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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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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桢坐下,坐在对面的长公主慢条斯理地拂去茶水中的浮末,呷了口?茶水后才抬眸看来。
    她问:“听说你和?沈大人和?离了。”
    秦桢微怔,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探究眼神,也不否认:“是的。”
    她这些时日没?有出门,与沈聿白和?离之事已经被李掌柜传得人尽皆知了吗?
    下一秒,就听到长公主道:“你和?沈大人的事情,还是舒墨和?本宫说的,说是没?有想到别院的事情会?成为你和?沈大人和?离的导火索,这让她都不知如何面对你。”
    话音未落,窗柩外?雷声轰鸣。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敲打着窗柩,窗扇吱吖作响。
    丫鬟上?前合拢了窗柩,只余下瓢泼大雨敲打窗扇扬出的声响。
    合拢的窗柩也将?秦桢微惊的思?绪拨回?,长公主的话语每个字眼她都认识,和?在一起思?绪却如同浆糊般拌不清里头的深意。
    章玥视线凝着眼前眉眼微蹙的女子,知晓她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听不懂自己话语中的意思?,没?有出言提醒。
    秦桢听其言语间的意思?,章舒墨似乎对她和?沈聿白和?离的事情抱有不小的愧疚,就好像三公主也没?有想到此事会?导致他们和?离那般,她眼眸跳了下,“殿下的意思?是,别院的事情不过是三公主和?沈大人的一场合作。”
    章玥就知道她能想明白,挑了挑眉:“可以这么说。”
    闻言,秦桢忽而禁不住笑?出声来。
    只觉得这件事甚是荒唐。
    荒唐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真的只是场合作,为何不能提前告知她,为何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等屈辱?
    她在沈聿白眼中,不过是个可以无视的死物而已。
    章玥看着她的笑?靥,没?有错过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讽,兴味盎然地呷了口?茶水,意有所指地说:“我这位小侄女年少之时着实心悦过沈大人多年,若非有你掺和?一脚,由她想来她的驸马也定然就是沈大人,不过一切都在三载前戛然而止。”
    而这戛然而止的原因,自然是秦桢。
    “你们即将?完婚的消息传出时,舒墨在宫中大哭了一场,也是破天荒的被皇帝训斥,年幼的她尚不明白为何沈聿白不能成为她的驸马,可本宫清楚,就算没?有你,她也不会?成为沈聿白的夫人。”
    沈聿白入仕起便受重用?,仕途一路畅通无阻,别说是大理寺少卿,若不是为了身居低位能够办事,皇帝早早便会?将?他归入内阁,是重用?也是放在身边培养。
    若是成为三公主的驸马,虽紧紧地和?太子绑在一起,但?无疑也是让太子失去了左膀右臂。
    然而年少时的情谊是最难以忘怀的,尤其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看似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实则越来越远,难免不会?难过。
    章玥是最清楚自家侄女的心思?的,知晓她也是想最后再赌一把,听闻宫中传言沈家降妻为妾一事时,她就明白这个小侄女心觉甚至可以下嫁入沈国公府也不是不行。
    可她到底是过来人,又何必看着自家侄女跟自己一样,不撞个头破血流不回?头。
    况且沈家少夫人入府多年,又何故去拆散一桩婚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本宫所见,沈大人对舒墨也并无男女之情,以沈大人的性子,若是和?你成婚,必然是有情在的。”
    秦桢哑然,她自然是知晓其中的深意。
    久居深院的她是真的不清楚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但?这也不妨碍沈聿白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谦卑地说着:“殿下说笑?了,民女不过是沧海中渺小的一束,沈大人是高挂于?夜空中的满月,何能瞧见渺小的我。”
    章玥闻言,看着眼前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桢,忽而想起多年前的事情,笑?了笑?,“那是他们的损失。”
    秦桢心中微动,听出她话语中饱含的深意。
    话里话外?说了那么多,章玥觉得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她若是能懂自然会?懂,若是听不明白那就是个人造化问题。
    她扫了眼匣子中的珑吟,转移了话锋:“别院一事发?生后你还能来寻本宫,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说吧,准备如何说服我,毕竟我的至亲侄女时至今日依旧对沈大人念念不忘。”
    恭维的话谁都能说,秦桢来前心中就时分清楚,或许因为她和?沈聿白的婚事长公主会?觉得不悦,若是阴暗点的想法甚至会?觉得是她夺走了三公主原本的婚事。
    可她更知道,章玥若是欣赏一人的才华,必然不会?让这人的才华淹没?于?湍湍长河中。
    秦桢的眸光动了动,掠向?匣子中的珑吟,“今日抱它?过来,也是想给殿下掌掌眼。”
    这话便是靠才华说服的意思?了。
    章玥被这段话逗笑?了须臾。
    笑?容间满是善意,也充斥着欣赏。
    柔嫩指腹滑过温润冰凉的玉石,她不疾不徐地问:“秦桢,或者应该叫你祁洲,你可知对于?女子而言这一行有多难。”
    这一行对于?女子而言有多难,秦桢自然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仅说祁洲这个名字,世人猜来猜去都不会?往女子身上?猜测时,就已然说明了女子的难处。
    “本宫举行这场盛筵多年,其中也不乏有女子送来作品,可每每展示之处世人都会?惊叹这是哪位公子所之制成的,与他们提及是女子所为时,他们只会?诧异于?女子还会?有如此才能,但?也不会?想着为她们的才华而喝彩,多是想着女子不过是相夫教子,都觉得就算是才艺很好嫁入高门后也会?自动变为别人的‘附属品’。”
    “秦桢,你也是高门出来的姑娘,你比谁都清楚女子的难处,你确定还要往这儿耕耘吗?”
    章玥眸光凝着珑吟,早在尚未知晓秦桢就是祁洲时,就已经听闻过祁洲的名号,也曾命人寻过她的踪迹,却始终找不出祁洲到底是何人,现?下她就坐在眼前,且还是位女子。
    章玥不愿错过祁洲的才华,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但?也希望她能够考虑清楚。
    “开弓没?有回?头箭。”秦桢抿了抿唇。
    她既然将?珑吟送去公主府,就已经是做好了十?足十?的准备。
    不论哪一方面。
    离开遥廷轩时,夕阳不过将?将?落下,低垂夜幕缀着星光倾洒而下。
    叶煦不知何时等候在外?。
    章玥瞥了眼秦桢抱在手中的匣子,适才看去这份匣子并不轻,里面的东西也甚是贵重,她道:“你若是闲来无事,就替本宫送秦桢回?去。”
    叶煦拱了拱手,应下了。
    他朝着秦桢伸出手。
    秦桢也没?有不识趣地婉拒,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他。
    送走长公主后,两人也结伴离去。
    吵闹杂乱的长街人影来去匆匆,匆匆踏入这处商铺,又急急离去。
    戴着帷帽走在街边的秦桢被人撞上?肩头的刹那间,第?一反应是还好匣子是在叶煦的手中,下一秒才恍惚意识到那道撞上?来的身影强行塞了张纸张入她的手中。
    她垂下眸看了眼纸张,又回?身看向?已经汇入人群的身影,蹙眉不明所以地捏着来路不明的纸张。
    走在一侧的叶煦余光瞥见那道停下的倩影,“怎么了?”
    秦桢摇摇头,握紧手心中的纸张。
    经过某处灯火明亮之景时,她停下了脚步,慢条斯理地摊开手中的纸张。
    纸笺上?的字迹杂乱无章,但?不妨碍能够看懂。
    可越往下看,秦桢的心就越沉了几分。
    ‘三载前国公府下药之事是冲着沈聿白而去,你不过是替死鬼。’
    眸光凝着上?头的字眼,秦桢的眉梢无意识地蹙紧。
    ‘沈聿白早在你之前就已经得知此事,身手矫健的他为何会?在夜间遇刺,不过是有人想利用?此事扰乱他的思?绪下手,他也不过是借势而为。’
    听到匆忙而过的脚步声,秦桢手心收拢,手心中的纸笺被揉成一团。
    往回?走的叶煦见她泛红的双颊忽而变得惨白,拧了拧眉,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秦桢心中像是压下了座重重的高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是谁着意送来的纸笺,也不清楚纸笺上?的内容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这些年算什么?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背负了多年。
    现?下告诉她,这些错是为了沈聿白而背负的……
    若是早几个月得知,秦桢或许还会?傻傻地觉得只要沈聿白无事就好,可是现?下看来只觉得甚是荒唐。
    这些年遭受的所有冷眼、讥讽,抑或是沈聿白的轻视、不解,都因这件事而起,压得她不堪重负瘫倒在地。
    秦桢苦笑?了下。
    她的这些年过得真是乱七八糟。
    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却让自己变成这样,值得吗?
    等在门外?的闻夕见自家姑娘垂头回?来,难以言喻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连忙跑上?去,跑到一半看到跟在姑娘身后的叶煦,“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秦桢抬眸,眸中的水光在夜色的衬托下闪烁发?光,“只是想通了些事情。”
    “嗯?”闻夕不解,又瞥了眼叶煦,见他也不甚清楚的样子,心中泛起了焦急,就在她要再次开口?询问时,忽而听到秦桢定定地看着她,道:“闻夕,我想喝点酒。”
    闻夕惊愕不已。
    若非佳节,她家姑娘从未饮酒。
    秦桢挥挥手,示意她去取来,而后回?身看向?还跟在身后的叶煦。
    他背对着光而立,也看不清他脸庞上?的神情,忽现?忽暗的光影掠过他的脸庞,衬得眸色愈发?的晦暗不明。
    秦桢道了谢,抱过匣子挥了挥手往里走。
    “秦桢。”
    叶煦忽而叫住她。
    秦桢狐疑地回?头,“什么?”
    叶煦往前走了一步,“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喝。”
    闻言,秦桢拧了拧眉。
    她是想喝酒,但?是没?想着要和?陌生男子喝酒,于?情于?理都不和?。
    叶煦瞥了眼端着杯盏出来的闻夕,说:“就当我是路过讨酒喝的酒鬼。”
    秦桢漠然。
    良久,她颔了颔首:“就当是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初春时节,急雨锤打凋零的桃花瓣散落四处,隐隐作现?的香味随风拂来,又随风而去。
    清酒倒影着夜空上?的月牙儿,轻轻一晃便消散于?水痕中。
    秦桢浅浅地饮了口?清酒,忽而冲上?来的气息令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辛辣刺激之后是麻痹人心的湍湍滚烫温泉水,灼烧人心。
    坐在另一侧的叶煦也不是话多的,好像就如同他所说那般,不过就是个路过讨酒喝的酒鬼,和?她并不相熟,不在乎她的情绪如何,也无心于?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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