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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红葵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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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双龙传)红葵 作者:肉书屋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20部分阅读

    大的祸患,以前却从未听过她的消息,以他对寇仲徐子陵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和一个魔门女子混在一处,但这般的诡秘本事,又哪里像是名门正派!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若这个女子是魔门女子,必不能留此心腹大患!

    思索片刻他又缓缓道:“我要修书一封予妃暄,庞玉,明日替我快马送至净念禅室。”

    “你怎么样?”龙葵皱着眉看向跋锋寒,此时已近入夜,三人横渡大河之后不久便已天亮,四人只得投入密林内往东北急行,直至此时方才有时间休养生息,龙葵于一旁为他们把风,寇仲与徐子陵经过两个时辰的打坐回复,虽仍感到失血后的虚弱,但体力已是恢复大半,此时到不远处的小山顶处观察远近情况。

    唯有跋锋寒,先前比寇仲徐子陵更狠,伤得也比他们更重。

    此次他们强行横渡大河,看似顺利,实则除了龙葵,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暖雾毕竟只是最低等的治疗法术,并不能完全治好像跋锋寒这种程度的高手,龙葵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也遗憾若是这个世界的灵力不是这么稀薄该有多好,她不会连一个稍微高等一点的法术都无法施展。

    “无事。”跋锋寒睁开眼睛,英俊的脸上反倒露出一丝微笑,此时在暮色中看来,眉如利剑,目若寒星,赤`裸的上身虽然满是伤痕,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他站起身来,搂住龙葵重重亲了一口,方才感叹道:“每每一场浴血战斗结束,方才感到武道修行的不易,但不可否认,唯有这样的修行,最能刺激武道的成长。”

    龙葵不屑地瞥他一眼,“将生死之战看作修行的也唯有你这个怪胎而已!你到如今还活着倒还真是个奇迹!”

    事实上跋锋寒精壮健美的身躯上,满是旧日伤痕,有不少显然曾危及性命。

    呃,虽然那其中有几道貌似是龙葵昔日创造的……

    跋锋寒笑道,“放心吧,如今我有了你,总不会比你先死才是!”

    龙葵却沉默下来,眼神投向远处,不会——比她先死吗?可是她已经活了fftxt好多好多年,甚至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下去,跋锋寒这个人,又可以陪伴她多久?

    虽然如今她默认了此人为她的伴侣,但是天长地久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另一个人的陪伴而言,那几乎是个奢侈到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肩上一痛,却是跋锋寒用力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交给我的心法,我在认真修习,虽然我并不喜那种不那么实用的剑法,但是,我仍在认真修习,不说有成,但从未有一日懈怠。”

    “你虽不曾说,但我猜到,唯有修习了这样的功法,才可能陪你更久。”

    龙葵瞪着眼看他,几乎无法掩饰她的惊讶,她曾教给他蜀山的心法,但是跋锋寒此人更喜浴血而战,而非那样修习剑诀。

    “龙葵,你要信我。”

    跋锋寒此人,从未有过侠骨柔情,他有的只是义气,只是信诺,只要许下的话,他可以抛下性命去践行诺言。

    他放不下武道,他记挂着兄弟,而龙葵,是他心上唯一割舍不掉的红,似鲜血一般火热,他既给了她诺言,那么,就一定会做到。

    65、相人

    待得天色彻底暗下来,四人继续行程,全速赶路,天亮时进入夏军的势力范围,寇仲朝黎阳疾行,途中遇上夏军一个垒寨,问清窦建德所在处,次日正午后抵达黄河支流忠水西岸的武陵,窦建德驻扎之地。

    跋锋寒与龙葵并没有去见窦建德的兴趣,于是只得由徐子陵陪寇仲前去,龙葵与跋锋寒在城外一处山头等待二人的消息。

    龙葵看着不远处的武陵,由于是战争年代,在这个世界完全还看不到大唐盛世的景象,城市大多萧条,唯有各方豪强盘踞的中心所在显得热闹一些,这座武陵城被窦建德作为驻扎之地,却也并无多少人气,只见兵士来往,不见多少百姓。

    自跋锋寒说了那句话之后,她反倒沉默下来,非是她不感动,只是她明白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地界,跋锋寒想要将蜀山心法练有所成何其之难!

    更何况,凡人那样生老病死,才是幸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树下跋锋寒叫道:“龙葵。”

    “嗯?”龙葵坐在树上,衣袂飞扬,漫不经心地答道。

    跋锋寒靠坐在树上,脸色还微有些失血后的苍白,这几天匆忙赶路,他并未得到休息,由于他伤得最重,恢复起来自然也最慢,“你最想要甚么?”

    龙葵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跋锋寒问了甚么,他这样的人,原是不懂温情的,不是不解风情,他也曾携美出游,也曾眠花宿柳,只是他从未动过真心罢了,自也谈不上温情,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士,不说心硬如铁,那些美貌如花的女子,却从未有一人留在他的心上。

    唯有龙葵这般用鲜血在他心上刻下划痕的女子,才这般与他的心纠缠在一起,她的情绪她的举动,都牵扯着他的思绪,无论如何也切不开去。

    龙葵自问足够了解跋锋寒,一个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最能看出真正的心性品行,她曾数次看着这个男子在生死中挣扎却从未放弃信念,看着他眼中从未熄灭的对武道的追求,看着他即便是死也想杀死对方的自信与张狂。

    所以当跋锋寒用几乎称得上温情脉脉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会一愣。

    他们二人一人坐在树上,一人靠树席地而坐,如此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完全看不到对方的神情。

    “为何问这个。”龙葵眯着眼专注看着不远处的武陵城,心下有些奇怪。

    跋锋寒将偷天剑横放在膝上,“因人总有所求。寇仲与子陵原只是求的在这乱世生存,待得站得更高了,寇仲求的便是争霸天下的过程,不管结局如何他总不会后悔,子陵求的是天下民生,为了天下民生他原不助寇仲,现今却要助他,不管这所求是对是错是大是小,总是有所求的,我跋锋寒自然也有所求,我追求的是武道的巅峰,又或曾经的所求不过是杀死你。”

    树上的龙葵轻轻地笑起来。

    “我从不是有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跋锋寒修长的手指抹过雪寒的剑身,“如今我所求为三,一为助寇仲去打这一仗,不管最终他是输是赢,若他生,我自不管如何豁出命去帮他,若他死,我自会找个最好的地方将他安葬,然后终其一生力求杀了李世民替他报仇雪恨,对待子陵亦是一样,是生是死,都会全了这份兄弟情义。”

    “我知道。”龙葵自是知道他是这样的,看似冷酷狠辣的一个人,实则最重兄弟之义。

    “原我唯有一个追求,也以为我这一生便是为了追求武道的巅峰。”跋锋寒淡淡道,“但如今我却另有所求,我想带着你到这大河的尽头去看一看。”

    龙葵目光一顿,“大河的尽头?”

    “不错。”跋锋寒忽然站起身来,“我自幼在大漠长大,后来到中原,走过许多土地,杀过许多人,却从未注意过这些风光,如今有你一起,只是觉得就这样一起在一处,哪怕不说话,只看着这肃穆的武陵城也是好的。既是如此,不若去看一看更好的风景。”

    龙葵终于跳了下来,她看向跋锋寒,骤然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也会说这般的话来讨女子欢心,说吧,如那送花一般,还曾对谁施展过你的风流手段?”

    跋锋寒却哑然失笑,摇头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生出这等念头的女子。原我以为,情之一事,即便一时沉迷一时疯狂,却很快淡去,唯有手中剑方是永不会厌倦的追求,却不想遇到了你。”

    龙葵定定看他,“跋锋寒,你好好答我,你是当真对我动了情动了心,还是因恨我,而要得到我?”

    跋锋寒的目光坚定而清明,“原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如此恨你,曾恨得每每入睡都梦到你,那时日日练剑,勤勉不辍,也只想着有一天要杀了你,可后来却哪里都寻不到你。当真再见到你时,不知为何杀意里总有一种再次重逢的轻松喜悦,我从不肯去细想,从不曾那样牵挂一个女子,即便是因为恨她入骨,即便是因为想要打败她,即便是想要杀了她,但她却仍是在我心头无一日消散。”

    “龙葵,若是我这辈子自那之后再也见不到你,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明白这种情感究竟是甚么。”跋锋寒忽然笑了起来,明朗如风,“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甚么要紧,不管是爱是恨,你总是我这一辈子最记挂最重要的女人,非是一时沉迷,非是一时疯狂,这已经在我心里埋了太多年头,我想许是这辈子都无法淡去了。”

    是爱是恨,又有甚么打紧,他只是想与这个女人在一起,或许还是想着有一天能够打败她,但是,却不想再次失去她的踪迹。

    跋锋寒将龙葵拥入怀中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他的肩膀坚硬却温暖,他有力的双臂只是轻轻搂着她,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人就这般静静站在山头树下,一时无声。

    不知何时,终于看到武陵城外刘黑闼将寇仲与徐子陵送至门口,然后他一人双骑就此返身回去,扬起一片轻尘。

    两人手牵手看着,心中皆生出不妙之感。

    不多时二人登山而来,直抵山崖。

    只听寇仲愤懑的声音远远传来,“子陵,你我二人在窦建德那里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这二人却在这里谈情说爱,唉,还说是兄弟!”

    跋锋寒挑眉笑道:“你自有你的致致,子陵亦有青璇大家,不若大家散了就此都去谈情说爱如何?”

    寇仲即刻泄了气。

    徐子陵在一旁解释道:“原慈航静斋支持李世民,这并非师妃暄单独的决定,必须得道家的代表宁道奇点头同意。宁道奇凭的是他的鉴人之道,从相法瞧出李世民是帝王之相,所以慈航静斋敢落实支持的人选。”此时徐子陵竟然连一句妃暄都不愿说了,在寇仲与跋锋寒面前,也只把她称作师妃暄。

    恐怕龙葵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介入,旁的不管有怎般影响,居然使得徐子陵与师妃暄原本的互相心许变得就此陌路。

    跋锋寒对此嗤之以鼻,“相人之术?这不是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吗,宁道奇又如何?我承认相格确有好坏之分,如同丑妍有别,对运道有一定的影响。可是世上怎可能有种帝皇的相格,绝对是无稽之谈。”

    龙葵却看着寇仲认真道:“小仲不必担忧,我也精通相人之术。”

    徐子陵、跋锋寒与寇仲三人愕然看向她,她却一笑道:“我虽看不出小仲是否有帝皇之相,却可看出你绝对是个福寿绵延的家伙,绝不会是个短命鬼。”

    寇仲一时噎住,徐子陵与跋锋寒皆放声大笑。

    徐子陵笑道:“我原也不信有甚么帝王之相,既然龙大小姐都如此说了,那仲少还有甚么好担心的,此次洛阳必然有惊无险!”

    寇仲看着身旁三人,心中一阵温暖,精神一振道:“他娘的,管他甚么命运,我寇仲是永远不会认输的,李世民有本事就宰掉我吧!”

    龙葵瞥了一眼跋锋寒,却道:“应该说是宰掉我们才是。”

    寇仲看向龙葵,感动道:“有龙大小姐这句话,老跋也不能见势不妙就开溜了,真好!”

    跋锋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如今我是这种人吗?”

    寇仲赔笑道:“有龙大小姐陪我出生入死,老跋你自然是舍不得开溜的。”

    徐子陵却正色道:“如今窦建德这边触礁,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事实如此,窦建德才智军力都不及李世民,却试图从李世民正面交锋,是为骄兵必败。”寇仲fftxt双目精芒一闪,缓缓道:“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当李世民移师虎牢截击窦建德,就是我们反攻围堵唐军之时。我们现在先返梁都,抓出内j,然后秘密结集一支万人精锐部队,以飞轮船作水路支援,运送粮草和攻城破寨的工具,于窦建德从东面进攻虎牢的当口,只要我们的军队能突破洛阳的重围,抵达虎牢的四面,截断李世民与围城军的联系,我们便有机会赢得漂亮的一仗,以后天下再轮不到李阀称雄。”

    跋锋寒赞道:“好胆色!这才是寇仲寇少帅!”

    徐子陵却道:“你们先回梁都,我去洛阳将此事告知杨公和王世充,好安他们的心。”

    寇仲同意道:“我们在陈留等你,待你来后出发,最好能把鹰儿和马儿带来。”

    徐子陵道:“没有问题,但到洛阳前我会去净念禅室打个转,找了空说几句话。”

    寇仲愕然道:“找了空干吗?有甚么好说的?”

    徐子陵目光投往地平无尽处,淡淡道:“之前师妃暄曾透过了空对我传过话,想约我一见,当时我正从巴蜀见青璇归来,却无暇顾及。如今只想去回一句话,既然陌路,又何须见!”如此罢了。

    66、战祸

    龙葵看着天色,远远的密林青翠欲滴,眼前的运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南方的景色比起风沙大漠,果然是全然不同的美丽。昔日她在那个仙侠的大陆上,别说是江南漠北,就是天上地下,又有哪里不曾去过?

    只是不管去哪里,总是陪着别人,蓝葵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总要护得她周全。直到后来,她再也不需要她的陪伴,她也曾四处走过,最终也不过是回到渝州,那个最初景天住的地方。

    那个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孤零零的,谁又会真的在意她?

    身后跋锋寒的脚步声传来,她微微侧头过去,“和仲少说了甚么?”

    跋锋寒淡淡一笑,“听说王猗邀你相见?”

    “是啊,他已经到了梁都,想不到他亲自来了。”龙葵直言不讳,“直至此时我才信他是真有相助仲少之心,至少肯拿他自己来当人质?”

    跋锋寒眯起眼睛,“仲少只与他相谈一刻,便找回了信心,不知他又给了甚么承诺。”

    龙葵却忽然“扑哧”一笑,“听说王氏想将一位嫡女嫁给寇仲呢!若非王猗一力阻拦,那位女子应该此时也倒梁都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跋锋寒皱眉看她。

    龙葵转过头去,“我并未去见王猗,只是他的近卫玉砚告诉我的。”

    跋锋寒洒然一笑,“走罢,这就返回洛阳,陵少该等急了。”

    龙葵站起身来,手指一松,指间一朵天蓝色的小花随风远去。

    “老跋,你说,仲少会当皇帝吗?”

    “李唐内忧外患,少帅军却比他们团结多了。”跋锋寒道:“皆因他们只有一个中心,一个统帅,那便是寇仲,更何况,如今寇仲南有宋缺相助,中原亦有了琳琅王氏襄助,虽此时看来洛阳要失,但以天下大局观,实则是我们的寇少帅赢面更大一些。”

    龙葵有些惘然,“是啊,若是他撑过了洛阳此局,待到宋缺挥军而下,这天下之势便会无疑倾倒于我们的寇少帅这边。唯有他自己当局者迷,才会如此信心不足,实则李世民要干掉他才是何等之难。”

    跋锋寒的笑容却也隐去了,“但是我观他,却非是想做皇帝的样子。”

    “小仲这样的人,能困在那个大却华丽的樊笼里吗?”龙葵认真问道。

    跋锋寒淡淡道:“他能做个好皇帝,这毫无疑问。”

    “没有错的。仲少知民间疾苦,只需知人善用,擅于纳谏,本身又足以震慑草原,必可以还中原大地一个安定繁荣的天下。”龙葵看向远方,“可他不会快乐。”

    “关在那样一个大笼子里,不能大碗喝酒不能大块吃肉,不能骂脏话,不能与兄弟勾肩搭背,甚至连外面的风光也看不到了,真可怜。”龙葵语带怜悯。

    跋锋寒叹道:“他自己却还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他如今正满心斗志地想要在李世民的爪下逃生,只想着如何度过这一劫罢了。”

    “待得这一劫过了,他恐怕就要开始烦恼做皇帝的问题了。”龙葵忽然笑了起来,“说不定宋缺愿意代劳?”

    “女婿打下江山让老丈人去做皇帝吗?”跋锋寒哈哈笑道:“若真是如此,恐怕要宋师道继承皇位才有寇仲的活路,否则这样功高盖主的开国元勋,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哩!”

    龙葵也叹了口气,“我们这般为他烦恼也太早了些罢!真被逼到那个份上,以寇少帅聪明的小脑瓜儿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

    跋锋寒认真道:“希望如此罢!再不济还有子陵陪他想呢。”

    “是,似乎还轮不上我们操心。”龙葵也笑了。

    “从这里渡河去洛阳罢,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战况攀上激烈的顶点。

    在距唐将卢君谔八百步的距离,徐子陵的箭架到弦上去,把柘木弓拉成满月,一箭射出。

    卢君谔乃是李元吉麾下心腹将领,此人是唐军著名悍将,最擅冲锋陷阵,在攻打关中时立下大功,今趟随李元吉东来,是元吉军的行军总管,李元吉派他来镇守南面,可见对这条战线的重视。

    徐子陵此箭螺旋劲发,比从八弓弩箭发射的箭矢更快更狠。

    卢君谔眼见徐子陵发箭,心中还在嘲笑徐子陵过远发射的当儿,箭矢已来到眼前五丈许处,不但余势未衰,且有更加增速之象。他不愧身经百战的唐室大将,闪电掣出配剑,迎箭疾劈而去。

    “当!”

    徐子陵此箭又岂是好相与的,卢君谔全身剧震,在马背上猛晃一下,差些坠马,劲箭虽被他磕飞坠地,他却整条手臂酸麻痛楚,气血翻腾,浑体无力。

    就在此时,左侧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劲箭无声无息地向他疾射而至,快至连肉眼也难看清楚,只能徒呼吾命休矣,手中虽握着剑,却是无法挡格。

    左右同时惊呼。

    卢君谔魂飞魄散下,待要闪避,偷袭的劲箭透颈而过,带起一蓬血雨。在左右将士不能置信下,卢君谔坠跌马背,“碰”的一声重重摔倒马脚旁草地上。

    只听跋锋寒大喝道:“少帅寇仲来啦!”

    这一声他运足内力喝出,声闻远近。少帅寇仲显然对唐军有着极大的威慑力,唐军骑兵阵立时大乱。

    徐子陵远远看去,只见跋锋寒与龙葵两人双骑,已由远及近冲入敌军阵中,龙葵手中长镰运转如风,朝二人射去的箭支并数拦下,跋锋寒手中长弓不断射出箭支,只取唐军中将领或是悍勇兵士。见二人援到,徐子陵精神一振,收回柘木弓,提起长枪,挑开几枝射来的箭矢,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凌空跃起,杀入敌阵。

    跋锋寒弃弓拔剑,偷天剑展开,挡者披靡。

    紧随徐子陵后的千五精骑奋勇杀至,一下子把军心已乱的敌军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战事便是如此,气势一衰,阵容一溃,败局已定。

    初战告捷,虽说可称为大胜,但始终是以寡击众的苦战,唐方当然伤亡惨重,死伤过千,且丧失主将,守城军亦超过二百人阵亡,伤者逾四百,胜果得来不易。城南的广场躺满伤兵,由医者就地抢救。徐子陵和跋锋寒更不停以真气为重伤者行气疗伤,龙葵却因男女有别的缘故,只在一旁与医者一道帮忙包扎伤口。

    忙到翌日中午,跋锋寒徐子陵二人才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到一旁坐地休息。龙葵给他们递来两大碗水,他们一口灌下,顿觉神清气爽,龙葵自不会说她在其中倒入了一小瓶蜂王蜜,他二人非但不曾因真气枯竭而感到不适,反倒内力更有精进。

    跋锋寒似有所感,看了龙葵一眼,见她正挨着南门旁的坚固城墙抱膝坐着,不知在想些甚么,便不曾开口相询,叹道:“高手对垒,胜负是一线之隔,想不到战场上亦是如此,我那一箭若失手,你和我可能没命坐在这里一边呼吸,一边享受正午的秋阳。”

    “你那一箭若是失手,我自会替你补上一箭,那姓卢的必然是活不成的!不过若是这个距离你都射不中,还是回到草原上再练一练箭法吧!”龙葵嘲弄道。

    跋锋寒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真气,并不与她计较,靠着她坐下,背倚坚硬冰冷的城墙,“龙大小姐此役中斩首可比我与陵少还多。”

    “若论杀人,你比子陵强一些,但是我却比你更强一些,你杀一个人时,我可以杀三个,自然比你斩首更多。”龙葵的声音里透着漠视生命的冷静味儿,徐子陵不禁有些皱眉。

    他的目光扫过满广场的伤兵和死尸,医疗队伍正陆续把伤者送返城内各处所救治和调息,留下无人理会的残缺衣甲,城头处传来在昨晚立下大功的八弓弩箭机移动的声音,兵员调动,马嘶人叫,忙个不休。原本战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而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在其中浮沉挣扎,希望有梦醒的一天,愈快愈好。每一方的胜利,代表另一方的失败,代表着牺牲和流血,悲伤和苦泪,死亡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不知道龙葵究竟是经过多少血与泪的战斗,才会养成这般的心性,她原是一个气质高贵,容颜美丽的女子,如今却有了这般骄傲狠戾的性情,比起初时见她,这段日子以来,她身上的戾气已是淡了许多,但他仍是敏感地察觉到她心中一定埋着不愿与旁人说的伤痛。

    徐子陵自修习长生诀以来,灵觉比常人敏感许多,才能感受到这种别样的情绪。

    “只盼着这战争能早早结束。”他感叹着,紧靠跋锋寒坐下,三人靠着城墙坐成一排,默默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经过的人均向三人恭敬致礼,神情疲倦中带着掩不住的振奋,感受着夏军投来敬慕目光,龙葵不禁感叹道:“也不怪窦建德王世充如此顾忌小仲,看看呐,在战场上吼一吼他的名字便吓得对手屁滚尿流,这样的将领,多半兵士都愿誓死追随吧?”

    徐子陵哑然失笑,“这话若是被小仲听到了,他必然又要骄傲得意。”想到如今寇仲的艰难处境,他心中刹那的悲伤痛苦立刻被掩去了,一世人两兄弟,不管如何,有兄弟与他站在一起,就能冲淡战争鲜血给他带来的痛苦。

    他亦是相信,他的兄弟总有一天能结束这种战争给苍生带来的悲伤和苦泪,带来真正的和平宁静。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给予他信心,在这一刻,他无比信任寇仲的能力,徐子陵心中对战争的定义正在悄然改变,他依然厌恶战争和鲜血,但他相信,寇仲一定能结束这一切。

    哪怕有一日他要和师妃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亦不会让他后退半步。

    之后十多天,洛阳和陈留战事不断,战讯如雪片般在洛阳与陈留间来回,寇仲亲自坐镇陈留,与李世绩率领的唐军交战,顿时战局成胶着状态。

    龙葵从不问战事,甚至并不参与他们的密议商策,以免一众将领见她心中不自在。虽龙葵在洛阳战中以实际战功获得的威望日高,但她手段既狠且辣,尤胜跋锋寒三分,跋锋寒此人少帅军中将领皆对其有所了解,知他是寇仲生死相交的兄弟,龙葵于他们而言却不甚熟悉,偏生她平日里又非良善温和好相处的女子,是以诸将都觉得她不好接近,甚至因她手下尸骨成堆而感到隐隐畏惧。

    女子上战场,乱世之中并非没有,少帅军中任媚媚亦是女子,但从未有一个女子将领有龙葵如此的风姿容貌、武功手段,偏生出手如此不留余地,漠视生命。

    她本该是如师妃暄、婠婠般来去如风的绝世女子,偏如男子般在战场上浴血而战,甚至不是在后方充当将领指挥,而往往是在前锋位置与敌人交战。

    如今,她罗刹之名已是传遍唐军上下,尚无李唐将士能在她手下走上三个回合,遇则血溅三尺。

    天色将明,龙葵独自站在城墙上方竖起的旗帜上,衣袂飘扬,轻若无物。

    不远处李元吉成功重建高寨,洛阳重陷被封锁围困的局面。

    跋锋寒走到旗帜下,“在想甚么?”

    龙葵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意,完全不为战争所扰,“我们的寇少帅来哩!”

    跋锋寒沉默地看着寇仲悄然避过围城军,朝洛阳方向奔来。

    “若说我甚么都不曾想,你信吗?”龙葵忽然开口。

    “信!”

    “战争本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我我亡,所有的仁慈在这里都是不需要的。”龙葵看着那重重围城军,不知道为甚么有些悲伤,她想起蓝葵跳入铸剑炉时烈火加身的痛苦,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姜国被围城时候龙阳脸上的悲伤沉痛。

    明明与景天是一样的样子,可是龙阳的那种表情,她如何也不能想象在景天的面容上出现,那么伤心那么难过那么愤怒那么仇恨,所以他才会孤注一掷铸出那把魔剑吗?

    那时候,姜国的百姓比这洛阳城里的更加无措可怜,等待他们的是屠城之祸。

    或许因她非是第一次经历战争的缘故,所以此时看这场洛阳之战,才会这般平静冷漠罢。

    跋锋寒并未说话,只是静静陪着她,他与龙葵在一起,从来不问,因他可以感到这个女子并不想说起过往,他只是安静陪伴。

    龙葵轻轻落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他们都知晓,再过不久,洛阳就要陷落。

    最艰苦的一战,即将到来。

    67、箭中

    龙葵远远听着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夜色里洛阳城外河畔灯火连天,亮如白昼,只见近百艘船舰填满漕渠和洛水,如天上星月落入河原,一片璀璨辉煌。

    “砰砰”鞭炮声响起时,她的唇瓣浮现一抹冷笑,想起洛阳城中众兵士充满希冀的眼神此刻定然变得绝望灰暗,一瞬的难过后方又恢复平静。

    “想不到窦建德败得如此之快。”跋锋寒在她身侧沉声道。

    平原上数以万计的唐军将士和方才抵达的船舶上胜军之师齐声呐喊欢呼,声震原野,潮水般响彻夜空,士气昂扬沸腾至极点。

    龙葵身上披一件深黑色斗篷,几乎与林中深幽的夜色融为一体,将红衣彻底笼罩。她担忧地看向远处洛阳城墙,寇仲与徐子陵同一众洛阳将领并立城墙之上,只瞧见小小的身影,神色完全无法看清,但她可体会寇仲此时的伤心愤怒。

    寇仲强渡大河向窦建德求援,反倒加速了他的败亡,以寇仲的心性,必然有些内疚。

    此刻一定是洛阳守城的诸位将士士气最为低迷的时刻,必然陷入恐惧与绝望中,而这一切,都要等待寇仲来挽救。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音,从欢呼声的汪洋中冒起,唐军呐喊示威之声逐渐减退,代之而起是战士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声响,对守城的将士形成催命的符咒。

    从龙葵与跋锋寒的位置听来,那鼓声渐渐由远及近,虽不是冲着他们,却仍可感觉气势逼人。

    位于槽渠和洛水间平原的大唐军开始朝洛阳推进,分成三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压城而去。

    战鼓声和那马蹄人足的踏地声都足以震颤大地!

    眼见着李世民与李元吉率领李唐将士逼近洛阳城下,已到了喊话可闻的距离,靠于树上抱着剑的跋锋寒终于淡淡道:“该我们出手哩!”

    “但愿我们不会让少帅失望,成功抢下夏王罢!”龙葵微微一笑,如同一道暗夜的影子,悄然融入了密林里,朝城下接近。

    窦建德一世豪雄,此时沦为阶下之囚,更被李元吉提于手上作为威胁寇仲的工具,这滋味绝不好受,更可谓士可杀不可辱,如今他的神色虽然颓然,却并不见惊惧,既然被俘,他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之前的胜利于他已似是镜花水月般遥远,若是他听从寇仲的建议并由他来与李世民打这一仗,绝不会是这个结局罢!

    当众人的眼神都聚焦城墙之上寇仲、王世充等人以及城下李世民、李元吉与窦建德时,两道身影悄然掠过,潜入城下不远处事前挖好的坑洞之中,借着夜色掩护,又在城墙上下形势如一根弦般紧绷的时候,他二人的行动居然无人在意无人瞧见!

    龙葵正将长镰放在膝上,这柄长镰名九转修罗斩,乃是上古魔神使用的兵器,其中隐藏着毁天灭地的修罗力量,只是在这个灵力稀薄的世界,镰上附着的魔气都变得弱了许多,否则这些普通的人类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它的一击?

    正静待时机,骤然听到上方李元吉喝道:“寇仲!只要你不是蠢材就该知大势已去,若还不跪地求饶,立即献城投降,我会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葵的唇角浮现一抹讥嘲的冷笑,她看向跋锋寒,用口型一字一字道:“若有机会,取他性命!”

    跋锋寒自然心领神会。

    只对谈几句,就听李元吉猖狂道:“我代表父皇向你开出条件,假如你寇仲不在十声鼓响内出城来跪地求饶,我就立将夏王击毙掌下。”

    龙葵与跋锋寒对看一眼,皆知机会即将来临!

    唐军与城墙上皆是鸦雀无声,只有刮过城内城外的呼呼秋风,吹得千百计的火把猎猎作响,不时把零星的火屑送上夜空。

    只听寇仲忽然纵声长笑,“跪地求饶,这还不简单!”话音刚落藏于暗处的龙葵与跋锋寒便听到唐军阵中都传来几声惊呼!心知寇仲必是从徐子陵处借力从城墙上跃下,而徐子陵与寇仲心灵相通,两人合作竟是能做到三大宗师亦无法做到的事!

    “击鼓!”李元吉大喊道。

    “咚!”

    鼓声响第一下,跋锋寒握紧手中偷天剑,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咚!”

    龙葵悄然朝坑外看去,寇仲正在急速接近唐军,一众李唐将士的目光都紧紧被他吸引!

    “咚!”

    第三声鼓响,寇仲骤然停住不动,恰好站在唐军弓箭射程之外。

    “咚咚咚!”

    连响三声,寇仲的身形巍然不动,脸色平静得像是一尊雕像。

    “咚!咚!咚!”

    第九声鼓响响彻夜空,李世民的脸色已是阴沉如水,而李元吉的眼中闪着残忍的异芒,“我李元吉言出必行,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咚!”

    最后一声鼓响催命符一般重重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寇仲动了!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寇仲以快至肉眼难看得清楚的手法,掣出刺日弓,以内功催动弓弦发出“锵”的一声清响,另一手上已多出一支劲箭来,弯弓搭箭,拉成满月,瞄向李元吉,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完成,速度快得令人如非眼睁睁的瞧着,谁都不肯相信。

    此着出乎所有人料外,怎猜得到本是无弓无箭的他,忽然变得强弓劲箭在手,且蓄势待发。

    不过没有人及得上李元吉的震骇,当他举手拍往窦建德的刹那,寇仲不但以箭瞄准他,还似能透过箭锋以精fftxt神和真气把他遥遥锁紧,他本身亦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晓得若吐劲击杀窦建德,必避不过寇仲这支集其精气神射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箭,当中情况微妙至极点。左右虽猛将如云,李元吉的感觉却如孤身一人,且是赤身露体,失去所有遮掩和隐藏。他哪还敢冒险吐劲,甚至不敢移动半个指头,怕在气机牵引下,惹得寇仲发箭射来。

    同时,龙葵与跋锋寒也动了!

    在众人的目光紧紧被寇仲吸引的时刻,他们二人猛然间窜出,快到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被骤然掣出刺日弓的寇仲骇了一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的时刻,忽然从旁掠出两道疾如闪电的身影!

    傲立墙垛上的徐子陵衣袂飘扬,双手负后,状如天神,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唯有他时刻关注着龙葵与跋锋寒的动向,整个场中也唯有他注意到了那两个幽灵般的身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无比信任自己最亲近的三个人的力量。没有人敢怀疑他可如寇仲般跃下三十丈的城墙,迅速支援寇仲的能力,只有他自己晓得无此本领。适才寇仲轻撞他时,曾从他处借得真气,再后退从跋野刚的箭囊借箭,徐子陵因无真气可借,现在只是装个样子,但仍已足够,场上有跋锋寒与龙葵助他,天下便无人能将寇仲留下。

    敌阵中诸人没有人敢透出半口大气,更休说为李元吉挡箭,怕的是任何异举,只会惹得寇仲发箭射李元吉。

    就在寇仲举弓锁紧李元吉的同时,在猝不及防之下,从侧面骤然飞来一支狠辣凌厉的箭气时,李元吉根本无法反应,箭气袭体,下一瞬就要将李元吉的脖颈洞穿而过!

    若是被射中颈部,他必然像卢君谔一般再无活路!

    李元吉骇然色变,汗湿颊背!

    “叮”地一声轻响,似乎只响了一声,却成功将这道箭气击偏,一道淡淡的身影现出,竟是影子剑客杨虚彦!

    寇仲顿时心中一凛,心知今日若无龙葵与跋锋寒突袭,即便他此时似是锁定李元吉,但杨虚彦伺机在侧,哪里还有窦建德的活路!

    杨虚彦亦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原不该此时现身,但是李元吉他不得不救,也唯有他知晓,看似只是一声剑与箭气相交的声音,实则他足足在那瞬间击出一十八剑才挡下这道箭气,可见这箭是多么霸道可怕!

    李元吉还来不及舒口气,偷天剑的剑气破空而来,气势之盛杀气之重令人几乎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此时寇仲弦上之箭仍旧紧紧锁定着他,丝毫未动!他甚至无法做出格挡之势,手掌只能僵硬地悬空于窦建德背部三寸之后。

    跋锋寒的偷天剑已是不同当初,他虽不喜蜀山剑诀的繁复华丽之姿,但是并不妨碍他如饥似渴地吸收其中适合他的部分。跋锋寒是一个天生的剑客,一个天生的战士,他的剑法自实践中来,世上无人比他更熟悉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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