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债 作者:笑佳人

    第31章 恶邻

    七桥镇镇东头住着一户读书家,梅家。

    梅秀才他爹是几十年内镇里出过的唯一一位举,还是二十五岁时就中的举,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颇受附近乡绅看重。举老爷也有些手段，很快就攒下了一份家业,不但从村里搬到了镇上,还主街盘下一间饭馆，刨去伙计工钱和各种花销，每月至少也能赚五六两银。

    房子有了，家产有了,举老爷看看身边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媳妇,准备纳一房娇滴滴的妾。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举老爷出门时不心绊了一跤,活该他倒霉，脑袋上什么伤口都没有，愣是再也起不来了。

    村姑媳妇是个好强的，葬了丈夫，一把刚出生的儿子拉扯大，还供出了一个秀才。

    梅秀才生的清秀俊朗，可惜身子骨生来就弱，每逢春秋都要病上两场。与功名相比，他娘觉得还是先让儿子传宗接代更重要，便开始张罗给他娶媳妇。哪想梅秀才眼界颇高，姑娘太高、太胖、太矮、太壮、太丑了他都看不上，后来被老娘逼烦了，躲回老家住，这一住，就被村里一位名叫水仙的美丽姑娘迷住了。

    水仙是孤儿，从寄居姨母家，上面有一个姨姐下面有两个姨弟两个姨妹，连姨姐妹们都得下地干活，她更是像丫鬟一样忙里忙外，好“主动报答”姨夫姨母的养育之恩。遇见梅秀才那年，她刚好十五岁，不涂脂粉不着锦衣，却身段窈窕姿容明艳，天生妩媚风流，只一眼便夺了梅秀才的魂。

    村眼里，梅秀才无疑是姑娘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姨姐妹们心动了，水仙自然也心动了。

    凭借天生好容貌和自寄篱下锻炼出来的心眼，几次偶遇后，她很快收获了梅秀才的爱慕怜惜，让他不顾水仙姨母再三言语诋毁，不顾自家老娘的反对，三媒六聘把水仙娶回了家。

    洞房花烛夜，酒不醉自醉。

    水仙羞答答地躺大红被褥上，俏脸通红，被梅秀才剥粽子似的褪去衣裳，露出里面白嫩嫩的女儿身。眼前雪肌诱，鼻端清香荡漾，梅秀才血脉卉张，哪里还记得什么斯，扑到娇娘子身上一阵乱摸乱啃。水仙呢，知道如何让男更喜欢自己，于是她并不似旁的姑娘那般娇羞任夫君为所欲为，而是大胆的迎合他，勾的梅秀才进门前便交待了一次。

    梅秀才体虚，经此一次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可他是新郎啊，洞房夜，这般已经够丢了，若是不破了娘子身子，他还用活吗？遂强撑着继续搂抱亲热，这次稍微好了点，只是才入了半截指头那么深便又交待了，身上大汗淋漓身下精泄不止，声声粗喘中白眼一翻，找他爹去了。

    儿子死媳妇身上，秀才老娘痛不欲生，骂水仙是狐狸精，专门要男命的，要休了她。

    水仙可不是软弱可欺的主。

    因为违背姨母意愿嫁给梅秀才，她跟姨母家里已经闹僵了，如果被休回去，等待她的不定是什么下场，所以发现相公暴毙后，她咬破腕子染红了元帕。待婆婆骂她，她拿着元帕哭自己已经是梅家了，肚子里极有可能有了梅家的骨肉，求婆婆不要休她。

    她哭得可怜，远近街坊都替她话，秀才老娘一是碍于言，二是为了儿子的骨血，只好认了她这个儿媳妇。两个月过去，水仙肚子没有半点变化，请来郎中一摸就知道没有身孕。秀才老娘再次提出休她，水仙哭得凄惨无比，扬言她与夫君情深，生是梅家死是梅家鬼，本想替夫君奉养寡母，既然婆婆不喜欢，她干脆下去陪夫君好了，作势便去撞墙。

    她怎么会死呢？别梅家有丫鬟婆子，就是街坊邻居，见她这般，也都要劝阻啊。

    这出以死明志的戏，为水仙赢来一片赞誉，秀才老娘若是再坚持休妻便是恶婆婆，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三年，便是水仙跟婆婆斗法的过程。前她对婆婆百般孝敬，后她跟她阴奉阳违，从来不任由婆婆折腾揉捏。早上秀才老娘跟旁她坏话，晌午她便出去哭诉各种为媳妇的委屈，偶尔不心露出身上伤痕。水仙演得好，镇民大多都信她，气得秀才老娘大病一场，水仙趁机收拢下伙计的心，真正接管饭馆生意，秀才老娘得知后，吐血身亡。

    自此，水仙真正成了梅家主。她遣散家中老仆，只买了两个粗使丫头还有一个看门婆子，白日里出门时，身边带着一个丫头作伴。因为当家作主了，因为再也没有能将她手中产业夺走，她也不必像以前活得那么刻意，随心所欲，过得好不快活。

    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一个貌美寡妇常常抛头露面，名声渐渐臭了起来，闲言碎语越来越多。

    水仙一点都不乎。

    她去饭馆坐镇，店里生意能比平时好上一倍，被那些臭男看上两眼又如何？只要能赚银子，别看两眼，就是有胆大的偷偷摸她手，她也笑呵呵地跟家打情骂俏。偷东西是罪，女出门跟男话可不是罪，没能奈何她！那些喜欢背地里指指点点的黄脸婆子们，还不是嫉妒她财貌双全？嫉妒她没有相公却有众多男争相讨好？

    但她也不可能事事如意。

    譬如斜对面肉铺里的那个屠夫，也就是住她隔壁的那个冷脸男，便是水仙的眼中钉。

    她对宋陌，可以是因爱生恨。

    对梅秀才，水仙是有点感激的，毕竟那个男将她从泥坑里救了出来，给她名分给她富贵。她也想过跟他好好过日子，孝敬婆婆，做个令羡慕的秀才娘子。可她跟梅秀才无缘，连真正的夫妻都没能做成，跟婆婆也没有缘，为了好好活着，她必须让自己留梅家，必须跟婆婆作对。

    婆婆时，她行事谨慎，坚决不给她休她的把柄。但她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纪，洞房时也尝到了些许欢好滋味儿，哪能不思春？待婆婆去后，没能约束她了，水仙便想找个好男招赘进来。当然，若是对方没有一大堆烂七八糟的亲戚，她也愿意带着嫁妆改嫁的，左右她已为夫君守了三年，符合本朝绝户之家寡妇得家产的法令。

    思春之际，水仙每次想到的都是隔壁的宋屠，宋陌。

    宋家世代都是屠户，闲时替杀牛宰猪，平常以卖肉为生，自然攒下不菲家产。到了宋陌这一代，长辈均已辞世，家中只有他一，这就符合了水仙嫁的条件。

    最让水仙动心的，还是宋陌的相貌。

    其实宋陌习惯早出晚归，水仙家里很少正面碰到他，偶尔站院子里能听到隔壁打水洗漱磨刀劈柴等动静。真正见面，还是她第一次去自家饭馆，出门瞧见对面肉铺生意热闹非常，便倚门凝望。望着望着，买肉的众散去，露出店主身影。

    与想象中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不同，冷冷站那里收拾案板的宋陌，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

    怪不得去他那里买肉的多是媳妇姑娘们，甚至还有轿子停铺前，里面坐着哪哪家的姐。

    男爱女的颜色，却不知女同样乎男相貌。

    望着宋陌的身影，水仙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要是能嫁给宋陌，她愿意做个安分的好女，相夫教子。

    她想方设法跟他偶遇，却只换来他冷眼相对，看得她遍体生寒，他则不发一言大步离去。

    她厚着脸皮请媒探底，宋陌连门都没有让媒进，媒站门口才了来意，眼前的大门就被无情地关上了。

    水仙一番痴情空付，心中生恨，开始找宋陌的茬。

    两家都住镇东，她是边上第二家，宋陌边上第一家，远处便是田地。梅家当初选这里是因为主街上的宅子买不起，宋家则是因为宰杀牲畜有点扰民，特意选了偏僻处。

    宋家后院有猪舍鸡舍，都是宋陌一打理，那种东西，饿了便会发出声响。水仙就趁宋陌喂食时，捡起石块扔过去，骂他扰邻。石块儿有没有砸中宋陌，水仙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之前宋陌对她是跟其他一样的冷漠，现，他看她的眼神里就带了厌憎。

    宋陌无视她，水仙心里有怨，宋陌憎恶她，水仙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种快感。

    就算是厌恶，她也要他眼里有她。

    家中常有媒婆登门，大多都是替有钱老爷少爷们来项的，欲纳她为妾。水仙直接将轰走，现她有钱有权，为何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还要去看旁家主母的脸色？

    也有单身的风流少爷来寻她，想跟她春风一度，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她。这种，水仙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心吊着对方，勾的对方心痒难耐，常去饭馆点菜不，偶尔还送点礼物什么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水仙来者不拒。

    有一次暴雨骤降，水仙没有带伞，唤来伙计吩咐他去买把。伙计刚刚应下，一位少爷笑着走了过来，愿意送她回家。

    水仙正要拒绝，扭头时瞧见那边准备收摊回家的宋陌，想了想，同意了。

    到了家门口，她故意跟那少爷门外嬉笑。宋陌走过来，水仙偷偷看他，发现他唇角抿的更紧。

    他心里，一定是骂她不守妇道吧？

    一个古板的，看到无耻之徒肯定会生气的。

    水仙便频频答应旁送她回家，偶尔还会院中置办酒席，故意欢声笑语。

    她只顾着气隔壁的男，却忘了前来招惹她一个寡妇的男，绝对不会是好男。

    有个少爷醉酒，要强她。

    水仙其实也醉了，因为醉了，脑袋里有些糊涂。她本来也是不愿意的，但如果清醒着，她会游刃有余地对付这个男，可她醉了。她觉得委屈，她生的这么好看，为什么旁的男都喜欢他，宋陌就对她不屑一顾？

    她故意拼命挣扎，大声喊叫，想看看宋陌会不会过来救她。

    然后，她失望了，直到被愤怒的少爷一把推倒撞墙上时，隔壁都没有开门声。

    宋陌，真的好狠心……

    意识模糊前，望着逃离的男身影，水仙想的依然是隔壁那个男。

    头破血流，水仙昏死。

    请医治病，唐欢醒了。

    靠床上，她摸摸头顶缠着的白纱，唇边漾开浅笑。

    不错，这个水仙，除了有些傻，其他的，她都很喜欢。

    宋陌，又来了。现，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咳咳，第一章，照例是交待背景，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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