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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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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门锦绣 作者:秣陵树

    35: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三)

    朱门锦绣 作者:秣陵树

    35: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三)

    朱门锦绣 作者:秣陵树

    35: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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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天朗气清。肖夫人早早儿就起身,吩咐人进来梳洗盥漱,又令魏昌家的开了楠木衣箱,取出几件簇新花样的衣裳细细儿打扮起来。一时,七小姐王淑雅也装扮妥当前来请安。母女俩收拾停当便携手上了一辆翠盖朱轮八宝璎珞车,众仆妇簇拥着往城郊徐徐而去。

    那肖氏母女今日装束异常华美,尤胜往昔。珠翠环顾,鬓影钗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来。

    肖夫人头戴金线七梁鬏髻,上金厢大珠猫睛天上长庚挑心,前有杂宝纹垂珠围髻,顶玛瑙佛手蜜蜂形金顶簪,后用半弧形金累丝翠楼人物分心,两鬓分双层楼阁金掩鬓、耳坠金摺丝点翠四珠双面宝石耳环。身披石青缎地盘金绣福庆如意璎珞形珍珠排穗云肩,里着金银墩兰葫芦蔓藤纹绣折枝兰桂齐芳立领长褂子,外罩银红缎滚边蟹紫绣金菊纹配牡丹﹑蝙蝠、古钱的对襟大毛长袄,前垂着金叠胜宝石珊瑚珠串,下系紫金万寿字暗纹绣香椽、扇子配四季花马面裙。通身气派贵不可言。

    而王淑雅也丝毫不逊色,头梳偏髾髻,上着金玉玲珑榴钗,眉心贴金累丝蜂蝶赶花钿,鬓边鎏金草虫啄针,耳垂金珠宝姜零子坠子。身着银红缎子实地纱绣金梗整枝桃花笑春风半臂,上有多层绦子捻金绸缎镶边,下摆坠流苏串珠为饰。妃色披帛下系圆领束腰桃红碎朵兰花襦裙,外披茜红蹙金妆花缎面出风毛银鼠里子斗篷。正如诗中所云:“一枝红艳露凝香”,真真是个娇俏明艳的可人儿。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车停在了西郊一所院落外,魏昌家的上前应门递上拜帖,便有婆子引领众人穿堂入户。一路行来,但见周数十里,山阜旋绕,曲岸回沙,水木明瑟,台榭荆榛,夹道柳榆,林虚桂静,宛若画中央;山泉潆绕,清池水田,兰溪隐玉,菡萏含华,鱼跃鸢飞,鸳鸯、鹭鸶、野鸭皆怡然自得;池中有岛,乔松秀柏,苍翠可人,一花一竹,疏密欹斜。

    邃阖雕楹,曲栏画栋,及至厅内,四面皆是西洋玻璃窗,壁嵌玲珑木架,上置古铜炉百尊,温之以火,旃檀馥郁,暖气盎然,举室生春。便有几个身着鹅黄撒花祚绸窄银袄,象牙色立领中衣,系蜜蕊色洒花百褶罗裙的丫鬟奉上一色黄珐琅仕女小盖盅。

    肖夫人轻啜香茗,抬眼细细打量,这几个丫鬟举止不俗,若不是出自里,也绝非小家小户。环顾四周,陈设华美,雕工细,一看就绝非凡品。常听人言承乾贵妃宠冠六,连底下人也比那三四品的官儿要尊贵些,于是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神小心应对。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得后堂月洞门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可来迟了,倒劳烦夫人久候。”

    说话间一位年过半百,中等身形的老者姗姗而来,径自在上首一张紫檀嵌大理石透雕螺钿博古祥云图的太師椅上正襟端坐。只见他手握瓜果状树形器,身着酱色团鹤纹福庆如意漳缎长马褂,腰束金錾梅花带,中有一枚银托累丝双钱纹寿蝠碧玺带扣,目光炯炯,气定神闲,乍一看去与寻常长者并无不同。正是魏昌家的口中所言承乾总管贾大人。

    肖夫人忙裣衽还礼,拉着王淑雅道了个万福,满脸堆笑道:“得知老大人乔迁新居,却未及道贺,今日特来送上表礼。”

    魏昌家的顺着眼色忙呈上礼单,谁知那贾大人也不打开,只抬头轻瞥一眼,便漫不经心道:“夫人太客气了,洒家怎么承受的起。”

    肖夫人见状便知这些寻常玩意儿,他自是看不上眼,遂从衣袖中掏出一红绫套锦盒打开,亲自递上前去。一个玻璃胎画珐琅福禄图葫芦式鼻烟壶赫然在目。这烟壶通体彩绘枝繁叶茂的葫芦花纹,绿叶白花交相辉映,澄黄葫芦饱满润滑,更有五只红色蝙蝠翩翩然飞舞其间,组成“福禄万年”的吉祥图案。着实工巧美,玲珑剔透。

    那贾大人瞥见此物,立时喜逐颜开,反复把玩而不忍释手。忽见壶底刻楷书款,遂笑道:“原来是古月轩的珍品,果然非同凡响。”

    肖夫人在旁陪笑道:“老大人真是行家,这小玩意儿还是当年先皇御赐给侯府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再好的东西也得像您这般识货的人欣赏才是,若不然也只会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贾大人哈哈一笑,答道:“夫人真会说笑。咱们两家本就是世交。想当年老侯爷在世之时,洒家只是内务府一小黄门,蒙他老人家不弃,亲询垂问,洒家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后来老世翁闲赋家中,不常进,咱们才渐渐疏远了。”

    肖夫人遂奉承道:“老大人一向贵人事忙,岂敢打扰。我家老爷也是日日称赞您不离口呢。”

    一时无话,贾大人自怀中掏出一个开光式西洋画珐琅风景人物嵌珠宝怀表来,瞥了一眼乃笑说:“夫人今日初来敝宅,是洒家的荣幸,本应盛宴款待才是,只因方才里传召,随后便要起身,就不留夫人了,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肖夫人见他拂手便要离座,忙拦道:“老大人且稍待片刻,妾身今儿前来却还有一事相求。”

    贾大人停住脚步,面露疑色,道:“夫人有事不妨直言,洒家尽力便是。”

    肖夫人忙拉了王淑雅过来,教她给贾大人蹲了个福,方才道:“这是小女淑雅,您看可好?”

    贾大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因赞道:“啧啧啧,这就是世侄女啊。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瞧瞧这资质,这气度,真不愧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千金小姐!老世翁真是教女有方啊!”

    王淑雅面上一红,娇羞不已,登时艳生两颊,竟不知如何回话,只在裙下扭卷着纱罗紵丝的帕子。

    肖夫人心下暗恼:这丫头真是上不得台面,不过被人略夸了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连句场面话也不会说。强笑道:“老大人谬赞了,小女日后还要劳烦您看顾一二呢。说起来这丫头也不小了,倒是要请您给相看个人家呢。”

    贾大人乃答道:“世侄女才貌双全,求亲的必定踏破门槛,哪里轮得到洒家干心。”

    肖夫人忙道:“听闻老大人近日里忙着办皇子选妃一事,不知这孩子可有福气参选?”

    贾大人低头沉吟半晌,也不答话,只慢慢转着姆指上那枚翡翠和田玉扳指。

    肖夫人见此忙急道:“妾身自知此求过于唐突。只是机会难逢,望老大人勉为其难。小女若是有了好结果,必不忘您今日提携之恩。”

    贾大人因不解道:“如今郡主下嫁侯府,且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夫人怎不去找郡主娘娘求她美言几句,岂不胜似洒家十言百语?”

    肖夫人心里暗恨:若那可恶的丫头是个逆来顺受,好说话的主儿,自己又何必舍近求远。便委委屈屈道:“老大人有所不知,殿下近来身子不太爽利,妾身实在不便打扰。”

    贾大人闻言叹道:“洒家只是一个奴才,还不是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哪里敢独断擅为。这事儿若搁在别个,洒家断断不会趟这浑水,但夫人难得有事吩咐,咱们两家素来又是好相与的,若再推搪,恐伤了和气。只是,这上上下下却需打点一番才好行事。”

    肖夫人喜不自禁道:“正是,正是,怎可教老大人破费。钱帛方面不成问题,您老开个价,妾身这就去筹备。”

    贾大人一笑,乃答道:“也不多,凑个整儿,一百万两也就尽够了。”

    肖夫人惊慌失色,差点打翻了几上的茶盅。原本猜度着不过四五十万两,如今竟凭空涨了一倍。心下暗骂:老阉狗,还真会趁火打劫,搜罗那么多金银珠宝,没个儿子送终,又有什么用,将来难不成全都带到地底下去。但如今有求于人,也只得虚与委蛇。斟酌了一会子,方才吞吞吐吐道:“老大人也知我家老爷如今不过是挂个虚职领些微薄的俸禄罢了,府中人多,开销又大,一年下来却要耗去不少银两,这么多现银一下子真真拿不出来。不如老大人多担待一些,削减一点可还好?”

    那贾大人面上顿时变色,一改亲和慈善的样,结霜似冰,冷笑道:“夫人方才还道银钱无碍,这会子倒在洒家面前哭穷来了。瞧瞧夫人和小姐这身头面装束,怕是说侯府里有上百万两黄金都有人信。这些银子,只过是给那些跑腿传信办事的小内监一点车马费罢了,一个字儿都落不到洒家的腰包。既然夫人毫无诚意,洒家也正好落得个轻松,免得担着干系,将来吃力不讨好儿!可有一句话却不得不提醒夫人,您既然能找到我这乐安园来,相必也知道来的可不止接待过夫人一家。且不论卫国公﹑缮夤候﹑鼎鼐伯这些仕宦之家了,就说夫人的娘家也比您痛快。再说句难听的,又不是市井买,还能挑肥拣瘦,讨价还价的?”说罢拂袖便走。

    肖夫人急得一把向前拉住他的衣袖,低声恳求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家道艰难是实情,但为了小女的前程,妾身就是砸锅卖铁也必定凑足这笔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和我家老爷亲好的份上,原谅小妇人这一回。”说罢又强令王淑雅跪拜,一道哀哀祈求。

    那贾大人至此面色方缓了过来,就势扶起母女二人,谨然道:“既如此,洒家就再等十天,待夫人筹够所需,一并平准称好送来这里便是。”肖夫人连声答应着,称谢不迭,又寒暄了一会子方匆匆离去。

    厅中只剩贾总管一人,只见他复又拿起那巧圆滑的鼻烟壶,看着壶壁上那葫芦藤蔓繁茂交织,构成一幅“葫芦万代”的图样,甚觉刺心,连声冷笑着,手就这么一滑,鼻烟壶顺势直砸在坚硬石地上,瞬时分崩离析,四散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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