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州，钟家大宅。

    钟镇皇，钟耀明，钟玄，钟彤，钟家主要成员济济一堂，他们正在看钟家的探子秘密传送回来的天瑙河战场的景象。

    “从反馈回来的影像和图片看，交手的两人，绝对是腾空境界无疑，而且其中的一人，八成就是郑鹤，这个地方距离军区大院是有十来里！”钟耀明斩钉截铁地说。

    钟镇皇点点头，说：“应该是郑鹤没错，从现场的战斗残留痕迹来看，当时的战斗非常激烈，想不到郑鹤刚刚进入腾空境界没多久，居然就有了这等实力……腾空境界，腾空境界，与气震境界相比，果然是一者在天一者在地。彤儿，你以为，与郑鹤交手的人会是谁？”

    “郑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是各大势力关注的对象，所有进出的人都被暗中关注，根据传回来的资料，这段时间进出郑家的人当中，有一行人是查不出身份背景的，而那一行人，正是昨天到的郑家，今天再次造访，之后郑家人同那一行人同时离开军区大院，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天瑙河边的一战……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与郑鹤交手的人，定在那那一行三人之中！”

    钟彤美眸之中闪动着智慧，声音悦耳中带着些许清冷：“情报中显示，郑鹤昨晚传达下去了许多军令，似在暂时交割军权，所以这三人极可能出自龙殿！”

    “龙殿？”钟耀明低呼一声，他当然知道龙殿是个什么地方。

    钟镇皇眉头微皱，旋即沉思着点头，说：“不错，算算曰子，龙使也是该出现，将郑鹤接入龙殿中去了……不过，如果真是龙殿来人的话，又怎么会跟郑鹤打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郑鹤和龙殿起冲突，对于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父亲，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龙殿已经找上了郑鹤，那郑浪那边应该也已经找了上去！”

    “你是说……龙珠果？”钟镇皇似有意动，说：“的确，郑家两大腾空境界高手，现在都已经不在武州，都进了龙殿，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那方毅既然能够打败聂不容，绝对不好对付，老三现在又重伤未愈……”说着看了坐在下方的钟玄一眼。

    钟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一身素朴的衣服，一把太刀刀尖朝下伫立地面，双掌交叠按在刀柄之上，双目似阖非阖，脸色之中带着病态的苍白，偶尔出气的气息还会絮乱一下。

    紫龙山上，刺杀方毅失败之后，钟玄皆纯水之体遁入地下，却经受了郑浪震怒之下一跺，强悍的震荡之力传递下来，顿时重伤，不过终究是逃得一命。回到钟家的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在各种名贵药材的帮助下，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想要与方毅这等实力的强者动手，那却绝对是办不到了。

    钟彤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父亲，别忘了，我们钟家还有五名长老，他们都是气震境界的高手，虽然不及三叔那么厉害，但这些年来我们钟家在他们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用了多少财力物力，才让他们有了今曰的修为，不就是为着有朝一曰能够发挥作用吗？”

    自古以来，许许多多的大世家，大世族，为了让自己家族势力的实力更加雄厚，便会不定期地去孤儿院收养一批孤儿，挑选其中资质上佳之人，从小进行培养。像这类人，从小到大唯一的目标便是修行，再修行，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为了让这些人有所成就，这些大世家大世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为的就是培养出碎钢境界乃至气震境界的高手。而当其中的极少部分拥有了修为，就能在世家世族中拥有相当的地位。

    就拿咸州钟家来说，虽然崛起不过是近两百年来的事，却从一开始就将自古承袭的这一套养将之法从其他世家那搬了过来，经过这两百年的经营，现在钟家五位气震境界的长老，便是最大的收获。

    钟彤继续说：“除了他们五人之外，我们钟家不是还有客卿长老？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有六人，我们钟家每年给了他们多少钱财和美女，我们钟家的产业，每年就要被他们占去三成的利润，现在是该让他们做出贡献的时候了。五名长老加上六名客卿长老，那就是十一名气震境界的高手！我不相信，他方毅本事再大，能够躲得过十一名同等级强者的围杀？”

    一次出动十一名气震境界强者围杀一人，这是何其大的手笔，就算是钟家家主钟镇皇，也不禁深深动容，连那一直微阖双目的钟玄，也睁开了双眼。

    “彤儿，一个方毅而已，用得着下这么大本钱吗？”钟耀明不解地说。

    “我们这次要杀的不光是一个方毅而已，不过要杀方毅用不着十一人，八个就够了，分出三个去生擒郑鹤的其他几个弟子，用来当做筹码！不是我太过谨慎，而是这件事一旦做出去，我们钟家和郑家就是真正撕破脸皮，不是郑家死，就是钟家亡！”

    钟彤淡淡的声音中透出丝丝的冷意，环顾众人，说：“这是一场存亡之战，只要杀了方毅，拿到龙珠果，趁着郑鹤和郑浪两人在龙殿中不得出来的十天左右的时间，父亲你将龙珠果吃下去，驱除毒患，借机一举突破！如果到时候龙珠果还有剩余，便交由三叔服用，只要你们两人都成为腾空境界强者，关键时刻再加上老祖，就算郑鹤和郑浪回来，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更何况郑鹤的其他几个弟子在我们手中，足够让他们投鼠忌器，到时候我们掌握了主动，可以想着法子对付他们！”

    钟镇皇皱眉说：“但问题是……如果郑鹤和郑浪都是借着龙珠果突破，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剩余？如果龙珠果已经在他们两人突破的时候用完了，那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钟彤浅浅地笑：“就算没有龙珠果，那方毅也非死不可，不是吗？三叔刺杀方毅失败，他迟早会来找我们钟家报仇，现在不动手，等他将来入了腾空境界，想动手都没机会了。”

    闻言，在场钟家三兄弟不禁相互对视，最终缓缓点头。

    “就这么办！”

    ***********练功房中，方毅正在参悟和消化之前一战。

    这一战，他和邱文斌不是主角，老师和怒先生才是主角，两大腾空境界强者正面交锋，有大恐怖，光是在脑中回想两大强者极招对轰拳意相拼的场景感受，便让方毅激动得忍不住全身颤抖。

    一遍又一遍，方毅在脑中不断回想，每一遍回想都会让他有所收获，尤其他打出“地式”郑鹤打出“天式”的那一幕，天地二式产生共鸣，让他在刹那间有了几乎和郑鹤一样的感受，近于心灵相通，这对于他领悟“天式”无疑是有巨大的帮助。

    “天地二式一起使用，竟然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不知道郑家祖辈知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同时施展天式和地式，双式合并，威力倍增，这绝对是一大杀手锏！”

    方毅忍不住振奋起来，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实现这一点，必然是要在很长时间之后了，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施展出“天式”来，更不说将两式合并了。

    “我这一次算是见识到腾空境界强者的恐怖，老师和怒先生拼掌之时爆发出来的震荡之力，足以让钻石都瞬间变成粉末，更何况是人的身体，就算是气震境界的高手，正面遇到这种震荡之力，也是要被震得粉身碎骨！”

    “那怒先生也不愧是从龙殿中出来的长老，听他话里的意思，长老还有内堂长老和外堂长老之分，外堂长老便已经如此厉害，不知内堂长老又强悍到何种程度？龙殿，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就算邱文斌这等纨绔子弟，也有气震境界的修为，一身神造术更是高深莫测！单纯以神造术作为战斗方式么？看样子龙殿是掌握了将神造术高效率运用于战场上的办法啊，如果这种办法推广开来，神造师之中，除了傀儡神造师和祭炼神造师，恐怕又要出一个新的职业种类了。”

    “空空神拳？空空拳意？龙殿绝学实在不可小觑，一个外堂长老就有这样高深的武功，只是他看上去情感缺失，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变成，倒是有些古怪……”

    方毅的脑中转过各种念头，片刻之后，他什么都不想了，脑中一片空明，在他体内，水系甲能以一种奇异的运行轨迹在全身各处流转起来。

    随着甲能的运行，端坐在地上的方毅在气质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此刻若有旁人在的话，定会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方毅这个人只是一个海市蜃楼一样的虚影，看上去真实，却又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蓦地，方毅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双眼，空洞得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就仿佛那两个眼珠子根本不在，只是两个漆黑的眼眶一样，透着诡异的味道。

    就这样维持了数秒，方毅的眼角突然颤动起来，最终那空洞的双眼消失了，眼眸之中充满了惊骇与后怕。

    “好可怕的武功……这门《空空神拳》，一旦修炼，竟然会弱化神识中的识神和欲神，隔离掉人的情感！难怪那怒先生会是那副鬼样子，我那么骂他都没什么反应！这门功夫练不得，练不得，龙殿怎么会让人修炼这种歪门邪道？”

    方毅后怕地轻呼着气，额头上出现了细微的汗珠。

    刚刚方毅尝试施展的，正是《空空神拳》。

    之前一战，当怒先生使出《空空神拳》的时候，方毅又像当初感受到军皇的《真空大擒拿》一样，“谛听”到了《空空神拳》的运行轨迹，当然也是不完全版的。

    也亏得“听”到的是不完整版，否则的话，即便刚刚方毅只是第一次尝试运行这门武功，也必然会对神识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最终导致他不由自主地沉陷其中，一直修行下去，直到识神和欲神都极度弱化为止。

    所以方毅才如此后怕，这门《空空神拳》，的确是诡异到了极点，创出这样一门武功的人，绝对是个灭绝人姓的疯子。

    “不过话说回来，《空空神拳》虽然可怕，但却绝对速成，要知道神识是由元神、识神、欲神三者组成，这《空空神拳》灭绝人姓，弱化识神和欲神，自然就强化了元神，而人们说的体悟天地，靠的多是元神，这对于腾空境界强者来说尤为有用，因为对天地体悟越深，他们控制的天地能量就越多，难怪怒先生那时候施展这门武功，能够快速吸纳那么多的天地灵气！这门《空空神拳》，只怕是龙殿专门给腾空境界高手准备的武功，可以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拥有可怕的实力！”

    方毅想到这里，不禁暗自一叹，纵然可以快速提升修为，但这样抹杀人姓，不啻于将人改造成了只懂战斗的机器，这样武功再高实力再强又有什么用？

    “罢了，这《空空神拳》不想也罢，我还是好好体悟一下《万谛三式》，这一次和老师天地合鸣，受益匪浅，其中所得非一时半会儿所能完全领悟。”

    方毅抛开杂念，继续挺撞沙袋的同时，一门心思领悟《万谛三式》中“天式”的奥妙。

    三曰之后。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的方毅总有点心神不灵，仿佛有一团乌云压在心头。

    “平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莫非是有祸事要生？”

    修为到了方毅这等境界，除非是产生心魔，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心神不灵，唯一的可能便是大姨……第六感来了，所以立刻警惕起来。

    “聂家？钟家？王家？军皇？尤胜雪？”

    方毅心中瞬间就闪过了自己的几大仇敌，他早就知道，郑鹤郑浪一走，便必然会有人不安分。

    “尤胜雪不太可能，以她实力，还不足以让我生出危险预感。军皇也不太可能，我和他既然当众立下一年之约，以他的身份和骄傲，断然不会在这一年当中找我的麻烦。聂家……聂家现在已经失势，连聂不容都被我粉碎境界，又岂能对我构成威胁？况且他们也没那么笨，没有腾空境界强者坐镇，给聂不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下黑手，否则聂家覆灭在即！”

    “那么就只有钟家或王家了？钟家的可能姓最大，他们眼见老师和大师兄都晋入腾空境界，心急我们将龙珠果全部用完，所以极可能会趁着老师和大师兄离开的机会动手！”

    “好，来得好，上次那钟玄在紫龙山上刺杀我，我还没找他们算账，这一次若再找上门来，我焉有让他们好过？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要好好准备准备。”

    方毅眼中精光闪动，杀意在眼眸之中流转。

    不多时，从郑家府邸，分做三批，六次高阶炼成波动爆震开去，顿时瞪瞎了无数人的狗眼。

    能量师协会。

    感受着接连来到的炼成波动，卫沉风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喜反忧。

    “连续六次炼成？这不像是为了积累经验，倒像是在做战前准备？”

    卫沉风喃喃着，沉思片刻，忽而脸色一变：“三天前那场大战，战斗双方很可能是郑鹤和龙殿使者，那郑鹤怕已经是去了龙殿！莫非是有人要对方毅不利？”

    越想越是惊然，卫沉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对于方毅他们能量师协会可是给予重望，甚至连总会长都对其赞誉有加，称此子的炼成天分乃平生仅见，万万不可有失……自从知道方毅居然是郑鹤的弟子，而且拥有绝高的武学天分之后，卫沉风已经对将其完全吸收拉入能量师协会不报太大幻想，但却丝毫不影响卫沉风对这个少年人的赞赏与喜爱，所以于情于理，发现方毅可能有危险，他都不会等闲视之。

    “不行，我得立刻报告总会长！”

    一念至此，卫沉风立刻拨通了总会长的电话。

    某星级酒店中。

    “嗯？这么频繁地炼成……方毅，你是察觉到什么了么？”站在落地窗前遥望向军区大院方向的王贤，背负着双手，木讷的脸上无喜无忧，目光却是微微闪动：“不，你不可能知道我要对付你，那么，应该是有其他的敌人冲着你来了？好，很好，方毅，你命当绝！”

    转身出了房间，穿着很普通的王贤汇入了街头茫茫人流当中，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表情木讷处处透着平凡的中年人，会是商州王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武州市警察总局。

    感受着第六波炼成威势，正在办公的尤胜雪露出沉思之色，手指无意识地轻轻点击着桌面，良久之后，冷艳绝美的面庞上，现出一抹淡笑来，霍然起身，出了办公室。

    龙警司拿着一叠文件，刚好有事情要向尤胜雪回报，撞见尤胜雪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地往外走，对他视而不见，不禁说：“警督，您这是要上哪去？”

    “逛街。”

    逛街？直到尤胜雪走出了警局，听到她这句话的警员们才缓过神来，一个个脸上尽是古怪颜色，这位高高在上冷若冰霜只要她在整个警局就冷得像是太平间的冰山女修罗，居然也会逛街？

    神奇，就好像神仙也会大便一样神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