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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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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萤 作者:大件事

    第 19 章

    云大夫惊得药碗都掉在了地上,“你,你醒了?!”大夫照顾了我数月,我却是第一次看到他,他须发皆白,此刻却嘴巴张大,一副不可置信之态,颇像个小孩。他几步走到床边,“钱公子,你果真醒了?”我艰难点点头,他立刻跳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找里正。”便匆匆走了,真是看不出来岁数。

    他忘记关门,空中雪花纷飞,庭下却还未开始积雪,余里正和亦山很快到了,都十分惊讶,亦山也颇懂医术,却也不知为何我突然间醒了,“这几月我们依着云大夫的吩咐,给你灌下了无数的补药,却只是吊住了一缕气息,你居然能自己醒过来,真是,真是。”余里正激动地不知道如何言语。

    亦山也随着道,“你当初中的我的毒早已解净了,久未醒来是因为体内有多年的隐疾,就连云大夫也没有找到应对之法……”他话未说完,余里正便打断了,“留你一命全是为了钱公子,你毋要妄想推脱当初下毒的罪责!”亦山便抿嘴不言。

    云大夫此刻已平静了下来,“钱公子才刚刚醒来,我们便不要再打扰他了。”便向余里正二人使一眼色,余里正见此便嘱咐几句就随着云大夫离开。

    我虽醒来,却仍是没有恢复力气,便又闭上了眼,“回光返照?怎么可能!”是余里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没有睁眼,昏迷时听觉似乎敏锐了许多,又听得余里正道,“那……可还能等到道君姑娘归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地,那云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昏过去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屋内很暗,亦没有烛火,从窗牖向外望去,外面却十分明亮。我艰难起身,披上一直放在床边的衣服,缓缓向门外走去。

    病中未曾束冠,一起来才惊觉头发已长至腰际,几缕头发垂在手边,我拿起来细细看着,我不禁笑了,“夫人,这哪里是银发,分明是苍白的发丝。”

    打开门,风雪立刻侵入了衣裳中,我一步一步向庭中走去,鞋子发出嚓嚓的声音,我回首望去,雪地里,一串脚印蜿蜒延伸到脚下,“雪,满中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启钱倧卷·下,同时以后更新时间改到每晚十二点~

    王庭之内,我在西都王权的浓雾之中,唯一能看清的,便只有你。

    第21章 余姓小女

    三月里,吴越国都城西都又下了好几场雨,哥哥下旨将我官升至丞相,这天我去了子城,去看望我那层叠宫殿中的王兄。

    “你来看看胡进思新上的折子。”哥哥半倚在榻上,命内侍将折子递给我,“我这一病,竟日里便只能看到他一人的折子了。”哥哥自嘲般笑笑,他本就生得俊美,丹凤眼斜睨,颇似像狐狸的猫儿,只那唇上毫无血色,偏叫人取了自己的血换他诚心一笑。

    我拿过折子,内容是极易料到的,国中各事繁琐,胡进思为王上分忧,已都做了决定,只来请几个御用印章,便下发各部去做了。“你刚做了丞相,万事都等着去做,我只跟你说一句,勿急勿躁。”哥哥抿了一口酽茶,他不知何时喜喝苦茶,每每枕边的茶水近乎黑色,衬得他手指愈发白的透明。

    我只得点点头,将那折子扔到案上。“你自小便是这样,喜怒太形于色,如今还有我为你挡几分,日后你坐了我这位子,便再无人帮你斡旋了。”他复又说道,“你不必同他人一般宽慰我,我在这围城中守了六年也够了,只恨我即位时不过舞勺之年,又曾听信了那帮谄媚之人,才使得如今这般大权旁落。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常去胡进思府中,那时他辅政还公正,不想年岁这般大了,却毁了他几十年的清名。”

    哥哥望向窗外,“中原上几番易主,如今还动荡不安,我吴越国幸得偏安小隅才保得住这样的安宁,若国中重臣起乱,后果……”

    胡进思一党牵涉太多,哥哥虽欲除他,一时却也离不开他,只得抽丝剥茧的来,可我一直忧心,这样的法子真能对胡进思一党有用吗?数日前哥哥下旨丞相开府,可直至今日我那丞相府中办事之人仍寥寥,倒是大小官员前来贺喜的不断。

    “这事愈说愈烦。”哥哥摇摇头,命那内侍出去了,唤我将他靠枕取走,缓缓躺下。“偏我身子一向不足,今春又添新乏,来势汹汹,便只得仰仗你了。”我就势坐在塌上,“若能得着人,我是要去天竺一趟的。”去岁里我突发急症,几欲死去,幸有天竺法师的药才捡回一条命来,为此数月昏迷,青丝皆成白发。今春归来,哥哥竟也突然地倒下,好在哥哥因一向多病,宫中良药时时备着,还不至于昏死过去,却也总是治标不治本,干耗着几番春秋。

    “天竺你是无须再去了,光是为你这满头白发,我就不知收上了多少折子。”话这样说,哥哥眼中却有艳羡之色,为我可以骑着白马去遥远的地方,那时,也当还为着什么。

    又闲话着,窗边淋进了几滴雨,我忙去将窗关上,却捻起一瓣深红色桃花,我拿过去给哥哥看,子城无数的宫殿中,只有云霁宫中有这样颜色的桃花,哥哥眸中发亮,竟强撑着坐起走过来,窗外早没了人,他看着雨,看着西边,极力想从蜿蜒的道路看到什么,那是一抹身影,我曾在他的画中见过,曾在他诗中见过,也曾在他眼中次次见到,我佯装不知,他却不可能假装不知。

    我悄悄离开,听得身后他仿佛极力装作在对人说,“你来了,我真高兴。”

    “宫中传话,王兄病重不便见我,不知圣体何时可安,哎。”我和大王的庶弟钱俶,数年前便去了大王封的属地的,为了我的婚事刚刚回京,因不得入宫,便径直来了丞相府中见我。

    “总会好的。”我道,“便是我等也不得妄议此事。”

    钱俶忙道,“七哥说得是。”又展颜,“七哥将要大婚了,我特从属地带了贺礼,请七哥瞧瞧。”便命侍从将门外两只赭色箱子抬了进来。“这东西可让我好找了一番。”

    “东西倒不急于看,我兄弟二人也好久没见,你来陪二哥好好说说话吧。”说着便走向里屋,将外面一众丞相府属官隔了出去。“我自开了府,日日在这丞相府中不得脱身,外面的那些属官,还不知有几人姓‘胡’。方才有意言语生疏,九弟莫怪。”

    “我怎会怪你?我年岁小些,又不常来京,朝中的局势所知甚少,误了七哥的事,万望七哥不要怪罪。”

    “你与我不过错几个月份,今年也快十九了,明年就要加冠,可要多长几分心思了。”我兄弟数十个,经年来大多陆续没了,至今只余我和大哥同这九弟钱俶三人,我幼时虽与他不熟识,如今却愈发觉得他亲切,和他的关系也变得亲厚起来。我的婚礼,又为给哥哥冲冲喜,便欲好生操办,特意将远在属地的钱俶叫了回来。

    “谢七哥教诲。”钱俶言语如此,体态也放松许多,又问道,“七哥的夫人听说就是钱塘人氏?”

    我点点头,“她父亲乃钱塘一小吏,虽不是大富大贵,家室却还清白,况做我的夫人,这样的家室是再好不过了。”不似哥哥的宫中那位,永远只看到她一人,她的身后是什么,从没有看到,想到这,我心情又晦暗了几分,“你还年轻,对这世间的情爱,总得用心去看几分。”

    “七哥还未娶妻,怎就生了这样多感慨了?”钱俶揶揄道,“去岁春我回京述职时,大王还在席上说我必会比你先娶妻,却未曾料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成家了。”

    我当初也全然想不到今日,从前我往来花丛,自诩无情无爱,又自诩多情多爱,总之是与现在的我完全不同,可若真要说出哪里不同,我也只得说这命运是逃不过的。思绪繁杂,愈发没了闲话的心思,便送走了钱俶,只等后日,便是婚期了。

    夫人姓余,余宅地处钱塘城西,离富贵街上的丞相府颇有些距离,我骑着高头大马往城西去。马儿浑身雪白,同我的头发一样,都给这场盛大的婚礼添了几分奇异的色彩。哥哥亲调的迎亲队伍卯时便从宫中出发,装上了大王赐的奇珍异宝各式玩物不计其数,敲锣打鼓一路到丞相府,自此始,朝中亲贵官员陆续而来,今日因我的婚事特意散朝,京中有名姓的官员悉数到场,在丞相府中打点一番,我便转道至我的私宅,从此处出发继续骑马前去迎亲,一路上万人空巷,百姓争相跟在队伍之后,直跟了整整一路,大红的队伍绵延了半个钱塘城,似一条红缎带,从我的府中牵往那方小小的余姓女子的闺房。

    她拜别父母,头上大大的盖头遮住了半个身子,露不出一丝芳容。将各式繁琐的礼仪都行了个遍,到夜半子时,我才一人往新房去,没有多余的人再等着行什么合欢的礼仪,只有我,和一门之隔的她。

    她必定不会乖乖带着盖头在屋内候着,今日折腾了一天,此刻她当睡下了,我心里这样想着,轻轻推开门,果见塌上红色喜字的棉被拱起了一小块。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惊扰了她,却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看见她翻身起来,灼灼地盯着我,“我怕等不到你回来,一回房便睡下了,正好此刻醒来。”她笑着说,因将要嫁娶,我和她已月余不曾相见,今日见她着嫁衣,却丝毫不觉得陌生,她的这副样子,我早已在脑中心中想象了无数遍,但真见到时,心仍跳得不知所措。

    “钱倧。”她唤我,“夫君。”

    “道君。”我应道,“夫人。”

    去年冬天,初雪下得分外大,蜀川村子里的那座小小的庭院内,中庭积满了雪。我听见云大夫悄声对人说我是回光返照了,心中庆幸,庆幸因这“回光返照”才使我及时醒来,在约定的这个日子,我哪怕离她近一步,也能少去许多今生的遗憾。雪满中庭之时,不是你回来,而是我去找你,没有马,但我有腿,我希望我倒下的时候,是朝着你的方向,我舍不得你。

    可我竟如此幸运,我见到了她,看她从马上飞身而下,看她冲入我的怀中,她身上烟火的味道在这漫天雪花中升起了一簇火焰,在我心上燃烧,“道君,你回来了。”

    服下了道君从天竺带回来的药,好生养了一个冬天,我才恢复过来,因道君已见过了她师父,又恐我在蜀川再生疾症,十五一过,便又启程回吴越,二月里便到了。

    钱塘余家,祖上也是钱塘大户,没落后,前年,他家的长子余与投入我的门下,他年岁不大,却颇有城府,难得胸怀宽广。他性不喜张扬,我便嘱他暗中为我做事,只安排他父亲做了小官,使得行事便宜一些。道君的特征太过明显,为省去许多麻烦,我便同哥哥商量着假托余氏小女的身份将道君娶进钱家,于是道君便提前去了余宅,今日我才将她接过来。

    第22章 春夜喜烛

    桌上烛泪堆成远山模样,我鼻尖还淌着她身上的烟火气,仿佛喜烛永远也不会燃尽。“我饿了。”她在我怀中软声道,眼睛还未睁开,嘴却动了几动。我便起身到灶房,熬了粥,又热了几个馒头,等粥的间隙,又去扒开窗子看屋内,道君正迎着窗净面,见到我惊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有了扒窗偷看的毛病?”

    “从那日在灵隐寺见到你时起。”我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时你还用偷看么?”道君即刻反驳道。那时我日日携了她去各处游玩,白日里确实是不须得扒窗偷看她的。“你夜里不爱吹灯,任那床边的蜡烛夜半才燃尽。”我说道,“你身上的烟火气就是这样来的。”

    “你!”我那时便无时无刻不想看到她,夜间却不能扰她,便学会了扒窗的本领,每晚必得看她一眼才能回府自睡下。她纤手扬起,甩出几滴水珠,我忙避让,却发觉她已关上了窗,“既然那时看够了,如今就别再看了!”我怎会轻易放弃,即刻将刚折的桃花枝子从缝中探过去,“这花儿开得真好,你瞧瞧。”

    闹了一气,她已完全清醒,在庭中伸伸懒腰,便去后院喂马。那马不仅脚力好,还颇通人性,道君十分喜爱,每次都要亲自去喂,我便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有时爱和马说说话,声音很低,像个小孩,说着自己编的许多故事,我有时装作没听到,有时又装作得知了她的小秘密,总以此作势要挟她,却从未得逞过,全赖那马总是向着她,数次做出要攻击我的态势,惹得她又多喜爱它几分。

    两刻钟后,我们便围在了灶房的矮桌上吃粥,道君呼呼吹着气,一边吃一边道,“这粥怎么这样快就煮好了?还有馒头,你做的?”我得意道,“昨日出发之前我便将米泡上了,今日再煮自然是快。”又见道君依旧盯着我,只得道,“那馒头是去余宅时命人从余老夫人处拿的……今日蒸一蒸便可吃了。”她哈哈大笑,我颇感难堪,却猛然发现,“你早已知道了?”“馒头好拿又易加热,我便吩咐了人给了你的侍从。”她拿着馒头,仿佛在等我夸奖。

    “夫人待我真好。”我俯身去看她的眼睛,她却倏地起身,“你若真待我好,便将这些碗碟都洗好了罢。”她扬长而去,我抬起头,看到她嘴边小孩子般阴谋得逞的笑意。

    新宅落成,我便不曾带来一个仆从,这座院内,只有我同道君两个,事事自得亲力亲为,我们也再不惧被人看到,不必忧心某日就有人站出来说,嫁给丞相的,是个光头的女和尚。她是女扮男装成名已久的少年高僧,我是大王嫡弟尚未及冠就做了丞相的当权大臣,可我们在一起时却是两个孩子,她的能言善辩全用在了让我多洗一副碗筷,我的谋划权策皆为给她折几支或美或不美的花枝。我们俩啊,总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外面的波谲云诡,忘了也是斩尽荆棘满身是血才到了今日。

    今日依礼本应去宫中谢恩,但哥哥尚在病中,便不再去了,依旧在宅中闲话。春来院中的草长得分外快,一夜雨下就冒出了无数个高高低低的尖,午后,我和道君在院中修剪草木,忽听得传来敲门声,道君忙进屋避了,我去开门,九弟钱俶正站在外面。他将身子往里探了一探,我一边挡住,一边问他有何事。

    “我属地出了些事,即刻便要回去了,便来向七哥辞行。”钱俶道。我记得他的属地正分在了胡进思的老家,便问道,“可是胡家的事?”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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