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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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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平凡生活 作者:普祥真人

    第 477 章

    两人边说边走,这时已经来到窑厂附近。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跑过去,身上只裹了些破布,手上挥舞着木棒互相抽打,高喊着:“杀鞑子,首级换银子……”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一阵叫骂声顺风飘来,骂人者中气十足,声音传出很远,满口不可描述的行为以及对方的祖先,是标准的粗坯骂法。

    这就是边地,不同于江南的和风细雨,京师的温情脉脉,这里的人从小就生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从小就学习用杀戮换取生存资料的方式,拳头与刀子比笔墨好用,骂人或许就是他们最文明的宣讲方式。

    范进回头看看那些跑过去的孩子皱眉道:“这木棒有点粗,小孩子没轻没重,一不留神怕是打坏了……”

    这时薛五却不再说话,人也一动不动,仿佛中了定身法。范进知道情况不对,顺着薛五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山头上,一个老人与其他人打扮一样,赤着身体,手里拿着烟袋锅,另一手指着对面的人大声叫骂,在老人脚边还扔着几块碎砖。

    “你这驴日的货,耳朵里塞了X毛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火候火候!你把砖烧成这个鸟样,不消冲车,就是鞑虏一人撒泡尿城墙便塌了。若是老子还在带兵时,看我不……”

    老人的脸上满是泥灰,以至于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从薛五那逐渐苍白的脸色,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眼中晶莹的泪珠已经可以猜出老人身份。范进低声道:“老泰山?”

    薛五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爹爹是有名的儒将,怎么会这样满口粗言脏话。不对……他不是爹爹……不是的。”

    声音哽咽,泪如泉涌,亲人重逢的激动与喜悦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

    “在江南可以做儒将,在这里就得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做个粗鄙武夫。跟那些人讲道理远不如掀桌子骂娘好用。你想让他们听你的,就得比他们凶,比他们还粗鲁,不听话就打,日子一久他们就听你的了。若是一味斯文,在这种地方可是不受人待见,连日子都不好过。”

    小院里,薛五的父亲,曾经的指挥使薛朝先坐在一张石凳上,手上拿着粗瓷大碗喝着井水,与女儿以及范进交谈。比起女儿的激动,薛朝先的情绪却很平静,仿佛女儿的重逢是情理之中,又好像是这一切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冲击。

    老人套上了外衣,也洗了脸,露出一张足以称作英俊的面庞。虽然上了几岁年纪,皮肤也因为常年光照变得黑红,但是依旧不掩其五官的英姿。如今的老人于俊朗中又多了几分威武潇洒,气度上远超凡夫俗子,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能生出薛五这样的绝色佳丽。

    可是离得近了也能发现,老人左手食指以及右手的无名指和尾指都已经不翼而飞,额头上还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伤疤,从伤口情况看,当时情形凶险异常,差一点就会致命。看着父亲身上的伤口,薛五已经泣不成声,薛朝先倒是情绪淡定,仿佛这些伤都是在别人身上,与自己无关。

    “傻丫头,哭什么?大将上阵不死带伤,冲锋陷阵受些损伤本就是寻常事。你爹只是受伤,那些鞑子都已经死了,这笔账算下来,还是咱们赚了,你该高兴才是。”

    “老爷……你在江南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这样。”

    “没什么,那时到延绥效力,结果正赶上鞑虏的游骑入寇,你爹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终究是个武人,总不能临阵脱逃。靠着家传的本事,杀了几个鞑子,自己也受了伤。你二哥就是那一仗去的,不过他亲手杀了七个鞑子,不吃亏。”

    “二哥……那嫂子呢?当时不是说只卖我一个,不卖嫂子么?”

    “改嫁了。江南的女人,受不了西北的苦,当时咱家的生计艰难,不让她们改嫁,就得让她们挨饿。两人一个嫁了个把总,另一个给秦王府的一位小王爷当了妾室。不管日子怎么样,总归是不用吃苦受罪,老夫不能拖累她们。只要她们肯把孙子留下,自己爱去哪去哪,我也懒得过问。”

    院落里三个小男孩用兴奋而又畏惧的目光看着薛五与范进,他们正是方才那些挥舞木棒打斗的孩子中成员,范进给了他们银子做见面礼,但是都放在桌上,没有老人的话没人敢拿。经过老人介绍得知,这三个孩子里,两个是薛文龙的儿子,一个是薛文虎的儿子,薛文虎另外有个女儿,却被妻子带到夫家去。按薛朝先的说法就是,孩子太多养不活,只能保住男孩。

    几个孩子看着薛五都有些怕,叫过姑姑就远远站着,不敢往附近凑。薛朝先道:“孩子们懂规矩,知道自己身上脏,怕碰坏了你们的新衣服。”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女儿,点头道:“不错,我原本一直觉得这个家里最委屈的是你,什么都没做,就要受苦。如今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爹也就放心了。”

    薛五为父亲与范进做了介绍,随后又道:“大哥被人冤枉的事相公已经知道了,行文到总督衙门要人。这一案交给相公来审,三两日间大哥就能放出来,到时候咱么阖家团圆,吃几杯酒,也好好庆贺一番。”

    薛朝先看看范进,又看看女儿,神色里喜悦的成分并不明显,只点点头。“好……审问明白是一件好事。梅氏居然跑到察院衙门去告状?这女人当真是不简单,这份胆量和手段,倒是我都没想到。你大哥的官司,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做了错事,就得受罚,就算真砍了他的头,我也没什么话说。再说他放出来,也是要死的。鞑虏这次若是大举入寇,这阳和堡的男人起码要死一半,他不能幸免。不光是他,就算是我多半也活不成,不过死前能见你一面,老夫的心愿就算了了。将来你若是方便,就多照顾照顾咱薛家这几个孩子,让他们长大之后接着杀鞑子,为万岁当兵!”

    第五百三十龙赎罪。”

    范进道:“老人家,你也相信内兄有罪?”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若说他敢强污民女自是不会。可是砍了几个鞑虏脑袋,手头多了几文犒赏,就要去吃酒这也绝对是他的作为。本来他和长策去大同,是给阵亡的袍泽家里送钱,好死不死却跑去找女人,这也是他自寻死路不怪别人。”

    “老泰山,小婿听说内兄是惹上了代王府的女人?”

    薛朝先一摆手,“老爷不必客气。老朽乃是戴罪之身,万不敢攀扯官亲。老泰山一句,千万不要提起,否则老朽就不敢和大老爷说话了。老朽在江南时,也以为宗室子弟,各个都是富贵人物,直到来了这里,才知道大错特错。亲王郡王自然是富贵,到了下面就不好说了。有的人富甲一方,也有的穷困潦倒,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定制度不许宗室与四民通,就是不许宗室从事任何工作,全部开销来自田地和禄米。到了万历时期,宗室孽生滋息规模庞大,已经成为大明朝的一颗毒瘤。像是山西一共五百多万人口,宗室人员在册的就有四万多,差不多一百人负责一个宗室压力不问可知。就宗室内部而言,也出现了严重的分化,生存状态差异巨大。

    禄米发放到藩王一层,下面的将军、中尉等等,都是从藩王手中领取禄米。藩王近水楼台,自己自然大发横财,连带郡王一级以及亲支近派,都可以落个丰厚身家。真正倒霉的是远支小宗,自身在朝廷里没有发言力,想抗议都找不到地方,禄米被扣了没地方说理。表面上虽然是天家苗裔,实际反倒受制于王府的下人管事。

    限制于身份,这些人不能从事任何工作,得不到禄米的前提下就只能饿死。乃至到了万历时期,已经有一些偷偷跑出藩地,隐性瞒名当流民打工,去谋一条生路,或是干脆继承祖宗基业,拿起打狗棒去当乞丐。

    女性宗室情形也是这样,虽然她们在得到名字后,从制度上可以得到田地和禄米。但是到了基层的宗室女子,这种制度也很难落实,受制于吏员盘剥,宗室的压榨,很多远支弱宗的女子到了二十几岁得不到名字,也就得不到嫁妆不能婚配,成了老姑娘。比起婚姻问题,更要命的是吃饭问题。没有名字就没有禄米,在山西这种地方想要活下去都很艰难。

    一些走投无路的女人,被迫用最为人类最为原始的方式换取活下去的口粮,一些人也抱着尝试金枝玉叶的心态乐于光顾。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秘密,否则谁也没得玩。

    按照薛朝先的说法,自己儿子显然就是酒后找了这么一个女人,然后被宗室捉到现行。至于为什么现场还有个薛长策……道理也简单,省钱。毕竟边军都是苦哈哈,做这种事也要精打细算,能省一点是一点。这里面的设计因素傻子都看得出来,可问题是看出来也没用。薛家本来就是发配边地效力,薛文龙在陕西那边还有过殴打宗室子弟的案底,只不过明朝的行政体系和科技水平决定了,他在陕西被通缉不影响在山西立功受奖。可如果这件事闹大,连陕西那边都得到消息,那怕就真的不止死一个薛文龙那么简单。

    薛朝先朝范进举起水碗。“这里都是穷人,买不起好酒孝敬大老爷,就连这水也不是好水。但我们有的除了一颗忠心,就只有这水。不知老爷喝了这水,能不能答应老朽一件事。”

    第 4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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