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6 章
情僧 作者:索嘉楠
第 16 章
“普雅,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来自心底深处的一脉萧音,只有净鸾一个人能够听得到这控诉般的声音。那是梗在喉咙里一触即发的字眼,有一瞬他觉的自己就要说出来了!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了出来。不过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普雅梅朵如他一样意乱情迷,他说了什么话、有没有说话,她都是听不到的。
此刻这水晶榻上纯粹契合的两个人,只以直白的肢体倾诉出最直白且不能欺人的言语,任那些极致的想念、那些浓烈的爱火将彼此簇簇灼烧、身与魂都化为灰烬!
底衣不知道是自己解开的还是相互帮着退去的,迷醉红尘的人儿连黑白都是颠倒的。他这一次的爱抚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细致,对她更是体贴温存到让普雅反倒觉的不祥……这样的感觉总令普雅或多或少有这样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她的情人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急迫的以这样一种欲说还休、干脆敛言只行动的方式来弥补。不过她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净鸾是她信任的人,最信任的人,他是不会背弃她的,从来都不会!
他温柔且娴熟的进入与沦陷,一点点把她竭力的填充、不留下半点儿疏离的间隙。最开始的时候似乎还能有理性的维系,但慢慢儿的伴有着细软的嘤.咛与粗重的呼吸,该来的暴风骤雨还是应运而至……灵肉契合之下,躯体内里深处的那颗心快速的升温升火变的滚烫!幽幽的跃动着yuwang的火焰,阻碍了许多欲说还休、又决计是不能说的内里隐忍。
穿堂风起、帘幕曳动,在更深一步相互牵带着登临顶峰的濒临时刻,净鸾内心一揪,眼角忽然有一滴泪破了夜色坠下去,“啪嗒”一声,垂落在晶色的床面儿上,很快碎开,成几瓣破裂的琉璃。
斑驳的碎晶似乎折射出暖色的烛影,以最微小的姿态倔强的把这夜色都映亮。那点点光波最易忽视,但却是那样的倔强,那样的不甘……己自惆寥,幽幽的,比这未阑夜色都还要再寂寞几多!
霜雪一般冷,且那么孤寒。
第二十回 圣地祭台卜鸟术(1)
天刚蒙蒙亮时,普雅与净鸾便起了身子。因为今儿是临昌国的大日子,是占卜凶吉、祭奠先祖的郑重且庄严的日子。
因为昨晚上那一通鱼水绸缪,二人难免有些懒散,周身骨骼都是酸涩,似乎一夜的安眠依旧不得释然。就这样强忍着困倦与疲惫,在贴身下人的服侍之下整弄了妥帖、后出发赶往那片高洁的圣地。
圣地中的屑格木神山巅、莲花并着羽蛇铸就的祭奠之台前,普雅绾了及腰的发,头戴大颗珍珠串坠成的金丝小冠,额贴水晶钿,双眸以金粉挑了一道狭狭的线,酥白脖颈搭猫眼并月光石的链子,手腕与足颏俱戴了碎碎的璎珞圈。衣着绘文锦图腾的青毛绫裙,下领衫,上披青袍,其袖委地;这是规整的朝贺之服,殊胜的日子与特别的场合总需要无比细致的注意,方不失了女王的威仪。
女王身旁的情人着装打扮亦与往日大不相同,萧净鸾亦以青涂面,着以瑞锦绕祥云制蕃服,足登高腰飞翼皮靴。这是典型的临昌男子规整的扮相了。
前话提一句,净鸾厌恶男子赭面,故而自他像一只光鲜的白鸽一般噙着橄榄枝飞入临昌后,女王便早下了旨废除这一传统旧习,但在重要的场合还是一切遵从祖制。
点了一排长蛇一般火把的祭台中间,那神秘莫测、有大法力的占卜官正专注的举行他肃穆的仪式。他头戴羽翎,赭面,着毡韦、深蓝底子外袍上洒了星月交辉的古老纹络。
在临昌国,占卜官的地位一向极高,这样的一种身份一直以一个神裔的形式从远古流传至今,已经渐渐演变成一种根植于一座城邦、一个民族内部的文化形式,又为王族所倚仗。临昌的百姓早不去计较这素得敬重的占卜官究竟有没有广袤无边的法力,但谁也不愿意吃饱了撑的跑去挑战他的神秘、试探他玄力的渊博与否。
普雅抬袖,对着祭台中的占卜师摆了摆手。
那巫者得了女王的命,便翩舞足颏顺着阵列如羽蛇的火把,至红绫子缠绕的树干之间,以金剪将红绫剪断。即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将缎子并着糟麦尽数齐齐抛洒于空,阖目跪身做了仪式的膜拜,复以酒挥洒,口中徐徐崔念咒语。
净鸾定定立着,身如劲柳,不知不觉已经这样木站了好一会子,恼不得周身起了困乏。
这原本肃穆神圣的仪式在萧净鸾看来何其无聊!
临昌蛮地与汉地到底不同,这类古法占卜放在富贵温柔的汉地便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旁门左道。萧净鸾这位远方来的王子自小便受到了不同文化的熏陶,在他骨子里同样有一些深深根植下去的、根深蒂固的东西。他不信这类巫术古法,故而他容易感到无趣、滋生疲惫:“普雅。”他侧侧面目,起了玩心小声唤了女王一句。
在这样的大日子、大场合中做出如此不恭不敬之态,萧净鸾委实是太大胆也太没规没矩!但普雅没有在乎,她对他的情人一向包容。
普雅侧了侧目,余光瞥见净鸾唇畔含笑徐徐:“就快结束了。”她这样安抚他。她知道净鸾此刻无聊的很,正如她一直都知道他十分厌恶这类巫术咒语。便是对于临昌子民再怎样庄重肃穆的仪式,看在净鸾的眼里都只觉的是在故弄玄虚、怪力乱神!
身后恭恭敬敬迎神、送神的一班大臣有及近的瞧见净鸾做了这等无礼态度,恼不得默默撇嘴,却也只能心中不满。
净鸾显然不打算管顾一个场合时宜,他与普雅站的很近,此刻更是大了胆子的抬手勾动她垂下侧颊的一缕流苏乌发:“那个来自遥远他乡的和尚,昨儿突然跟侍从说……愿意暂时留在临昌,为女王竟日讲述他的故事。”于此一定,微微的倾一点儿身,在她耳畔压低声音徐徐道,“兴许,你会感兴趣?”离开时呵出的气息作弄的普雅面颊微痒。
第二十回 圣地祭台卜鸟术(2)
普雅心中一定,为的不是得知法度会留下后那份诧异,而是着实奇怪这样一个问题……萧净鸾怎么会知道法度说想留下来?她转目颔首:“你什么时候去见过那和尚?”神思兜转,甫想起昨天晚上净鸾的夜半箫声。幸在法度和尚不是女人,不然普雅没有办法不产生别样的猜忌……不过如果净鸾背着她私寻那和尚,却又是为什么?
净鸾甫一激灵!闻言才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的反应素来敏锐:“你瞧,又乱想胡思了对不对?”他星目敛敛,唇边扯了温温的笑弧,“方才来的路上,侍女本是要寻你报知此事的。可巧我瞧见了,就告知了我。”喉咙停顿须臾,“这不是又急急忙忙赶来主持祭奠仪式,也就暂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声息稳沉,面色未变,气息均匀,没有半点儿撒谎的样子。
这模样的净鸾让普雅安了安心,那思绪未及完全收回来,她本还在顺着往深里揣磨,忽然那拜倒祭天的巫师口中大刺刺又是一喝声:“灵山圣地的精灵……将卜鸟带回凡土!”嗓音尖利利的,几个字就停顿一下,慢慢的吐出来,有点儿像在打嗝。
这一嗓子唤回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净鸾肩膀耸耸,旋即叹了口气。
普雅再瞧他。
目光一撞,他抬了下颚顺着占卜师的方向点了点,无奈的摇摇头,神色甚是不屑与无辜。
这是两国之间根深蒂固的文化的碰撞,普雅没多说什么,但心念紧了紧,生怕自己的情人这样公然的不敬会触怒到在场诸位臣子。眸光威威梭巡了一圈儿,还好,他们大抵都是颔首沉目没敢挂上异样表情。
就着微光一簇,换做是普雅煞是无奈的瞧着萧净鸾,这俊美的男人此刻流转了一抹不羁的气质,似乎蛰伏于静好的岁月、又似乎那颗不屈不挠的心从来就没有甘于屈就过……终归这个人的内蕴实在渊深,她看不透。
风起时自祭台那边儿撩拨着带来丝丝缕缕清酒的芬芳,普雅借着旖旎的空气似乎有点儿薄醉。她叹口气,不动声色的在心里这样念叨:“净鸾啊净鸾,你是故意要我因对你一贯的纵容而使臣子敢怒不敢言、渐渐失却民心失却所向么……你可真是我的劫,我无可估量的无极大劫!”
净鸾玉树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出一道明灭剪影,他忽而梦幻的那样不真切。
普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处在尘世的土壤,因为就这样看着他,不觉就失了神……若不是一只卜鸟扑棱羽翅的声音骤地在耳畔鸣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恍神要维系到什么时候!
祭台上燃着的长蛇烛炬应声齐刷刷的熄灭,那占卜者抬手仰头在半空里胡乱抓挠了两下,祭坛地面投下他一道被阳光拖的狭长的影子。
净鸾皱皱眉,这场景他瞧着就觉很是荒蛮,荒蛮里又透着偏于阴霾的诡异。他忽然想起了法度和尚,心道,若是那位小师父也在这里就好了,同出汉地的他一定又会对这大漠的占卜文化有全新的理解;他们两人站在这里离弦走板儿的现看现思量、聊上一阵子,也就不会觉的闷煞个人了不是么!
正恍神呢,那占卜者已经长臂一伸、的将越出丛林的一只卜鸟儿抓进怀里,后极快的提起一侧金剪刀,照着鸟腹部划下去。
一声凄厉的鸟鸣拖的冗长,过后鸟腹便被划开。
这卜鸟是临昌一带特有的品种,看着只觉的如雉鸡一个模样,该是借助熏香亦或酒香的引诱才飞入了巫者之怀。
这也是整个祭奠、占卜仪式的关键,占卜师剖其腹视之,若腹中有谷物,则预示着来年必然丰登;若腹中有霜雪、沙石等,那么按着卜象的结论来说,就是必有大灾祸!
第二十一回 女王温言化争锋(1)
肃穆的神台、古老的仪式,占卜至此已然被推至一个高.潮,在场众人皆怀着神圣的心思,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待那巫者宣布最终的结果。
有天光自阴郁的树木间投洒下来,筛筛的揉碎成满地的溶色金波。隔过半明半暗的视野这么一路看过去,却见那宛如与天接轨、身魂通灵的占卜师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占卜师的身上,大家皆是那样专注,故而这一点微妙的细节没能在谁的眼睛里遗漏了去。看到可与神接轨的占卜师皱了眉心、似乎很哀愁的模样,众人隐隐感知到有什么不大好的东西忽然在周围坦缓流转,便连普雅女王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再分不出旁的任何一点儿心思,所有的神识全都放在了占卜师的身上!
良久良久的默无声息,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这窘迫的氛围压的起了凝滞。无形的禁锢感漫溯在每一个人的身心,哀怨的不祥如咒怨一般诡笑着坦缓前行……
这氛围太压迫也太尴尬,便连萧净鸾这个对这等仪式素来嗤之以鼻、从不相信的人都没防皱了皱眉。他握拳抵唇轻轻的咳了一声,以此来缓解心头莫名生就出的毛躁。目光下意识在祭台周围流转,入目地上那被开了膛的卜鸟嘀嗒流淌下的一滩血迹,他眉目又聚拢的紧了一紧,有些隐隐想要做呕。
这绷紧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那台上的占卜师将怀里已被刨膛的鸟儿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侧身对着祭台前高挂着的羽蛇图腾匍匐着拜了三拜,即而将卜鸟的尸体往火盆旁置着的水晶盘中虔诚的放进去。这个仪式才算是告一段落。
一切完备后,巫者起身向普雅这边儿走过来,摊开手掌,身体前倾,对女王行礼进言:“我最尊敬的斯巴嘉尔木(众生的女王),我在这里以神子的名义传达神明的开示。”他的嗓音沙哑如被北风乱却的枯枝,带着瑟瑟的抖。当然他平日里说话大抵还是正常的,这类灵异的声腔只在占卜与仪式之时才会如此,“只怕……大事不妙啊!”最先吐出的两个字声息还算平和,即而一顿,他仰首对天发出撕心裂肺般尖锐的一嗓子!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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