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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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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从不会哭,变得会哇哇大哭了,它会用小手抓住抱她的每个人,像是在求救,本该凋零下去的小生命,却如此顽强地在和他们抗争。
    戚容说:“小殿下或许很像陛下,都是不服输、不认命的性子。”
    裴朔微微动容。
    不服输,不认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何况因为朝局而对帝王血脉判下死刑,更是荒谬至极,这个孩子不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只是为了大局,他们都选择放弃她。
    可是不服输之人,往往可以破局。
    裴朔回宫之后,将此事也禀报了姜青姝,她望着他,说:“听裴卿的口气,似乎想让朕留下这个孩子。”
    裴朔说:“小殿下身上流着赵氏血脉,亦流着姜氏血脉,她是君后的孩子,亦是如今赵三郎的孩子,臣相信陛下的内心深处,也是想要留下她。”
    她微微沉默。
    “不瞒你说,朕怕弄巧成拙。”
    她与裴朔很有默契,也总是无话不谈,裴朔就像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她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说道:“朕无论将孩子交给谁,都好像把自己的软肋交了出去,即便对方值得信任,朕也会心中不安。”
    裴朔闻言微微笑了,因为她这样说,就是代表他是她唯一值得托付软肋的。
    他说:“陛下也很怕把软肋交给赵三郎吗?”
    她点头。
    情情爱爱,并不能阻挡她的理智。
    裴朔却紧接着说:“可赵三郎的软肋,却是陛下。”
    她沉默。
    她还是无法迈出这一步,就算她完全信任赵玉珩不会伤害她,也总是担心有一日,他见到赵家落难,用这个孩子来要求她做出让步。
    裴朔也不再劝了,目光望向那簇放在她案前数月的梅花,只道:“陛下若有时间出宫,可以去看看他。”
    裴朔就是这样的人,凡她所想,他皆体察;凡她要求,他都办到;她若认真,他便佯装漫不经心;她若为难,他便暗中筹谋。可旁人为了利益权势金钱,都有所图谋,他却总是显得那么无欲无求,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他一直不曾告诉她,这一簇梅花本是他的东西。
    姜青姝后来就出了宫。
    看到赵玉珩的那一眼,她或许有些明白裴朔的意思了。
    【姓名:赵玉珩,身份:布衣】
    【年龄:21】
    【武力:40】
    【政略:92】
    【军事:45】
    【野心:0】
    【声望:0】
    【影响力:0】
    【忠诚:100】
    【爱情:100】
    【特质:体弱,温和,生病】
    他已是彻彻底底,是她一个人的赵三郎。
    第132章 何去何从3
    一个人能勇于割舍,需要的勇气难以估量。
    赵玉珩舍弃什么,似乎从来不犹豫,自己的命也好,腹中的孩子、君后尊崇的地位、赵家子弟的责任,总是能毫不犹豫地割舍。
    光明磊落,又问心无愧。
    是以,行走于世至今,他干干净净,不曾沾染半分污秽。
    世人或贪婪胆怯、或能力不足,都无法拥有像他这样的底气。
    裴朔也正是从他身上看出这一点,才动了救那孩子的想法,人生于世,总归是要无愧于心、不忘初心,若非到了不可破的死局,皆不要选择这样极端又违心的做法。
    以赵玉珩的身体,今后他再也不会有孩子。
    那孩子也无辜。
    裴朔不希望属于至亲的鲜血染上陛下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仁慈的手,只需要用来励精图治、造福百姓,更不希望将来终有一日,陛下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以,裴朔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劝了她。
    姜青姝来探望赵玉珩,瞧见的便是已经野心影响力已经清零的他,她与他的初见还记忆犹新,那时他的身份后面有很长的后缀,是谁之子,是谁之孙,皆清清楚楚。
    现在都没有了。
    一介布衣,前尘尽灭。
    姜青姝被他牵着手,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别无其他,她有些愕然地四处打量,说:“怎么什么都没有,我再让他们添置些东西来……”
    “金玉堆砌不过虚有其表,这些已经足够。”
    他在床边坐下,微微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她。
    他眼睛微微一弯,清润的双眼好似月下湖水,清冽而温柔,“七娘,坐过来。”
    姜青姝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掌心微微松开,滑到她的腕间,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拉拽。
    她上前一步。
    “坐到我的腿上来,好吗?”他又问。
    她又上前迈了一步,犹豫着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像是怕压着生病的他不敢用力,他却按着她的肩,轻声在她耳侧安抚。
    “别担心。”
    她渐渐放松下来。
    “做得很好。”
    她被表扬,抬眼望着他,他倾身吻了吻她的耳朵,又问:“吓到你了么。”
    “……没有。”
    “只是还想更亲密些,在外头让人看到不好。”男人揽紧她的腰,微微抬头,她可以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像是隐忍般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手臂收紧了些,头偏下来,又贴着她的脸颊,说:“瘦了很多。”
    “还好。”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淡哂一声,“君后死了,你是不是在宫里没少哭?”
    他话中带了淡淡笑意,她有些赧然,随后理直气壮道:“赵家这么麻烦,我需要装样子的时候当然要哭,但也不是要时时刻刻哭。”
    “可我想七娘,想得哭了。”
    “诶,你怎么……”
    他怎么能一脸笑意地说这话?姜青姝用力捏了捏他的脸,可恶,怎么捏都长得这么好看?他垂睫定定地望着她,抬手握住她乱捏的手,十指交叉着握住。
    他把她的手拉到跟前,冰凉的唇轻轻贴着她的手指。
    ……轻轻碰了碰。
    她指尖痒痒的,睫毛因为痒意轻轻扑簌了一下,定定地望着他亲吻手的动作,缠绵温柔而爱不释手。
    她指腹微抬,在他的唇瓣间摩挲而过。
    惹得他扯动唇角,笑了声。
    她说:“我看出你想我了。”
    今日的他,简直是对她亲了又亲,又是亲耳朵又是亲手指的,甜到发腻,真不像他。
    她又认输般地说:“其实我也很想你。”
    从前他在的时候,其实和现在差不多,二人只是隔三差五地见一次,最长的一次是快一个月未见,但他总归是在那,永远都在,她遇到任何烦心事都可以去见他,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
    现在,凤宁宫已经空了。
    她再也不会去了。
    斩断留念和依赖,大概是走上无情帝王之路必须经历的,姜青姝固然难过于离别,并不会因此而沉湎其中,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又如常地上朝理政。
    见到赵玉珩,反而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突然就意识到,以后他真的不在身边了。
    他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眼角微动,低声道:“七娘不再需要我了。”
    “……”
    她沉默。
    可是不需要,才是最好的啊,他做了这么多,差点连命都丢了,不是想让她不需要他吗?他又温声在她嘱咐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记得要按时吃饭,不许不睡觉,也不要太操劳,若是遇事不决,你身边也有了可信之人,他们都能为你分忧。”
    “面对张瑾不要冲动,切勿与之针锋相对。”
    “若是赵家让你头疼,尽量以党派之争挟制,让张瑾出面,霍凌与元瑶你可以放心用,他们虽在赵府长大,却是受我庇护才没被赶走,与赵家联系并不深。”
    他交代仔细,又从枕头下拿出早已写好的名册,“这是我所知一部分可用之人,这些人大多为武将,虽各有各的关系,秉性却忠诚刚直,陛下仅需以明君姿态令他们信服,无须特意拉拢。”
    姜青姝接过名册,却没有看。
    她抿唇看着他,“那你呢?”
    “我隐居于山林,抚琴作画,读书练字,偶尔再想想七娘。”
    “万一我老是不来呢?”
    那他只好想一辈子。
    赵玉珩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天光被窗棂割裂,映得他眸底的光清润明亮,“不若,七娘送我一个信物,发簪或玉珏,令我睹物思人。”
    姜青姝抬手想去拔发间的玉钗,指尖碰到钗子,顿了顿,却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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