觉得冷了,他蹙眉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点了点头。
东方闵弯唇,往屋内走去。
身后,云归的声音有些清淡,带着点点哀伤:“你真的可以走,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东方闵脚下不停,好似没有听见。
那天夜里,她跑到擎苍楼时,却只瞧见侍卫将寝室围得水泄不通,不时有大夫急匆匆的走来走去,相互商议着什么,如今御医都在皇帝那里,本是如此尊贵的太子却只能叫来一些民间大夫,医术还是其次,只是在如此贵人身上用药,都够他们胆战心惊,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大罪,故此,都只好凑在一起商议,药也不敢用的太猛,只求稳进,可是这又怎么可能有作用。
东方闵在一旁心急如焚,深吸一口气后,向孙管家走过去:“孙管家,小女自小也学了些医术,愿尽一丝心力。”。
☆、轻缘(下)
轻缘再次见到商途的时候,还是在那个戏院,那个男人依旧坐在角落,桌上只留一盏清茶,除此外,再无他物。
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孩,杏眼雪腮,一身纯净,在这杂乱的戏院里安然侧卧在男人的怀中,享尽了他所有能给的残存的温柔,那份小心翼翼的,不计代价的温柔。
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个男人并非好相与的人,相反,他的心有着独有的冷漠,与她相似的冷漠,但如今,就在她眼前,他抱着女孩,舒展着眉宇,用双臂为她阻隔着俗世的浊乱,划出一片澄净的天地,任她天翻地覆的玩闹,开怀肆意的嬉笑。
能给的,原来,都给了呢。
至于没给的,大概,是连自己都没有吧。
轻缘让身边的侍女停下,手中团扇在指尖一转,掩住了眼中的一点哀伤,走到那个角落,弯了眉眼,笑意吟吟:“又见面了。”
“嗯,”商途伸手理了理小语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凝,又将视线放回了怀中的人身上,声音平淡:“她呢?”
轻缘伸出手,看了看掌中清晰的纹路,轻声道:“走了,太子死了,她自然也就走了,大概是,一起投胎去了吧。”
轻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三千场的阁主自然有一双通透至极的眼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可说的不可说的,都在这双眼里。
商途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被小语发现,女孩握住他的手,将一侧小脸贴上去,又摇了摇头。
对不起……没关系……
对不起,因为我,你承受了那杯酒。
没关系,能陪着你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太多,就算无法转世,灰飞烟灭,也没关系。
对着那清澈的杏眼,商途很轻易就明白了所有,淡然的脸骤然添了笑意,极淡,却也分明。
轻缘握着团扇的手一颤,又紧紧攥住,狼狈了笑了笑。
“怎么?”商途握了握小语的手,看着她静静的靠在在自己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本就浅淡的笑意转瞬又镀上了一层薄雾,他紧了紧怀抱,转头看向轻缘。
“呵,无事。”轻缘摇头,抬手扶了扶发髻,弯眉笑道:“阁主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嗯,”依然是简短的一声,商途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小语站起身,往澜风院外走去,走过轻缘的时候,突然回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
她只是……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都喊你半天了呢,”看起来十一岁左右的男孩蹲在墙头上,冲她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轻缘愣愣的抬头,很高的围墙,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爬上去的,在她看来,她只是抬头看到墙头就会觉得脖子酸痛了,她没有办法向他一样灵活的翻越那么高的墙壁,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你是哑巴吗?”男孩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一脸百无聊赖。
他好不容易才从宫里跑出来,走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了歌声,发现这户人家大门紧闭后就爬上墙头看看,没想到没找到唱歌的人,倒是找到了一个在院中罚跪的小女孩,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就出声打了招呼,没想到一连几声都没有被理睬,便有了丝火气,提高了声音,他堂堂五皇子和这平民说话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了,竟然敢不理他,真是不识好歹。
轻缘低着头不去看他,她今日没有唱好登台时的曲子,被管教的姑姑骂了,没有意外的惩罚就落到了身上,手心被枝条抽出了道道血痕,她强忍着不哭,从爹娘死去后,自己被姑姑带进这个戏院的时候,她就知道,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流才有用,所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任性,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会被……嫌弃的。
姑姑也只是一个戏子,地位低下,年轻时好不容易嫁了个商贾,哪知新婚一年后,那个人却死在了去临县运货的路上,一场风寒便夺了命去。
相濡以沫之后就是一纸噩耗,人的生命太过脆弱,从生到死,就是如此简单。
她还是回到了戏院,这样的话还可以欺骗自己,一年多的相伴只不过是一场梦,从一开始她就不曾遇到那个人,不曾嫁过她,可是,每到闲暇时却会将轻缘抱在膝上,说着那场梦,说道开心处还会轻声唱起曲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曲,她穿着戏袍,淡妆站在楼上的栏杆处练唱,少年有着真诚的笑脸,正站在楼下高喝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羞红了脸,轻骂了一句,进了屋内,却不曾想,再也没甩掉他。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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