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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花娘子 作者:尘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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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三少爷翻脸
“nn个熊,再不让那小阎王滚蛋,整个院子就被拆干净了!”二胡顶着一头木屑骂骂咧咧踏进屋,将几本散了线的旧书朝桌前一放:“爷若需人整顿书房,唤小的兄弟二人即可,非要那小白脸如此胡闹做甚?奴才们可都看不下去了,等爷一句话,老子立刻就把那小白脸掀出墙去!”
二胡一身火气,屋内因着这气势带来一股疾风,将那书页吹得沙沙作响。
上官云轩靠坐在檀木椅上,一身白衣黑裤,脚下套着白底黑面缎布鞋,闻言竟也不恼,语气徐徐:“不过是几本书而已,由他去便是。”
一旁的安若兮不由诧异,以这厮那怪癖的x格,当初将潘少辰引到院子来时,还担心会被寻思问罪,却不想竟能忍住这些时日,倒是件怪事。
二胡却不爽了,公子一向讨厌闲杂人等胡乱生事,为何偏偏对这小白脸万般忍让?g里有人便了不起么?自家公子可一向不是势利的主。
想了想,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实在窝火,便朝安若兮狠狠剜了一眼:“姥姥的,净招惹些倒霉玩意!”
安若兮自是回瞪过去。该死的黑猩猩,你道我很愿意么?这东水阁二瞎子坐阵,自己几时有过说话的余地?
“哎哟——”书房方向不适时传来一声哀号,接着又是一连串重物掉在地上的噼啪声。
“该死的奴才,让你们小心扶着,脑袋被驴踢了么?嘶——,坏了本少爷的事,一个个阉了你们!”潘少辰跳脱的声音紧跟其后。
二胡气得跳起,捋了袖管冲出去:“狗/日的,太不把咱们爷放在眼里了!”
“给我回来。”上官云轩忽然加大了声音,清俊面容上微微冷笑。
欣然察觉,忙挽上云轩的臂弯,声音柔柔:“公子,可要过去看看?”
“不慌,由他去。”上官云轩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轻轻抚了抚欣然葱白的手指:“不过几个瓶子而已,砸碎了再买便是。他要闹便由着他去吧,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上官云轩口气淡淡,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朝安若兮处扫了一眼,那深潭一般的眼睛看得人心发毛。
安若兮嘴角抽抽,悄悄拉着欣明退出来。
院中一片凌乱杂草,还有许多碎裂开的花瓶碗碟。
“给本少爷看好了啊,这边这处,晌午前可得清干净咯!谁要扰了我云轩兄午休,爷可饶不了他……”
书房洞开的薄薄雕花窗里一颗跳脱的脑袋时隐时现,瞅见安若兮向院外走,那脑袋哧溜一下便到得身边。
“娘子……日头渐热,娘子出去做甚?不如本少爷陪你去吧……”潘少辰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走出,见安若兮脖颈处隐约一道暧昧紫红,心尖尖一酸,小嘴委屈得直往下瘪:“娘子……呜呜,娘子你受苦了……爷无能,竟让那瞎子把你折腾了一晚上……可怜我娘子娇小瘦弱,竟遭了如此蹂躏,老天不公哟……”
小潘少爷说着自顾自拉起若兮的袖子抹开眼泪。
一旁的欣明小脸一红,慌忙低下头。二公子房里昨夜的动静闹得整个院子眼下无人不晓。
安若兮恼火,一把抽回袖子。不用说也知道,那春/药必定是这厮放的。
今日一早起来,众人看自己的神色便各种暧昧怪异,安若兮虽心知杜明,却也只能暗自忍着,只作不知。
手心的袖子被抽离,潘少辰眼泪“滴答”一声落在青砖地上,只得从怀中掏出一面棉白丝巾泣开。
小肩膀一抽一抽,抹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桃花眼一眨一眨泛着红:“乖乖……那瞎子太狠了,一点不懂怜香惜玉,那声音爷都听不下去了……娘子你痛不痛?下面有没有撕裂开一般的剧痛?”
浓浓脂粉香贴近鼻端,熏得安若兮皱眉,暗暗龇牙低语:“臭小子,今日便让你滚回家去。”说着,便要扒拉开那清瘦修长的小身板出院子。
让爷走爷偏不走,嘿!潘少辰顺势将若兮袖子一抓,两片红唇嘟起做心疼状:“娘子莫要害羞,本少爷屋里有一瓶清露y,娘子那里要是疼得慌,爷立刻帮你抹上……胖墩,去给爷把屋里那瓶东西取了来!该死的奴才,爷说话听不到么?”
“是、是,爷。”胖墩慌忙放下扫帚从屋顶上跳下,沉重的身体激起一片滚滚灰尘。若兮喉咙一痒,咳嗽起来。
“娘子,啧啧,娘子你连声音都哑了?那二瞎子简直不是人……爷回去就和爹爹说,让爹爹把娘子抢回府去!本少爷绝不介意娘子被人睡过,只要娘子日后跟我好,爷以后连窑子都不逛了……”
小潘少爷心疼得嘴角又是一瘪,眼前净是昨日夜灯下安若兮妖娆的身体:“娘子若是肯,今日爷便带你回府去……”
“狗/日的给爷爷闭嘴!”正屋里二胡实在听不下去了,捋着袖子冲出来:“小白脸欺人太甚!爷爷今日不给点狠角色,你倒还真不知厉害!”
黑猩猩两只青蛙眼一鼓一鼓很是吓人,慌得小潘少爷立刻松了手:“好你个黑猩猩!本、本少爷可是你们上官家的坐上宾……啊呀,云轩兄,云轩兄救命则个……”
“小子有种你别躲!”二胡抡着拳头杀将将冲出屋子,边说边朝安若兮剜过一眼:“nn个熊的!净惹麻烦。”
也不知到底是在骂谁。安若兮倒也无所谓,牵了欣明向院外走。好小子,你道那玩意被我踢坏了,我这便给你叫个前/凸/后/翘的妖j花魁回来,看你能坚持多久?
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院外。
正屋里隐约传来潘少辰跳脱的声音:“啧啧,云轩兄?云轩兄竟也起得如此早啊……昨日夜间咱们小院闹了一宿的野猫,叫得实在欢快,搅得小弟一宿睡不安稳,今日这才堵了那些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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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门里进进出出一干的低等奴才,安若兮挽了欣明正要从门里穿出,左右两侧忽然闪出两名大个家丁,双手抱x目不斜视道:
“少nn留步,老爷吩咐这道门少nn以后不得随意出入。”
“我不过是去去就立刻回来。”安若兮又往前闯了闯,心里暗自郁闷,几时有过这样的吩咐,为何自己竟一无所知?
两名家丁显然都是练家子,大夏天敞着x,那黝黑x肌上一簇一簇的黑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见若兮执意要出,语气便没了先前的客套:“少nn若要出去,须得老爷亲自应许,请恕小人无礼。”
安若兮不由气恼。好个上官老头,那日当众打了自己一巴掌不算,竟还私下禁了自己的足。各种复杂滋味袭上心头,暗暗咬了唇,低头朝着湖边走去。
垂柳依依,倒也凉快。
“少nn可是要找三爷……”欣明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因着安若兮脸色不好,一直不敢开口。此刻见安若兮一路朝着西边走,这才弱弱出声。
安若兮闻言恍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已走在西风阁方向,暗自怪罪开,方才不过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而已,竟真的来了。
不知为何,虽然心灵深处拒绝上官云帆的各种暧昧,但遇到问题时,却总觉得能帮上自己的定只有他。西风阁已近在眼前,想了想,便硬着头皮走过去。
原以为混老三的小院定是年轻娇美的丫鬟三五成群,竟不知却是如此清冷。且不说楼宇比之东水阁的档次不知低了多少,院子里也空落得不成样,稀稀疏疏种着一些绿草,雕花窗门竟还有些掉色。想来这厮日日出去厮混,大概也懒得去打理这些吧。
茶色院门大开,里头空无一人,静悄悄得诡异。
安若兮想了想,鼓起勇气欲要迈步。
“嘿嘿,二嫂今日怎得如此得闲,竟来云帆小处探望。”身后忽然传来“嘁嘁”浅笑,一贯的吊儿郎当。
安若兮回过头去,却是在外风流了一夜的上官云帆。
上官云帆一身花色衣裳,掂着鸟笼站在院外柳树下浅笑,狐狸眸子弯弯,定定看着安若兮,脸上透着不变的玩味。
因着有求于人,安若兮倒也不想惹恼他:“小叔子取笑……听闻小叔子近日身体有恙,所以你二哥便让若兮过来探望探望……”
“嘁——”上官云帆不屑地咧了咧嘴角,鸟笼子朝肩上一搭,摇着扇子走到若兮身边。
若兮的身高只到云帆肩膀。上官云帆一低头,双眸凑向女子发肩,看着若兮因天热而略微泛红的小脸,心下又是好一阵不痛快:“不过做了几天姨太太,竟然也学会撒谎了么?”
一股脂粉浓香。语气冷冷,带着嘲弄。
“上官云帆,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又何必取笑?”安若兮忽然开始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这厮哪次不取笑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想到找他。当下,微微服了服身子就要走开。
“诶……等等……”见安若兮作势要走,上官云帆忽然又急了,从后头伸手拽住安若兮纤细的手腕:“该死的女人,如今连玩笑都开不起么?若说有病么,本公子到还真是有……”
上官云帆口中淡淡芳香紧贴着若兮光滑的额肩,握着若兮的手便朝心口处捂去:“病在这里……嘿嘿,嫂嫂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直白的言语,慌得欣明忙将视线看向四周,暗自替少nn捏了把冷汗。好在此刻日头很盛,偏僻的西风阁附近倒也无甚闲人。
隔着薄薄衣饰,上官云帆一颗心“砰砰”跳得迅速,安若兮没来由想到昨夜与上官云轩的种种,心下一阵莫名慌乱,忙挣扎拽脱:“小叔子风趣得紧。若是有病,还是早早看医生为好,左右若兮也不懂医理。”
上官云帆却将安若兮顺着力道扯进怀里,因着动作幅度过大,若兮颈间一道暧昧紫红若隐若现。这样的颜色,上官云帆最是熟悉不过,心下猛地一沉,眉目瞬间寒凝:“你和二哥好上了是不是?”
急剧而下的大气场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安若兮只觉手腕下一秒便要被捏碎,明明自己与上官云轩才是夫妻,却没缘由的觉得没底气,尴尬地点了点头:“恩,……原本都已与他成了亲的。”
“哼……呵呵,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以你这样水x的妖j,日日与人同床共枕,又能把持多久?……何况还是二哥这般出脱的男子。”上官云帆忽然沉沉笑起,先前竟还存着荒谬的念想,以为这女人定会为了自己如何如何,却不想竟是自己自做多情了,可笑,可笑……
修长的手臂忽然拽住若兮瘦削的肩膀,朝身外狠狠搡开:“滚吧,过你姨好日子去。”
上官云帆声音森冷,满满的鄙夷,两道狭长的狐狸眸子j光闪烁,带着隐隐狠戾。安若兮抬头,那种莫名奇妙的痛一瞬间又袭上心头。
“还不快走?爹爹一向不喜我老三,即便分下的院落,也比不得你东水阁舒坦,嫂嫂还是早些离开为妙,若是沾了晦气,回头云帆倒还要招众人怪罪。”上官云帆厌烦地耸了耸肩,挑起鸟笼子吹着口哨头也不回走开。
阳光下那修长的背影一晃一悠,裙裾随风微微飘摆,却分明透着一抹绝然。安若兮咬了咬下唇,今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好了,那潘少辰只当便宜他罢,左右有大胡二胡也够他受的了。低头在院门前站了站,转身离去。
几步外,上官云帆却又住了脚。若兮的背影纤瘦,走路像是带着风一般轻飘飘,那盈盈细腰似乎只要伸手一握便可断开似的,婷婷袅袅如画中人。上官云帆看了片刻,狐狸眸子一暗,口哨也不知何时止了。
背影一晃一晃,掉转了身子走进屋。
空荡的屋子正中,一张红木桌上凌乱摆着一双筷子,一盘花生米,还有几壶歪歪倒倒的空酒葫芦。
“出来吧。不是一直自称是盛京城里顶顶有名的安老大么?藏在那黑咕噜底下做甚么乌g?”上官云帆将鸟笼子往勾上一挂,扇子一扔朝椅上一躺,虚脱般的疲累。
一股呛人酒味,该死的,伤还没好,便这样吃酒么?
原本沉静的屋子顿时一阵响动,一颗黑脑袋从床底探了出来:“她走了?”
上官云帆冷哼一声,端起一只酒葫芦就往嘴里灌。
那床下的人双眸一扫,见地上确实只有上官云帆一双大脚,这才骂骂咧咧将整个身子捞出:“咳……咳咳,差点没把爷爷臭死!该死的混老三,你这院子怎也没个奴才清扫清扫?一床底的老鼠屎!”
蜜色肌肤,高而壮实,却是已经消失近一月的安胤之。
第30章 “贵”客来访
“该死的混老三,你这院子怎也没个奴才清扫清扫?一床底的老鼠屎!”安胤之皱眉从脸上捏下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物,别扭地在鼻间嗅了嗅,觉得很是恶心:“该死,竟粘到爷爷脸上!”手指一弹,那老鼠屎便朝上官云帆飞去。
上官云帆正好闷下一口烧酒,瞥见那玩意,忍不住一口喷将出来,溅得花色衣裳星星点点:“安胤之!这可是爷爷花了不少银子订的新款,你个穷鬼陪得起么?”
“嘁——”安胤之不屑地扫了一眼,夺过酒葫芦猛地灌下一大口:“若说穷,爷爷我可没法和你混老三比……你小子外头欠着的帐不算,单那几间楼牌里姑娘们的酒水钱,这些年又赖去了多少……”
上官云帆这几年欠下的债务连他自己都未仔细清算过,因着安胤之在外头道上混得多,心下却是有笔数目的,当下意味深长地在上官云帆肩上拍了拍:“好自为之吧,三爷。”
“烦。三爷爷我乐意!”上官云帆拍去那常年习武而满是chu茧的大手:“好容易入眼的女人都没了,爷还c个什么心?玩到哪日算哪日,反正早晚有人会给爷买单……”说着,又朝安胤之剜了一眼,出其不意地狠狠踹出一脚:“总比你这哈巴狗活得逍遥……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舍得这样卖命。”
安胤之冷不防整个身子往前一搡,扯得背部伤口如撕裂开一般疼痛:“嘶——,要了命了!上官云帆你还有没人x?我可是病号,你便这样虐待我么?”
“嘁,病号?既是病号为何还日日在我屋中饮酒?你道我们家药铺的药好拿么?再这么天天偷下去,大哥又该起疑心了……”上官云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扔了过来:
“给,这可是新进的化淤散,赶快给爷治好了滚出去!……对了,这几日倒是又见那水芙蓉回来了,向我打听过你几次,问她有什么事,支吾着总也不肯说,只说让我见着你带个话,让你去翠香楼找她。”
“水芙蓉?这女人又回来做甚?”安胤之别扭地将药包揣进怀里,忽然又想到一事:“也不知那姓潘的女人又给皇帝老儿吹了什么风,这一路来大小各城尽在征g女……啧啧,真苦了爷儿们,媳妇都不容易找了!”
“哼,那女人与妖道狼狈为奸,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定与那狗/日的什么丹药有关……”上官云帆说到此,原本戏谑的眼神渐渐收敛:“左右这盛京城里如今也不太安稳……前几日爷爷还着了玄二那乌g一只暗箭。该死,这厮几时又惹到爷爷头上!”
安胤之闻言向上官云帆手臂一剜,像是很解气般抖了抖肩,得色道:“不懂了吧?混老三啊混老三,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左右这私挖金子的活除了咱们还有谁在干?动动脑筋想想吧……”
上官云帆凝眉想了想,懊恼地将酒葫芦抢过,抖了抖却见葫芦里只剩一口,又十分不爽快地将那酒葫芦朝窗外一扔,唾道:“你小子就是个吃货,才不过七八日,爷爷的存粮就被掏个干净,赶紧养好了伤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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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几天的上官府忽然迎来贵客,慌得全府上下似乎一刻间便忙碌起来。
上官鹤原本才用过早膳,坐在北院正屋里喝茶。因着魏清明那老道的药方,近日这咳喘的毛病渐渐轻了不少,心情很是不错。
身旁偎着姬盈,一双圆润的手在上官鹤肩上若有似无地拿捏着:“老爷,近日府里尽在背后叨叨着轩儿夫妻如何如何,说得实在难以入耳,妾身听都听不得。老爷你怎也不管管?这些奴才们如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上官鹤自是听到了风传,只道是小夫妻年轻火旺,夜里爱折腾些,倒也并不上心,抚了抚姬盈柔滑腰身,笑道:“年轻人胡闹些个也正常,咱们那时不也如此么?左右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我们倒还能早日抱上小孙子,便由着他们去吧……”
正说着,却见秦管家颠着老腿一阵风跑来。
“老秦,做甚如此焦躁?”上官鹤松了抚在姬盈腰上的手,面上一抹不悦。这老秦可是自己数十年一手栽培起来的老奴,怎也如此毛躁。
“老、老爷,不好了,来、来贵客了!潘、潘府的大轿正朝咱们这边走来,眼看着就要到大门口了……”秦管家呼哧呼哧喘着chu气,很是惊惶的模样。
上官鹤豁地站起。这老潘家虽同为京城豪门大户,但因着当年何皇后与潘贵妃不和,一向是敬而远之,不相扰不相交的。
因想到东水阁里近日大闹天空的潘少辰,当下肃了颜色:“哦?这潘仁贵与老夫一向不相往来,今日大张齐鼓的又是做甚?”想了想便又问道:“还有多远?可有带家眷?”
“两、两台大轿,有家丁、还有丫鬟……想是那潘家夫人也来了。”老秦管家抬眼见上官鹤一脸严肃,连舌头都捋不直,暗暗替自家主人捏了把冷汗。京城里谁不知道潘仁贵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竟是夫妇同时打上门,上官鹤一颗心越发的往下沉。自己一向奉行中庸之道,如今老潘家因着g中得势,可是万万惹不得的,当下向姬盈道:“夫人随我去速速换身衣裳,让辕儿快快去门外等候。”
上官鹤携着姬夫人一路匆匆到大门口,总算赶上潘家夫妇下轿当口。
“哈哈哈,今日晨间便闻喜鹊在窗前声声鸣叫,竟不想是潘贤弟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上官鹤亲自下了台阶去迎潘家夫妇。
“呵呵,上官兄这府邸倒是别致得很,格调清雅却又不输大气,京城里大概没有哪家能及得上啊,小弟在这方面倒真是自愧不如。”潘仁贵不过五十不到年纪,一身上等夏绸裳,大肚子掂得溜圆,虽肥胖,但一双j光闪烁的桃花眼却是光芒四s。
掂着一把大号桃花扇朝姬夫人上下瞄了一眼,又谄笑道:“哟,这便是嫂夫人吗?啧啧,竟如此风韵,倒比先前那位还要雅致不少……上官兄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哈哈哈哈!”
潘仁贵边说边拿桃花眼在姬盈身上扫s,姬夫人便弯起红唇婉约笑笑,看得潘仁贵越发移不了步子。
“哪里哪里,贱内chu拙,让贤弟取笑了。”上官鹤尴尬笑笑,暗暗朝姬盈递了个眼色。
姬夫人垂了眸子,走到潘夫人身边。
潘仁贵便尴尬咧了咧嘴角:“呵呵,兄台过谦。小弟见嫂夫人五官j致深邃,看着倒不像中原人士,别有一番风情,哈哈哈,上官兄真是福气……”说着,自顾自咧嘴笑起。
“老爷。”一旁的潘夫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暗暗扯了扯潘仁贵的衣袖。
潘仁贵惧内是出了名的,闻言忙尴尬地敛了神。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正厅,有丫鬟上了极品毛尖。
潘仁贵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呃……犬子一向鲁莽,最近这些时竟凭空消失了十好几天,底下的奴才个个酒囊饭袋,找了几日楞是没消息。昨日贵府三公子派人过去传了话,小弟这才得信,所以早早赶了过来。”
当日不是说自家儿媳把那宝贝踢坏了,要赖在府里治好么?上官鹤到此刻才恍然大悟,想是那小阎王盯上了自家儿媳故意生出事端胡闹,心下虽懊恼,口中却仍笑道:“贵公子一向机灵聪敏,老夫喜爱得紧,怎敢说是‘叨扰’?来人,赶快去后院传个话,让轩儿同潘公子一道过来,就说是贵客光临……”
“哎、哎。”秦管家一哈腰踮着老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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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水阁。
梳妆台前,安若兮正给上官云轩挽着发,才洗过的头,泛着淡淡清香。
“今后无事,不要在府里乱逛。”上官云轩双眸微闭,口气似若清风。安若兮手一顿,暗暗朝那张苍白清俊面颊上挥了挥拳。
“你在挥拳头?”上官云轩眉目一皱,又冷了声。
该死的二瞎子,安若兮顿时无语,这厮心里头弯弯道道鬼多,大约又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这才说了那些话。想了想觉得气闷,便拿了玉冠将那发丝一挽:“好了。”
“二公子,老、老爷传您和潘公子一同过去,那潘家老爷夫人可在北院候着呢。”老秦管家踮着老腿候在门边,见二人姿势,又想到府里这两日的传闻,老脸不知觉一红,连看也不敢看安若兮。
“欣然,扶我过去。”上官云轩闻言徐徐起身,朝欣然轻声唤了一句。欣然眉目一弯,走了过来。
“公、公子,那潘家夫人说让少nn也一并过去,说打扰了公子几日,要当面好好谢谢。”老秦又哈了哈身子。
上官云轩暗暗皱了眉头。
一行人匆匆赶到堂屋,却见屋里一富贵胖子摇着大把桃花扇奔将出来:“哎哟,儿子喂,乖儿子,想死爹爹了。”
却是几日不见了儿子的潘仁贵。
潘少辰只觉得怀里多了颗大西瓜,皱起眉头抱怨道:“……老爹,再这么喝下去,肚子都该爆了。”
“你个小兔崽子,几日不见,就这么诅咒自己老子么?”潘仁贵掂着桃花扇朝潘少辰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见儿子皱眉,忙又嘟起嘴:“乖乖,宝贝儿子,来,让爹爹看看瘦了没?”
上首的上官鹤闻言尴尬地吸了吸鼻子。还能饿着?府里没被这活宝拆干净便是大幸了。
小潘少爷屁股旧伤未好,疼得直咧嘴,将潘仁贵不耐烦地一推,甩手又要往东水阁方向走:“爹爹就爱多事。儿子在此每日与云轩兄讨教诗文,再好不过。这还没呆够呢,爹爹此刻来做甚?”
该死,哪门风把这老头招来了?
小兔崽子,当着众人面竟然这么不给老子面子么?
潘仁贵觉得很丢面子,当下将潘少辰一扯,扔在八仙椅上:“好你个臭小子,凭空躲了这许多天,让老子好找。你姑妈潘贵妃为你拖了门好亲事,这几日正寻思着让你去瞅瞅呢,你倒好,给老子玩失踪!若不是昨日云帆贤侄叫人报信,老子倒还不懂你原藏在这里!走,今日必须跟老子回去!”
说着,又要拖着潘少辰往外走。
潘少辰一急,伸手拽过一旁安若兮的袖子:“不走!爷爷我就爱呆这里!要走也得带上娘子一道走,爹爹放手……啊呀,小娘子救命——”
潘仁贵越发没面子了。该死的逆子,怎跟老子当年一个德x?心里骂开了娘,又朝门外的奴才们一挥手:“给老子绑上,抬回去!”
“娘子、娘子救命——”潘少辰嘴里嚷嚷着,干脆抱住若兮纤细的小腿:“娘子在哪本少爷就呆在哪——!”
“啊——”安若兮此刻心中正暗暗感激着上官云帆,冷不妨被此一拽,滑倒在地上。葱白的手腕不自觉拽住上官云轩的衣袖,一截葱白的手腕露了出来,正中赫然一颗鲜红朱砂痣。
本在吆喝着的潘仁贵顿时一楞神,桃花眼朝安若兮上下扫了一眼,竟忘了说话。
“放肆。”一直未发言的潘夫人忽然走到潘少辰身边,朝那肤白唇红的脸上轻摔了一掌:“当着长辈们的面,小辈怎可如此无理?还不快放了侄媳妇的手!”
潘夫人说着,又朝上首的上官夫妇歉然地服了服身:“逆子自小被宠坏,一向毫无规矩,弟妹在此赔礼了。”
小潘少爷自小怕娘,闻言手一松:“娘,儿子才不要什么亲事!儿子豁出去了,这辈子儿子就要小娘子!非小娘子不娶!”
桃花眼一闪一闪泛着泪光,干脆脚一跺,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竟像个孩子似的赖坐在地上。
“咳咳……令郎真是活泼得紧,呵呵哈……”上官鹤不由朝一直站着不语的二儿子瞥了一眼,尴尬咳了咳嗓子。看来得让这轩儿媳妇早早生个小子才是。
“……好你个这臭小子!怎的竟是如此不懂规矩!来人,还不快给老子抬回去!”潘仁贵猛然恍过神来,抽了抽嘴角,忙朝上官鹤尴尬赔礼道:
“逆子胡闹,竟让上官兄与嫂夫人看笑话了。左右府上还有诸多事情繁忙,既找到了臭小子,小弟这厢便先行告辞,待改日得空,再来好好拜谢兄台。”
说着,暗暗朝安若兮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呼喝着一干奴才急惶惶大吃吃离开……
第31章 寻亲?认爹么?
上官鹤一行亲自将老潘家三口送到大门,望着轿子浩浩荡荡走远,这才捋着胡子准备往回走。
“父亲大人,方才可是潘老爷家……”几步外响起亮堂的圆润嗓音。
众人回过头去,却是大公子上官云辕踏阶而上。
上官云辕一袭修身黑长裳,在微风吹拂下裙裾翩翩,玉发高束,很是干练洒脱。因见云轩竟也难得走到门口,便又招呼道:“二弟近日气色越发好了,呵呵,想来弟妹伺候得很是周到。”
上官云辕眉目弯弯,朝安若兮颔首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安若兮心中生暖,上官家如今也只有这大儿子看着还算正常。
“原来是辕儿,方才谴人去找你,却说你一宿未归,可是去哪了?”上官鹤立在门边,因见一向作息规律的大儿子竟然彻夜不归,面上挂着淡淡忧虑。
如今这个家就全仗着辕儿在c持,可别再生出什么旁的事端才好。
上官云辕自然注意到老头子的脸色,不禁歉然一笑:“近日进了一批药材,掌柜的人手不够,账目理得凌乱。儿子昨日下午便过去清理,一直到晨间总算才弄好……让父亲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说着,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上官鹤这才注意到云辕黑青的眼窝子,想来真是忙了一宿,当下又怜惜道:“真是辛苦了辕儿!唉……老夫近日身体渐复,一些事儿若委实c心不过,让云掌柜直接汇到我这儿便是。”
上官云辕点头称是。
一旁的姬夫人却心疼了:“老爷,一家人杵在门边闲聊什么?辕儿为咱这个家真是把整个儿都搭上了,忙了这一宿想是早都累坏,不如让他早些回去歇息吧。”
“娘你就爱c心。云辕是家中老大,二弟如今身体不适,三弟又不长进,若云辕再不辛苦些,又怎能说得过去?”上官云辕说着,体贴地挽上姬夫人,一行人便说说笑笑进了门。
上官云轩默默跟在后头,听着前面三人有说有笑,渐渐不耐烦。临到岔路口,终于沉声道:“父亲大人慢行。云轩身体不适不能久陪,便劳烦大哥多陪陪父亲吧。”
说着,也不待众人回话,向安若兮一扫,便要在欣然搀扶下走开。
上官鹤闻言回过头来。虽心知老二和老三不喜姬莹,自己一向为人中庸,也不去勉强。只因前些日当着众人的面恶语伤了若兮,还狠狠煽下一巴掌,今日方知是误会,心里觉得过分,才想着趁此机会化化隔阂,毕竟还指望她早日生养,给家中添续几株香火呢。
当下暗暗朝姬夫人使了个眼色。
姬夫人最是懂得拿捏人心,温婉一笑道:“呵呵,老爷许久没和儿子们聚聚了,平日里辕儿忙得不着家,轩儿又不大出院子,老爷心中早便惦念得不行。趁着今日大家正好都在,不若中午便在北院一同用饭吧,老爷您看呢?”
“呵呵,夫人这提议不错!老夫倒还真有不少话想同儿子们聊聊呢,如此甚好。”正中下怀,上官鹤很是满意,又朝老秦招呼道:“老秦,你吩咐下去,今日午膳弄得丰盛些,摆大桌!”
“父亲大人不用如此麻烦,云轩chu茶淡饭惯了,倒还更喜清淡些。”上官云轩微微笑了笑,作势又要走开。左右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热闹,自己去参合什么?
这厢姬夫人却已绕到安若兮身旁:“几日不见若兮,气色倒还真是喜人。前些日绸缎庄那边进了些新款式,早便惦记着给你添置些新衣裳,今日正好在,一会我便让人领了裁缝过来量身……既嫁入我们这样的大户,便要学会这些日常礼俗。儿媳日日这般清汤寡水的,走出去,不知道的人倒还以为我们做大人的不懂事了……”
姬夫人边说边亲昵挽过安若兮,语气柔柔,让人难以拒绝。
安若兮却不着痕迹拨了开去。那老头儿当日不问青红皂白,当众那般狠重地煽了自己一巴掌,此刻却让姬夫人做好人出面说和。当真以为自己真是小户人家贫寒女子,几件新衣裳便能打发了么?偏偏自己不是。
当下便要随了上官云轩走:“夫人客气,若兮在府里什么也不缺……既是相公身体不适,若兮理应先回去照顾着才是。”
姬夫人手腕一空,一双狐媚眸子暗暗委屈地向自家儿子递去一眼。
“呵呵,弟妹不用如此作难。左右不过一顿饭功夫,既然二弟喜欢清淡口味,那便让厨子多做些素淡的菜品好了……难得父亲大人今日提议,我们做小辈的,总也不好拂了父亲一番兴致不是?”
上官云辕最是孝顺,见娘亲为难,只得上前几步浅浅一拦。磁x嗓音暖暖生风,俊郎面容上笑意谦谦。
安若兮每次看到这番暖笑,总是不知如何拒绝,当下却也不好强推了上官云辕走开,只好顿了步子。
“……既是大哥如此热情,云轩去就是。”正踌躇着,前方上官云轩却忽然调转了身子朝北院方向走去。
“公子……”欣然慌忙拽住上官云轩的衣袖,懊丧地跟上几步。公子平日不是最烦一大桌子进餐么,今日怎么这般屈就?
“呵呵,二弟如此甚好。左右得空,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多饮上几杯则个。”上官云辕淡淡扫了一眼满脸纠结的欣然,爽朗笑着自在前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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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利落的奴才们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肴,琳琅满目很是诱人。
见上官鹤与姬夫人各自坐下,安若兮便携了上官云轩坐定。
“呵呵,儿媳不必如此拘谨。都是自家人,放松些则是。”上官鹤指了指满桌美食,朝安若兮温和笑笑。
安若兮忽然想到这老头儿昔日当众责骂自己煽自己耳光的凶态,两种反差,不由起了一身皮疙瘩。
“老爷说的是啊,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媳妇可不要生分了才好,只管吃好喝好便是。”姬夫人脸上挂着笑,又朝欣然使了个眼色:“欣然,二公子还是由着你来伺候用餐。”
欣然暗暗喜悦,柔柔道了声:“是。”持着小碗小心舀了汤递到上官云轩嘴边。
“不劳烦欣然,你且先回去歇息,一会再过来吧。”上官云轩却撇过头,深潭一般的眸子朝安若兮处一扫:“让她来。”
明知二公子原意是让自己回东水阁休息,可是欣然还是委屈得垂下眸子。
姬夫人显然十分意外,这老二先前除了欣然外,可是谁都不得近身伺候的。当下j致妆容上腾开一抹干笑:“呵呵,奴才们都在传说轩儿小夫妻两感情好,看来竟是真的。老爷,你看你给轩儿说了门多好的亲事?”
“啧啧,既那般好,几时也给老三我说一门则个?一家子和和美美,倒把我干晾在一边,寒心啊寒心!”门外传来一贯的吊儿郎当。
众人抬头望去,却是上官云帆提着鸟笼子立在门外。也不知道立了多久,狐狸眸子斜斜向上弯着,如挑衅般觑着桌边一干人。
上官鹤微微变了脸色,咳了咳嗓子道:“你这逆子,一向在外风流浪荡!若是能找着你,早便让人去唤了来。既回来了,进来吃便是!”
上官云帆嘲弄地吊起嘴角,你这老头不去喊我便罢了,用得着如此撒谎么?当下也不恼,晃悠着走到桌边:“啧啧,一桌子好菜……想我在那破落的西风阁,几时才能吃到这般好的一顿?”
自顾自找了张凳子在安若兮身边坐下,见若兮正端着碗伺候上官云轩喝汤,又戏谑道:“啊呀,二嫂果真体贴得紧,不枉了那些奴才们私下嚼舌!二哥还真是好福气啊……”
上官云帆嘴里冷嘲着,一双狐狸眸子却定定锁着安若兮。
灼热的眼神看得安若兮莫名没了底气,害怕这厮脑袋一懵便把先前的事儿全抖落出来。手一颤,那汤汁便溅在上官云轩纯白的名贵料子上。
油渍渗得星星点点,安若兮慌忙取了帕子擦拭,葱白的手指却被轻轻一覆:“我自己来。”
是上官云轩。
上官云轩拂开安若兮的手,径自索着端起桌上的碗,小心吃了起来。碗中已有安若兮事先夹好的菜,上官云轩不紧不慢地吃着,长长的睫毛覆住一双空洞眸子,动作尔雅,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安若兮第一次发现这厮也能如此绅士,不由心中宛然。
上官云帆见若兮如此表情,心下越发不爽快了。知道二哥出色,你便是和他真好了,我又能把你如何?在你眼里我三爷便那么下作么?
心里痛着怨恨着,嘴里偏偏越发尖刻:“啧啧,在屋里浓情蜜意便罢了,当着我这光棍汉子还如此眉来眼去,这不是寒渗人么?……几时父亲也给儿子娶门亲则个,都是亲儿子,怎的如此偏心?”
“混账东西,还好意思说这番话?自小在外头厮混,那恶名声早便传出去了,你道还有哪家正经姑娘肯嫁与你?”
上官鹤恼了,好好的一顿饭又被这败家小子给搅和得不成样,半白的胡子一抽一抽:“你若是真想娶门媳妇安稳过日子,先学学你大哥怎么做人,旁得再别做他想!”
“嘁,学大哥?那三爷我这辈子就再别想讨女人咯……”上官云帆狭长的狐狸眸子朝上官云辕剜了一眼,做好笑状吃吃笑开。
见上官云辕变了脸色,便又靠上前亲昵道:“嘿嘿,大哥,这个月的月钱怎到了今日还没发下?窘得三弟我这几日连个吃酒的钱都没,门儿都不敢出。大哥的小金库不少,不如先凑上些个解解小弟之急?”
上官云帆边说边往老大身边凑,上官云辕不由朝后一搡。那堵坊的管事已经不只一次向自己讨要老三的欠款了,近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因着父亲年事已高,一直私下瞒着,此刻见老三这副作态只得无奈敷衍道:“莫不是那老账房忘了,一会你自来向我要便是。”
上官云帆这才笑了:“嘿嘿,大哥一向最通情理。”
因说到钱,上官云辕忽然又想到一事:“父亲早便说要替胤之兄弟寻门差使。近日铺里倒是急缺人手。三弟你一向与他关系好,若见着了便带个话,让他有空去药铺找找云掌柜。”
上官云帆眼神一敛,暗自骂了句老狐狸,又吊儿郎当道:“那厮失踪了一个月,想是早死在女人堆里了。云帆如今穷得叮当响,哪舍得破费进那些窑子去寻他?”
正说着话,门外老秦管家屁颠屁颠跑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上官鹤今日对老秦很是窝火,老了老了怎得越来越沉不住气,不由皱眉道:“何事又如此慌张?可是那潘家人又打回来了?”
“不是、不是……”老秦小眼睛往上官云帆身上一瞄,埋下头嗫嚅道:“是一个乡下婆子,带着个小儿,说是来找三爷……找三爷寻亲、认爹……”
“噗——”老三嘴里才抿下一口酒,闻言一气喷出:“得,准又是哪只野想讹三爷爷我的银子!老秦你直接把她轰走便是,爷我可得回去睡觉了!”说着提起鸟笼子就要走。
“轰不走啊爷……她们、她们……”老秦戳着手指头向身后指了指,尴尬红了脸:“已经来了……”
第32章 三爷的私生子
敞开的镂空雕花木门前,隔着一块大青石板,用栅栏围起一撮小小的园子,里头种着一簇木槿花。因着上官鹤平日里喜欢伺弄些花花草草,倒也开得繁盛。
此刻那栅栏前不知何时多出一名灰衣妇人,肩上挂着个小包裹。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脸色发黄,眼窝子青肿,模样看着却还算是周正。
见众人齐齐看过来,妇人很是惴惴不安,不由朝身旁小男孩瞪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慎爷儿,快给大人们跪下!”
小男孩不过三岁不到,细碎的头发搭在肩上,小而壮实,着一身湛青色小裳,料子倒也j致。想来也是个调皮的娃子,见妇人发话,连睬也不睬,只顾费力攀着栅栏,要去抓那园里的木槿花。
慌得妇人连忙朝那小屁股上拍了一掌:“乖乖,我的爷,这可不是咱们能动的东西!”
男孩吃痛恼火,腾出一条腿朝妇人踢开:“臭婆子,小爷乐意!”声音虽n声n气,却渗着狠劲。
“你这娃子怎得如此顽皮?惹得你爹爹不快,该不认你了!”妇人一双丹凤眼朝上官云帆瞟去,见上官云帆满脸黑青,忙将小人儿从栅栏上拽下:“快,慎爷儿听话,叫爹爹,叫爹爹了有糖吃。”
那叫慎儿的小儿只得不情不愿转过头来,一双扑烁烁的黑眼睛朝上官云帆上下一扫:“爹……臭婆子,他也是我娘的恩客么?”
“乖乖我的爷,不得胡说。”妇人慌忙朝男孩嘴上轻轻一掌,因见屋里众人变了脸色,当下眉眼一敛,很是尴尬。
慎儿又不耐烦了,挣扎着要去攀栅栏:“小爷只要娘。不要爹爹。”
n声n气的声音听得上官云帆起了一身皮疙瘩。好个混小子,你即便认我做爹爹,爷还不肯收你呢!
狭长的狐狸眸子暗暗朝安若兮处扫了一眼,见安若兮无甚表情,又觉很是丢脸,冷了声音喝道:“哪儿来的小骗子,滚滚滚!……老秦,你替爷先垫上十两银子,赶紧打发了清净!”
“是、是三爷……”老秦老脸一塌,只顾搓着两手不前。心里嘀咕着,三爷你先头还欠着老奴四十多两银子呢……
“快,慎爷儿大声点,你爹爹叫你过去呢。”这厢妇人却着急开,这小妖孽今日若再不送出去,自己也无甚活路了。当下只作未听明白,又扯了扯男孩的耳朵,暗暗使了个眼色。
“爹爹。”小男孩胡乱嚷嚷了句,两眼却只顾瞅着上官云帆手中的鸟笼子,见那翠鸟儿着实有趣,心下痒痒得不行,便从妇人怀中挣开颠着小腿跑过来:“喂!把你的绿鸟给我,爷欢喜他!”
“哼!没教养的野小子,爷爷偏不给你!”上官云帆向下扫了一眼。该死的,两只眼睛溜圆,还是双眼皮,哪个瞎眼的看出他是爷的种了?
当下又将鸟笼子朝上举了举,薄唇一张,自顾自逗起了鸟儿:“死婆子!想讹爷爷也不找个好货色!就这黑不溜秋的野小子,你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么?”
森冷的气场渗得妇人发慌,只得哈了哈腰硬着头皮道:“三、三爷勿要动气则个,奴家也是奉了姑娘的差使,我家姑娘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家把慎爷儿送到府上寻亲,奴家这也是奉命办事……”
“姑娘?哪家的姑娘?”上官云帆不屑地白了一眼,心下越发确定这婆子在撒谎。
“我们家姑娘先前找过三爷的……”
“啊呀——”上官云帆只觉小腿处一麻,低下头一看,该死!那臭小子一张小嘴正死死要在自己小腿处。
“咬死你,让你不把鸟儿给爷玩!”男孩虽年纪小小,脾气却执拗得不行,黑亮的眼睛朝上官云帆恶狠狠一扫,又揪着上官云帆的衣摆要往上攀。
狗/日的,这王八帽子带的!上官云帆恼了,也不听解释,哈腰凑向妇人跟前,龇牙道:“别怪爷没提醒你,爷可是连女人都打的!若是不想挨板子,赶紧带着小乌g滚蛋!”说着,一把将那孩子狠狠扯开扔在地上,掂着鸟笼要走开。
男孩在地上翻了一圈,冷不妨一屁股摔坐在青石板上,只觉屁股如裂开一般疼痛,红红小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呜哇——,臭爹爹……爷不要爹爹,死婆娘你带爷回去找娘亲——”
孩子尖锐的哭声震得上官鹤耳膜生疼,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竟被这般搅和,当下气得脸色绛红,怒了声道:“胡闹!哪儿来的下野乡人,竟然在我堂堂上官府这般吵闹?老秦,平日里你都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赶快让他们走!”
“不是……啊,是、是,老爷。”老秦头如捣蒜般哈着腰,心下却万分委屈,好好的惹这闲事做甚?若不是看那小的x格与三爷如一个模子刻出,害怕误了正事日后遭老头子怪罪,早便将她们轰走了。
当下转头变了脸色:“走走走,老爷发话了,你们还在这埋汰人做甚?赶快滚出去!”边说边像赶鸭子似的驱着二人离开。
妇人急了,一撅屁股跪下:“老爷,老爷万万不可……我家姑娘前些个突然走了,一个子儿也没留下,只吩咐奴家把慎爷儿送过来。这小爷一向娇生惯养,不过两日,奴家身上存的几两银子早都被掏干净……奴家实在是养不起了,乡下还有两个娃等着吃饭,求老爷发发慈悲收了慎爷儿吧……”妇人边说边磕着响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纸向老秦递去:“对了,奴家有凭据的,我家姑娘留了封信让我交给三爷……”
老秦不耐烦地翻了白眼,见上官鹤略微颔首,只得接了过来,抬腿要向屋里走。一道疾风掠过,那信却被拽在上官云帆手里。
清瘦婉约的几行小字,上官云帆轻轻一扫,心下立刻了然,狐狸眸子里略过一道j光,少倾便又作吊儿郎当状:“得,既一心要把这包袱扔给爷,爷便收了!大不了卖去楼子里当小哥,左右我都不亏本!”
“讨厌,才不要你做爹。”慎儿闻言从地上爬起,两只黑亮的眼睛恶狠狠朝众人一扫:“小爷不欢喜你们,才不要和你们在一起。”
说着颠着小腿走到妇人身旁,伸出肥嫩的小手去掰妇人的膝盖:“不许跪他们,爷命令你起来!快起来,带我去找娘亲……”
妇人却只顾跪着不动,慎儿心中一冷,自顾自向大门方向跑去。
小小的身子却被妇人从身后拽住:“我可怜的小祖宗喂,你跑什么?你娘早走了,你不在这呆着,还会有人肯收留你么?
妇人边说边将肩上包裹卸到小儿怀里,向上官云帆身边一推:“拿着吧爷,日后好好听你爹爹的话!再不要惦记你娘了。今后若能富贵,便是你的造化。”说着埋下脑袋,像逃一般走开。
“臭女人,不许你跑,给爷站住!”慎儿急了,在上官云帆腿上狠很一咬,挣开束缚,紧跟着妇人跑开。
毕竟才是三岁不到的孩子,小腿一颠一颠,跑着跑着,见前头没了影子,脚步一慌,便磕倒在地上。
那细嫩的掌心处在石尖上划开,渗出一道血红,原本恶劣的口气也渐渐带上了哭腔:“坏人,不许你也把爷丢下……三妈回来……”
三妈?拐角处妇人浑身一颤,不由顿了步子,几时听这孩子如此叫唤过,想了想眼睛里便泛开了花。
“慎爷儿好生珍重,好好过你的日子,再不要惦记着你娘了。”
孩子的哭声响亮,一哽一哽像是噎着了般,听在耳里让人生疼。屋子里安若兮坐不住了,只觉得这孩子虽脾气执拗,却可怜的很,暗暗撩了裙摆要起身。
一双大手却从身后摁自己。安若兮一回头,却是死寂着脸的上官云轩。心下不由恼火,你看不见便罢,难道听不见么?费力挣了挣,那力道却大得不容反抗。
慎儿嚎了几声,见无人理睬,小手朝眼睛上一抹,又自顾自撑着爬起:“看不见了,都不要我了……爷恨你们……”声音虽稚嫩,却透着狠劲。
恨么?屋内上官鹤不由心下一紧,这个熟悉的场景,十来年前自己也曾见过。因见这孩子秉x与老三实在相似,想了想又道:“老秦,去把那小子领回来老夫仔细看看。”
身旁的姬夫人见状,便也柔声道:“呵呵,老爷最是菩萨心肠。这孩子,脾气儿倒是和老三相似极了,老爷叫过来仔细看看也无碍。若真是帆儿在外头风流的果子,早些接进来倒也是好事……若不是,来日跟着老秦学学管事,做个家养的奴才倒也不错的……”
众人不语,姬莹干笑了一会也觉尴尬,便又贴向安若兮身旁:“左右我和若兮近日也都有空,便替着帆儿照看些日子也无妨的。”
安若兮笑笑,因心里着实可怜那孩子,正要措辞应下。一直未发言的上官云轩忽然截过话头,清俊面容上冷若秋风:“姬夫人说笑,云轩一向不喜孩子。”
姬夫人本还要说些什么,闻言一僵,暗暗向上官鹤投去委屈的一瞥。
“切,既是我三爷的儿子,怎敢劳烦你姬夫人替我养着?你道他也有二哥那般命大么?”上官云帆狭长的狐狸眸子朝姬夫人冷冷扫了一眼,嘴上腾开一抹讽笑,兀自走到廊边,将小男孩从后背心一提,便大步向西风阁方向走去。
“好你个臭小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混蛋!放开小爷!讨厌你们……”慎儿脸朝着地被吊在半空,只觉呼吸都难受,圆黑的眼睛里带着恨意,四肢挥舞着踢打开。
真是麻烦!上官云帆恼了,抽出扇子朝那细嫩的手脚上胡乱拍了几下:“给老子老实点,若不然把你卖去做脔童!”
“哎、哎,三公子、三爷,老爷让你立刻把小、小少爷领过去!”老秦管家颠着老腿从后面小跑过来,看那双小手上道道红痕,暗暗心尖尖疼开。
造孽哦,这三爷连自己都养不活……
上官云帆白了一眼:“老子的儿子,老子愿意如何便如何!”说着,拂开老秦大步走开。
“安胤之,你小子给爷爷滚出来!”西风阁空落得只闻风声,上官云帆一脚踹开那半开的院门,提着小人向屋中穿去。
该死,一屋子的酒味。上官云帆皱眉四下一扫,见床上鼓鼓涨涨蜷着一人,便大步走上前:“狗/日的,惹了这许多事,大白天却在这里喝酒睡觉!”大力掀开被子,那床上却是两条长枕摆成的人形。
枕下塞着一张发黄字条,掂在手中却是草草几个大字——
“干,老子就睡过她一次!”
上官云帆将字条揉成一团,隐隐觉察有什么不对劲。双眸一扫,这才觉得今日屋内静得诡异,满地凌乱的酒葫芦,桌椅东倒西歪,那床底赫然晃着一条被撕裂的衣料。
不好!
当下心中一凛,忙将慎儿朝地上一摔,颀长的身子整个儿便捞进了床底。暗黑的床底壁角一个隐秘的小暗洞,一向只有自己知道的,上官云帆兀自怀着最后一丝念想朝洞里一掏,只觉一口血都要从肺里喷出。
果然!不见了!
顶着一头老鼠屎从床底爬出,上官云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多少年交情,这厮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还不清楚么?早该想到了,怪就怪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留了他在府里养伤!
该死的白眼狼,若是让爷爷找到你,定废了你的老二!
上官云帆狐狸眸子里j光掠过,那泛着杀气的眼神看得地上小男孩气息一紧,慌忙怯生生往墙角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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