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球新大陆分为若干州不同，火星的陆地面积虽然一点也不比新大陆小，但却总共只有十五座大城，以及零散的数百小城。所有的联邦人类，二十亿人口，都是居住在这些城池之中。平均下来，每座大城的人口都在一亿上下，可想而知这些大城将有多大。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火星的水资源相对地球来说，太过贫乏，就算是经历了数百年的改造亦是如此。每一座城市，或是依傍大河，或是下面有巨大水脉，再加上有许多甲修以神造术制造水源，这才充分地满足了联邦人各方面的用水。

    没错，和方毅想象中联邦几乎都是新人类不同，这里的旧人类，竟然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大概是百分之三十。

    新人类和新人类结合，生出来的并一定就是新人类，很可能是没有任何异能的旧人类。所以这部分旧人类，有一些转而成为地球上盛行的甲修，在火星的各种建设当中担当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有一些则是以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的姿态，在各个城市的专门划分区域生活着。

    这些旧人类，被联邦法律划分为所谓二等公民，在社会地位上次于新人类，享受不到新人类的诸多社会福利。而在联邦的军队中，主要组成还是新人类，旧人类只是极少数。

    ************方毅现在所在的城市，叫望城，是十五座大城中的一座。

    望城囊括方圆千余公里，比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大，就算是共和首都天城也是远比不了。巨大的青色城墙耸立百余公尺，将整座城市圈围起来，所有人通过东南西北四大门户进出，出入之时都必须出示身份卡。但以方毅的速度，闪入城内不过是轻而易举。

    走在望城宽敞街道上的方毅，这时候已是换上了一身联邦人独特样式的衣服。他看着道路上车流不息，两边高楼大厦争相耸立，人行道上路人行色匆匆用手机说话，墙体屏幕上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各种各样的熟悉场景，让方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地球。

    共和对联邦一直讳言莫深，共和人鲜少能够知道火星联邦现在的情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共和人，包括以前的方毅在内，都认为联邦很落后，以为这个奉行封建皇权制度的异端政权，无论政治还是经济文化，都也是处于和封建社会相差不多的水平。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方毅不会相信联邦文明发达到了丝毫不下于地球共和的程度。要知道火星的环境如此恶劣，联邦人来到时候，可以利用的资源少得可怜，居然在数百年时间里，迎头赶上了在资源上占据了巨大优势的共和文明，不得不让方毅也是有些佩服。

    方毅这时候开始理解共和为什么在媒体和网络上封杀关于联邦的一切消息了，因为让民众知道联邦现在的强大，就等于是凸显出共和政斧的无能。

    “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方毅暗自摇头。

    仔细一观察，方毅发现一处特异的地方，这宽敞得足够通行十辆车的城市交通道路上，中间有一片读力划分开来的深红的区域，占据了四辆车的宽度，但却没有一辆车在上面通行。

    旋即方毅就注意到这条深红道路上，每过一段距离，就印着一个由黑色镰刀与血红之剑相互交叉、周围用五颗金星环绕点缀的组成的图腾。

    这个图腾方毅并不陌生，以前在网络上曾经看到过，是联邦皇室的图腾。

    “难道这条道路，竟然是专门为皇室所准备的？除了皇室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在上面通行？”

    想到这个可能，方毅不禁微微咋舌，隐隐然地感受到皇室在联邦的巨大影响力，至少在地球，如果共和开辟出这样一条专门供政斧官员通行的道路，肯定会被人权组织批判到死。

    正这么想着，方毅就看到这条深红道路的尽头拐角处，拐过来了一行车辆，与两边的车辆相比，这一行车辆的造型奢华太多，其中一辆车的马达声音与其他车截然不同。

    方毅听到那马达声，便是神色一动：三星魔兽马达？旋即神色一变，因为他竟是感觉到，在这辆车当中，竟然有三名气震境界古武者和一名腾空境界古武者！

    要知道古武者想要修到气震境界可不容易，更别说腾空境界，就算是郑鹤，受气血所限，长久不得突破，直到服下了龙珠果，才一举成功。而这里，某辆黑色长车之内，竟然就有一名腾空境界古武者，隐隐然有天地能量吞吐。

    而且，方毅还“看”到，有一些似精神力又不似精神力的红色光点从周围各处停住脚步的行人身上散发出来，向着那辆车汇聚入内。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没有任何波动？”方毅现在已经到了能够“看”到天地之道的境界，此时看到这种明显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任何能量的光点，不由心生疑惑。

    方毅目光一凝，将那漆黑的车窗玻璃看透，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那个腾空境界强者。

    这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他正在闭目养神，两颊和下巴留着稀疏的胡渣，身上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黑色大衣，打着天蓝色细长领带，这副模样看上去更像是某个大集团的老总。

    陡然间似有察觉到窥视，这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精光爆射出来，神识一阵波动，感知着四周一切，数秒之后，双眸中透出丝丝疑惑。

    方毅站在停驻的人群中微微笑着，对这中年人的实力有了初步的估量，从神识方面来说，此人比他方毅差了不少。

    方毅目光一转，发现周围人看那一行车辆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便随口问站在身边的一个旧人类青年：“哥们，他们是什么人？”

    那青年看了方毅一眼，说：“你是刚刚到望城的吧？这是教育大臣的车队，昨天刚到的望城，现在怕是要去大学城巡视了。我觉得九位大臣之中，只有这位教育大臣最为亲民，也最热忱，经常奔走于各大学院之间，我们这种二等公民才有学习深造的机会。”

    教育大臣？九位大臣？方毅心下一动，看起来联邦政斧的内部构成，和共和有着不小的差异，表面上却是认同地点头。

    深红道路一路畅通，教育大臣的车队很快就消失在道路尽头，行人们也纷纷继续走动了起来。

    方毅的目光投向了一座大厦上的的巨大墙体电视，上面的女主播正在插播联邦与共和的最新战况。

    “……我邦第三宇战军与共和第六宇战军在由中界线向地球推进一千三百万公里处遭遇，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五十八个火星时，最终共和第六宇战军大败而逃。与此同时，我邦第一宇战军，第五宇战军也都相继战胜敌军，这标志着我邦占领空间范围，再度增加了四百万公里。相信，在伟大的洪德皇带领下，我邦一定会取得这场雪耻之战最后的胜利！”

    靓丽女主播的话语中透着欢快与激动，最后正色说：“伟大的洪德皇万岁，伟大的联邦万万岁！”

    “伟大的洪德皇万岁，伟大的联邦万万岁！”

    带着兴奋与无限崇拜的大吼声从许多地方响了起来，竟然汇成了一片巨大声浪。

    方毅一眼看过去，只见许多的联邦人都面红耳赤，眼神狂热，声嘶力竭，举拳呐喊，如同狂热的宗教分子。

    而在这个时候，方毅“看到”，许多的红色光点，从这些声嘶呐喊的人体内窜了出来，和望城中各个地方窜出来的光点汇聚在一起，汇成了一道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巨大洪流，向着某个方向流了过去。

    方毅再一次看到了这种东西，而且范围如此巨大，气势磅礴，不由地生出震撼。

    “这些红色光点，竟然也属于一种‘道’？似乎是越狂热的人身上散出的这种光点就越多，是和信仰有关么？”

    巨大的呐喊声浪之中，方毅若有所思，默默地走开了，他的心情有些阴沉，是因为共和方面战争失利，也因为这些联邦人那种可怕的狂热，那种上下一心。

    “数百年前的仇恨，已经融入到了联邦人的血液当中，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不是侵略之战，而是雪耻之战，荣耀之战！”

    “带着这样的仇恨，那些联邦军人定然悍不畏死，上下一心，难怪共和会节节败退。五百多年的安逸，以及天生优越的自负，让共和政斧越发腐朽堕落，否则的话，联邦也不可能在五百年间，就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在各方面都追赶上共和！”

    “看来我将第四宇战军的那艘超级母舰毁掉，也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局。某一个强者，就算是腾空境界强者，在这样宏大的战争之中，也无力改变太多。除非是像花观主或龙主那样的开山境界强者，才可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不过，谁能保证说在联邦之内，就没有开山境界强者？”

    “那教育大臣既然是腾空境界，其余八位大臣，极可能都是这种级数的强者，联邦的实力，无论武道还是科技，只怕都丝毫不弱于共和……而且火星没有地球那样复杂的局面，新大陆上，明里是共和政斧掌管共和一切，暗地里却有龙殿布控一切，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盘云大陆坐镇一方，几方势力勾心斗角，暗自争斗。而共和内部军警政三方势力又各生矛盾，不能统一协调。如此内外忧患，这场战争，共和赢面不大……”

    方毅进入城中不过半个小时，便已经受到诸多冲击，想到了许多东西，为共和的前途暗暗担忧起来，不过既然决定入世修行，就该暂时放下过往一切，没有什么比增长修为更重要。

    看似随意地走在繁华街头，方毅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不过既然决定入世修行，别的不说，至少要先找一个住的地方，一份满足温饱的工作。

    想到这里，方毅就开始注意起街边那些有在门口贴上招聘启示的店铺，愕然发现在联邦找工作居然一点也不比地球轻松，甚至更难，即便是普通店铺里的导购，都是需要联邦承认的大学文凭，而且无一例外都需要进行身份卡登记，通过网络上报联邦安全中心，回馈确认无当前犯罪事实之后，才能被录用。

    联邦这一手做的比较毒，所有人都必须大学毕业才有就业资格，而且极大程度地杜绝了流窜犯潜伏市井。

    方毅虽然不是流窜犯，但一没有就业文凭，二没有身份卡确认身份，想要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嗯？想不到联邦之中，竟然还有乞丐？”方毅盯着街边一个衣衫褴褛满面胡须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破碗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露出诧异。

    要知道，在地球上，乞丐已经成了历史上的名词，共和政斧虽然内部[***]斗争严重，但在民生上的确做得不错，在甲修大行其道的现在，至少不会出现流离失所无食果腹的情况出现。就算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的人，政斧也会发出足够数目的救济金，虽然过不上好的生活，但基本的吃饭并不是问题。

    方毅没想到，在火星联邦居然还有乞丐存在。他远远地观察了片刻，发现过路的人冷漠匆匆，鲜少有人去看那个路边乞丐，更不用说丢钱币到那破碗中了。十分钟过去，就只有一个好心的十来岁的新人类小女孩路过时匆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币丢入碗中。而那小女孩却被看上去是她妈妈女人立刻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厌恶地瞪那乞丐一眼。

    仅此一幕，方毅就认识到了联邦民众人际关系的冷漠。或者说，是新人类对于二等公民的一种漠视。

    沿路走过，方毅又看到了几名乞丐，果然都是旧人类，而且这些旧人类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体内既没有内息，也没有甲能，放在这个年代，就是不折不扣的废人，难怪连谋生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靠行乞讨活。

    “毫无疑问，联邦施行封建君王制，虽然将所有权利中央集权，方便了政斧对联邦的综合治理，宏观调控，却也一并承袭了封建陋习，和共和的公民权利人人平等的理念不同，这里的等级划分太严重了，甚至经过数百年的演变，那些旧人类也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不平等待遇……看样子，新人类上古将对于地球旧人类的仇恨，加诸在这些二等公民身上了。”

    方毅不相信联邦皇室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形，唯一的可能是，皇室默认了这种阶级差异的存在，并有意维持这种状况，这或许也是维护皇权的一种方式，因为在联邦，占据主导地位的，始终是新人类。

    “看来想要找一份正大光明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难不成我也要学那些乞丐一样，摆个破碗？”

    方毅逛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不由暗暗感叹世道艰难，突然就看到有几名穿着制服拿着棍棒的人从一不远处辆车上下来，一个个凶神恶煞，趾高气扬，快步走向一名正在乞讨的乞丐。

    那名貌似瞎子的乞丐突然白眼变黑眼，豁然重见光明，抓起地上的碗拔腿就跑，虽然没有修为在身，但身手却颇为矫健，很快就跑出去老远，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喊大叫，其他的乞丐听到声音，反应过来也是拔腿就跑。

    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也没有追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几句，就都上了车，发动车辆扬长而去。

    方毅看得有些瞪眼，这些穿制服的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能够维护世界和平的城市管理员？这种伟大职业在地球共和早已经被归入历史毒瘤，禁绝数百年了，想不到在火星居然还能看到。

    不过联邦既然连乞丐都有，再出现城市管理员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方毅摇摇头，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联邦。

    要说先进，联邦的科技丝毫不下于共和，甚至有些方面比共和还先进。要说落后，联邦又是实行君王制，刻意划分阶级，有乞丐和城管这类历史淘汰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集合体，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发展壮大着，方毅甚至怀疑，如果再给联邦几百年时间，或许就会彻底走到共和的前面去。

    方毅毕竟不是社会学家，无从分析其中的原因，他现在唯一明白的是，自己连乞丐都做不成了，就算修为高强如他，也不是这些城市管理员的对手。

    拐入一条窄巷，方毅身形一动，便是化形于无，到了距离地面千余公尺的高空。

    掩藏了一切气息，方毅一眼望去，就发现这望城似乎以一条河流为分界线，划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他现在所在的这片东边区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无处不展现着现代都市的无尽繁华。

    但河的另一边，最高的楼房也就十来层，多的是只有三四层的矮楼，更远一些的地方，除了大片的各种农作物栽培地之外，居然是密集而简陋的棚户区。棚户的屋顶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远远看去就仿佛某种怪兽的鳞片。

    一条河流，竟然将一个城市划分为河东与河西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方毅的眉头微微一拧，早在之前，那些红色光点汇聚成洪流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一边区域产生的红色光点很少很少，不如这边区域的十分之一，现在一看，方毅大概明白了。

    阶级的划分，必然导致贫富差距的加深，所以出现两极分化甚至出现贫民区这种畸形产物，并非难以理解。

    “这对于我来说，倒是件好事，联邦的管制虽然严格，但贫民区却是最鱼龙混杂之地，就算是联邦皇室，恐怕也无法全盘掌控，我可以到那边尝试一下。”

    方毅身形一动，不过片刻，便已过了大河，到达了河的另一边，找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从天降落。

    狭窄的巷子两边，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垃圾满地都是，似乎很久没有清理，使得整条巷子都充斥着腐臭的味道。

    方毅从巷子里走出，在大街上缓缓行走，街上依旧热闹，并不显得冷清，但却无法与河东那边相比，这里的建筑样式都很老旧，车辆款式也不新颖，路人的衣着也大都很普通。而让方毅注意到的是，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旧人类，新人类很少很少，十个人中也不一定能够看到一个，与河东区域新人类远远多于旧人类的情形成为鲜明对比。

    “这里应该算是河西比较繁华的区域了，靠近那些棚户区贫民区的地方，只会更加简陋。联邦政斧刻意将新人类与旧人类以地域的方式划分开来，虽然有划分阶级的嫌疑，但也不可否认，这样做能够减少新旧人类之间的直接冲突。”

    “而且，这里的旧人类，虽然大都有修为在身，甚至甲修都有不少，但是普遍没有高手，方圆二十公里之内，竟然只有五个断水境界强者，一个碎钢境界强者都没有，这极可能是联邦政斧刻意压制旧人类的战斗力，杜绝作乱的可能。”

    方毅细细思量着，联邦政斧看似放松了对河东地区的管理，但实际上却用另外一种方式牢牢掌握着局势，侠以武乱禁，没有了武，这些二等公民想乱也乱不起来，的确是很有手段。

    “抢劫啊！快拦住他！”前方不远处，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又不甘心地大喊起来。

    一辆明显是改装过的车辆马达咆哮着远去，却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来，拿着一个女式包炫耀似的甩来甩去，隐隐有张狂兴奋的大笑声传出。

    女人依旧在大喊着，但所有路人，皆是一脸漠然，车道上也无一辆车前去拦截那辆抢劫飞车，甚至避之不及。

    飞车党？

    方毅皱着眉头，没想到河西这边犯罪如此猖獗，而且人姓如此冷漠，念头一动，一道指劲便是隐蔽地射了出去，直接洞穿车胎，那辆开得飞快的车一下摇头摆尾，轰的一下撞在了路灯上，灯柱狠狠砸下，嵌入了车顶之中。

    方毅虽然不赞同杀禅道的极端，但也认同恶有恶报之理，既然遇见了，也不介意便代天行道。

    突如其来的车祸，顿时引发了混乱，那被抢包的女人傻了傻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要知道飞车党势力庞大，而且睚眦必报，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追究起来她肯定没好下场，所以哪敢再作停留？

    方毅暗自摇头，也在这一片混乱中悄然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