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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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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宴惊抬手一指:“龟孙子们在那边。”
    她这一指范围极大,指点江山般在空中划了个大圈,众人迷茫地顺着指向看过去,发现方圆几里内,地上零零散散地倒了一片修者。
    “这是?”
    “刚刚有位大侠神兵天降,把伤害你们的家伙通通干掉了。”
    “这样啊,真是感谢这位大侠!那他人呢?”
    “离开了。”
    玄天弟子异常好骗,以至于薛宴惊都不由生出两分愧疚来。
    “那真是遗憾,不知那位大侠姓甚名谁?对了,这群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他们与归一魔尊有仇,目标是我,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怎么能怪你?”相熟的女修揽住她,“一群人没胆子去找归一报仇,拿你出气,你也是无妄之灾。”
    归一魔尊本人低下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薛宴惊向来管杀不管埋,但毕竟这里是夜王寺山脚,出于尊重,她提议道:“烧尸掩埋?”
    “行!”众人一挽袖口,说干就干。
    薛宴惊顿了顿,自己若真是恶人,他们可就成了共犯。她一时竟不知该感动于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还是担忧他们将来真的被恶人忽悠着去作奸犯科。
    有了众人帮忙,遍地尸首很快被掩埋干净。一行人却也没有立刻出发前往不周山的意思,再怎么心大,他们也刚刚遇袭,为安全起见,还是要回玄天宗报备一声,找医修查查身子,确认无事后再行出发。
    同时他们也有些沮丧,本来因着不周山危险不大,玄天宗便没有派人带队,这次一出事,恐怕又要劳动宗门长老了。
    薛宴惊自然并无异议,她也正想找人打听一下,叶引歌和归一魔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料此事却压根用不着她去探听,回玄天宗这一路上,他们落脚之处,不管修士还是凡人,都在议论归一的死亡。
    薛宴惊原本以为是那络腮胡子大汉不知从何处听来一个假消息,却不想事情已传得极广,所有人都言之凿凿,说叶引歌和归一鏖战整日,最后在江阳府上空,叶引歌一柄红缨银枪插入了归一的胸膛,使其立毙当场。
    还说在场不知多少凡人、魔族亲眼目睹。
    一代传奇就此陨落,就连说书先生也紧急将其改编成一段精彩的故事,引得顾客盈门,打赏不断。
    “叶引歌真的杀得了归一?”难免有人提出疑问。
    “听说叶将军乃是带兵起义,想来归一先与她的部下鏖战许久,对上她时才力有不逮。”
    “这……岂不是胜之不武?”
    “胡说什么?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明明是那归一失道寡助!”
    “就是,诛灭魔头乃是好事一桩,叶将军大义!”
    “再说了,与部下鏖战什么的也只是咱们的猜测,听说叶将军也受了重伤,说不定是她潜心修炼多年,真的就足以打败归一呢?”
    “管她怎么杀的呢?总之叶引歌一向亲近修界,如今她上位,想来修、魔二界的和平有望了!”
    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归一在时不是也挺平和?”
    “那怎能一样?没人知道归一那人在想些什么,他说不要采补之法,就因此杀修界万人,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心血来潮卷土重来?就像颗爆竹似的,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爆开,炸得人满脸血花,没见修真界各大派都防着他吗?”
    有人凉凉地讲了一句:“没人点火,爆竹又怎么会炸?”
    众人大怒,拍着桌子便要与其争论,奈何茶楼中人头攒动,一时找不到那声音是出自何人的。
    大家只能继续刚刚的话题:“总之,归一杀人如麻,屠戮修者满门,那些人的亲友可都还记着这份仇怨呢,何况他行事太过嚣张,修界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多少人憋着一口气,只是不敢报复而已。如今叶引歌杀归一上位,多多少少也算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当可心甘情愿迎来两界和平。”
    “别光说修界了,要想两界和平,你也得问问魔界那边同不同意啊!”
    “叶将军的态度多年来我们都看在眼里,想来是没有问题。有麻烦的,大概就只有归一的旧部了,希望叶将军不要无谓心软,能果决一些,将敢闹事的魔族尽数斩于马下!”
    “这你就不知道了,魔族向来由叶引歌掌兵权,归一能有多少旧部?”有人神秘道,“而且啊,我听说,连归一最信任的部下,魔族双壁中的另一位李长亭,也已归顺叶将军,另有部分魔族选择了隐退,叶将军打这一场仗,除了死了个归一魔尊,可谓是兵不血刃。”
    “真的假的,原来归一这般不得人心?”
    “他能做魔尊,全靠个人武力镇着罢了,”有人笑道,“叶将军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这倒是好事一桩,往后修界不必防备魔族,倒是可以专心对付鬼蜮了。”
    他们从未踏进过魔界边境一步,却能将事情说得言之凿凿,薛宴惊在一边旁听,要不是听到精彩处,突然想起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她都差点信了这些言语。
    “不对啊,我还活得好好的,”薛宴惊摸了把脸,确认自己不是某种形态的幽灵,又陷入沉思,“难道我其实并不是归一?”
    由此可见流言之可怖,把当事人都搞迷茫了。
    “这么说,叶引歌就是新任魔尊了?”有人又问。
    “是也不是,她杀死归一后,当着众魔族和百姓的面言明她不称王、不为尊,”有知情人摇摇头,“让大家以后还是称她为叶将军。”
    有人撇了撇嘴:“照这样说,归一算是魔界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位尊主了?”
    “……”
    魔界史上唯一一位尊主叹了口气,抬手招呼小二过来,又要了一份糖霜瓜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48
    ◎说甚龙争虎斗,顷刻兴亡过手◎
    小二奉上一份糖霜瓜子, 又帮众人斟满了米酒,茶楼里众修士借着酒兴越说越热闹,连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语调都沦为了背景音。
    落座于薛宴惊对面的宋明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敢相信, 他居然真的死了,我们不过是去了一趟夜王寺,再出山时外面就像变了天一样。”
    薛宴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听起来有些遗憾?”
    “谈不上遗不遗憾, ”宋明耸了耸肩, “只是我认为他身上那些争议其实并无大错, 远不到这些毫不相干的家伙要为他的死亡而狂欢的地步。”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邻桌大汉无意间将他这句话听入耳中,猛地一拍桌板,站起身来, “魔头伏诛,修界人人当拍手称庆, 什么叫做不相干的家伙?”
    眼看大汉逼近宋明,一副要找茬的架势,哗啦啦地,玄天宗弟子纷纷起身,将那大汉围在中央。
    大汉显然没想到他们一行有这么多人,愣了一愣, 又非常丝滑地坐回了原位,挖了挖耳朵:“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听错了什么。”
    玄天宗一行都要被这欺软怕硬的家伙气笑了,眼看店小二苦着脸来劝架, 到底也不想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闹事, 也纷纷入座,不再搭理这大汉。
    此时, 说书先生也讲完了叶将军银枪戮魔尊的故事, 一拍手中醒木, 以一句《西江月》收尾:“说甚龙争虎斗,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
    薛宴惊混在人群里给他鼓了鼓掌,将杯中淡酒一饮而尽,仿佛在为这段故事的终结把酒作陪。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转而又讲起归一魔尊当年的几段传奇来。
    开始还好好的,直到讲起一段归一于雪崩之中救起凡间孩童的故事,底下忽然有人嗤笑道:“他那种杀人如麻的家伙,如何会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小孩?这故事怕不是你杜撰的吧?”
    说书先生被打断,却仍笑脸迎人:“此事乃不少凡人亲眼所见。”
    “是吗?那你当场给我找来一个作证啊?空口白牙地编故事谁不会?”说话的人夸张地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这个故事让他嗅到了一股恶臭似的,“那我还说不少人亲眼目睹过归一杀死凡界孩童,掠夺凡人妇女呢!”
    “就是!”他身边有些人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本性如此,都跟着起哄起来,“换个故事,不许讲这个!再敢造谣就打断你的门牙!”
    说书先生陪着笑脸:“好,不讲了,这就换一个。”
    玄天宗这边,坐在薛宴惊身边的女修有些看不下去:“一群修士为难一个凡间的说书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闹事的家伙情知她们这边人多,没有起身动手的意思,两边你来我往地互相打起了嘴仗。
    茶楼掌柜也是凡人,哪里敢得罪这些一个指头就能毁了他平生基业的修士?连忙趁机把说书人拉下了台,暂时换了个唱曲儿的顶上。
    台上女子拨弄丝弦,咿咿呀呀地唱起了一首渔家小调,台下人却吵吵嚷嚷,没有分给她半点关注。
    薛宴惊起身,前往后台,这里没有门,只一道帘子遮着,她轻轻敲了敲门框,一年轻姑娘掀帘子出来诧异地看她一眼:“客官?”
    “我想见见刚刚的说书人。”
    “您请进。”
    她掀着帘子,请薛宴惊入内。
    薛宴惊环视四周,见一狭小的屋子里挤了四五人,有练嗓子的,有正调试琵琶的,那说书人窝在最里面一脸郁色,一旁的女子似乎在安慰他。
    见了薛宴惊,几人都露出些诧异的神色。
    “怎么这样看着我?”
    给她掀帘子的年轻姑娘爽朗一笑:“自茶楼开始接待南来北往的仙师起,我们倒是许久没见到这般有礼数,还懂得敲门的客人了。”
    “小蝶!不许乱说!”一旁成熟些的女子斥她一声,连忙对薛宴惊赔罪,“对不住,小蝶她年纪小不会说话,并非在贬损仙师们,我代她赔个罪。”
    “不必,”薛宴惊看向那年轻姑娘,“我向你保证,我们修士并不全都是那副模样的。”
    被称作小蝶的姑娘刚刚才被提醒过,此时看薛宴惊模样亲切,又忍不住要讲话:“最好不是,不然我从小听到大的那些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玄幻故事岂不都成了笑话?”
    成熟些的女子白她一眼,连忙转开话题:“客官,您来此所为何事?”
    薛宴惊走向说书先生,递过去一锭银子:“归一救人的那个故事,我想听完。”
    说书人眼神一亮:“好!”
    薛宴惊抱着膝,窝在他们的软垫子里,听说书人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一旁叫作小蝶的姑娘也跟着听,听到归一一边以法力控住滔滔白色浪潮,一边回眸对受惊的百姓们一笑让他们先走时,忍不住感叹:“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故事,英雄扶危,侠者济困,不知道为什么客人们偏偏不爱听。”
    “兴许是太平淡,没什么波澜起伏,”说书人讲完后,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少讲这个故事,往后也不会再讲了。”
    “不讲也好,避避风头吧,”一旁成熟女子叹道,“从前倒还好,现在那种大人物的死讯传出,讨厌他的人以后只会更嚣张。”
    薛宴惊沉默着又递给说书人一锭赏银,转身离开了后台。
    她从人群中经过,因着美貌的缘故,倒也有不少人抬头去看她,薛宴惊今日未佩面纱,却无一人觉得她有半点眼熟,她想起宋明刚刚的话,忽然有些想笑,这倒的确是“毫不相干的人的狂欢”了。
    他们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大人物的倒台而弹冠相庆。
    薛宴惊从人群中穿过,听得耳边杯盏相碰的声响,没有低头去看他们的脸。
    ———
    几日后,一行人回到玄天宗,正在宗门处撞到了将要出门的姜长老、白长老等人,连忙停下行礼。
    白长老蹙眉看了他们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历练回来了?别不是遇到点小挫折就放弃了吧?”
    姜长老连忙给众人解围:“你们的传信我看过了,被人打晕过去的确该先回宗门看看医修,你们做得很谨慎,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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