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又用力抻了抻，才愤然松手， “后天开家长会，我要好好跟你家长聊一聊。”
    柏然揉了揉被掐疼的脸颊，顺势单手托腮神游四方。
    叶子扣上盒饭盖，从柏然手中接过糖葫芦， “谢谢你的糖葫芦，快回座位吧，马上上晚自习了。”
    柏然抬腕， “不急，还有二十分钟。”垂腕道: “这里热闹，再待会儿。”
    叶子睁圆眼睛，惊于他年纪轻轻，生死就看得这么淡了。
    班主任白了柏然一眼，抖开榜单， “叶子，这次大榜二百一十三……”
    “哦!我做到了”叶子喜上眉梢，偷偷冲柏然笑。
    班主任提醒她: “我们约定好的是大榜前二百。”
    “对啊”叶子歪头，美滋滋道: “我考了二百一十三。”
    众人沉默。
    叶子转动眼珠，粉唇微张: “啊……”靠在椅子上，怅然若失道: “二百一十三不是前二百。”
    班主任盯着大榜上她的数学成绩，连连咂舌: “就你这脑子，数学考成这样，不容易呀——”
    叶子看了看柏然， “老师教的好。”
    柏然垂眸低笑。
    “报补习班啦?”班主任从榜单上移开视线。
    叶子: “没有。”
    班主任将榜单折两折， “我们之前约定，考不进前二百，家长会上读检讨。”
    闻言，叶子手脚冰凉。
    “但你这次能从四百多名，进步到二百多名……”班主任点点头， “我还算满意。”
    叶子感觉血液流转，手脚又有了温度。
    “对你提出表扬。”班主任一脸慈爱。
    叶子龇着小白牙，笑得纯真灿烂。
    班主任又说: “检讨书就不写了，写写自己是如何努力，取得这么大进步的。在家长会上，上台发言。”
    叶子垮下嘴角， “老师，我……我不行……我社恐。”
    “就这么定了。”班主任起身欲走。
    “老师。”叶子抱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 “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行，求求你啦，真的不行。”
    班主任‘铁石心肠’， “你呀，脸皮太薄，需要锻炼。”
    “老师。”柏然顿了顿，平静道: “她功课是我辅导的，考前我还押了题。这个学习途径不可复制，没有推广的必要。”
    班主任双手环肩，瞳仁飞刀片。
    “叶子考试考得好……”柏然眼帘半垂，搓着手指，忽而抬眸一笑。
    他不是抬杠，他满怀诚恳: “叶子考得好，她很开心，这次就让她简简单单只有开心好么?”
    班主任拧眉， “你们俩是不是处上了?”
    “没有。”柏然直视她， “骗你是狗。”
    班主任哼笑， “咬死不认是吧?”
    “一定要逼着我们俩给彼此的情谊定个性?”柏然感到困惑: “我们才十七呀，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
    “……”班主任听他这话，好像人俩没处，自己硬要逼着人俩处似的。
    柏然嘴角轻扬，爽朗道: “我们如果真到一起了，我就大大方方，主动告诉你。现在把心放肚子里，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你累，我也累。”
    “……”班主任很不爽，像是被校长教育了一样不爽。
    见班主任转身走了，柏然也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了。
    “我的妈呀——”郝婷大为震惊，想说点儿啥表达心境，又觉得没有词汇能表达此刻复杂心境。只能竖起拇指， “牛逼!”
    叶子傻呆呆举着糖葫芦，直至糖化，滴落在手背，才回过神。咧嘴憨笑: “我是不是不用上台发言了?”
    “姐妹，你的关注点很朴实啊!”
    “……可我确实没听出来什么别的。”
    俩人同时看向陈洋。
    陈洋眨了眨眼， “我也没捕捉到重点。”
    家长会前夕，班主任让同学们给家长写一份信，谈谈自己的志向，说说平时讲不出口的心里话。
    叶子讨厌这个煽情环节，但一想到时候，别的家长都有信读，自己爸妈却只能对着一张白纸，怪不忍心的。
    她呢，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话是平时不能对他们讲的。
    思来想去，写了些印象中一家三口难忘的，快乐的事儿。
    最后一句话简单收尾: 【因为爸爸是我的爸爸，妈妈是我的妈妈，所以我每天都很幸福，谢谢你们把我生下来。】
    叶子将信叠好，放入统一发放的信封。
    夜里，钱佳丽摆了一卧室，一客厅的衣服，包包和鞋子，不厌其烦各种搭配，一套接一套地试，寻问他们父女俩哪套最提气质。
    叶胜平无处落脚，只好坐在按摩椅上， “每次都是你去，我也想去一回。”
    “不行，你形象没我形象好。”钱佳丽在镜子前跺了跺脚，对脚下的高跟过膝靴产生动摇: “我穿八公分是不是太扎眼了?”
    叶胜平闷闷不乐: “外面路滑，不怕卡死你就穿。”
    钱佳丽微微一笑， “你就是嫉妒我能去给姑娘开家长会。”
    “对啊——”叶胜平毫不掩饰， “我就是嫉妒。”
    叶子从冰箱里拿出根冰棍，撕开包装，递给叶胜平， “爸，去去火气。”蹲在按摩椅旁，仰头道: “我也想你和妈妈都去，但大家默认一家出一个人开家长会，你们俩如果都去，就会显得很奇怪。”
    “别说不让你参与。”钱佳丽翘起兰花指， “你可以开车载我们去，然后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出来。”
    叶胜平咬了口冰棍，懒洋洋道: “就是给你们当司机呗!”
    “别不识好歹。”钱佳丽一条接一条往手腕上搭金链子， “这是你的荣幸。”
    门铃响了，叶子去开门。
    柏然端着一盘包子， “第一次做奥尔良鸡腿包，试试?”
    “试试。”叶子接过来，快步到厨房拿筷子。
    柏然换鞋进屋。
    叶胜平问: “孩子，你家谁去开家长会?”
    柏然: “他们都挺忙的，我就没说。”
    “那你家长不去……”叶胜平坐起身，三两口吃完冰棍， “老师不会说你么?”
    柏然满不在乎， “会吧。”
    叶胜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叔去给你开家长会呀?”
    “真有你的。”钱佳丽咯咯笑， “为了参加家长会，什么身份都行。”
    “叔。”柏然猜测: “你要冒充我亲爸?”
    叶胜平摆摆手， “人这辈子除了亲爸，还可以拥有一个不是亲爸，如同亲爸的爸。”
    柏然难以置信，有些扭捏道: “岳父这个身份，现在……不太合适吧?”
    “……”叶胜平双手掐腰。
    钱佳丽钻石项链‘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
    “嗯”叶子端着包子闪现出来，鼓着两腮含糊不清地说: “柏然!这个好好吃!”
    没有人搭理她，叶子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不明所以。
    “想什么呢。”叶胜平幽幽道: “我说的另一种爸是干爸。”
    “不好意思，我脑子短路了。”柏然羞得慌忙换鞋跑路， “叔叔，阿姨，我出来好像没关门，我回去瞧瞧。”
    叶子头一次见柏然这么狼狈， “他怎么了?”
    叶胜平: “白日做梦，想了个美事儿。”
    钱佳丽: “被你爸一句话拉回现实，短时间内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32章
    家长会当天九点到校，叶家三口八点半出了门。叶胜平叫她们母女俩先去车里等，自己上楼敲响柏家的门。
    柏然见到他，忽而想起昨晚的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叔。”
    “这个点儿了，怎么还穿着睡衣呀?”叶胜平拍拍他的肩， “快点儿，换衣服。”
    “我今天……”柏然挠头， “不想去了。”
    叶胜平理直气壮‘质问’: “你不去，我咋去?”
    柏然局促地抿起唇边。
    叶胜平哈哈大笑， “不闹了，快换衣服，开完家长会，咱四个中午找地儿吃口饭。然后我到公司瞅一眼，没啥事儿咱们就去市里，玩儿够了，晚上再回来。”
    “家庭出游，我去不太方便……”柏然支支吾吾拒绝: “而且……我下午还有事儿。”
    “不是。”叶胜平舔了舔唇，歪头笑问: “孩子，叔昨晚是不是吓着你了?”
    柏然猛摇头，向里一指， “稍等，我换个衣服。”
    不多时，叶胜平和柏然脚前脚后出了单元楼。
    钱佳丽把车停到门口，换座到副驾。
    柏然上了后排，同叶子打招呼: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