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你是陌客之妻，可以救赎他。或者，让我一招圣母神掌，彻底帮他解脱。”七藏右掌竖在胸前，蠢蠢欲动。
    连领悟三条法则的高级法则神都能“超度”，小小异鬼族自然不在话下。
    “不——”二丫连忙拉出他，拉他的右手。
    “还是我来吧！”她就在贾昆边上坐下，灵魂出窍，化为一个常人无法肉眼察觉的黑袍斗篷女，手持巨型死神镰刀，嗖的一下，进入贾昆识海。
    下一刻，她就要挥动镰刀。
    “大胆！”一道强大意志从虚空浮出。
    寒冰、虚无、死亡、黑暗，化为四把万吨铡刀，从四个反向铡来，要将死神少女砍为八段。
    “嗤~~”二丫一心二用，肉体手持羊角匕首割下贾昆的脑袋。
    一时间，四把巨型铡刀像失去源头的洪水，气势陡然削弱。
    “要救他？可以，一命偿一命吧！”残留在识海中的异种意志化为一枚烧红的印章，电光石火间，烙在死神少女眉心。
    斗篷下，少女苍白的马脸露出痛苦与惊骇之色，她的冥想法竟不可抑止地发生了某种改变。
    更完美，更与死神神性贴合，甚至从死亡之力中演化出黑暗与寒冰属性。
    但她的冥想根基开始失控，不再受主人控制。
    二丫立即有了明悟，如果放任不管，她会成为第二个贾昆。
    “出什么事了？”七藏的声音似从天外来。
    二丫转头四顾，冰蓝色的识海空间瓦解、消散，她重新回到灰白二色的死亡世界。
    长柄巨镰的刀尖，挂着一名半长头发的裸男。
    刀尖贯穿背心，从前胸穿出，四肢与脑袋无力耷拉着。
    伤口没有鲜血流出，但冰蓝与黑暗两种光芒交互缠绕、相互吞噬。
    二丫心念一动，漆黑巨镰咔嚓咔嚓，以贾昆的灵魂为中心，变形为一盏30厘米高的马灯。
    灯芯就是贾昆的灵魂，灯壁上伸出七八根长针，穿透贾昆的灵魂，焚烧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
    之后，灵魂归体、回到现实世界的二丫，手中依旧提着一盏冰蓝马灯。
    灯光照耀之处，空气凝结为淡蓝的冰雾，落在人身上，不停吸收热气与活力。
    就像在逆向烤火。
    “等灵魂中的寒冰之力燃烧殆尽，才能把他送入陌客地狱。”七藏若有所思。
    “我的识海出了点问题......”
    二丫抚摸自己的眉心，面色凝重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七藏看着地上渐渐融化为一团淡蓝冰水的尸体，凝眉道：“立即建立圣堂，雕刻圣母神像，今晚我们向圣母祈祷。”
    “先告诉龙女王。”二丫道。
    七藏点头。
    ......
    收到消息时，丹妮也非常震惊。
    这不是她设定的剧本啊！
    当初之所以传授“吾儿贾昆”死神冥想法，目的十分单纯：从根子上毁灭黑白之院。
    对无面者的刺杀与威胁? 丹妮恨不恨？
    当然恨。
    但她没法像前世小说中的主角那样? 傲气勃发，大喊一声“纳命来”，就冲到布拉佛斯? 龙炎喷吐? 焚毁敌人的老巢。
    很简单的道理? 那群小说猪脚个个天煞孤星，祭天祭地祭父母，兄弟朋友爱人子女一个也无，孤家寡人，了无牵挂? 心中不爽? 立即发泄。
    丹妮有家有业，怕被报复啊！
    所以，她选择复仇的方式更隐秘、也更毒辣。
    蛊惑无面者修行《死神真经》? 等黑白之院成为冰与火之歌世界的“保护伞公司”，等布拉佛斯成为“浣熊市”......
    即便没有爆发生化危机，可一旦长夜到来? 黑白之院出现一群“冰丧尸”，世界人民会怎么想？
    不管它是面粉还是石灰，都是毒白面了。
    反正学城学士一定会打鸡血一般，向全天下宣布：经过多年不懈努力，我们终于发现这次长夜的起因——布拉佛斯人早20年前就在永冬之地发现异鬼，他们还捕捉了几只，然后藏在家里偷偷研究，意图研究出能够统治世界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那时，不用她出手，无面者与布拉佛斯都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现在，她为无面者与布拉佛斯人准备的《生化危机》剧本，被另一个大导演悄悄改写。
    “那群天杀的蠢货，竟把小异鬼藏了起来，然后真去研究异鬼了。”被改剧本的龙导演气急败坏。
    这就像米国佬对某个小国发动战争前，污蔑对方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然后，尴尬的事发生了，等战争打响，进入白热化，对方真拿出大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现实中不会发生这种乌龙事件，因为大家都知道，直接亮出武器，米国佬反而不敢打你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正义联盟确信厄索斯大陆会发生大规模的尸鬼狂潮。”
    龙女王眼中杀气满溢，“我坦白了，我要发动诸神长夜。
    那些邪魔不肯支撑法则海，不肯以真神身份承担保护世界的责任，这也就算了。
    可它们不该拿世界的未来当做与我斗争的筹码，冷眼看着寒神布局各个城邦，坐视人类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毁灭......
    难道城邦中没有它们的神庙？难道人类中没有它们的信徒？”
    “尤其是拉赫洛那混账，亏我之前还高看它一眼，以为它比其它魔神更有担当，却不想——”
    说到这儿，丹妮忽然面色剧变，“布兰，你说拉赫洛有没有可能在搞资产转移？”
    如果厄索斯沦为地狱，各城邦的红神寺庙必然首当其冲。
    世界范围内，红神有最多的庙宇与最庞大的祭司队伍。
    反而是维斯特洛，作为疫情起始地，险情却渐渐得到控制。
    门神手杖中的布兰没有回答。
    “布兰？”丹妮又叫了一声。
    “抱歉，我深入命运迷雾太远，迷路了。”良久，布兰疲惫道。
    “迷路？”丹妮神色古怪。
    “不用管我，只要您一直持有这根鱼梁木，我总能找到回来的路。”布兰道。
    丹妮勉强点点头，问：“我之前说的，你都听到了？”
    “现在听到了。”布兰叹息一声，道：“厄索斯沦陷之势已成定局，再追求责任也没了意义。
    到最后，您还得捏着鼻子，与愿意抵抗异鬼的拉赫洛等天神合作。”
    “我不会再与它们合作。”丹妮坚定道。
    从今天开始，代表诸神的“祂们”，在她口中永远变成“它们”。
    它们不再是神圣伟大的神灵，而是一群畜生。
    “就算某些势力放任鬼子从容布局，就算它们主动抛弃了东北大陆（厄索斯在维斯特洛东边，布拉佛斯在最北方），就算它们对我军心怀不轨，就算有无数种不去合作的理由，可......”
    布兰无奈叹息一声，道：“可是，只有联合一切力量共抗异鬼，活人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这话是您说的，大家都知道，也都形成一种信念。
    您总不能破坏自己创造的大势吧？”
    “我要公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崇拜神灵的真面目。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丹妮冷笑道。
    “诸神可能会在信仰崩溃之后，破罐子破摔，完全放弃抵抗异鬼。
    不如先忍下这口气，让诸神出工出力，争夺救世主的天命。等长夜结束，您再高举屠刀，与它们算总账。”布兰劝道。
    “没人是傻子，”丹妮摇头，“我马上就要通知厄索斯各大城邦加强戒备，整军备战。
    我不说，那些亲王、大公们自己也能猜到诸神做了什么。”
    布兰道：“城邦国的统治者虽无奈，却只能咽下之口气，与诸神间总算没撕破脸。”
    他们两人对各大城邦的反应都没猜错。
    上午，二丫遇到贾昆大叔，中午之前，龙女王就接到消息，然后立即通过信鸦、玻璃蜡烛，给厄索斯大陆所有城邦的大公、亲王、国王发送预警信息。
    不过，狭海对岸的城邦中，只布拉佛斯海王宫与龙石岛魔网中枢有联系。
    嗯，关于出兵支援君临的事，海王与龙石岛商谈过多次。
    “不，这不是真的......”托尔莫海王高大的身躯像是抽去脊梁，无力瘫坐在王座上，茫然扫视下方众位面色惨白的大臣，再次确定道：“慈祥的人拒绝了海王宫的召见？”
    “不是拒绝召见，而是杀了所有进入黑白之院的侍卫与传讯使。”胖看匙人贝萨洛颤声道。
    海王转向头大脸小得矮胖斑马人，颤抖着问：“赞扎大师，您知不知道这事？”
    赞扎是鸠格斯奈人中第一位完成大一统的贾哈塔（相当于丹妮的卡奥之王），故而后代斑马人很喜欢用这个名字给女儿命名。
    类似维斯特洛，重复率最高的女性名字为“简妮”。
    赞扎大师就是月咏者神庙的大祭司。
    本来，海王要见她，也得亲自赶赴神庙，但这次事情太严重，布拉佛斯高层几乎齐聚一堂。
    嗯，几乎而不是全部，因为有十分之一的看匙人、博士与黑白之院一样，接到命令后，也拒绝来海王宫。
    “无面者大规模离开布拉佛斯时，我就察觉到大危机，然后在预言中看到真相。”老妇人蜡黄的瘦脸上满是愧疚与悲哀。
    “为什么？难道连月咏者神庙也背叛了布拉佛斯？铁金库、黑白之院、月咏者神庙，是布拉佛斯三大支柱啊！你们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高大魁梧、性格坚韧的海王，此时竟像个死了老公却没留下子嗣的女人一样绝望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