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近他下意识逃避了太多事，似乎闲下来，脑子里就容易东想西想，连欲盖弥彰想吓吓谢恩都没心情继续下去。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谢恩松了口气，失笑道。
    “...也是。”檀桐的头越垂越低。
    “万一没过，就不用想了。”
    看起来是真的很紧张，谢恩无奈。
    每次提到抛头露面的事，檀桐的气场都会变得莫名阴湿，还爱跑出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既然还有四天才发结果，最近就多休息吧。”
    “行。”
    檀桐微不可闻叹了口气，闲下来果然容易多想：“那趁着这两天，我们附近走走。”
    谢恩思索片刻：“最近天气都不错，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你想钓鱼？”
    檀桐有些意外，他记得皇城可没有贵族有这爱好，而且跑去野外钓不明品种，谢恩敢吃，他还不敢做。
    “其实是想去看看别的东西，顺便钓鱼。”
    谢恩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得檀桐了然，心跳骤然加快。
    他明白谢恩说的是哪里。
    初赛的时候他们被面板坑害走错地方，遇到了那片荒无人烟的河滩，还有那个莫名出现的坑洞。
    既然和面板有关，就无可避免会牵扯到原主，更是会连带出他身上的重生秘密。
    “好。”
    可他没有拒绝。
    在鬼门关走一遭，曾经恐惧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提及。况且如果对象是谢恩，好像也不需要担心和害怕。
    皇城。
    “谢谢。”
    谢怀确认弟弟安然无恙，硬生生盯着对面对话框变灰，才别别扭扭打下两个字。
    谁知不过三秒，对话框再次亮起，顶着干花头像的账号几乎是秒回他的消息。
    “是我该做的，我会等着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
    谢怀脸色霎时苍白，如同躲避瘟疫般下线扣上电脑。
    良久，他脱力地趴在桌上喘着气，漂亮的面相却俱是疲惫和痛楚。
    兄长的计划已然开始，存稿箱里本已制作好的视频被他删除，只要以后能变好，他连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放弃。
    能为未来抛弃了现在，自然也能抛弃那段尘封的过去。
    翌日清晨。
    莫克的春天来的早，天气已经有些许回暖，本身就不爱里三层外三层的谢恩甚至提早换上毛衣。
    他俩说着钓鱼，其实连鱼竿都没带，和球球卜波道别后，便开着那辆破旧的代步机上路。
    代步机嗡嗡作响，性能上限太低决定它到谢恩手里，也只能开个观光的速度。
    “早知道就把星船一起运回来。”
    谢恩也嫌这不上不下的速度难受，忿忿嘀咕道。
    檀桐失笑：“放过外交官那台星船吧，就当看风景了。”
    他们是奔着正事去的，没了面板的聒噪，车里气氛还有些沉重。
    几个月过去后的故地重游，一切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改变。
    面板虽然没有丢失，但似乎在蒙星被摔坏了，不管怎么唤起都没有反应，檀桐担心里面有要紧的信息，也没拿去找人修。
    重新踏上乱石滩，鹅卵石下的沙地隐约冒出植物幼苗，他们凭着记忆往陷动方向摸去。
    五十米。
    十米。
    檀桐用登山杖击打前方，泥沙搅动，黑黢黢的坑底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深度13米，有金属岩石成分...和之前一样。”
    谢恩掏出枚机械鱼仔投入水中：“先看看里面是什么。”
    机械鱼眼睛闪烁着微微红光，悄无声息游入洞内，散乱的线条不停出现在谢恩手中的平板上，
    随着线条逐渐汇聚成图像，谢恩眉头渐渐皱起，似乎有些困惑。
    他刷新数据，让机械鱼重新探测，结果依旧扑朔迷离。
    “怎么了？”
    檀桐看着谢恩脸色不好，有些紧张。
    “没事，只是里面的东西有点奇怪。”
    谢恩神色复杂关闭平板：“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仪器留下的碎片，还有接近两米高的金属造物。”
    他垂眸：“似乎是人形的。”
    “人形机器人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比一复刻真人的机器。”
    谢恩将机械鱼探测的图像3d建模后指给他看，能够在杂乱无章的零件碎片中看到个勉强的人形。
    可也只能看出是成年男人的模样，被流水侵蚀而四肢都摇摇欲坠，再细节的地方比如面部构造，机械鱼就无法清晰探测了。
    奇怪就奇怪在它长得太逼真，就从人体比例来说，完全同活人一般，看得檀桐心里发毛。
    “这机器人是软金属做的，吊爪下去肯定会导致变形。”
    谢恩摸着鼻子比他更加困惑。
    制作机器人这么追求仿真还要用软金属，简直是多此一举中的多此一举。
    但就算是再奇怪，今天也要硬着头皮把这东西捞上来。
    本来想着拿吊爪抓娃娃是办不到，他们只能搬出计划外的planb。
    檀桐从提包里掏出缕覃菌种，神色复杂：“你确定要这么弄？”
    以他对异能的控制能力，不让缕覃在这里上演哪吒闹海就不错了，还要指挥它下去捞机器人？
    “毕竟是软金属，缕覃比机械爪更合适，只要把肢...零件一个个捞上来就行。”
    “就当钓鱼吧。”
    檀桐这辈子还没钓过这么邪门的鱼，无奈地摊开掌心，手指散出金色光芒。
    缕覃的细丝弯弯绕绕缠在他的指尖，停顿了会慢悠悠往水下探去。
    两人都松了口气，谢恩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方便观察水下动向。
    可突然间缕覃猛地调转方向，直直往谢恩身上猛扑，速度比刚刚快了十倍不止。
    檀桐暗道不妙刚要收回，却发现缕覃只是贴在谢恩手上，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细丝缠绕在谢恩左手无名指打结成环状，随后便乖巧地不再动弹。
    左手无名指...
    檀桐耳根开始不合时宜地发红，这缕覃也太胡来了。
    幸亏帝国没有结婚戒指戴在哪的说法，聪明如谢恩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当他是异能失控，没去在意。
    异能控制依靠注意力，越高阶越难把握，檀桐满头大汗试了快一个小时，顽劣的菌丝依旧不听使唤，不是寻机会往谢恩身上靠，就是在水下晃晃悠悠硬是找不到重点，反而把海草和石子这些玩意弄出来不少。
    在扔上来第五颗亮闪闪鹅卵石后，缕覃终于误打误撞，抓到其中一截手臂。
    机械臂质量偏重，缕覃没有原缕覃那般强的力量，晃悠悠拿着截金属拖到地上，便有气无力不再动弹。
    这看起来是很普通的机械臂，可雕工精细，哪怕被在水里浸泡这么久，依然能看到隐约肌肉线条。
    神秘的软金属出水就开始发黑，谢恩不敢耽误，飞速测量着机械臂的数据。
    他的视线停留在掌中一组模糊不清的编号上，神情突然紧绷，手臂失态地颤抖。
    檀桐捏了捏自己的肩，消耗异能过多容易让人不适：“其他可能得等会，体力跟不上。”
    “不用了，我们走吧。”
    谢恩眼睁睁看着整截机械臂发黑没做处理，只是将其小心夹在胳膊下。
    “没事，我还能再打捞试试。”
    檀桐以为谢恩只是担心他身体，想着来一趟挺麻烦，不愿就此收手。
    “没事，捞上来就氧化，留着太多也没用。”
    谢恩冲着他露出个复杂的笑，看得檀桐顿时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和原主面板有关的机器人，他都不认识，谢恩看到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也许是想多了吧。
    果然在蒙星太累，回来就是要好好休息。
    “行，那我开车。”
    他担忧地上前，左看右看找不出问题，只能把谢恩毛衣领子拉到最高：“小心着凉。”
    谢恩跟在他身后，用毛领盖住下半张脸，长睫毛垂下，他再最后回头看了眼那陷洞。
    那手臂上的编号，分明就是他母亲遗嘱中开头所说那串。
    生活太平静，让他差点忘掉来到这里最初的理由，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要找的目标原来一直就在身边，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
    “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