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0 章
仙路烟尘 作者:管平潮
第 40 章
“碰见笛子的事儿先不告诉爷爷。等我凭着自己的智谋将这笛儿取回,再审得这讨厌少年亲口承认笛儿是爷爷偷偷送他,那时候才叫有趣!”
一想到自己那惯熟装聋作哑的爷爷,将来被自己人赃并获的尴尬模样,少女便忍不住要笑出声儿来!只是,眼前这可怜的少年却哪里知晓这些情由,只是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该怎么办才能摆脱眼前这刁蛮女娃的歪缠。偷眼环顾了一下四方,醒言见大多是自己人,不免便宽心了许多,胆气也壮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偶尔扫过一处,醒言心中一喜:
“有了!”
且说少年醒言瞧出那位俊俏“公子”的真面貌,正自心怀鬼胎踌躇无措之时,眼角却正巧扫到一旁还在扶着腰儿撑着脖子傻等的一众姑娘们。看起来,现在他和她们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瞧见她们,醒言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暗忖道:
“好你个女娃儿,忒个不良,乔装打扮只管来折腾我!若是再这样点奏下去,不单我自个儿吃不消,也会因我拖累了旁人。嗯,你这女娃会使这招‘改头换面’,我也就来个‘驱虎吞狼’!”
也不管比喻恰不恰当,反正醒言心中是打定主意,不管如何,今日定要将这位前来寻衅的蛮缠女娃挤兑走;否则,今晚大伙儿都非给累趴下不可!
“我说这位大爷——”
正当灵漪儿兴致勃勃又点了一首恐怕声能裂帛的“无射调”时,醒言便再也按耐不住,终于出言开始实施他的驱逐大计!
只见他将手中的玉笛“神雪”稳妥的插入腰间,然后对眼前这位冒牌“公子”说道:
“依小的看,这位爷已听了这许多曲儿,想必也有些倦了吧?”
确切的说,是这醒言在内的花月楼诸人倦了;眼前这位灵漪儿“公子”,显然神采奕奕兴致勃勃。不过醒言哪管这么多,只管继续往下说道:
“禀这位爷,小的和众伙伴们这些曲儿,奏得实在是粗鄙不堪,再听下去恐怕便污了公子您耳目!公子您请往左右看……”
说到这儿,少年一指灵漪儿身畔那些个望穿秋水的姊妹们,
“您看,这旁边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姊妹们,专在候着公子垂怜;现在正值这良辰美景之时,您何不就此挑出一位,这便去安歇去也?”
此时,醒言身侧那些正自疲惫不堪的乐班乐伎们,正巴不得有人出来说话,一听醒言吱声,全都正中下怀,个个放下手中家伙,支起耳朵静候下文。而那些在旁边一直苦等着的姑娘们,听得醒言后面这句公道话,更是如闻仙旨纶音、如聆至理名言,当下恨不得抱着这知情知趣的小小少年,狠狠亲上一口!
瞧了一眼这些个跃跃欲试的花月诸姬,读过兵法的醒言,心里琢磨着还得趁胜追击,再给她们添上一把火:
“各位姐姐,请恕小子直言,今日各位为何如此懵懂?这位公子听曲儿不止,显是面皮薄嫩,不好直言;各位姐姐何不就此毛遂自荐?也好早去安歇;须知那春宵苦短……”
在花月楼待了这么多时,醒言也是耳濡目染;虽然实际上半懂不懂,但这些风情话儿还是听得多了,此际信手拈来,虽有些个不伦不类,但也差不离,正挠着旁边花月诸姬的痒处。当下,醒言此言一出,便似一颗火星儿蹦到火药堆里,那些在一旁憋得好久的花月诸女,顿时“轰”一声争先恐后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位千年难得可人疼的俊俏公子团团围住,拖衣拽袖,殷勤递话,各个都使出自个儿的看家绝技,务必要占得“花魁”而回!
一时之间,楼中处处可闻莺啼燕语,满场子里媚眼儿横飞;这个是鬓歪髻乱,那位是鬟蓬钗斜,却还是个个争先,人人踊跃,惟恐落于他人之后!
而那乐班儿的诸位乐伎们,在一旁也没闲着;方才那一顿磨砺,个个是心有余悸,现下心底俱都盼望着这位万难伺候的公子哥儿,早日入得那红绡帐中、香罗被里,不再来跟她们罗皂。更有个别贪那公子俊俏的乐伎,已是按捺不住,弃了琵儿琶儿,理了理香鬓,挽了挽云袖,竟是亲自下场,也去加入到这场争夺之中!
一时间,眼前这整个场面,便像是一锅煮开了锅的粥汤,真个是混乱无比!
若是在旁个男子看来,眼前这场面也许算得上是齐人之福,定要来左拥右抱,好好享受一番;可现在处在这脂光鬟影中心的灵漪假公子,却只是叫苦不迭。自幼身份尊贵的她,却如何受用过这般场面。只只玉手伸来,拈作兰花,却只在她嫩脸上乱摸;个个纤腰曼拧,柔比杨柳,却频来她娇躯上挨擦;旁人道它是温柔乡,自个儿却看成是修罗场!
说来这位特地来捉弄醒言的少女灵漪儿,未曾料想到这少年竟是如此惫懒,说不演便不演,而且还出言挤兑,说出那样羞人的话儿来,当时饶是这灵漪儿刁蛮无忌,但毕竟是女儿家,一时也是乱了方寸,竟忘了驳斥。当时便已失却先机,现在便弄得这般狼狈。这一回,该轮到她叫苦不迭了!
而混乱当中,这灵漪儿在人缝儿里,瞥到自己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那个偷笛不还的可恶少年,却兀自在一旁只是乐呵呵的看热闹,不时还喊上两嗓子鼓劲加油!
一见这讨厌少年还在那儿煽风点火,灵漪儿更是羞怒难当;再加上那扑面而来的熏人脂粉香气,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呛人,少女挣扎的力度不免便大了些。于是只听得“噗”的一声,她头上那顶本已斜乱的冠帽,再也支持不住,在这场动乱之中,终于掉落下来——
这时节,那些在外围还在拚命往里挤的姑娘们,却奇怪的发觉前面的姊妹怎么突然便停了下来。正在不明就里,便有趁此机会挤进人堆的幸运儿,只是挤到近前,却才惊诧的发现,方才这位众人瞩目的俊美少年,原先那顶素帽早已不见,现在那满头的青丝正如瀑布般披落下来。再看“他”一双噙着泪光的明眸——此时便算是再傻的傻大姐都能看得出来,原来自己那芳心暗系的翩翩佳公子,却是位娇娜妩媚的俏佳人!
再说那位还在外围加油鼓劲儿的少年张醒言,急切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场中的变化,兀自在那儿幸灾乐祸的大声吆喝煽动:
“哈哈!我说这位多情的公子啊,我们花月楼还有特制的五石散,买上一小包,包您用了满意!~”
——可怜这个原本正常的好心建议,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厅子里,竟显得极为不协调!
听了这句响彻厅堂的促狭话儿,那位饱偿苦难的无措少女,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哇”一声便哭了出来。只见她使力分开还呆呆围着她的红粉队伍,立时只身冲进那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那有些凄迷的夜色,掩盖住少女委屈的身影;唯有一声带着哽咽的恨恨话语,却清晰无比的传到众人耳中:
“张醒言!我跟你没完!”
其声悠远绵长,在迷离夜色中清晰异常。在场的花月诸姬,听到少女这句气话,全都诧异的看向少年;她们眼光中,大都还含着些暧昧笑意。而她们目光所向之人,刚刚正在检讨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现在听了这伴随晚风而来的话儿,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不好!她居然连我名姓都打听到了!看来,以后我出门还得小心些……唉!”
第十二章 水龍吟处,雷奔鬼舞
自那晚风波之后,醒言心下不免又是惴惴不安了几天。只是,和上回鄱阳湖边平地起争执之后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里,似乎又是风平浪静,不见那位莫名其妙结下梁子的少女,再来这花月楼和他混闹。
想来,定是那晚铺天盖地的风流仗阵,将这位年方少艾的女娃臊得不轻,并自此知难而退。
只是,虽然那女娃儿再不来罗皂,这花月楼诸姬,和那乐班中的乐伎们,倒是常拿那晚之事来和醒言打趣,全都说他小小年纪,平时又是一副老实模样,谁都看不出他竟是悄悄在外惹下了一桩风流债!
此时,若前来和他逗趣儿的是那楼中之妓,便一定会扭捏作态,装腔作势的嗔怪:
“阿唷我说张家小哥儿呀,你也忒没眼力噻!看看我们这花月楼中佳丽如云,小哥你又何必去舍近求远呢?不如……你看看奴家如何?嘻嘻嘻!”
说罢,便每每和旁边看热闹的姊妹们,一起瞧着这闻言正面红耳赤的少年大乐!
只是,这趣儿打得多了,就变得有些个无趣。对于当事人而言,颇显得有些聒噪。原本无人问津的醒言,现在这几日中竟难得有片刻清静的时候。不过,打趣归打趣,那些见过灵漪儿绝世容光的姊妹们,在逗弄少年之余,却也是暗自称奇,不知到这位从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郊野少年,如何会招惹上这么个姿容出色的女娃儿。且不提容貌如何,单论她那举手投足间隐隐蕴涵的气度,一望便知这位不知何故前来痴缠的少女,并非是那寻常市井人家儿女。
只不过,若有些个好奇之人就此来逼问醒言,则总会被这滑溜少年用话儿支开,总是不得要领,着实让人气恼。其实,若是因此便来怪罪醒言支吾,便实在有些冤枉他了。因为醒言本人到现在为止,对于那少女的真实来历身份,也是莫名其妙,懵懵懂懂;以己之昏昏,又如何能让旁人昭昭?
同时,不免又有好事者顺便盘诘他那晚为何如此大力,一拳便击飞那看似凶恶非常的江湖莽汉。这问题对于醒言而言,其答案荒诞无稽,更是无从启齿,于是只好一概以“天生大力”、“含愤出击”含混解答。
说起来,这女子相对于男子而言,本性更为好奇,对这些飞短流长的事儿,是天生的分外敏感。这花月楼中多女子,这一下可苦了醒言了,迎来送往,轮流接待各类咨询,颇有些目不暇接。不管怎么说,醒言这几天来耳根着实不得清静。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当中尤属那位小丫鬟迎儿最为突出,整日介追着醒言问这问那,并且对他与那晚少女的关系特别有兴趣,做了大量的询问,饶是醒言为人宽厚,却也是有些不堪其扰!
话说这日醒言好不容易打发走小丫鬟迎儿,正是无计可施,对影长愁。正自闷坐之际,不免又回想起那晚的情景。这一回想,醒言倒是心中一动:
“那晚那蛮缠女孩儿所点曲目,倒是颇见水准;看来这刁蛮女娃绝不是寻常人家女子。若不是我曾花了不少时日跟那季老先生学过礼乐,恐怕那晚便要当场出丑。虽说勉力还能应付,但那晚在一些艰险调儿上,自个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看来也得寻个当儿练一练了……呃?对啦!”
醒言突然似乎想起来什么,只觉眼前一亮:
“上次和那清河老道降完祝宅凳妖之后,我不是琢磨过,是不是能将我修炼的这‘太华道力’,试着来辅助吹奏云中君所赠那本谲拗难奏的谱儿水龍吟?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真是忙晕了。”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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